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小孩的鬼魂意識到，鳳皇已經注意到自己，趕緊動了動，藏進了铠甲後面。

鳳皇收回目光。

鑒于現在正在錄制直播節目，她不想生事，便裝作未見，繼續在陳列室裏溜達。

剩下的大半藏品，都是莉莉安女伯爵的塑像與油畫。

“這也太自戀了吧……”鳳皇小聲吐槽，又覺得疑惑，于是伸手在牆上油畫框上敲打摸索。

未久，她找準方向，将畫框用力移開，竟然露出了另一扇門。

鳳皇将門推開，入目是一間富麗堂皇的書房，金色的穹頂下，是一排又一排深色木書櫃，上千本藏書在此安放。

她才走兩步，忽而注意到腳下散落幾張老舊泛黃的報紙，似乎是被人無意中遺失。

鳳皇将報紙撿起抖開，先是檢索一番報紙刊印時間，跨度竟有幾十年。

但其□□性是，報紙上都刊登了與莉莉安女伯爵相關的文章。

“作惡多端的女伯爵在城堡中自殺！冤魂終究不會放過她！”

“正義的巫師将女伯爵的惡靈封印在魔法陣中，使其無法再離開城堡！”

“驚！多名旅客聲稱，至今仍能看見女伯爵的鬼魂在古堡中游蕩！”

“等待愛人的伯爵鬼魂早已黑化，見人就殺！”

她将報紙收好，走至書房中央的巨大書桌處，将燭燈放在高處，照亮着一片狼藉的書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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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散落着書本與信紙，蘸着墨水的鵝毛筆被随意放置，黑色的墨水泅濕了信紙的一角。

鳳皇拾起一本書，坐在了書桌前翻看片刻，是介紹伯爵家族的歷史書。

她又開始查閱堆放在一處的西方魔法書，每本都囫囵翻了幾十頁，看了個大概，就放在了旁邊。

最終，她展平了那些古舊的信件。

信件的末尾落款皆是莉莉安，那麽應該是重要線索。

只不過，鳳皇在看第一封信的時候，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眼神頗有些一言難盡。

“我的愛人：

你到底在何處？為什麽不來看我？當初你對我的承諾是否就此化作雲煙？我會等你，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你的莉莉安。”

“我的愛人：

當初驚鴻一面讓我們陷入愛河，可在那之後你卻杳無音訊，他們告訴我你早已遠走他鄉，亦或是死在了戰争中，可我不信，你答應我會回來，我只相信你。

你的莉莉安。”

“我的愛人：

又一年過去了，我怕你認不出我，找了許多保持容顏的方法……距離我們相愛已然過去了十年，可我愛你的心永遠不變。

你的莉莉安。”

此時蹲直播的觀衆，再次被鳳皇懷疑人生的表情逗樂。

【她好像在用臉罵人。】

【大師疑惑，大師不解，大師難以置信。】

【聽說給戀愛腦算命是玄學界最大酷刑，哈哈哈哈。】

【鳳皇有啥可笑話人家的？她不也生孩子了嗎？之前也沒聽說結婚啊，孩子他爹是誰啊？】

【這是不是血腥瑪麗的故事啊？主卧的刑具，再加上信裏寫的保持容顏的方法，都對得上。】

【應該是，報紙上寫伯爵自殺了，就是顏鑫他們看到的跳樓女鬼，小教堂裏是她的棺椁，鬼魂被封印在古堡裏出不去，所以到處鬧鬼。】

觀衆已然看出主套路，相比之下，截圖鳳皇的表情包反而更有意思。

鳳皇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那微乎其微的表情管理被鏡頭放大後有多明顯，她還自我感覺良好，勉強将剩下的情書掃完，将其中關鍵信息整理出來後，就趕緊合上了。

與此同時，她又察覺到了那一道窺探的視線，從背後投射而來。

她轉眸，一眼便瞧見，有個小朋友在透過書架的縫隙偷偷看她。

而小朋友似乎未曾想過，竟然會直接與她對視上，頗有些驚慌地捂住了眼睛。

鳳皇：“……”

這孩子生肖屬鴕鳥的吧。

她站起身，舉起托盤蠟燭，正想要往書架走去探個究竟。

然而一陣卷着暴雨的飓風，将窗戶轟然吹開！

猛烈的風吹起了白色的窗簾，同樣也吹起了風光的卷發與裙擺。

托盤中的燭火被吹滅，連餘煙都在風中散盡，圖書館內唯一的光源消失，徹底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可是狂風暴雨的窗外，卻有蒙蒙亮着的光芒。她下意識用胳膊擋在眼前，在大風中眯起眼睛。

白色窗簾上，竟然映出一個女人側臉的剪影。

窗簾在風中飛舞，剪影也影影綽綽，但鳳皇仍能看清，女人的剪影舉起了一把尖刀，筆直地刺入了自己的喉嚨。

最後一股風将窗簾吹得很高。

再次落下時，窗簾恢複了原樣。

而那剪影如同方才的燭火，只有一瞬的躍然晃動，而後猝然熄滅，再無蹤跡。

鳳皇仍然面容平靜，觀衆卻有些坐不住了。

【彈幕彈幕！護駕護駕！朕撐不住了！剛剛那是什麽東西！】

【所以女伯爵到底是怎麽死的？跳樓還是用刀子？】

【沒事，鬧鬼而已.jpg】

鳳皇三兩步走至窗邊，往外看去，卻發現外面的燈火光亮，竟是來源于米竹與顏鑫。

她怪道：“你們跑外面幹什麽？”

此時的鳳皇站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出聲将顏鑫吓了一跳。

顏鑫頭發都要炸起來，回頭瞪她：“你要吓死誰？！你蠟燭呢？！”

鳳皇并未對吓到她的行為表示半分歉意，只覺得她答非所問，于是轉過頭看向米竹。

米竹好脾氣地解釋：“在鐘樓看到有人跳樓，所以來查看一下。”

鳳皇問：“有屍體嗎？”

米竹搖頭：“沒有，應該只是莉莉安的‘鬼魂’。”

這個鬼魂自然不是真鬼魂，而是節目組所做的投影與幻象。

路堯與黎欣雪也已經回來了，于是鳳皇等人也到了會客廳，五人探尋一圈，再度聚首，圍坐在沙發上。

除了鳳皇，其餘四人都有些驚魂未定。

不得不說，這節目的氛圍感做得相當逼真，就算知道是假的，身在其中時也足夠讓人驚慌不已。

鳳皇左看右看，見沒人開口說話，于是再次擔任主導節奏的角色：“你們都說說，剛剛找到什麽線索了？”

有她開頭，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開始彙報，他們将基本信息整理出來，故事的脈絡也逐漸清晰。

血腥瑪麗的都市傳說，已經流傳已久，無數後人以此為藍本進行藝術創作，今天節目呈現的故事亦是如此。

莉莉安出生在一個強盛的家族中，生活優渥富足，獲得萬千寵愛。

而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的她聰慧又美麗，無數男人為其傾倒，但她從未愛上過任何一人。

她将貴族們邀請至城堡，舉行盛大的舞會，夜夜笙歌，直到某次與一位紳士一見鐘情。

紳士離去前，與她依依惜別，并許諾下次再來看她。

然而，紳士再也沒有回來。

她的希望逐漸化為泡影，見不到愛人讓她逐漸抑郁。

莉莉安驚覺容顏易逝，開始折磨年輕的女仆，用她們的鮮血養顏美容。

可就算如此，她的身體還是一天天衰弱，後來在古堡中自殺。*

【不是吧不是吧？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麽刻板印象的老掉牙故事？】

【家族強盛，優渥富足，天之驕子，萬千寵愛，還沒有老公，這是什麽神仙生活……】

【愛情是很美好，但沒有愛情就自殺，人生有這麽不值得嗎？】

就像彈幕吐槽的那樣，劇情很老套，或許節目組就是需要這種帶有警示意味的劇本，來告知大家，愛情并非排在人生第一位的事情。

在場的五位演員神色各異，可戲還是要演完。

米竹終于将那條金項鏈拿出來，給其他人過目：“這是我在刑具堆裏發現的項鏈，可以打開，裏面有一張男人的小像。”

鳳皇接過來，翻開蓋子：“這就是莉莉安朝思暮想的愛人？”

黎欣雪也好奇地湊過來，驚訝地說：“米哥，這上面畫的男人跟你長得好像啊。”

顏鑫聞言，将項鏈拿來一看，當即神色有些不大愉快。

路堯趕緊打圓場，轉頭對黎欣雪說：“你怎麽見到個帥哥，就說長得像米哥？”

黎欣雪不滿：“你自己看嘛！幾乎是照着米哥的臉畫的。”

她對顏鑫綻放一個純潔無瑕的笑容：“鑫姐，你也覺得很像，對吧？”

這表情過于真摯，讓人難以分辨她到底是沒心眼兒還是在幸災樂禍。

米竹溫和地笑：“光看眉眼的話，确實是有相似之處。”

小像最終傳到了路堯手中，他看罷，無言地抿抿唇，和稀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哪裏是眉眼有相似之處，這就是米竹他本人。

在座之人，幾乎在瞬間就覺察到其中微妙之處。

本來這期節目就是為了炒CP，怎知米竹會在這時候多了一段“一腳踏兩船”的戲份呢？

“噓！”

來湊數的糊咖鳳皇壓根不管他們之間的彎彎繞繞，忽然伸出食指，碰碰嘴唇。

她側耳傾聽着，緩緩道，“你們聽，是不是有聲音？”

四人頓時屏息。

空氣中隐隐傳來隆重的音樂聲。

外面下着傾盆暴雨，而在這座只有他們五人的古堡中，空屋怎會放出音樂呢？

鳳皇想也沒想，托起一盤燭燈，起身順着音樂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黎欣雪滿臉瘆得慌，但還是鼓起勇氣跟在鳳皇身後，路堯自然跟着她。

而米竹和顏鑫之間的氣氛有些尴尬，為了避免獨處，這次也沒掉隊。

幽深的長廊裏，鳳皇遠遠地便看到前方的房間竟然亮着燈。

那是古堡的舞廳。

即莉莉安女伯爵夜夜笙歌的場所。

她會請來交響樂團，不眠不休地演奏着一首首古典曲目，侍者女仆端着美酒佳釀與精致甜品，步履不停地穿梭其中。

無數貴族少年少女在舞池裏旋轉着跳舞，到處充斥着紙醉金迷的氣息。

鳳皇站定在舞廳的圓形拱門前。

大門緊閉，門縫見透出明亮的光，裏面傳來一陣陣詠嘆調悠揚的旋律。

他們幾乎聽到了參加聚會的人們議論時竊竊私語的聲音，以及觥籌交錯時酒杯碰撞的清脆響聲。

其他人有些緊張。

門內到底會有什麽呢？

衆人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鳳皇将拱門一推，朝兩邊打開，生鏽的門軸發出吱呀一聲，熱鬧的氣氛撲面而來。

——然而，在燈火通明的舞廳裏，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