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欲望
第53章 53.欲望
回郊區小樓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空調制冷時機器運作的白噪音代替人聲填滿了車廂。
窗外是不斷後退的路邊成排蔥郁的樹幹,郁光盯着出神,直至眼眶泛酸。
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幾下,郁光掃了眼,是高磊林發來的微信消息。
但現下他也沒心思想別的,高磊林作為一切變故的起因,乍一眼看見只覺得心煩意亂,他撇撇嘴,幹脆調成了靜音。
車輛并沒有駛去郊區的方向,周遭的景致反倒愈漸繁華,郁光心有疑惑,餘光悄悄打量葉斯冷峻的側臉,剛啓唇想詢問,但最終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害怕,害怕被拒絕,在寝室樓道時空懸的手一直舉着很累,他不想再這麽累了。
可他明明不是膽怯的人。
是常年徘徊于懸崖峭壁邊緣、僅靠一根極細的蛛絲空懸的能豁出去任何東西乃至生命的那種人——
可在葉斯面前……他好像什麽也不是。
自從确定關系以來,他變得患得患失,無時無刻部緊繃着神經,害怕自己守護私藏的珍寶被竊取。
無論是姜曦月、陳朝然或者周逸,比起情敵的身份,他們更像是一顆點燃危樓邊枯草的火星子。
高聳的房梁坍塌時砸中郁光,砸得他渾身都疼,但腦子卻異常清醒——
私藏的珍寶并不真正屬于他。
他只是足夠幸運,被珍寶短暫選擇。
Advertisement
但選擇也意味着枷鎖。
他從不計後果的窺視和追求,變成了竭力維護這段關系的經營者……
他好像很難做好感情的經營者,郁光見過太多荒謬失敗的案例。
他不相信所謂的‘愛’能亘古不變,更不相信有人會對他這種爛人永葆真心。
只有欲望,逼近瘋狂的欲望才是牽扯人心的利器。
他已經得到了葉斯對吸食他血液的欲望,按理說,這已經能夠成為維系短暫關系的牽引,可郁光卻不滿足止步于此了……
郁光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矛盾,一邊頹唐,又一邊得寸進尺地希望——
希望葉斯冷漠面容下的靈魂能為他熱烈燃燒。
“上次在‘竹軒’定的毛筆做好了,我們去取。”
像是打破平靜湖面的一顆小石子,車內沉悶寂靜的氣氛也散亂了。
郁光回過神,望向葉斯那雙洞穿一切的眼睛。
心虛地顫了顫眼皮,郁光垂下眼簾,将腦海裏紛雜的思緒盡數抛去,停頓片刻。
“好哦,是不是要到了?”他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
“嗯。”語氣淡淡的。
郁光對有關葉斯的一切都極為敏銳,他聽出學長應該心情不太好。
剛才發生的事像是一根橫亘在脆弱食道裏的尖刺,每一次吞咽都梗頓、疼痛……
似乎在兩人之間,無形中展開了面透明薄膜,遙遙對視時只覺得稍有霧氣,可隔得近了,那層隔膜的存在感便再難忽視。
郁光厭煩極了這樣的狀态,幽悶如同山霧籠罩,總難以驅散。
他不希望這根刺一直掩埋着成為梅雨季暗痛的陳舊傷疤。
必須解決掉,他想。
市中心商圈很快到了,由于葉斯這回沒帶司機,他們一起去附近車庫泊了車。
地下車庫昏暗陰涼,應該是葉斯學長喜歡的無光溫感。
郁光不動聲色地暗瞥,學長緊蹙的眉頭松開了,神色變得平和,似乎比在陽光直射的外頭放松許多。
他意識到,拔除暗刺的機會來了……
郁光猶豫再三,葉斯已經叫他下車鎖好了車門,對站在車門邊的他招招手。
再走一百米就是車庫出口……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郁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再次去牽葉斯的手——
郁光手心裏全是滲出的密匝匝的冷汗,他還沒想好如果再次被拒絕應該怎麽若無其事地收手。
但好在,葉斯這次沒有拒絕。
他的手被涔涼覆蓋住,葉斯的手掌寬厚,能完全将他的包裹,肌膚貼近帶來的戰栗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郁光垂眸盯着兩人交握的手的看了半晌,又擡眼去看車庫出口。
外面日光正盛,長方形的門口被曝光得近乎刺眼,像是某種通向異世界的窄門。
似乎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了,若是錯過……
郁光咬了咬舌尖,尖銳疼痛讓靈臺清明了,他不再猶豫,即刻頓住腳步。
被他牽着的葉斯也停下來看他。
“學長……”喉結滾動,“您是不是已經一周沒有吸血了?”
空氣有片刻凝滞。
郁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葉斯狹長的眼睛,緩緩解開襯衣最上的那顆紐扣,扯開衣領往前湊。
葉斯喜歡他的血,那就給予他血……除此之外,郁光再想不到別的挽留方法。
他好沒用,只能使這種廉價的手段……
穿堂風掃過赤裸的皮膚,少年渾身都顫抖了下,伶仃鎖骨和線條流暢地脖頸在昏暗光線下更添些暧昧。
葉斯盯着那塊在黑暗中也顯得格外白皙的皮膚看了會兒,喉嚨愈漸幹澀,但并沒有進一步動作。
“別鬧。我跟竹軒老板約了時間。”
葉斯移開視線看了眼手表,接着把他大敞開的領口提回去,嘴角抿得很直。
郁光呼吸急促了一瞬,藏在身後的手默默攥緊……
他盯着葉斯線條流暢漂亮的嘴唇瞧,突然想到不知從那兒看見過一句話:薄唇之人薄情。
葉斯的唇很薄,性子也冷。
那句話果然說得沒錯。
他好像能理解姜曦月為什麽随身攜帶美工刀了。
他也應該帶一把折疊刀,在這樣僵持不下的時刻,用利刃劃破脆嫩皮膚帶來的殷紅最能打破平靜,比任何言語都管用。
郁光驚覺,那種久違的獠牙穿刺肌肉的酥麻痛感、失血之後彌蒙的眩暈、模糊視線中充斥着欲望的猩紅眸子……居然叫他無比懷念。
郁光第一次當面違背了葉斯的命令。
白襯衣的領口再次被掀開。
郁光太用力了,第二顆紐扣應聲崩掉,露出更大片白皙如雪的皮膚,皮下蜿蜒的青色血管白翡翠裏的天然紋理,漂亮得心顫。
郁光踮着腳把脖頸往葉斯唇邊湊,甚至格外主動地摟住了葉斯的肩膀。
他聽見喉結滾動的聲響……微微側目,郁光在學長滾動的喉結上落下一吻。
“學長,您随時可以使用我,在我這裏,您永遠不用忍耐。”
小家夥很誠懇,像是把血淋淋的心髒似刨出來遞給他一樣鄭重其事。可聲線顫得厲害,尾音帶着哭腔,眸子裏波光潋滟像攪亂的一池春水。
郁光抓住他肩膀襯衫的手也在抖,且很用力,指尖泛白,無端端讓人聯想到路邊被雨淋濕的小貓小狗,可憐巴巴的。
葉斯嘆了口氣,只覺得郁光太會撒嬌了些——他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老油條也受不了小家夥可憐兮兮的模樣。
郁光看不出葉斯心中所想,但卻能隐約察覺到葉斯的态度有所緩和。
他悄悄偷瞄葉斯的神色,似有無奈一閃而過,郁光心底竊喜,軟着腰往葉斯身邊湊了湊。
餘光中,葉斯深刻的眉頭蹙了蹙,下一刻,他的後腰被男人鉗制住,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強硬力度。
“寶貝,你自找的。”惡狠狠的。
葉斯對他的稱呼又換成了‘寶貝’。
郁光隐約覺得自己找到了學長稱呼自己的規律,但沒等他多想,一晃神的功夫,葉斯已經俯身咬住了他沒帶耳釘的左耳耳垂。
牙齒強壓進昨晚才被蹂躏過的耳洞,淺淺刺入,反複多次。
郁光不确定這些舉動是否有性.暗示的意味,緊張得心髒瘋狂跳動。
牙尖比針尖粗多了,狹窄的耳洞被撐大,火辣辣的疼。
似乎有血腥味萦繞于鼻尖,耳垂可能被咬破了……
葉斯涔涼宛如蛇信子的舌尖粗粝地研磨着耳垂那一小塊皮膚,将滲出的血珠盡數咽下。
郁光忍着沒吭聲,手臂默默攀上葉斯的脖子摟緊了——
他這次賭對了,葉斯沒有再忍心推開他。
欲望,果然是任何生物都難拒絕的怪物。
像腐爛的果子,糖分累積到生命中最鼎盛的時刻頹然腐壞,散發出來的極度甜蜜的味道反倒比初生時更加吸引果蠅。
郁光隐約聞到了爛果子的味道,在清冷雪松的氣息中并不明顯,卻也不能忽視。
他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喟嘆,眯着眼睛說,
“學長……快咬我,求你了。”
作者有話說:
不咬就是不行,親媽的話撂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