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劍,春風化雨
這一劍,春風化雨
在回到天劍村後,這幾只豬猡獸受到了所有村民的關注。
海莉的眼睛微微睜大:“豬猡獸很難馴化飼養,我還沒見過豬猡獸呢。”
藥檀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回應:“沒見過豬跑?那你應該也沒吃過豬肉吧?我跟你講豬肉可好吃了,紅燒肘子香辣排骨糖醋裏脊,等它們長大了我做給你嘗嘗?”
海莉愣了愣,最後微笑着說了句好。
于是藥檀也笑了,朝着海莉伸手:“現在豬還沒肥,所以你先分我塊肉幹,我吃着肉幹再和你詳細講述豬肉的一百種做法”
“……”
蘇珊在邊上無奈地笑了笑,搖頭:“這些豬猡獸全是公豬仔,看樣子我們村子等不到第二窩小豬了。”
“欸?不能以後再找只母豬猡,一起生小豬嗎?”
養殖大師蘇珊回答:“不能的,豬猡獸是母體自行繁殖。”
“那公的有什麽用?”
蘇珊慈祥微笑:“公的沒用,只能養肥宰了。”
“……”
“而且豬猡獸的肉不太容易烹饪得好吃。”
鑒于見識過了魔法界的糊糊美食,修真界三人組并不想發表過多的意見。
蘇珊解釋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吃過豬猡獸的肉,膻臭味快要趕上那些糟糕的史萊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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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味膻臭?”
司空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盯着那些豬崽看了好一會兒,最後表情詭異地看向黎離:“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你要聽我說嗎?”
黎離頭也不擡:“放。”
“因為沒骟。”
黎離:“……”
路過的智者正好捕捉到了最後那個字眼,他虛心求教:“司空閣下,請問什麽叫骟?”
很快,司空燼就讓整個村子的人都明白了“骟”的含義。
黎離拿着剛歸還又借過來的巨劍,拿劍狠戳了兩下地才穩住情緒。
“為什麽是我做這種事?”
“因為你的劍夠快,能讓這些豬猡獸幼崽無痛無壓力。”司空燼安撫她的情緒:“你還記得我天劍宗有一劍招,名曰春風化雨嗎?”
說到有關劍招的事情,原本還是一臉麻木的黎離果然提了興趣,微颔首:“記得,以剛化柔,能讓對手在感覺到痛苦前一擊斃命。上一次我用這招,還是為了殺那個長得頗為隽秀的魔教長老。”
這一次她用這招,是為了骟豬。
聽說黎離終于要展示劍術,精神大振的戈斯早早就守好了最佳觀看點。
他沒有忘記藥檀曾提及黎離是個天才,事實上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看過黎離用劍。
在萬衆矚目之中,黎離出現了。
看到她手中握着自己的巨劍,戈斯眼底熾熱更盛。
方才黎離本來想随便找把刀,但是戈斯态度強硬地把自己的劍塞給了她。能讓自己劍領略劍術天才的劍法,這也是巨劍的莫大榮幸了!
只是為什麽黎離的跟前綁了一排豬?
戈斯心中的疑惑才剛剛浮起,那邊的黎離的手已經動了。
那是很輕很柔的一劍。
輕柔到那把門板大的巨劍也像最薄的絲緞一般在空氣中輕輕扇動了一下。
那一霎,所有人都察覺到仿若春風拂過般柔和,不帶半點殺意。
黎離收回巨劍,表情并不是很好。
這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用劍招,可是就她自己而言,這招春風化雨是失敗品。
武器不對,慣用的手不對,自己施展出的強度更不對。
這一招她只有信心擊敗一個築基巅峰期的修士,差不多等于地下集市中的那四個魔法師,又約等于十個藥檀。
司空燼輕嘆息,低聲唏噓道:“整個天劍宗,也只有她将本門劍招全部學會,可惜她現在這練氣期的靈力還不足以将劍意化形,殺傷力自然是大打折扣。”
“要是她修為還在的時候,一招春風化雨出,定有靈雨如絲飄灑漫天,看似無害,實則每一絲雨都是一道致命劍氣,那可是百年難遇的奇觀啊……”
不知道自己已經淪為戰力單位的藥檀鄙視道:“我知道黎離挺厲害,但是你吹得過了啊,就差說她比你們閉關的內門弟子和掌門長老都強了。不過你編故事的本事是不錯,不愧是邪帝劍仙的忠實擁趸。”
司空燼:“……算了懶得跟你吵,趕緊去看看豬骟得怎麽樣了!”
豬骟得挺好的,現場居然沒有濺出一絲血。
那些豬甚至都沒有哼哼兩聲,不過藥檀為了穩妥起見,還是給它們都灌了一點止血湯藥。
“原來這就是骟!”智者雙眼迸發出獲得新知識的睿智光輝,飛快将獲取的新知識寫在了他的羊皮書上。
所有人都很滿意,只有戈斯陷入了僵硬。
他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中的巨劍,依然光潔漂亮,同為用劍者的黎離在歸還前甚至還體貼地用藥檀的外套擦幹淨了劍上的血跡和污漬。
可是想到剛才那一劍,又看看那邊被骟完的豬猡獸。
戈斯抱着巨劍微微顫抖,這個硬漢的眼眶忽然有點泛紅。
他的劍……
不幹淨了!
*
黎離站在天劍宗位于半山腰的山門口。
向上是天劍宗的內門主峰,現在是一片荒蕪的廢墟。
山門外也很荒,無論是在被雷劈之前還是雷劈之後,山下的那些植物都長得非常狂野且潦草。
劍修們一向也不太在意,他們都說要尊重道法自然,講究萬物生長自由。
其實就是忙着打架沒空搗鼓。
但是現在,從山腳到半山腰的山門這片區域的野草和荊棘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平坦之處被開墾耕耘成了等待播種的農地,不方便耕種的陡坡上也整齊種上了魔法世界常見的幾種野果樹。
山壁上,已經完工的幾個山洞口上已經像模像樣地裝上了遮風的草簾,兩只咕咕雞正在認真啄食着簾子上的草籽,下一刻就被蘇珊拎着翅膀丢開了,一群老人在認真地用曬幹的荒草編織着諸如墊子和簾子之類的東西。
此時,海莉正帶着幾個孩子忙碌地清除新長出的雜草,将帶回來的藥材種進靈田裏。
靈田邊上是剛來時播種下去的黑粟米,有了魔修特制肥料的加成,它們現在已經長出青嫩的細苗了。
遠遠還能聽見藥檀中氣十足的指揮聲。
“瘦猴,快把豬猡獸攆走,他們要拱人了!”
“海莉去攆走咕咕雞!它們要啄我的種子!”
前幾天還熱衷于挖山洞戈斯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居然不挖坑了,拿着劍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村子,據智者說他去找史萊姆燃料了。
這樣熱鬧的景象總會讓黎離想起昔日的天劍宗,更會想到至今還在劍陣內閉關的同門。
想要把同門放出來,必須得攀上主峰山頂。
司空燼騎着小橘過來了,他略好奇:“你站在這兒做什麽?”
“我記得剛入門那會兒,我們在那棵樹下埋了很多酒?”黎離遙遙一指不遠處,那兒曾是天劍宗的膳堂,不過膳堂早成廢墟,那棵樹也成焦木了。
司空燼目光柔和了許多:“是啊,我們那會兒還說等到有人飛升了再把酒拿出來一起喝,所以我本來打算在你的飛升席上挖出來的,也不知道碎沒有。”
黎離認真道:“那我去看看。”
“這你怎麽看……”
還沒等司空燼反應過來,黎離已經轉身,拿着一把破舊的礦鏟朝着山門內走去!
霎那間,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劍修,修的是劍,對這壓力更為敏覺。
黎離每往前一步,壓力便重一分。
剛踏入山門內的第一塊青石板,肩上便好似有一座大山重重壓下來,讓她的身形猛地一顫。
黎離穩住身形,用礦鏟支着身子,步伐堅定地再往前走了一步。
到後面每往前一步就要頂着成倍的壓力,她知道若是往後退,這壓力就會如從潮水般消逝。
但是黎離沒有退,她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視線中,那棵被雷劈焦的木頭越來越近。
終于,她來到了那棵樹的前方,前進的腳步也到達了極限。
黎離動作艱難地擡起手,揮出第一鏟,第二鏟——
山門外的司空燼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只能在外面揪心地攥着小橘的脖子毛往裏探看。
山間的霧霭逐漸随風消散,曦光暮色晦暗流轉,夜色不知何時侵入天地。
不知何時跟過來的藥檀左顧右盼:“戈斯和黑石尋了不少史萊姆燃料回來,智者說明天他就帶着這些去鐵匠村裏換那把精鐵劍,你問問黎離要不要一起去?”
“明早她怕是沒空。”
“她要做什麽?對了,她人呢?怎麽骟了豬就不見了……”
“她在裏面為我取酒。”
藥檀下意識地順着司空燼所指方向走了兩步,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那可怕的壓力逼退,臉色亦變得蒼白。
司空燼依然遙望裏面:“別進去,裏面有半步飛升強者布下的劍陣,強行靠近會死。”
藥檀呆滞半晌後深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她這麽拼,就為了給你取酒?”
“她從小就很聽話,我們幾人教什麽,她定會分毫不差地做到完美。”司空燼答非所問,像是欣慰又像是嘆息,“所以她說了今日取酒給我,就一定會讓我喝到酒。”
這并不是簡單的取酒,這是黎離正在兌現昔日的承諾。
司空燼明白黎離在做什麽。
她說了會第二次飛升帶他們回家,就一定會竭力朝這個目标靠攏。
一句話,将同門間的深厚情誼盡數道盡。
身為散修的藥檀似懂非懂,思忖片刻後索性坐在山門外的青石板上。
“那我也在這兒等着吧,要是她等會兒受傷了還能幫着搶救一下。”
這一等就是兩天。
藥檀的腳也麻了又麻,灰頭土臉的黎離終于腳步虛浮地出來了。
她懷裏抱着一壇酒。
在和黎離視線對上的那一霎,司空燼嘴唇顫了又顫。
“老六……”
他伸手想要接過那壇代表着師兄妹深厚情誼的酒。
結果黎離和他錯身而過,徑直走到藥檀跟前:“這酒估計能換不少好東西,你收好,別讓我大師兄偷喝了。”
司空燼:???
“藥檀,我餓了。”
藥檀抱着酒壇和黎離并肩離開:“有吃的,我這幾天每天都給你留了一碗蘑菇湯!”
司空燼:……
在黎離妥善地處理好靈酒,又埋頭喝完一大碗蘑菇湯後,司空燼終于等到和自家師妹溝通的機會。
可惜黎離一點都沒有要聊那壇子酒的意思。
“我現在是練氣期,極限是往門內走百步,大概到築基期可再往前進千步,金丹期萬步,也就是說,我到金丹期就能試着把傷勢最輕的那些弟子放出來。”
黎離冷靜地道出最關鍵的一句話。
“我需要更多強勁的對手,才能更快突破到金丹期。”
司空燼也顧不上酒了,順着她的話:“你的意思是……”
“我想進塔城。”
魔法界的所有天才和真正的強者,幾乎全部集結于塔城之內,相對于深入魔獸山脈尋找那些行蹤莫測的魔獸,和這些人戰鬥還能讓她更快了解這個世界的戰力體系。
塔城裏的那些人,是更有價值的對手。
“不過游民好像不能随意出入塔城。”藥檀一邊洗碗一邊探過頭提議:“戈斯是從裏面出來的,要不等他回來你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