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接着話鋒一轉,左昀補充道:“你借錢不就是為了你媽看病麽,要不之後去我爸上班的醫院看吧,我問問他看看怎麽着看病吃藥能便宜點,不過我不保證啊,我爸也不是院長也不一手遮天……”
“你家裏有醫生啊,太讓人羨慕了,不過我媽已經不去醫院看病了,我們都自己買藥吃,比去醫院走醫保劃算。”
“你媽咋了?”
“肝上長了個瘤子。”
“大哥,你這得手術剝離,吃藥沒用得啊……”
“做不起,早知道當年應少少氣她,”趙凡面容如常,後又問一旁等候的顧客:“要辣麽?”
食客抱怨:“多加辣,你這平菇也太稀了,之前不是串六片麽?這只有四片,變相漲價。”
“哎,我這有機的,可能炸掉了吧,我給您撈撈。”
“有個幾把,誰吃有機來這吃,全是菜販子賤賣的剩菜。”
“你這老頭,你地溝油吃多了吧,要罵也走遠點還非讓我聽見,一共3塊5,給錢!”
左昀食之無味,默不作聲的拍了趙凡攤位前的二維碼,盤算着走的之前轉了卡內餘額,這是他每月餘下的生活費,反正現在生活在家,不出去胡吃海喝也不需要什麽費用。
趙凡依舊同人吵鬧,又忙着做生意,簡直要生出三頭六臂,還要應酬左昀,左昀是個有眼力價兒的,沒吃完也找個理由不多打擾。
臨走前也囑咐趙凡該看還是要看,決定了,他爸可以幫忙安排。
本以為這事就這樣了,結果一波未平争端又起。
人在活着都難時,便無精力保證品性,不然怎麽是窮兇極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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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凡每日出攤前都會去買彩票,不多花,每次只買一張,體育彩票門庭若市,夢想發財的人大多衣衫褴褛,趙凡滿腳黑泥踩着褲腳還算是裏頭利索的,這一天他遇見另外一個較利索的,也是舊相識,大背頭對其一見如故,倆人在趙凡的炸串攤邊上,花生米就酒聊到了後半夜。
英雄所見略同,蒼蠅也臭味相投,三觀合适,一拍即和,趙凡在大背頭的嘲諷誘勸下,深刻反省了上次的失敗,打算從頭再來,全然忘記左昀先前的苦口婆心。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烈酒穿腸過,想也無用,忏悔也無用,如同收到左昀的那一筆錢,再怎麽感激錢也不夠用,他明白左昀一番赤誠好意,可這能當飯吃?他不要臉也不講義氣,他要存活!
但是底線還在,趙凡堅決否定了大背頭劫左昀的提議,他對此表示:“我已經不是個東西了,你不能讓我不是個人。”
趙凡再次出動,不敢輕敵,他帶足了家夥事,甚至還有面具頭巾,因為不想讓對方認出自己,畢竟他答應過左昀,能瞞天過海最好,若東窗事發,那就再說食言後面的事,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本是活了今天沒明天的人。
但是前期準備工作跟上次差不多,他們兵分兩批,換班蹲守,好容易等到喬青遙獨自出現,且環境和時間都是好下手,大背頭卻遲遲不到。
喬青遙相當無語。
由于有着多年被跟蹤經驗,打他們蹲他的第一天喬青遙便已經察覺。這些心懷鬼胎的社會渣子,比起狗仔和粉絲,他們既不會僞裝也不能犧牲,每次就知道在他家門口等,他一出現便直勾勾的盯着他瞅,像要泡他似的,瞅的喬青遙心裏煩躁,他本欲洗心革面,可他們偏要招惹他。
薅羊毛非趕上一只薅毛,沒完沒了,正常羊誰受得了,再溫順的羊也受不了,反正喬青遙煩得要命,尤其是最近文豔總逼着他回學校參加期末考,想想就更煩了。
趙凡躲在破面包車內,瘋狂給大背頭打電話,發短信,好半天大背頭才氣喘籲籲回了電話,給了個地址讓他馬上過去,多了不肯說,只講‘有福同享’。
趙凡趴在方向盤上低聲咒罵:“操你媽的,為了堵喬夢真我都四天沒出攤了,四天能賺多少錢?好不容易堵上了,天也黑人又少,這麽好的機會,你不上我上了?”
“那你上吧,我這邊現成的便宜讓你撿,回頭別怪我有錢不分你。”
電話中斷,趙凡陷入兩難。
黃昏前下了一場急雨,地濕風凜,喬青遙在路邊站的有些冷,甚至吸煙取暖,路燈昏黃,映的他形影單只,始終沒多處任何人影。
在看不遠處那輛可疑的面包車,已然啓動準備開走。
喬青遙将煙蒂熄在粝石上,丢進垃圾桶,他大步流星,迅速的鑽入輝騰跟上,既然對方抓不住機會,那很抱歉,只能輪到他主場收拾掉這幫人,總好過日日被騷擾。
沒有反間技能,做壞事經驗也不多,甚至心眼都不大全的小年輕,很難發現自己被跟蹤了,趙凡開着破金杯,一路颠簸着進了城郊,抵達庫房有大背頭的人出來接,幾個人戴好面具才進去。
從省道下小路喬青遙便沒再開車燈,此番遠遠的看着,等人消失了再上前一探究竟,車上能當兇器只有羽毛球拍和鋼筆,喬青遙選了鋼筆,低調鋒利的老古董,墨水都買不到,現代人都用鉛字筆。
反正他死不了,那他怎樣都會贏。
龐大的老廠房坍塌在靜夜裏。
西側已經被改成藝術區,由着年輕人搭建塗鴉,在裏面肆意搞藝術瞎胡作,東側還沒來得及改造,先做倉庫出租,看看西側的出租效果,若是效益不好賺不到錢,也省了一筆改建費,投資商算盤打的精明。
喬青遙緩緩上前,門還虛掩。并非裏面的人不嚴謹,而是條件限制,倉庫還沒租出去,門是壞的關不上也沒有鎖。
昏黃自門縫裏透出來,隐隐吵鬧。
單手覆上門板,稍一用勁兒,門縫裏竟然鑽出個人,帶着海綿寶寶面具,原來作案團夥不算太傻,還留了看門兒的。
二人面面相觑,誰也沒開口講話,喬青遙立在黑夜裏,高大肅殺,他不怕也不亂,于是海綿寶寶判斷半晌,還是判斷不出來是敵是友,于是低聲問他:“你是?”
喬青遙低聲回他:“來晚了。”
“哦,自己人啊,我也看出來了,正常人早扭頭跑了,你怎麽來這麽晚呀,難道你就是騎自行車那個小花?久聞大名啊,你花襯衫呢?哎你不是改邪歸正了麽這麽快又重出江湖了呀?你自行車不是壞了嗎?”
“你到底讓不讓我進去?”
“你面具呢卧槽。”
“忘帶了。”
海綿寶寶想了想:“那我借給你吧,我在這其實也用不太到,而且我本來職責把門,但這裏這麽黑,戴上面具我連門都看不清。”
喬青遙接過海綿寶寶面具,将鋼筆優雅的別進上衣口袋:“謝謝。”
後又以衣角摸黑将面具邊邊角角都擦淨了,才肯委曲求全的戴上。
門衛有些尴尬:“你有潔癖啊,我被叫過來前正洗澡呢,不髒啊,哎呦你真矯情。”
裏面是激烈的争吵,三三兩兩的面具人,美少女戰士、鹹蛋超人……有一位仁兄則很敷衍,腦袋上直接套了個扣倆窟窿眼的外賣紙袋,唯一沒僞裝的人被圍在中間,也是黑污人群中唯一一件簇新白T,他很高挑,也很漂亮。
是左昀。
此刻他血脈沸騰,揚了眉毛:“你們要綁架也挑個有錢人啊,綁我幹嘛?”
由于鶴立雞群,反派陣地又只有海綿寶寶一座峰,兩人棋逢高度,左昀每一句呵斥便只對着海綿寶寶投擲。
這使得海綿寶寶被罵得狗血淋頭,只能歪頭,喬青遙認為左昀剛才這話不嚴謹,他明明手腳自由,未有受綁。
鹹蛋超人一只髒手向後順背頭發,接過話茬:“沒辦法,太有錢的不知道,聽說的人裏你最有錢,且菜。”
海綿寶寶搖頭,反派死于話多,原本要錢即可,有錢贖人沒錢撕票,廢話連篇只是徒增信息漏洞。
左昀聞言反倒怒火漸消,他逐個打量:“那你們受騙了,我家可沒錢,我爸媽都是普通打工的。”
“你放屁,你以為我傻?你爸拿手術刀的,那一年不得掙個幾百萬,你平時出手也大方。”
左昀話裏有話:“絕對被忽悠了,我爸在醫院就是個合同工不是拿手術刀,賺兩個錢也不夠我媽賠的。”
“放老實點,現在給你爸打電話要錢,我們對你的底細門兒清,別編了。”鹹蛋超人冷笑:“沒錢動不動給人轉賬那麽多錢,你以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麽?”
鹹蛋超人旁邊的四川臉譜很明顯抖了一下,他來的最晚,起初同鹹蛋超人在牆角細細嗦嗦的咬耳朵,此後便猶猶豫豫的立屍一側,此刻他卻詐屍似的別過臉,欲言又止的望着鹹蛋超人。
左昀不再說話,他生一張心直口快的臉,卻也有心眼,殊不知此一番防線釣魚,反派裏有一個人聽得懂。
海綿寶寶點頭,看來辣妹男孩并非是白癡美人。
左昀緊攥拳頭,他心中有數,有認識的人出賣了他,且此事很可能跟趙凡脫不了聯系,興許他就在這一群面具後也說不定。
此番沉默卻惹的對方圖兇匕現,“快點!”褲腰裏抽出一把剔骨刀,鹹蛋超人是炫技般玩弄刀柄:“別逼我剁你手指頭。”
左昀不再反抗,磨磨唧唧的掏手機,通過方才打量,誰是主心骨已經很清楚,且這五個人只有兩個人身上有武器,美少女戰士手裏的鐵棒和鹹蛋超人的尖刀,就算捏住了鹹蛋超人這把刀,可他畢竟孤身一人,怎敵得過他們一起上,一切理論,都難壓真刀實槍。
手機鎖屏還停留在播放器頁面,是他回家路上未聽完的歌,在箱子裏接着遭了當頭一棒,接着不省人事,藍牙耳機也丢了一只。
左昀點開播放器按鈕,喬青遙的自作新曲在空曠倉房裏陡然公放。
這次抖一下的人輪到了海綿寶寶,這之前他鎮定自若,悄無聲息預備擒王,眼下已經人在鹹蛋超人身後,本欲得手,卻給突發事件搶了先機。
犯罪團夥聞曲面面相觑,鹹蛋超人更生氣了,他怒吼:“你媽比的,讓你打電話誰他媽讓你放歌聽了……”
話音未落,左昀已然飛撲上前,他想奪刀反殺,雖然冒險,可是如果不能急風驟浪的活,那便不是左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