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結局·上
大結局·上
時間漸漸流逝。
盛月蕭的體力在一點點地被大陣耗幹，從最初的站不穩，到現在連坐都坐不住了。
他依靠手臂撐着半個身子，還能跟重鏡對上幾句話，好歹維持一些尊嚴。但沒過多久，他連手臂支撐的力氣都沒了。
盛月蕭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
他有點不敢閉眼，怕自己會一睡不醒。
索性就跟重鏡聊天：“你為什麽非得要統治人神兩界不可？是有什麽訴求嗎？”
重鏡懶得理他，似是在專心等待他的死期。
盛月蕭聲音有些無力：“你為何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重鏡睨了他一眼：“你看不出我在支撐大陣？”
盛月蕭嘆氣：“看出來了，我其實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重鏡沒理。
過了片刻，盛月蕭再次開口：
“我說……你就非要殺了我跟方越吟不可嗎？”
重鏡被他問的有些煩，沒有回答。
盛月蕭自顧自地繼續：“就算待會我死了，方越吟那邊你又打算怎麽辦？”
Advertisement
“我知道我沒有修為，神力對你也不起作用，打不過你。但方越吟可不一樣……重鏡，以你的修為對付他豈不是很危險？”
“這不必你操心！”重鏡皺眉冷漠地看他，“等你死了，他立刻就會到黃泉路上找你。”
“是嗎，此話怎講？”
重鏡縱然不耐，但也不介意讓他死個明白：“想想看你的死因。你因神力膨脹而死，形神俱滅，所以當你死的時候，你的神力自然會在瞬息內炸開擴散。”
盛月蕭眸色變了變。
是了，他自己都險些忘了這一點。
按照他這種死法，他的神力因過于充盈導致肉身無法承載，身死的一瞬間，神力就會以極快的速度擴散至整個神界……所有人都會因他的神力而精神大亂。
方越吟的精神本就在徹底潰散死亡的邊緣了。
而盛月蕭一旦死了，就将成為壓死方越吟的最後一根稻草……
盛月蕭不禁沉默了下。
淡淡開口：“真是好算計。”
轉眼，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重鏡：“你怎麽還沒死？！！”
盛月蕭看得出來他已經開始心急了。
重鏡曾給自己和方越吟同時發了請帖，如今方越吟定然已經另有對策，重鏡擔心事态出現變化，因此難免上火。
盛月蕭倒是還活得好好的。
除了躺着的姿勢半死不活，有些難看以外……其實他已經小憩了一覺。
重鏡察覺到他的氣息平穩，沒有半點衰弱的跡象，忽然心頭一涼。
“這都要多謝你最後給魏觀的那枚丹藥。”盛月蕭略微睜開眼眸，虛情假意道，“若不是因為那藥裏的春.藥，我跟方越吟也不會發展得這麽快，進而發現了這個秘密……現在我身體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這麽差了。大約還能再撐一個時辰。”
“不過，你确定你還有時間再跟我耗下去嗎？”
盛月蕭薄唇微勾了勾。
他沒說話，但重鏡已經猜到了。
重鏡臉色大變，心頭湧上極其不妙的預感，聲音低沉愠怒道：“你是來拖延時間的？！那方越吟……他現在在幹什麽？”
“在做一件讓你徹底前功盡棄的事。”
盛月蕭語氣不疾不徐，甚至可以說輕松。
緩緩地道：“就算我們都死了，你也達不成目的了。”
重鏡心頭漲起火來，額角漸漸暴起青筋。
盛月蕭笑了笑：“他在摧毀通往人界的唯一路徑，算着時間……大概也差不多了吧。你還不去阻止他嗎？”
話音落地，重鏡狠毒地瞪了他一眼，似是想将他扒皮剜骨。
重鏡收住了神力，再也顧不上眼前的大陣。
轉身飛速地朝着某個方向離去。
重鏡的身影消失得很快，而就在他走後，陣法失去了支撐，四周的黑暗瞬間如雪般慢慢融化掉，适才的漆黑一片，瞬間恢複成山道上原本的景色。
陣法消失以後，旁人也終于能鎖定盛月蕭的位置。
盛月蕭剛剛勉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餘光便見到不遠處一道身影飛掠過來。
擡起眼，便看見杜舟已經站在了他面前。
“月蕭！你怎麽樣？”
杜舟是被方越吟派來的，已經在這附近尋找多時了。
他皺着眉，打量了一下，發現盛月蕭的情況并不樂觀。
盛月蕭并不似方才在重鏡眼前時那麽輕松。
那道陣法畢竟對他影響很大，他在裏面待了一個多時辰，神識又開始不斷溢漲，身體十分虛弱，熟悉的瀕死的感覺又開始圍繞着他盤旋。
但現在不是管那麽的多時候。
盛月蕭搖了搖頭，道：“他那邊如何？”
“人神兩界的門已經毀了，重鏡的計策落空。但是還有青帝……據說荼淩已經帶着兵馬回來了。”
盛月蕭面色蒼白虛弱，聞言皺了皺眉：“送我去神宮。”
杜舟拒絕道：“不行！尊主有令，讓你回去休養。而且你現在的身體的确……”
“送我去神宮，我還死不了。”盛月蕭悶咳了幾聲，嗓音有些虛浮，沉聲道，“放心……我有辦法。”
荼淩道君帶着兵馬回來了，無疑，他們與東雲軍之間會有一場惡戰。
世人早就料到有朝一日青帝手下的兵會與東雲軍打一仗。
可誰也沒料到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盛月蕭知道，重鏡的神力在于“幻”。他的幻術極盡巅峰，只要他想，除了盛月蕭與方越吟以外，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分清他幻術下的真假。
因此即便盛月蕭現在沒有死，神力不會擴散傷害到方越吟，但假如重鏡想依靠幻術刺激方越吟的神經，令他精神崩潰，也是未必沒有可能的事。
……且更要緊的是。
重鏡可以在戰場上布下龐大的幻陣。
上古神族的神力極其可怖，他可以令整個東雲軍一同陷入幻境。
如此一來，東雲軍不擊自潰。
方越吟就只剩孤身一人作戰了。
而盛月蕭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事實證明，重鏡的确打算這麽做。
盛月蕭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得知荼淩道君手中的兵馬已經和東雲軍打起來了，因為地點距離神宮太近，就在城外，導致城中的百姓驚慌大亂，人心惶惶。
而重鏡也正是利用他自身的優越能力，決定通過大陣，令整個東雲軍失去控制。
事态迫在眉睫。
盛月蕭能用的時間不多了，方越吟只怕随時都有危險。
但他并未去城外的戰場，而是另有打算。
讓杜舟将他送去了神宮……
最初的時候，東雲軍是勝券在握的。
放眼整個神界，東、南、西、北，以及神界最中心的神宮，唯有東雲軍的勢力最過龐大，且不受青帝所控。如果不強悍，也不足以會讓青帝忌憚那麽多年。
再加上荼淩道君手上帶的兵馬總共也才十餘萬，根本不是東雲軍的對手。
可沒過多久，起初獨占上風的東雲軍，卻漸漸地成了劣勢。
那些士兵不明白。
方越吟卻一清二楚。
山崖下，方越吟穿着暗紅的輕铠，神色冷得猶如一柄尖銳利刃。
他手裏拿着長劍，厚重的鋒刃上鑄着暗隐的紋路。
頭一次不知道該揮向誰。
山崖下刮起一陣無名風。
長風獵獵，掀亂了他背後的青絲。
方越吟眯了眯眸，看着前方的戰況，兩方兵馬交碰，沙土混着濃郁的鮮血，他作為将領，卻始終沒有動手，只是定定的站着。
——眼前有一道僅他能看見的大陣。
如今因為重鏡的幹擾，整個東雲軍中精神大亂。看似還在與青帝的兵馬應戰，實際上，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自相殘殺……
如果這是他全盛時期，方越吟有十足的把握一劍将這破陣斬碎，将重鏡揪出來，剁碎了喂狗。
但現在，他的修為看似比普通的神明強大不少，但相對他自己而言，實際上還不及全盛時期的三成。
假如他貿然上前破陣。
不知會不會反倒将陣法打亂，弄巧成拙……因此他現在只能伺機而動，等待重鏡露出馬腳。
就在這時候。
天際一道身影朝這邊飛掠過來，是杜舟禦劍回來了。
方越吟見他穩穩落在自己身側，寒聲開口道：“他回去了？”
杜舟頓了一頓：“……沒有。他不肯回去，堅持要過來。”
方越吟頓時眉間厲擰，轉眸看向他：“你把他帶過來了？？人呢？”
“不在這裏。”
杜舟似乎欲言又止。
說道：“他去了……神宮。”
方越吟眸中掠過一絲費解。
就在這時，前方的大陣忽然有縷若有若無的波動，其餘人眼中根本無法捕捉，唯有方越吟極其敏銳地察覺到。
他眸色倏忽一凜，顧不上其他，迅速飛身朝着大陣的某一處飛掠而去！
他靠近的一瞬間，铠袍與青絲被呼嘯的陣風倏忽掀亂，利劍裹挾着激烈躁動的靈流，朝着大陣狠狠一劈！！
旁人只見到他一劍砍向了虛空，似乎什麽也沒砍到。
可就是這一劍下去，腳下忽然有一瞬的山搖地動！
衆人原本錯亂的精神忽然産生了一道豁口，還不等反應過來，有道黑影倏忽從他們眼前閃過，像是飄忽不定的鬼魂，猛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重鏡，你好似有些心急。”
方越吟将他的隐身破開的瞬間，重鏡立馬退身躲避，好似方越吟是什麽煞鬼，能躲多遠便躲多遠。
——重鏡不敢與他對抗。
哪怕是神力不如全盛時期三成的方越吟，他也依舊不是對手。
方越吟卻是不疾不徐，冷笑着譏諷：“本尊還以為你能堅持多久，這麽快就露出馬腳了？真差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就這麽怕本尊？”
重鏡臉色難看，故作鎮定地嗤笑了聲：“怕你？！”
“方越吟，你先想辦法破了這道陣吧！我承認，我在修為上敵不過你，但論幻陣，你又有何能耐制止我？”
方越吟神态倨傲諷漠：“破不了你的陣，先殺了你不也一樣。”
話音落地，猛然如一道電光提劍殺來。
重鏡節節退後，躲閃不及勉強擋下一劍後，臉色便如青灰一般，迅速扭頭尋找藏身之處。
他身形跑得極快，轉眼便穿過了戰場，朝着城中的方向而去。
就在此時，遠處的道路上忽而駛來一輛熟悉的明黃色馬車。
重鏡一頓，緊接着便看到那駕車停了下來。
青帝掀開車簾，緊緊望着他這邊。
重鏡頓時眉尾一挑……是了，還有青帝！
荼淩道君那個廢物指不上，但青帝總歸能護他一陣！只要再過半個時辰，他的大陣徹底發揮作用，方越吟便會灰飛煙滅，到那時候，盛月蕭也就沒了治病的方法，想殺也是易如反掌……
他飛快地落地，果然看見青帝将手中的法器抛給他。
重鏡接住法器，正要對準追來的方越吟，将他徹底攔在外面，卻驀地發現這法器只有一半。
他扭頭喝道：“另一半呢？”
“在這！”青帝取出另一半。
重鏡立即去拿，他從青帝手中奪過法器，正要轉頭的時候，餘光一瞥。
倏忽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重鏡登時眸色一變。
——只見馬車厚重的帷簾，被微微掀開了一角。
露出了盛月蕭那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
重鏡惶然之間，看到盛月蕭擡起眼來，清俊的面容蒼白無色，眸底寡淡，虛僞地朝他勾起唇角，渾無溫度地笑了一笑。
緊接着。
——“噗嚓”一聲！
一柄刀子刺進了腹部。
重鏡臉色劇烈發白，眼眸大睜仿若滴血似的紅，低下頭，看見青帝手裏的刀捅穿了他的腰腹，粘稠的鮮血如雨一般，洶湧地流了下來……
感謝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