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斷腿
第三十五章 斷腿
正在氣頭上的盛栾川根本聽不進去:“清白?做戲?朕的皇後真是生得一張巧嘴,竟能颠倒黑白。”
尤雪竹對于盛栾川的不相信早已習慣,自知多說無益,他便又閉上眼睛,盤轉起了手中的佛珠。
“皇後是心虛了嗎?若是清白,為何你從東宮出來後,背上就多了那兩條鞭痕?!你說啊!你說!”
盛栾川惱羞成怒搶過尤雪竹手裏的佛珠摔在了地上,佛珠手串應聲而斷,珠子四處滾落。
“鬧夠了嗎?”
盛栾川突然沉默了,他從未見過尤雪竹這個樣子和這樣的語氣,猶如三尺寒冰,寒冷透骨。
“倘若皇上還沒鬧夠,那便把這小小佛堂都砸了。”
“你以為朕不敢嗎?!”
盛栾川作勢要推倒案臺上半人高的佛像,卻沒想到尤雪竹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佛堂。
尤雪竹這一走,盛栾川就洩了氣,他怔怔看着佛像好一會兒,突然注意到貢品上放着的幾顆包裝奇怪的糖果。
他拿起一顆仔細看了看,心中的煩悶感揮之不去,他将其中一顆糖果順走,神色陰郁的回到了養心殿。
“那狗皇帝又來為難你了?”
武紀見盛栾川離開,端着一碗熱湯走了進來。
“先不說這個,你且說說,殿下的腿斷了是怎麽回事?”
剛才的争執之中,尤雪竹并非沒有聽見盛栾川所說之事,只是因為東宮之事過于震驚,讓他一時忽略了。
武紀一副吃驚的樣子:“什麽?你說王爺腿斷了?”
“你不知道麽?殿下沒有給了傳來書信?”
“呃……沒有,殿下最後一封傳來的書信是說他即将前往西南。”
“拿來我看看。”
武紀聽話的拿出安順王傳回的信件,安順王的每一封信件都很短,大致都是簡單一提事情的進展,但總會在信件的最後囑咐武紀保護好尤雪竹。
尤雪竹看完信件,有些自責:“難道殿下真的腿斷了麽?”
等待消息的日子是煎熬的,尤雪竹甚至從安輕言處聽說,盛栾川派去西南救援的一支軍隊都是老弱病殘。
但半個月後,峰回路轉,西南傳來了剿匪成功的消息,久攻不克的西南匪患就這樣被盛栾安一人解決了。
盛栾川掃了一眼西南傳回的捷報,上面說的是安順王以身飼虎,取得了寨主的信任,他在寨中投毒半月有餘,終是在增援來之前大大削減了土匪的戰鬥力。不過安順王也為此付出了一雙腿的代價。
盛栾川雖不滿盛栾安還活着,但好在西南匪患解決了,他的這個好兄長也殘廢了,到底是喜事一件。
為了體現自己撫恤臣子,盛栾川将盛栾安招了回來,他既想确認盛栾安腿斷的真假,更想讓尤雪竹看到這一幕。
不多時日,盛栾安回朝了,暗衛繼續扮作普通侍衛推着盛栾安進入了養心殿。
“安順王為何見到朕不行禮?”
盛栾安掙紮着要從輪椅上站起來,無奈雙腿像是無力般,無法支撐,需靠旁人的攙扶才能離開輪椅。
看着盛栾安如此狼狽,盛栾川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朕原以為兄長只是小傷,沒想到真的成殘廢了,是朕考慮不周了。”
“陛下贖罪,是本王無用。”
“安順王怎會無用呢?朕聽聞安順王為了消滅匪患吃了諸多苦頭,甚至還委身于土匪,真是辛苦你了。”
盛栾安只是謙和一笑,對盛栾川的明嘲暗諷無動于衷。
“啊,對了,不知安順王今日可得空閑?不如一同陪朕去看看雪竹,畢竟雪竹是安順王的摯友,讓摯友寬慰寬慰總是好的。”
“好啊,本王确實好長一段時日沒見過雪竹了。”
盛栾川笑着從暗衛手中接過輪椅,推着盛栾安往梧桐宮的方向走去,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王爺回來了,王爺正和那個狗皇帝往這邊來了,皇後你不出去看看嗎?”
武紀從樹上跳了下來,拍了拍身上的落葉。
尤雪竹不答,但手中的佛串盤轉的速度變快了,他有些慌亂,可卻又不知為何慌亂。
“雪竹,你看,誰來了?”
盛栾川人未到,聲先到,其中還伴随着木輪滾動的聲音。
尤雪竹親眼見到盛栾安坐着輪椅,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随後又恢複如常:“裕兒,去給陛下和王爺沏壺好茶。”
三人上一次見面并不愉快,尤雪竹心知,這一次盛栾川也同樣不懷好意。
為了避免陷入被動局面,茶端上來後,尤雪竹便一臉歉意的表示:“陛下,王爺你們好生用茶,我這兒還有佛經未抄完,就恕不奉陪了。”
盛栾川感到有些意外,他以為尤雪竹多多少少會對盛栾安斷腿之事表現出關心,結果連客套都不客套直接就走。
“雪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哥好不容易從西南死裏逃生,還斷了一雙腿,你就一點也不關心?”
尤雪竹對盛栾川的執迷不悟感到好笑,盛栾川到現在都還認為他跟盛栾安不清不白。
“哦?陛下希望我如何關心安順王?是噓寒問暖的寬慰?還是寬衣解帶的貼身照顧?”
盛栾川本想借機羞辱一番盛栾安,結果反被尤雪竹的話氣着了。
“你…真是不知羞恥。”
“反正在陛下眼裏,我早就是不知羞恥的人了。”
尤雪竹一改之前的忍讓脾氣,對盛栾川嘲諷的話一一給予回擊。
眼見氣氛又要劍拔弩張,坐在輪椅上的盛栾安假裝沒拿穩茶杯,半杯茶水撒了出去,半杯澆在了衣袍上。
“失禮了,既雪竹今日無空,我們改日再來吧,本王先回去換身衣服。”
“不許走!誰都不許走!”
盛栾川發話了,于是三人就僵在了原地。
片刻之後,盛栾安讓尤裕換了杯新茶,慢慢喝着,尤雪竹則拿起了一本佛經讀了起來,兩人既沒有交流,也沒有搭理盛栾川。
盛栾川就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怒火無法得到宣洩的他是不會罷休的,他抿了一口茶,挑起了話頭。
“安順王,你且說說,此趟西南自行你遇到了什麽,這雙腿是怎麽斷的?”
盛栾川就不信尤雪竹會對他們的談話無動于衷。
“我們一行隊伍在半道上被劫,因為本王不從被打斷的。”盛栾安将此事描述得稀疏平常,好似斷腿的人并不是他。
“哦?不從?安順王不從什麽?說與朕聽聽,朕一定将抓回來的餘黨施以同樣的顏色!讓他們知道天佑皇族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盛栾安的嘴角抽了抽,似是不願回憶那段經歷:“此事…不提也罷。”
盛栾安的表情取悅了盛栾川,盛栾川笑意不加掩飾的說道:“不過就是強迫安順王與男子茍合,有何說不出口的?”
盛栾安聽到這話,配合的嗆了一口茶水,咳了起來。
盛栾川瞥眼觀察着尤雪竹的反應,只見尤雪竹像是沉浸在了佛經之中,對于他們的談話是充耳不聞。
盛栾川不信邪,接着諷刺到:“安順王不必擔心,等過些時日,東南的疫症減緩了,朕給你親自指婚,西南之事你就忘了吧,只不過……朕聽聞這腿沒了知覺,大概率就不能行人道之事了…不知安順王……”
“這…就不牢陛下費心了,太醫說,本王這腿還有三成治愈的機會……”
話已至此,尤雪竹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盛栾川沒了興致,命人将安順王送回了思過堂,自己也悶悶不樂的回到了養心殿。
盛栾川想着直到他倆離開,尤雪竹也沒起身相送的樣子,煩躁不已。
“劉有財,去把安輕言給朕叫來。”
安輕言是懂察言觀色的,他來了後,二話沒說先彈了一段輕柔的調子,但盛栾川顯然沒有聽進去,依舊眉頭緊鎖。
“陛下,今日為何愁眉不展?”
“子思,你說…人在什麽情況下會對一件事…或人表現得興趣缺缺?”
“嗯…大概是不在意的情況下吧,因為不在意,所以沒興趣。”
“不在意麽?”盛栾川喃喃道。
尤雪竹是不在意他說的這件事呢?還是不在意他這個人呢?盛栾川越想越煩,對安輕言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朕一個人待會兒。”
另一邊,尤雪竹在盛栾川走後沒多久,便從佛堂的密道喬裝成侍衛來到了思過堂。
此時的盛栾安正坐在輪椅上欣賞着天上的皎月。
“雪竹,你來了?”
“嗯,殿下,你的這雙腿到底怎麽了?”
“擔心本王?本王還以為雪竹的心真的如石頭那般堅硬呢。”
“殿下莫要取笑我了,若是剛才與盛栾川針鋒相對,只怕那個瘋子又作出什麽事來,壞了你我的計劃可就不好了。”
“雪竹教訓得是,這腿…誠如本王剛才所言。”盛栾安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惋惜。
尤雪竹不知怎麽安慰盛栾安,只是推着他的輪椅默默的往前走。
盛栾安拍了拍尤雪竹推輪椅的手,似無聲的安慰。
心底的愧疚感讓尤雪竹脫口而出:“那殿下…有什麽我可以幫你做的事,你只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