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江故最後的記憶是一片混亂的場景,他聽到了司珩驚慌失措的喊聲,那好像是他認識這個男人以來,第一次見他這麽失态。
還有好多人的腳步聲,他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嘈雜吵鬧的,讓他驟然劇痛起來的心髒越發難受,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緊緊拽住,用力碾壓,讓他痛的得不到一絲新鮮空氣的窒息。
徹底陷入黑暗前他甚至還有心思想到,幸好不是在司珩家裏發作,不然死在別人家裏,也太給人添麻煩了。
意識回籠時,江故還沒睜眼就覺得一陣疲憊,身上好沉重,呼吸也好困難。
耳邊有儀器滴滴的聲音,全身感覺木木的,好像沒了知覺。
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到點滴架上挂着的一大袋牛奶袋,他知道這是營養劑,一般用于無法進食的人補充營養用的。
腦子裏昏昏沉沉,還費力思考了一會兒,這玩意兒都用上了,他是昏了有多久。
身上沒力氣挪動,江故只能轉動腦袋,一偏頭,就看到病床旁邊的小沙發上,一手撐着腦袋閉眼休息的司珩。
房間裏的窗簾是被拉上的,但從沒拉嚴實的縫隙中透出燦爛的光亮,正好照在司珩的身上。
背光的人身上被打上了一層光暈,江故的視力很好,哪怕現在虛弱無力腦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依舊能看清對方被陽光照耀到好像在發光的發絲,還有空氣中飄飄浮浮的微塵。
沒過多久,江故又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整個意識徹底清醒是在晚上,病房裏只聽見無厘頭小視頻的聲音,還有唐兆時不時冒出的笑聲。
江故睜開眼,順着聲音來源看了過去,聲音嘶啞道:“能不能有一點陪床的自覺?”
唐兆見他醒了,立刻把手機一關湊了過去:“你這是終于舍得醒了?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有多吓人?”
江故覺得嗓子裏幹的疼,剛剛開口說話就消耗了他不少力氣,這會兒已經沒力氣再說第二句了。
好在唐兆還算會照顧人,小心将吸管遞到了他的嘴邊:“小口小口喝啊,千萬別嗆着了。”
江故喝了兩口,大大緩解了嗓子裏的幹疼難受。
唐兆又用棉簽給他潤了潤嘴唇,然後趴在床邊的護欄上看着他:“心髒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裏難受?”
江故有氣無力道:“不疼,哪哪兒都難受。”
唐兆聞言笑了:“還行,還知道難受。”
江故閉眼緩了一會兒消耗了力氣帶來的暈眩,又跳到了唐兆的第一句話:“所以這次有多吓人?”
唐兆輕輕戳了戳他的臉:“心髒驟停,差點人就沒了,幸好你是倒在醫院,前後半點沒耽誤直接送了搶救室,就這樣都還在ICU裏昏迷了幾天才平穩過來,你說吓不吓人?”
江故有些意外這次竟然發作的這麽嚴重,都驟停了,那真的是跟死神擦肩而過了:“我睡多久了?”
唐兆:“ICU裏待了四天,昨天送出來,今天醒過來。”
“又賺回一條命。”江故說完往病房裏看了一圈:“就你一個人?”
唐兆笑了:“你還想幾個人?”
江故:“我之前好像看到司珩在的。”
唐兆:“他啊,他這幾天有空就過來換我吃個飯,現在回家了。”
實際上這幾天都是司珩守着,ICU不讓家屬進,不能陪床,司珩就守在外面,江故在裏面待了幾天,他就在外面守了幾天,寸步不離。
直到人可以出ICU回到普通病房,醫生說他今天應該會醒,司珩才讓他過來陪着,自己回家去了。
一如之前那些年,好多事明明是司珩做的,卻不敢冒頭,把功勞給他領了,讓他四年連連晉級,直接晉升到江故最好朋友的第一位。
江故說沒兩句話就又累的睡了過去。
唐兆嘆了口氣,給司珩發了條消息:“人醒了,剛剛還問你來着,估計下午醒過看到你了,現在又睡着了。”
司珩秒回:“好,辛苦你了,我等下再過來。”
社畜苦逼搬運工:“我今天陪夜吧,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早上再來換我。”
司珩應了一聲好,他這幾天都在醫院,胡子沒刮,衣服沒換,整個人估計看起來疲憊的很,他得調整好狀态,至少不能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連熬了好幾天的樣子。
第二天早上司珩到醫院的時候,江故已經能把床搖起來吃些流食了,因為幾天沒進食,得讓腸胃有個适應的過程。
一見到司珩,唐兆便将手裏的碗遞給了他:“交給你了,我得去上班了。”
然後一邊将手機和充電器往包裏塞一邊朝江故道:“你在醫院乖乖的啊,我下班就來陪你,走了!”
江故張了張嘴,一句路上小心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唐兆就已經快速跑了出去。
司珩拉開唐兆剛剛坐過的椅子,繼續小心喂他吃東西。
江故的身上有很多管子,左手綁着儀器,右手挂着點滴,加上昏睡了幾天,今天才剛開始吃東西,身上沒什麽力氣,吃東西只能靠旁人幫忙喂了。
幾天的昏迷讓人瘦了很多,醫院裏寬大的病服空蕩蕩的挂在身上,靠坐在床上,感覺整個人都要陷在了背後靠着的枕頭裏。
頭發溫順的貼服着,面色蒼白而虛弱,唇上沒有半點顏色,只有沾染了米湯後,才顯得潤澤了幾分。
司珩看着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那天江故倒在他懷裏的樣子,急救時心髒驟停被緊急推送進搶救室的畫面,混亂的腳步聲,被護士阻擋在外的茫然恐慌,還有夢裏睡着都會被驚恐驚醒的紅色顯示燈。
現在想起來,司珩都滿是心有餘悸的後怕。
看着江故胸口貼的各種監測儀器,身體裏的那顆心髒,就在前幾天差點就再也不能跳動,司珩很想将手貼上去仔細感受,感受現在裏面的跳動是否活力健康。
但他只能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将種種情緒瘋狂壓制在平靜的表面下:“還疼不疼?”
江故輕輕搖了搖頭:“不疼了,那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司珩沒有否認的嗯了一聲:“幸好當時在醫院,那之前有沒有一點征兆?是突然疼起來的嗎?”
心知這次發病的根源,但江故并不打算說什麽,道:“突然疼起來的,對不起啊,吓到你了。”
司珩朝他笑了一下:“說什麽呢,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又一勺米湯喂到了嘴邊,江故抿了一口:“我飽了,不想吃了。”
司珩也不勉強:“好,待會兒餓了就說。”
抽出一旁的紙巾,司珩給他小心地擦了擦嘴:“要不要把床放下來睡一會兒?”
江故:“不想睡,我靠一會兒,你去上班吧,等下護工就來了,有人照顧我,不用你們守在這裏。”
司珩将帶來的電腦放到了小沙發前面的桌子上:“沒事,遠程辦公也一樣,公司剛忙完一陣,這段時間沒什麽事,平板我也拿來了,我給你放電影。”
這在醫院養病,肯定不能看什麽主題沉重的電影,喜劇片也不行,最後找來找去,司珩給他放了熊出沒動畫片。
江故也看不進去,心髒是不疼,但只是在躺着不動的前提下,稍微換一下姿勢就抽抽的疼,供血力不行,喘不上氣,人就昏沉沉的,哪裏還有精神去看東西,最多當個背景音聽一聽,讓病房裏顯得不那麽沉悶。
過了好一會兒,緩過了餐後的頭暈,江故看向司珩:“司珩。”
司珩放下電腦來到了床邊:“怎麽了?是不是想上洗手間?”
江故道:“之前你把房間租給我,還不介意我的病,可能是對心髒病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現在你知道了,我是想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出院後會盡快找到住的地方搬出去。”
聽到他要搬出去,司珩的心整個被提了起來,但随即意識到他搬出去的原因,司珩又放松了下來:“如果你是因為這個想要搬出去,那我拒絕,我知道心髒病,并不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我很清楚這類病發作會是什麽樣,當初我答應租給你,是想的很清楚的結果,所以你因為怕我介意要搬家,我不答應。”
江故面露不解地看着他,眼裏有着明顯的探究:“可是為什麽啊,你找合租是解決麻煩,不是增加麻煩,你到底想要什麽?”
真話司珩哪敢說,怕說了別等出院了,估計住醫院裏就把房子找好了。
“一開始是唐兆拜托我幫忙照顧你,正好我也需要有人在家裏陪伴咕哩,所以才答應租給你,但住到現在,我很喜歡下班回家家裏有人的感覺,也很喜歡每天有人能陪我吃飯,加上生活習慣我覺得相處的很舒服,所以暫時我不想改變什麽。”
江故明顯有些意外。
司珩繼續道:“你住過寝室,你應該能明白遇到一個合拍的室友有多難,我一個人在這個城市打拼,有時候挺累的,累的時候再回到空蕩蕩的房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算家裏有貓,但也挺寂寞,本來我都習慣家裏有個人,你要是搬走,我又要變成一個人了。”
江故:“你是說,是唐兆拜托你,所以你才找合租?”
司珩在江故看不見的地方握緊了拳頭,忍痛點頭,他能怎麽辦,只能功勞給唐兆占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司珩只好再多增加一點留人的信服力:“沒有找合租,一開始就是因為唐兆的拜托,所以只會是你。”
江故主要是怕司珩介意,司珩不介意的話,他當然也不會費勁折騰,只是沒想到意外問出了合租的真相。
當他表示那就暫時不搬後,司珩重新回到了小沙發上,神态專注的盯着電腦。
江故時不時朝他看一眼,每次看過去司珩眼裏只有面前的電腦,一點都沒往他這邊看,明明是來陪床的,但這陪伴的感覺走心又不走心,有種令江故說不出的奇怪。
從床邊摸出手機,江故朝唐兆發出了質問。
剛剛唐兆就收到了司珩的消息,知道自己這個工具頂功人該上線了,于是咬牙認下了功勞。
社畜苦逼搬運工:“這不是看你那麽久找不到合适的住處,他是我哥最好的兄弟,又一個人住,人脾氣又好,還會照顧人,多合适,我就拜托他,然後他就答應了。”
江江:“你真的确定你喜歡女生?”
社畜苦逼搬運工:“寶貝,如果你答應,我為你彎一下也不是不能考慮。”
江故發了個白眼表情包。
江江:“我不是因為你對我這麽好懷疑你,而是突然有點懷疑司珩。”
社畜苦逼搬運工:“懷疑什麽,懷疑他喜歡你?”
江故發了個搖頭表情包。
江江:“我懷疑他喜歡的人是你,你看你提出這麽奇怪的要求他都答應了,然後看在你的面子上對我也很照顧,我這次發病應該把他吓得不輕,這樣他都不嫌棄還讓我繼續安心住他家,這得是多深的感情啊。”
唐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他實在是沒想到,事情還能有這樣的走向。
明明是火星撞地球的離譜,但如果順着江故的思路這麽一想,他要不是知道真相,怕是得被江故的腦回路帶溝裏去。
不等他回應,江故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或者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愛屋及烏?”
電視劇小說裏也不是沒有這種劇情,青梅竹馬愛的深沉,隐晦又求而不得。
唐兆猛然一個驚悚,戳戳戳的差點戳穿屏幕回消息:“小祖宗求你收一收你腦子裏離譜的劇情,可以離譜,但不能太離譜!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我敢以我被你美貌迷惑了四年依舊保持住的直男屬性發誓!”
社畜苦逼搬運工:“你就把他當成一個善良又熱情的好人大哥哥就行了,別亂七八糟牽感情線,沒有這條線!人的社交圈,并不是只有愛情的,人和人的緣分,本來就很奇妙是不是,你看我兩關系不也這麽好,還妥妥純潔無瑕的兄弟情。”
江江:“你說的有道理,那我運氣真好,遇到這麽多好人。”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說服江故,但總算是暫時把這一茬揭過去了,唐兆累趴在桌子上,作家的思維要麽筆直,要麽拐成山路十八彎。
江故放下了手機,面前平板裏鬧鬧騰騰,但他一點劇情都沒看進去,只是覺得這生活好像也沒有他以為的那麽苦。
世上好人這麽多,還被他遇到了好幾個,所以他又何必為那些不必要的人傷心費神。
最起碼他現在也算是衣食無憂,手術費還沒攢到,但至少有攢夠的希望,更甚至哪怕他就這麽沒了,他也不會孤零零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
盡管人都死了,後面發生什麽事也影響不到他了,但身後事有人幫忙操辦一下,有人傷心,有人能偶爾給掃掃墓,現在想想,對于未來好像也沒有那麽恐慌害怕了。
他一歲不到就被發現心髒有問題,然後就被丢到了爺爺家,他媽媽将他照顧到五歲,也跟着人離開了那個小鄉村。
一個根本沒有在他記憶裏出現過,連臉都是空白的人,只因為他占據了父親這個身份,就讓自己惦記了這麽多年。
這一次意外的遇見,雖然有些始料不及,當下那一刻的确有些沖擊,但現在再回想,好像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受,反倒是因此放下了一些事,至少确定某些事是真的不值得,不需要再繼續執念了。
心裏上的負擔消散後,他身體恢複的速度比預計中的快,但醫生告訴他,這次他是情緒導致的病發,并非是病理性變化,雖然這次情況很險,但還是可以繼續保守治療。
如果确定要做手術,那也要把身體指标養到可以手術的程度。
只是如果暫時不打算做手術,以後需要好好控制情緒。
這讓江故稍微松了口氣,如果現在就必須手術的話,那就打亂了他太多的計劃了。
躺在床上當了幾天事事都需要人幫忙的廢人,江故能下床的時候就第一時間拒絕了他們的陪同,這幾天因為他,耽誤了他們太多事了。
他除了躺在床上打針,什麽都不需要做,就算有什麽檢查,也有護工推他去,根本用不着人二十四小時陪着。
晚上他也沒讓唐兆和司珩留在醫院,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哪有精力工作。
然後唐兆和司珩就商量好,唐兆下午來陪他吃飯,司珩在醫院陪他到晚上再回去睡覺。
每天早上江故在打針之前,趁着天氣還沒熱起來,會在樓下的小花園裏轉一轉,不然一旦針吊上去,那就是躺床上一天都沒辦法動彈,骨頭都躺累了。
只是原本很尋常的日常活動,這天早上江故卻在小花園裏又看到了那個少年,但陪在他身邊的不是他父親江臨,是少年的媽媽。
護工看江故站着不動了,生怕他不舒服站不穩摔了,連忙推着輪椅過去:“小江啊,不舒服就坐一會兒,想透氣,我推你在小花園轉一轉也行。”
才二十來歲的男生,長得這麽好看,卻得了這種先天性的病,就算護工長期在醫院裏見多了生生死死的,對于又乖脾氣又好的雇主,有時候難免會多心疼一些,尤其是小江,就長了一張讓人看了就想疼愛的臉。
江故沒有拒絕護工的好意,回到輪椅上坐下。
護工見他盯着花壇另一邊的小男生,嘆了口氣:“這醫院啊無老少,一個人就能拖垮一大家子。”
江故看着對面,輕聲附和:“是啊,無老少,那麽小,多可憐啊。”
作為醫院八卦了解最全面的職業,護工阿姨瞬間生出一股八卦分享欲:“可憐的人多了,但肯定不包括他。”說着還露出鄙夷的神色。
江故回頭看了看護工阿姨,臉上有些好奇:“您認識他?”
護工阿姨道:“也不算認識,看過熱鬧而已,那小子在學校裏壞的很,欺負人,還哄騙小女生的感情,鬧的可嚴重了,聽說那個小女孩被欺負到自殺,幸虧被家裏發現救下來了。”
阿姨自己家裏有個跟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孫女,這很難讓她不代入自己的情緒。
江故有些意外,因為真的看不出來,那個男生長的是很幹淨乖巧的模樣,那天在透析室做透析也安安靜靜的,怎麽看都不像是會欺負人的。
江故:“後來呢?是女孩家裏來醫院鬧了嗎?”
護工阿姨道:“是那個男生家裏來醫院鬧,女生吞了很多藥,被送來醫院洗胃搶救,住院的時候那個男生的媽媽,就他旁邊那個女人,來醫院鬧說女生誣陷他兒子,害得他兒子被學校退學,鬧着要女孩家裏給個說法。”
江故微微睜大了眼睛,自己兒子害人家女孩自殺,她怎麽敢有底氣來鬧。
煜——熄——
江故一直看着對面的母子兩,有些不解:“會不會有什麽誤會?他生病了,應該沒有太多精力欺負人吧。”
護工阿姨哦呦了一聲:“他這可不是生病,是被人打的,打壞了他一個腎,大家都說是那個女生家裏找人做的,但沒有證據,聽說他家也報警過,但也沒聽到什麽後續,反正他在我們醫院治療的也有半年了,聽說得換腎,也不知道他這能不能等到腎|源哦。”
江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腰,然後低頭看了看,腎髒應該在這裏,再擡頭便朝護工阿姨道:“我們回病房吧,我溜達夠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司珩已經帶着早餐來了,見他溜達回來,直接從護工的手裏接過輪椅,推到床邊後小心将他扶上床:“外面那麽熱,早上別溜達太久了。”
江故應了一聲好,然後看向餐盒:“今天吃什麽?”
他要好好吃飯好好養身體,争取健健康康活久一點,至少要比某人唯一的兒子久一點。
看着明顯恢複了些精神的人,司珩眼裏露出一抹笑意,只要江故好,他就什麽都好了。
*
那天之後江故沒再去過那個小花園,也就沒再遇到過那母子兩,不算昏迷那幾天,在醫院裏住了大半個月的江故終于得到批準出院。
拿着出院小結,唐兆看着坐在病床上乖乖等着司珩幫忙收拾東西的人嘆氣:“你這小破胃怎麽辦啊,又是潰瘍又是糜爛的這麽嚴重?一堆問題。”
住院這段時間能做的檢查全都做了,腸胃這方面自然也沒遺漏,就是檢查結果不太好,住院這麽多天,更多的是在調理腸胃。
江故:“都說是小時候落下的病根了,我有在好好養。”
唐兆卷起出院小結敲在他的腦袋上:“最好是,你這心髒手術還沒做,別胃就先來一刀,醫生說了,你這年紀輕輕的能保就盡量保,等到實在是沒辦法了,怕是就要切胃了。”
江故捂了捂上腹,可憐兮兮看着唐兆:“你別念叨了,聽得我害怕。”
唐兆嚯了一聲:“你還知道害怕,司珩,我這麽大活人交給你,你可把他盯緊了啊。”
唐兆故意這麽說,算是給了司珩一個萬一克制不住過度關心的理由,反正作為工具人,什麽都往他頭上推就對了。
東西也沒什麽需要整理的,日用品這些本來帶的就是旅游裝,沒用完的也不要了,病服肯定是不需要帶走的,這會兒出院大包小包的幾乎都是各種藥。
确定沒有什麽遺漏的,兩人護着這個好不容易撿條命回來的小祖宗一路小心的回了家。
能讓出院,那就證明江故的情況沒問題了,可他們總不放心,一回到家就讓他躺上了床。
江故沒辦法,也不想他們擔心,聽話的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剛一上床,大半個月沒見的咕哩就蹭了過來。
江故把貓抱在懷裏捏爪子揉耳朵:“小咕哩有沒有想我啊?”
咕哩直接貼在他腿上一躺,露出自己軟軟的肚皮,伸着粉嫩的小爪子任由他捏。
一路沒怎麽說話的司珩這才開口:“很想,它每天睡在你房門口等你。”
誰能拒絕毛娃一腔純粹的愛呢,江故拒絕不了,頓時一顆心被感動的滿滿的,抱着咕哩就是一頓親。
一旁的唐兆瞄了眼貓,又掃了眼司珩,這說的是人還是貓,他就不發表評價了。
唐兆沒在司珩家留太久,他在這裏江故不能好好休息,稍微陪了江故一會兒他就回家了。
等屋內重新安靜下來,司珩來到江故的房門口,輕敲了兩下門。
正在跟咕哩交流感情的江故擡頭看去,臉上還有未散的笑意:“怎麽了?”
司珩走了進來,道:“雖然已經出院了,但這段時間你最好還是不要太勞累,我中午在公司,會讓人給你送午餐回來。”
江故忙道:“哪裏需要這麽麻煩,我中午随便吃點就是了,再不然我直接點餐廳的外賣,商場裏面的餐廳應該比較幹淨。”
司珩:“餐廳再幹淨也沒有我公司的食堂阿姨做的幹淨,你要是覺得麻煩,我收你一千午餐費,就當是給的跑腿紅包好了。”
江故其實也不太喜歡花時間做飯,除了不太會做,主要是每天吃什麽這個問題真的很頭疼,他又不喜歡一樣東西重複吃,很容易膩味,要是有人能負責午餐,他還是願意的。
反正他也不怎麽挑食,只要是他身體能接受的,給什麽吃什麽。
但一千塊包午餐的确有些少了,于是道:“吃飯也要錢呢,一千太少了,我多給點吧。”
司珩見他答應了,笑了一下道:“不用,吃飯不用錢,本來就是我公司的食堂,多你這一口也多不了多少,就這麽說定了,從明天開始,中午會有人送午餐上來。”
江故原本以為司珩說的午餐就是類似學校的食堂,各種菜打一點,然後一份飯,但是沒想到送來的東西讓他有種根本吃不起的感覺。
米飯也不是尋常米飯,大米帶着淺淺的粉色,裏面有切的極為細碎的菌菇,江故吃不出具體是什麽,但口感很像菌類,看起來像炒飯的東西,口感卻相當清爽一點都不油膩,也不幹柴,甚至還帶有一點鮮甜。
菜也不多,就一道,但裏面食材有不少,黑黑細細長條的看不出是什麽,但吃起來像參絲,翠綠的菜杆也不知道是什麽,但一口下去相當清脆,他唯一靠眼睛認出來的大概只有那盤菜裏的百合了。
一菜一飯之外,還有一碗湯,湯水淡黃,內裏什麽食材都沒有,面上也不見半點油花,江故試探着喝了一口,同樣是吃不出什麽原材料熬的,但特別好喝。
一份飯的量不大,他全部吃完竟然剛剛好。
将空空的碗碟拍了一張給司珩:“吃完了。”
司珩很快就回了消息:“味道怎麽樣?”
江江:“這不是你公司食堂的吧,吃起來像是那種特別定制的餐廳菜,你別騙我了,這一餐多少錢?長期我可能吃不起,但短期吃一吃應該還是能負擔的。”
司珩嘆了口氣,江故不傻,他知道瞞不住,好在他準備了第二套方案:“我先上班,晚上回家說。”
下午下班,司珩拎着一個新的食盒回到家,然後看到江故坐在沙發上,一見到他,便立刻将撲抓逗貓棒的咕哩抱到了腿上,并且一臉我不會被你哄騙的表情。
說實話,那認真盯過來的模樣,真的很可愛,比他懷裏的貓還可愛。
司珩笑了一下,将餐盒放到了桌上:“來吃飯。”
江故走了過去:“什麽呀?晚餐也吃這家?”
司珩:“也不算,晚餐我做,但這家的湯可以先喝一點。”
江故:“那你說吧,我聽着,聽完了我再考慮吃不吃,你別騙我啊,你再騙我,我會生氣的。”
江故說話的聲音很輕軟,哪怕說着自己會生氣的話,但聽起來像是逗貓棒上的那根羽毛,輕乎乎地撓在人的身上。
雖然很沒有威懾力,但司珩心裏還是慌了一下,可真話沒辦法說,只好繼續哄騙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上過短期的廚師班。”
江故點了點頭:“嗯,這事你說過。”
司珩:“那個班有很多專業廚師進修,我也因此認識了一些人,其中一個現在開了一家私房藥膳館,我把你的情況一些藥物禁忌都跟他說了一下,他說可以食療試試看,說先讓你吃幾天,看你吃的習不習慣,因為裏面會有一些中藥,怕你吃不慣,如果可以接受,那就可以長期訂餐。”
江故很直接問道:“很貴吧,多少錢?”
司珩想了一個聽起來有點貴,但看起來又算比較合理說得過去的價格:“中午一餐,晚上一湯,一個月六千。”
很好,兩倍的房租,雖然這房租本來就是司珩做慈善意思的收一下而已。
如果吃這個藥膳,加上房租,一個月硬開銷就是九千,再算上一些生活零散的小開銷,至少得一萬。
江故道:“藥膳真的有用嗎?”
司珩:“所以他說先試吃幾天,看能不能适應,你本身胃不好,如果能适應也适合你,吃起來應該能有點感覺胃裏會舒服一些。”
江故:“那好吧,如果訂這個餐,我自己出。”
江故說完又看着他道:“以後不要騙我了,能負擔起的我可以自己負擔,我知道你很好,房租你本來就沒怎麽收我的,今天這事我要是看破不說破,你是不是還要給我貼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不住在你這裏了,不然越欠越多我更住不下去了。”
司珩将湯碗遞到了他的面前,道:“好,以後我會先跟你商量。”
晚上吃完飯,江故回到房間寫劇本,沒忍住給唐兆發了個錢包空空的表情包。
社畜苦逼搬運工:“沒錢了?我還有可以借你,要多少。”
江江:“是要努力工作了,司珩找了個做藥膳的,今天吃着還挺好吃,說可以養胃,我也怕以後真給我來一刀切掉半個胃,雖然貴,那就吃吃看吧,不知道有沒有用。”
社畜苦逼搬運工:“藥膳肯定有用的,咱們老祖宗幾千年傳承下來的精華,但要長期吃,這不是一兩天有用的,你堅持啊,錢不夠跟我說,小金庫管夠!”
江故發了給含淚點頭的表情包,然後打開文檔,他決定劇本小說兩手抓,正好閱讀平臺完結的那本其實可以寫第二部 ,因為是刑偵方面的題材,并不是主打感情流,續寫起來也順手。
花錢容易賺錢難,還是努力工作吧。
另一邊司珩給唐鳴發了個消息,這個藥膳師就暫時定下了。
唐鳴:“你能哄騙住江故?這藥膳又不能做成大鍋飯的樣子,江故怕是不會信這是你公司食堂餐。”
司珩:“沒信,今天就直接給戳破了,我暫時應付過去了,跟他說六千一個月的午餐,他答應繼續吃吃看。”
唐鳴:“很多中藥他應該也不認識,估計也不會把藥膳想的太貴,不過兄弟,你這最後竹籃打水,能接受?”
他給司珩找的藥膳可不便宜,十多萬一個月,用的藥材都是好東西。
單單就特定養胃補氣的藥用特級石蛙一天兩只就得一千多,市面上自己買根本買不到,雖然炖成肉江故肯定認不出來這是什麽,但司珩的付出是實打實的,卻又小心隐瞞,江故還根本不知情。
司珩:“怎麽會竹籃打水,只要他好,我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