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從更衣室出來,沈央還有些精神恍惚。
宿寒英那句話讓他整個人都快冒煙兒了, 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上泳褲的……
他迷迷瞪瞪地走進場館, 就聽見一聲口哨響,沈央愣愣轉頭, 見龍女和嚴家其已經換好泳裝坐在池邊上, 後者晃着腿笑眯眯道:“宿哥你是雪精靈男模隊的吧?這膚色、這身材……啧。”評價完她又看向沈央,頓了頓道:“……加油。”
沈央:“……”
一旁還在對段薇薇進行理論指導的楊天馳嫉妒地瞟了眼宿寒英, 嘀咕道:“你倆換衣服怎麽這麽久,比女生還慢……”
而段薇薇則誇張地以手擋臉,“宿哥你也太犯規了吧!我都不好意思看你了!”
宿寒英扯了扯嘴角, 沒有多餘回應, 可以說非常低調了。但楊天馳不想再讓他獨領風騷, 決定趕緊換裝為自己刷一波分數, 于是拿上泳褲道:“你們先熱熱身, 我去更衣室了。”
他和段薇薇一塊兒離開, 沈央又在原地發了會兒呆,才開始慢慢拉伸肌肉。
等他做到韌帶拉伸時,宿寒英突然走過來, 雙手搭在他肩上用力一壓——
“啊嗷!!!”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場館內,吓得龍女和嚴家其一齊抖了抖,紛紛看向沈央。
沈央眼淚都快疼出來了,說好的溫柔呢?感覺韌帶都要撕裂了!他幽怨地仰頭控訴宿寒英,對方卻振振有詞:“你太糊弄了。”
“那你也別不說一聲就突然動手啊。”沈央不滿道:“壓得我疼死了!”
宿寒英盯着沈央隐隐泛紅的眼角,按在沈央肩膀的手稍微收緊, “抱歉。”
“……沒事,你壓吧。”見人這麽鄭重其事地道歉,沈央反而不好多說什麽,氣場一弱,愈發顯得好欺負。
“噗哧——”圍觀了半天的嚴家其忍不住噴笑,“你倆大庭廣衆就壓來壓去,是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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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就見宿寒英冷冷地瞥來,而沈央完全沒理解這個暗示性的玩笑,還天真地說:“壓腿啊,不然一會兒抽筋了。”
嚴家其默了。
崽!你單純到讓麻麻自慚形穢!
等沈央在宿寒英的“幫助”下艱難而痛苦地完成熱身運動,楊天馳和段薇薇也過來了,前者手上還那了一張A4紙道:“你們的測試結果都在這裏了。今天我和宿哥要完成消耗八百千卡的任務,龍女六百,家其五百,薇薇和沈央四百。只要有一個人不達标,其他人都得陪着不能走,直到所有人完成任務為止!有沒有問題?!”
沉默。
持續沉默。
這讓激情喊話的楊天馳很尴尬了,他揉了揉鼻子,“各位兄弟姐妹給點兒面子啊?”
沈央小心翼翼舉手,“我為什麽才四百……”居然和女生最弱一檔持平?!
楊天馳冷酷道:“根據科學數據顯示,你最虛。”
沈央:“……”
是男人都不想被說虛!
沈央瞬間被點燃了胸中戰意!邁着激昂澎湃的步伐走向泳池……的淺水區,緩慢下水!
泳池屬于标準構造,淺水區差不多1.2米深,還不至于讓沈央感到壓力,他适應了下水溫,看向了還站在池邊的宿寒英,讨好地笑了笑。
求助的信號波立即被接收,宿寒英輕點了下頭,跟着下水。
其餘人不懂兩人的“啞語”,直到宿寒英開始了基礎講座,他們才得知沈央和段薇薇一樣,是只“旱鴨子”……
于是,兩場教學課同時上演。
深水區。
段薇薇緊緊扒住池邊,驚恐道:“我根本踩不到底!”
楊天馳皺着眉,“薇薇啊,你越怕水學習難度就越大,你要學會感受它,親近它……”他邊說邊殘忍地掰開段薇薇的手,用力一推:“放輕松,人類的求生欲很強,多淹幾次自己就會了……”
淺水區。
沈央飄在水上,兩只手死死攥着宿寒英:“你可千萬別松手啊!”
宿寒英安撫道:“放心,我不會松手的。”
他往後退了一步,感覺到沈央有點緊張,又道:“別怕,盡量讓身體保持輕松,我帶你往中間游,水深大概1.5米,你感受下阻力和浮力。”
深水區。
段薇薇冒出腦袋,剛剛深吸口氣,又被楊天馳摁下水,“憋氣!”
中間區。
沈央仰頭深呼吸,就聽見了宿寒英的鼓勵:“很好,适應閉氣和吸氣的過程,節奏不要亂了。”
深水區。
楊天馳:“什麽泳姿都可以,初學者不講究這個,能游就行,以你的情況先來個狗刨式吧。”
中間區。
宿寒英:“蝶泳最好看,但難度太大,先試試自由泳吧,注意打腿。”
深水區。
段薇薇:“咕嚕咕嚕咕嚕……”
中間區。
沈央:“噗通噗通噗通……”
兩邊迥異的教學風格逗得嚴家其和龍女笑個不停,然而笑到最後……段薇薇勉強都能游個兩三米了,沈央還只能攀着扶梯,等宿寒英幫他糾正泳姿……
此時,宿寒英一手扶在沈央腰間,一手搭在他腹部,讓他的身體能夠平行于水面。
他盡心盡力,可沈央卻始終心不在焉,注意力都放在了不屬于他的兩只手上。
“別動。”宿寒英感覺到沈央試圖扭開,牢牢鎖住他的腰。
“我、我覺得癢……”真不是沈央故意矯情,他從小就怕癢,特別是如今兩人肌膚相貼,除了癢之外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更覺得不自在。
宿寒英正欲安撫,成功教出一個學生的楊天馳卻看不下去了,“你們這樣纏纏綿綿,是準備熬個通宵嗎?”
沈央頓時不好意思了,羞愧道:“是我太廢了,一直學不會……”
“不是你廢,是宿哥教學方式不對。”楊天馳難得嚴肅道:“為什麽游泳小孩子最容易學?因為成年人雜念太多,有各種各樣的擔憂和恐懼導致你們無法放松。所以我們教成年人學游泳時就要狠得下心,讓你們擯棄雜念,專心感受水,或者說專注于求生。等你有了身體記憶,再學着用腦子游泳。”
沈央恍然,難怪平時還挺照顧女生的楊天馳剛剛會那麽對段薇薇……
楊天馳:“一般成年人要想盡快學會游泳,就得像我那樣教,要你相信你的‘教練’,宿哥還能讓你淹死嗎?”
沈央受教,雖然心裏還殘存着恐懼,但他的确不想拖累大家了,于是狠了狠心對宿寒英道:“我相信你!”
宿寒英剛剛一直沒插話,這會兒才慢悠悠道:“你确定不要我對你溫柔了?”
沈央驟然明白了昨晚宿寒英那句話的意思,尴尬地點點頭。
他本來還想再說點兒豪言壯語,就見宿寒英往水裏一沉,接着一股大力将他拖入了水底!
“救……咕嚕咕嚕……”
池水迅速沒過沈央頭頂,從四面八方吞噬着他,讓他本能地掙紮。
然而腰上一雙手卻緊緊箍住他,沈央根本沒辦法鑽出水面。
随着肺部的氧氣漸漸稀薄,沈央只覺心肺劇痛,眼前發黑,瀕死的感覺越發強烈,恐懼幾乎摧毀他的理智。就在他試圖用暴力掙開宿寒英的鉗制時,突然感覺身上一松……
沈央抓住機會瘋狂劃拉着往上游,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又被拽入水中!
“宿哥有點太狠了吧……”
旁觀的嚴家其瞪眼瞧着沈央的狼狽,可別提多意外了,她真沒想到平時對沈央百分百照顧的宿寒英下起狠手來這麽可怕!看得她都心疼崽了……
“skr狼人。”楊天馳默默為宿寒英豎起大拇指。
至于段薇薇和龍女,兩人都已震驚到不敢say話。
被隔離在水底的沈央聽不見任何人的議論,他好像身處于一方獨立的世界,靜谧又危險,而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呼吸,呼吸。
宿寒英仿佛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裏,每次都在他感覺快死掉時松開手,讓他剎那間穿越生死,又往複循環。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沈央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節奏,閉氣的時間越來越長,身體也因為疲憊和慣性慢慢放松。他甚至從宿寒英冷漠粗暴的手段中汲取到了安全感,以此抵抗對水的畏懼,潛意識裏也更願意信任和依賴對方,就像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在又一次入水時,沈央突然察覺不對勁。
他緩緩睜開眼睛,發現宿寒英就游在他對面,雙臂随意劃着水,并沒有像以往那般禁锢他。
而自己,竟也能借着水的浮力不再下沉……
沈央心中一喜,得意忘形,“我……”
可惜剛說一個字他就被水給嗆住了,忙往水面游去。
“咳咳咳……”
沈央嗆得喉嚨都快燃燒了,內心卻無比興奮!
剛剛那一瞬間的感覺他還記得,而學會游泳本來就是一瞬間的事!
感覺到身後有人輕拍他的背,沈央知道是宿寒英,他微微側過頭道:“咳,我是不是學會了?”
宿寒英笑了笑,“至少能浮在水裏了。”
沈央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迫不及待道:“再試試?”
脫離了“暴戾”狀态的宿寒英又變得很好說話,他點點頭,“我陪你。”
兩人互看着對方,一起深呼吸,然後同時沉入水底。
當池水再次淹沒沈央,他卻不再恐懼,而是平靜地睜開了眼睛。
第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水底的世界,也清楚地看到了水下的那個人。
輕輕晃蕩的水波撩起了宿寒英柔軟的劉海,露出對方光潔的額頭。一顆顆微小的氣泡漂浮在宿寒英身邊,像精靈般觸碰着他勻稱而流暢的肌肉線條,親吻着他英俊而精致的五官輪廓。
好看到……讓沈央微微暈眩。
他們之間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在清澈的池水中無聲對視,盈潤的眼中都只有對方的倒影。
忽然,宿寒英眉眼輕彎,嘴角上翹,同時擡起手劃過沈央纖長的睫毛。
沈央愣住了,任對方的手指撫過他的眼角、到鬓角,再到耳後,頸後……
他看着宿寒英離他越來越近,心裏茫然又慌張,隐隐覺得這種狀态不對勁,應該躲開才好,可他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動也不能動……
但最終,宿寒英只抓住他的手腕,兩人一塊兒浮出水面。
“嘩啦——”
水花起落間,沈央又回到了熟悉的世界,一時有些醒不過神。
“你倆在水裏膩歪啥呢?”由于光線折射,楊天馳并沒有看太清楚,就感覺兩人一度湊得太近了些。
沈央心慌意亂,支支吾吾,事實上他倆真沒幹啥啊,可就是講不出口。
然而宿寒英還是一貫從容,沒什麽表情地說着玩笑話:“練習花樣游泳。”
楊天馳腦補了下那個畫面,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不管怎樣,沈央總算是不怕水了,一旦過了那個坎兒,學起游泳就簡單了。
很快,他也和段薇薇一樣能試着游幾米了,雖說堅持不了太久,但游游停停幾個小時,等到了十點過總算達到了四百千卡的消耗量。
從游泳館出來時沈央還有些意猶未盡,尤其是想到中途楊天馳主動提出的比賽……
“天馳哥,你一個前國家隊游泳運動員,為什麽比耐力還游不過龍女?”沈央非常沒有眼色地問。
楊天馳幹巴巴地解釋:“因為我練的是短距離啊,耐力本來就不怎麽樣,你沒見比速度時我第一嗎?宿哥開足馬力都追不上我!”
沈央不高興了,故意戳穿道:“可你不是說你們以前訓練量很大,每天要游上萬米嗎?而且輸掉俯卧撐比賽時,你還說要換了游泳一定不會輸。”
楊天馳糾結半天也找不到挽尊的理由,無奈道:“龍女你那麽好的天賦何必當熊貓飼養員,要是早點兒來我們國家隊,說不定都能為國争光了……”
然而龍女只是微笑,“養國寶也是為國争光啊,熊貓多可愛。”
幾人閑聊着到了車庫,由于宿寒英今天限行,就和沈央一塊兒上了楊天馳的車。
兩人坐在後座,放下車窗,感受着徐徐夜風,看着窗外霓虹。
漸漸的,沈央體會到能量消耗過度的後遺症,腦子開始犯困,不知不覺睡着了,頭也歪到了旁邊人的肩上。
宿寒英偏過頭,靜靜凝視着沈央的睡顏。
汽車逆風而行,轉瞬融入夜色……
作者有話要說: 宿:想親。
特意問了教練,說理論上可以像宿哥這樣教,但一般都是天馳boy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