第19章
第19章
書的錢司珩幫忙給了,老板還專門多包了幾層袋子,江故剛伸手,司珩就快他一步将那四五本書拎在了手上:“還要不要買什麽?你剛剛看的那本不買嗎?”
江故道:“不用,這幾本就夠了。”
他看的工具書,可以回去在網上搜搜看。
确定他沒什麽別的需要的,司珩将披在他身上的西裝外套攏了攏,幾乎将傘完全斜靠過去,擁着他朝路邊停着的車走去。
一離開書店,一股熱風夾雜着水汽撲面而來,仿佛蒸籠一般的濕熱悶的江故腦袋一暈,兩人快步跑到對面,車門一關,車水人流的嘈雜聲極好地被封閉在外。
司珩發動車輛打開空調,江故把披着的外套遞還給他。
司珩沒接:“把腿蓋着。”
江故哦了一聲,雖然他一點都不冷,甚至因為這濕悶的溫度還有反胃惡心,但并未反駁司珩,乖乖把衣服蓋在腿上,看着大雨砸在車窗上,忍不住閉了閉眼,想要緩解一下這種悶熱雨天帶來胸悶。
等司珩把車倒出來,順利行駛在了馬路上,江故這才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書店?”
司珩:“唐兆說的,你的電話打不通,他說你在書店。”
司珩說的含糊,簡單扼要地提取了重點內容,至于其他因果和過程中的焦急只字未提。
江故解釋說:“手機摔了,摔關機了,我本來打算等雨停找書店老板借錢搭車回家的。”
司珩偏頭看了看他:“怎麽摔了?你摔跤了?摔哪兒了?”
江故道:“我沒摔,是手機摔了,就拿在手裏不小心飛出去掉地上了。”
見不是他自己摔了司珩這才放下心,剛準備開口說什麽,唐兆的電話就來了,打在了司珩的手機上。
司珩将手機遞給江故:“應該是找你的,你接吧。”
江故接通了電話,确實是唐兆找他的。
聽着江故将避雨摔了手機手機關機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唐兆才放心的挂了電話,然後在心裏忍不住把司珩給嘀咕了一通,剛剛把他都吓着了,還以為江故出了什麽事。
江故把手機還給了司珩後,便靠在椅背上扭頭看着窗外。
雨很大,沖刷着車窗時而清晰時而朦胧,隐約可見外面車輛匆匆,行人也匆匆。
有些沒有雨傘的站在遮擋物下躲避着大雨,有些不管不顧在雨中奔跑。
車裏的冷氣漸漸把熱度驅散,行車很慢,一如司珩在他心裏的印象,沉穩而冷靜,細心又溫柔,做任何事都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但今天,他好像在司珩的眼裏看到了克制的急切,在書店裏,在他突然擡頭與他對視的瞬間,一閃而過。
渾身透濕的狼狽,甚至氣息還有點不穩,手裏明明拿着傘,傘卻是幹爽的,自己身上濕到滴水,西裝外套卻只有零星一點水珠,在他抖開的瞬間,水珠就沒了。
江故有些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那一瞬間有股陌生的悸動,尤其是司珩說,來接他回家。
以前的小破屋很破,下雨會漏水,爺爺只會各種打罵,後來爺爺沒了,家也沒了。
老師的家很溫馨,滿屋的書籍和畫作,他在老師的家裏甚至有自己的房間,舒服的床,下雨也不會漏水的舒适,但他知道那是老師的家,他只是臨時的過客。
寝室也很好,室友人都很好,他還交到了最好的朋友,他們一起趕作業,一起打游戲,一起計劃着未來,但那只是寝室,一個在寒暑假就必須搬離的地方。
現在他也只是租客,租住着他那麽點租金原本這輩子都住不起的地方,但是在那棟房子裏,他不用擔心寒暑假,暫時對他而言沒有已知的居住期限,他能自由自在地在屋子裏做他想做的事。
在司珩看着他,對他說那句話的瞬間,江故甚至恍惚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只要回去了,那裏就真的是他的家了。
江故把蓋着腿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擋住了捂着胃的手,思緒有點亂,胃也因這暴雨的天氣變的不舒服起來。
将車駛入車位停好,司珩松開安全帶,小心地探過身查看身邊一路閉着眼的人:“江故,到家了。”
鴉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江故睜開眼,眼尾有些微紅。
司珩将手背貼在他的額頭,額頭有點涼,帶着薄薄的汗意。
司珩眉頭微微隆起,眼露擔憂:“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江故搖了搖頭,伸手解開了安全帶,拿起蓋在腿上的衣服推門下車。
回到家,咕哩歡快地跑過來迎接。
江故剛準備摸兩下貓,還沒等他碰到咕哩,就被司珩推着往浴室走:“快去洗個澡,別着涼了。”
江故看了眼一身幹爽的自己,又看了看還帶着滿身濕意的司珩:“你也快去洗一個吧,你濕這麽多。”
結果咕哩一番熱情的迎接,但兩個鏟屎官誰也沒摸它,氣得它跑回了貓爬架蹲的高高的,愚蠢的人類。
江故洗完澡出來,司珩剛走出廚房,然後遞給了他一杯感冒沖劑:“喝一杯預防一下。”
江故接過自己的馬克杯:“你喝了嗎?”
司珩:“我再去沖,晚上想吃什麽?”
江故覺得自己有點吃不下,今天吃的有點多,到現在他胃裏都還有些發脹:“不想吃了,我要是餓了晚點蒸兩個饅頭吧,晚餐別做我的那份了。”
司珩皺眉:“不舒服嗎?”
江故:“中午可能吃多了點,現在胃裏還有些脹脹的,我回房去躺一會兒,你別忘了給自己沖杯感冒沖劑,淋那麽濕,別感冒了。”
司珩:“你去休息吧,不舒服要說。”
江故是有些不太舒服,從下雨開始,又濕又熱的空氣讓他胸口悶的很,加上早上和中午吃的都不少,更是感覺有什麽東西堵在胃裏悶在心口的難受。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本來胃裏就有點脹,一杯感冒沖劑喝下去根本躺不住,一直往上翻湧。
江故只好坐起來,靠在床上找了本書看,直到胃裏越來越不舒服,感覺到不太好,江故忙掀開被子跑下床,一進到衛生間就吐了出來。
司珩正在書房處理事情,隐約聽到嘔吐聲,臉色一變,快步跑向次卧。
江故吐的厲害,那些沒消化的食物吐幹淨了還止不住,不停的吐酸水。
司珩輕拍着他的後背,看他吐的難受,嗆的咳嗽,眼睛都吐紅了,心疼的不停給他撫着胸口。
江故站在洗手臺前,一手捂着胃,半弓着身體微|喘着氣,閉着眼努力克制着嘔吐的欲|望。
司珩想扶他出去坐下:“我們出去躺一會兒緩緩,吐太狠了傷胃。”
江故推開他的手,聲音沙啞道:“別,別動我。”
話音還沒落,又伏在洗手臺上吐了一大口酸水。
撐在洗手臺上的手微微發顫着,人也有些不穩的往旁邊倒。
司珩一把将人摟住,一手扶着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邊給他順着心口:“是不是疼的厲害?堅持一下,我們去醫院。”
吐的太厲害,哪怕已經吐不出什麽東西來了,胃裏還在不停的抽動着。
江故的胃病是老毛病了,發作的比心髒還頻繁,他知道再吐下去一會兒怕是要痙攣了,用力摁着絞痛的胃朝司珩道:“胃藥在床頭,紅色的盒子。”
司珩怕自己不扶着他他根本站不穩,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我去給你倒水。”
江故一手用力掐着胃,靠在床上疼的滿身冷汗。
胃裏還在抽動,一跳一跳的頂着他的手。
江故閉着眼,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司珩端着溫熱的水過來,見他疼成這樣,心都揪成一團:“別咬自己,把藥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藥片被遞到嘴邊,江故微微張嘴,藥就被塞進了嘴裏,緊接着溫熱的水杯也被遞到了唇邊。
就着溫水努力将藥吞了下去後,一只大手将他死死摁着胃的手拉開,帶着火熱的溫度,捂在他的胃上給他輕輕揉了起來。
江故微微睜開眼看向司珩,司珩手上不停,安撫道:“沒事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司珩的掌心很熱,貼在他冰涼的胃上感覺稍微舒服了點,也就放開手任由他去了。
胃裏的抽動在司珩規律的輕揉下慢慢平緩下來,絞痛也在藥效發揮中逐漸平息,還剩一點殘餘的悶痛也在江故可以忍耐的範圍,于是推了推司珩的手:“沒事了,我好多了。”
司珩卻沒急着拿開手,而是貼在他的胃上又暖了一會兒:“要不要喝點水?”
江故搖了搖頭,他怕喝了又會忍不住想吐。
司珩也不勉強,替他将被子拉高蓋到了胸口,起身進了浴室,再出來手裏拿着散發着熱氣的濕毛巾:“我給你擦擦。”
江故撐着身體坐了起來,聲音還透着一股虛軟無力:“我自己來吧。”
司珩壓下他的手:“別動,頭暈就閉着眼休息,我給你擦。”
汗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纖細的頸脖上也布着細密的汗珠,眼尾的紅暈還未散去,越發襯的面色蒼白如紙。
司珩将那些濕汗一點點擦去,溫熱的毛巾輕撫過冷白的皮膚,順着頸側一路輕拭到鎖骨,再往下是他不敢輕易越雷池的地方,于是只能将江故慢慢扶起,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将他後背的濕汗也小心輕擦了一遍。
即便是隔着毛巾,他也能感覺到懷中人的纖細瘦弱,連抱着他的力氣都不斷放輕,生怕力道重一些,就将人碰碎了。
司珩的動作很輕柔,帶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惜。
江故微微擡眸看着他,似乎試圖從他眸中分辨出什麽來,但對方從頭到尾神色認真而平靜,看着他沒有貪婪也沒有癡迷,更沒有令他厭煩的欲|望,這般細致的照顧,完全好像顯得他有些自作多情的疑心。
見江故看着自己,司珩關心詢問:“怎麽了?胃裏疼的厲害?還是還想吐?”
江故搖了搖頭,眼睫微垂,有些無力的靠在床頭,一手虛掩在胃上,透着一股病弱的破碎感,神色恹恹的讓人心疼。
司珩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沒有發燒,起身道:“我給你拿件衣服換一下,身上這件有些汗濕了。”
江故:“衣帽間裏随便拿件就行。”
司珩拿了一件白色短袖,遞給江故後,将用過的毛巾拿進了浴室清洗,洗完出來看到江故換好了衣服這才走到床邊,掀開了被子,彎腰将江故抱了起來。
江故一愣,手下意識環到了他的肩上:“怎麽了?”
司珩抱着他往外走,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床上汗濕了,睡的不舒服,你先在我這邊躺一下。”
說着把江故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點了一個艾灸給他貼在了胃上,拉過被子輕輕給他蓋住:“睡一會兒吧,睡醒就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