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夜色深沉，滿天星鬥，路燈似一個個哨兵靜靜的守衛在馬路兩旁，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空蕩蕩的路面，很快又恢複寂靜，而馬路對面的飛機設計研究所主樓裏有幾間屋子還是燈火通明，在這深夜中顯得格外紮眼。

鄭淮景在幾百頁的報告中發現了一個數據存在格式錯誤，多了一個小數點和一個零，以至于相關的幾個部門都得留下來通宵加班，重新計算。

新入職的小年輕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睡意一陣陣襲來，連打了幾個哈欠，看電腦屏幕的眼睛都開始發花，眼皮漸漸不聽使喚越來越沉，就在他快要睡着時，肩頭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吓的他一激靈，頓時清醒了幾分，擡頭見來人，喊了一聲，“王助理。”

王黎笑着說：“年輕人怎麽熬不了夜，實在太困去窗口站一會兒吹吹涼風。”

他心想熬夜打游戲追劇能和加班一樣嗎！他道：“這麽大的工作量，今天一定要完成嗎？”

“你新來的可能還不了解鄭總的脾氣吧，今日事肯定得今日畢，在他手下工作得确保百分百正确，996算什麽，他724都不稀奇。”

小年輕驚呆了，這不是工作簡直是拼命。怪不得他這麽年輕就成了副總師，副所長，天才不可怕，就怕天才還拼命，他不成功誰成功。

王黎拍拍他的肩，“再堅持堅持吧，所有同事都各司其職，鄭總也沒閑着，我去給他沖杯咖啡。”

原來大佬也不是神人，也會犯困也要靠咖啡提神，那他還有什麽資格退縮，瞬間就有被激勵到。

王黎端着咖啡走進鄭淮景的辦公室，将杯子輕輕放在桌上，“鄭總，喝杯咖啡休息一下。”

“嗯。”他應了一聲，也沒從工作中分神。

王黎想着不便打擾他，剛要走出去，他又喊了她一聲。

他說：“你幫我通知老錢一聲，我要回菁華苑一趟。”

他平時工作忙時一般都住單位公寓樓，今天都這麽晚了，而且還不知道天亮能不能完成，他還回去幹嘛，距離可不近。

王黎說：“鄭總您要有事的話先走吧，這邊有我盯着，明天一早肯定把重新核對好的數據放到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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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大事，你去忙吧。”

“那好吧。”

他看着王黎出了辦公室，盯着手機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投入到工作中去。

半小時前，他忽然收到了夏晚檸的短信，說她有件衣服不小心飄落到他家陽臺上。一開始，他還沒讀懂什麽意思，反複看了幾遍才明白過來，她回蓉城了。

快一個月了，他終于等到了她的回應，欣喜自然難以言說，他幾乎是想立刻見到她，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女人占據了他所有空閑時的心思。他回複她還在加班，今晚不一定能回去，明天再還她衣服。可她卻回複等他。他為這個回複激動，捏着手機暗自高興了許久。

不過眼下還是工作更要緊，一個零一個小數點，可能就會影響到戰機安全，幾乎是手握着飛行員們的生命，這種事情馬虎不得，他作為負責人必須确保百分之兩百的正确。

時間飛快，經過衆人齊心協力的努力，終于在将近淩晨三點時完成了工作，那個格式錯誤并不會影響戰機安全，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鄭淮景當着衆人的面說：“雖然最後結果并無影響，但這樣的問題今後應該做到百分百的避免，哪怕再小的一個數據都要仔細仔細再仔細，無論哪個環節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衆人簡單鼓掌激勵了一下，很快就各自散去，有些人覺得太累了，直接就在午休的折疊床上倒頭睡下。

鄭淮景看了看表，想着她說的那句等他，還是選擇回去，雖然這個點她肯定是睡了。

司機老錢也等的在車裏睡着了，也是很疑惑今天他如此反常，卻沒敢問什麽。車子駛出園區，身體的疲憊感襲來，車窗開了條縫，夜風漸漸驅散腦袋的脹痛。

淩晨三點的城市，住宅樓裏零星亮着幾點燈光，菜販已起來開始一天的奔波，早餐店也亮起了燈做準備工作，而夜宵攤還在徹夜忙碌着，出租車亮着綠燈還在路上奔波，偶爾遠處還能傳來救護車的聲音，每一行每一個打工人都不容易。

夜風習習，他雙手抱臂一插靠着椅背很快睡着了，直到到了小區，才拖着疲憊的身體上了樓。小區是一梯一戶，電梯門開感應燈亮，大門口赫然靠着個人，大半夜的倒是吓了他一跳，凝神一看才發現是她。

她居然真的在等他，而且就等在他的門口！她的身上裹着一條羊絨大披肩，蜷縮着抱膝席地坐在地墊上，頭靠在門上睡着了。

這女人夠執着的啊，如果他今夜不回來，她就準備在這裏等一夜？簡直令人又好笑又心疼。

他站到她面前清了清嗓子，不過她睡的很熟并沒有醒來，她這戒備心也太差了點吧！他放下公文包，在她面前悄聲蹲下來，她精致的小臉半埋在柔軟的披肩裏，長睫覆眼遮住了那雙妩媚的眼睛，膚色白裏透紅睡顏裏多了幾分可愛，像只乖巧的小貓。

他雖不舍吵醒她，但這樣也不是辦法，且容易感冒。他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輕聲喊道：“夏小姐，夏小姐，醒醒。”

她呢喃着“唔”了一聲，悠悠睜開眼來，見了他還是有點睡懵的迷茫，過了數十秒才醒轉。她揉揉眼睛，披肩滑落，露出精致的鎖骨與半幅香肩。

“你終于回來啦，幾點了？我怎麽睡着了？”

他站起身來開門，低頭看着她說：“快四點了，是什麽重要的衣服值得你等一宿？”

她攏了攏披肩跟着站起來，亦看向他：“到底是什麽值得我等一宿，你難道不明白嗎？”

數秒的對視，以他別過眼去敗下陣來。

“請進，”他說着順勢摸着牆上的開關打開了燈，“你自己去陽臺撿吧。”

這個小區的戶型基本是大平層，最大的亮點是擁有一整溜朝南的超大超寬闊的開放式花園陽臺，許多業主都布置成清新浪漫的小花園，遠遠望去簡直是城市的一道靓麗風景線，夏晚檸當初就是看中了空中花園這個賣點。

她站在門口，突然矜持說：“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不勞煩您幫我撿一下？”

鄭淮景挑了挑眉，心想你都敢偷吻男人，還會覺得走進別人家裏不好意思？他道：“沒關系你去吧，我燒點開水。”

她微微點頭致意，慢慢朝陽臺走去，他在身後看着她，她走路姿勢很正常了，腳傷看樣子是基本好了。他剛轉身給開水壺接上水，就聽到她在喊他。

“怎麽了？”他邊問邊往陽臺走。

她站在天文望遠鏡前似乎顯得有些難堪，她指指鏡頭的方向，有些為難的說：“衣服挂鏡頭上了，我腳還沒好透夠不着。”

鄭淮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有個東西罩住了鏡頭，不過等他看清楚，瞬間有些燥的慌。那居然是一件黑色的蕾絲胸罩，就是那麽巧一半正好罩住了鏡頭，另一半在風中晃晃悠悠，香豔的引人遐想。

“咳。”他尴尬的清了下嗓子，走過去幾乎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迅速扯了下來，像一個随時要爆炸的手雷立刻塞回了她手中，一擡頭還看到了她嘴角類似于某種計謀得逞的笑意。

“你笑什麽？”

她狡黠的擡眸，似是玩笑道：“那你怕什麽？”

她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笑着他，閑閑的往前走了幾步，雙臂随性的往陽臺上一搭，晚風吹動着她的秀發，她随意的往後撩動着。

“唔——今晚的夜色真美，風輕輕月柔和，滿天繁星近天明。”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輕輕哼唱起歌來，是首極經典的曲子，連他不甚通音律的人也聽出是《夜來香》，“我愛這夜色茫茫，也愛這夜莺歌唱”此時此刻倒是極其應景。

她的長裙擺在風中飄動，她的嗓音帶着夜晚的迷離與慵懶。她渾身散發着風情萬種，令人難以抗拒的迷人氣息，令他着迷沉醉。

她忽然轉過身來，斜倚着欄杆，歪頭看向他：“你還欠我一支舞呢！”

這個女人瘋了，不要睡覺的嗎，他可是個剛剛加完班急需睡眠的人。

可他偏偏好像喜歡上了她那股大膽的瘋勁，也不知道她給他下了什麽迷魂藥，竟然寵你一笑，鬼使神差的就紳士的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她欣然一笑，伸出纖纖玉手任由他牽着。她像是有備而來，一襲複古的墨綠色吊帶絲絨長裙搭配暗紅色羊絨披肩，優雅高貴的仿佛是從古堡裏走出的公主。她打開手機沒有搜索就極其精準的播放了這首《夜來香》，是小野麗莎的版本，歌者的嗓音磁性仿佛是為這夜而誕生，不流利的中文配着爵士鋼琴伴奏，一開口好像就将人帶到了浪漫裏。

小夜曲緩緩流淌，兩人倚在一起互摟着腰靜靜的搖晃，溫溫柔柔，輕輕緩緩，所有的感覺都浪漫有情調的恰到好處。

她将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貼着他雙手抱住他的腰，他身體明顯的一僵，但沒有推開她。

“其實很多話不用刻意挑明，猶抱琵琶半遮面更有情調。”

很多時候可以沒有語言的表達，人的行為舉止就代表了他的态度，這段時間來他發的那些信息，措辭關懷又小心翼翼，不是喜歡又能是什麽，還有今夜她賭了一把，他果真連夜回來。誰都不是笨人，不用講太直白。

風吹音符如一首抒情的散文詩，她微微仰起頭看他，這一回，他沒有逃避，望向她，目光柔和又溫情。

“你認定我了是嗎？”

“一開始便是。”

“好。如你所願，亦如我所願。”他說。

她第一次發覺，原來他的嗓音也是這般低沉迷人，令她燒紅了臉。

四目相對，眼波流轉，他第一次給了她主動的回應，他的手貼着她的背，伴着即将天明的朦胧之色，将她輕輕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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