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他們渡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穿越以來,鳳皇鮮少在于旁人交往時,有過如此惬意放松的時刻。

或許朋友的意義即是如此。

下午四點多,菠蘿放學,方家的車将他接了過來。

孩子才剛進門,迎接他的就是異常熱情的黎欣雪和路堯,怪叔叔怪阿姨抱着他進行了一頓愛的揉搓。

菠蘿一開始有些驚異,但随即緩和過來,認出了他倆是電視裏的某某,便也沒再怯場,對誰都露出甜甜的笑,漆黑明亮的眼睛讓人看着就心生歡喜。

方知許沖着菠蘿招招手,他歡欣鼓舞地撲上去,摟住他的脖頸:“知許叔叔,今天我們繼續搭積木嗎?”

鳳皇看着都訝異,這倆啥時候關系這麽好了?她怎麽都不知道。

怎知黎欣雪和路堯比菠蘿還要幼稚,一聽要搭積木,非要一起去玩,四個人推推搡搡地進房間去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餘慈頗為愛憐地對鳳皇說:“菠蘿看着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少呢,瞧着大方得很,但是話也不多,心思深,真讓人心疼。”

鳳皇也嘆氣:“可說呢,總是為了不讓我擔心,什麽話都往心裏埋,我也愁着呢。”

餘慈說:“這有什麽愁呢?孩子心疼你,是福氣。”

鳳皇笑笑,并未深聊。

以往着實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對此她也在慢慢的學習中,與兒子相處,可與師弟師妹相處的感覺完全不同。

傍晚時,鳳皇去喊他們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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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沒出聲,半抱着手臂倚靠在門框上,靜靜觀察菠蘿與其他人相處時的氛圍。

方知許情緒穩定無波瀾,也并不将菠蘿當成小朋友,不管在搭積木的過程中出現了什麽問題,都平等地将事情講清楚,和他有商有量。

菠蘿顯然很喜歡這種安定的感覺。

而黎欣雪慣于咋咋呼呼,路堯的嘴也停不下來,菠蘿不怎麽開口,但時不時會被他們逗樂,顯然也不排斥。

相比之下,菠蘿将他們視為玩伴。

夜裏,鳳皇與菠蘿暮冬回家。

菠蘿白天去上課,放學又玩了那麽久,此時熬不住困意,在後座上和暮冬挨在一起呼呼大睡。

而鳳皇坐在副駕駛,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兩筆大額進賬。

——霍流光打過來的撫養費,以及闊少路堯支付的法事費用。

鳳皇開始思索起搬家的事宜。

過不了幾天,慢綜《夏日紀念》的制作組就會來家中進行前采。

住公寓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人多眼雜,鳳皇并不确定在此之後,她與菠蘿的生活會否被影響。

因此,錄完綜藝後就搬家,也算是有備無患。

還有另一個原因。

上回她與霍流光進行協商時,他随口提及一句“你們那公寓就別住了”,讓她産生不适,有種被窺視的錯覺。

雖然鳳皇能夠理解,有的時候,社會規則對于上位者等同于無效,甚至曾幾何時,她也坐在那樣的位置上。

可當她處在被凝視,或者被俯視的一方時,仍會本能地選擇後撤逃離。

逃離?

電光火石間,鳳皇憶起菠蘿的話。

——“我和原來的媽媽在一起時,哪怕手頭上的錢并不多,她也常常帶我搬家。”

——“媽媽好像在躲什麽人。”

——“直到今天,我都以為她是在躲爸爸。”

莫非原身為了避免菠蘿被霍家發現,一直小心翼翼地躲着霍流光?

不,這仍然說不通。

根據模糊的記憶,鳳皇判斷原主或許根本不知道菠蘿是霍流光的孩子。

除非是霍家的其他什麽人。

可據岑栖所說,霍家盛極卻人丁凋敝,只剩霍流光一個人了。

此事仍舊無解。

停車後,鳳皇小心翼翼地抱起仍舊沉睡着的菠蘿,被強行拍醒的暮冬睡眼惺忪地跟在她身邊。

她将大門推開,暮冬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整只狗都清醒了。

它用鼻子嗅嗅:“陰間的味道。”

鳳皇将玄關處的頂燈打開,看見了地上有一封簡單的信,上面只有潦草的收件人名字。

“幫我把信拿來。”

鳳皇騰不出手,留下一句話給暮冬,便抱着菠蘿走至沙發旁。

菠蘿似乎睡得極不安穩,腦門上全是汗,鳳皇墊了幹燥的毛巾在他後背,他卻像是陷入噩夢,掙紮地哭泣道:“不要!別過來!別過來!”

鳳皇下意識停手。

而叼着信跑過來的暮冬卻愣住,它呸呸呸地将信吐在茶幾上,驚愕地說道:“我沒聽錯吧?這小子剛剛說的是虞朝官話?”

菠蘿痛苦如死中求生,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他大聲恸哭,讓人難以想象他到底在經受怎樣的絕望。

鳳皇如以往那般,手心帶着輕薄的真炁拂過菠蘿的頭頂,輕柔地安撫着他的躁動。

暮冬也煩躁不安地在客廳走來走去:“标記,我給他的标記,讓我共感到了他的情緒,太崩潰了。”

在一聲猛地大叫後,菠蘿猝不及防地吓醒,餘驚未定。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擡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鳳皇平靜的面容。

半晌,他好似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喃喃自語般喊了一聲“媽媽”,而後伸手,緊緊地抱住了鳳皇的脖頸:“我又做噩夢了……”

鳳皇用毛巾擦淨他汗濕的額頭,問道:“夢見什麽了?”

“還是和之前一樣,夢見很多人追我,他們要殺我,我躲在一個很黑的地方,快要被找到了……”

菠蘿的眼神愣愣的,眼淚無知無覺地淌下來,“我好像,我好像死了。”

暮冬聞言,滿肚子疑惑,正想要開口問,卻被鳳皇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鳳皇撫摸着菠蘿的脊背,問道:“出了這麽多汗,難不難受啊?”

菠蘿仍有些呆滞,不大想說話,卻還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鳳皇狀似随意地說些日常,讓菠蘿的情緒逐漸穩定:“最近溫度是升高了不少,你在幼兒園教室裏熱不熱啊?”

菠蘿反應片刻,搖搖頭說:“教室裏有風扇,還有空調。”

“那就好。”鳳皇将他抱在腿上,暮冬叼起紙巾推過去,給他擦眼淚,“還有三天就放暑假啦,我們準備出去玩,今天你和知許叔叔的積木搭得怎麽樣了?”

菠蘿說:“還沒有搭完,不過快了,我想在出去之前完成。”

“好呀,等你們搭完了這一個,我們要不要也買一個這麽大的積木,下次邀請知許叔叔一起來玩呢?”

随着鳳皇有目的性的引導,菠蘿原本還沉浸在噩夢中的焦躁漸漸散開。

他努力回答着鳳皇的問題,不讓自己重新掉入旋渦。

漸漸地,他的意識終于完整地回歸現實,清晰地認知到當下的情況。

鳳皇讓菠蘿洗了個澡,清清爽爽地上床睡覺,臨睡前,她還給念了一段故事,很有催眠的效果。

暮冬也在小床旁邊守着,直到菠蘿重新進入夢鄉,呼吸變得平穩均勻,兩人才從小房間裏出來。

“他這是咋了?”暮冬百思不得其解,繞着鳳皇哔哔啵啵地提問,“菠蘿怎麽會說虞朝話啊?我可沒教他嗷,你別怪我頭上來!”

“早說他會啊,我還學什麽普通話,我們明明可以直接交流。不過也不行,這樣我就看不成電視了,沒有電視我活不下去……”

難以置信,昔日鬼王學會普通話後,竟然變成了碎嘴子。

鳳皇忍無可忍地打斷暮冬的比比叨:“可能是前世記憶,不知是否被血玉牌影響,現在我還沒有定論。”

她揉揉眉心,坐在沙發上,開始拆那封不知從何而來的信。

“不是,我不也瞧見了血玉牌嗎?怎麽我沒有覺醒前世記憶啊?”

暮冬想不明白,狗腦袋擱沙發上。

結果鳳皇一巴掌扇過來,暮冬緊張地下意識閉眼,卻意外地感覺到她的手只是在它腦殼頂揉了揉。

沒有狗狗不喜歡摸腦袋。

就算是暮冬,也在頃刻間沉淪。

“每個人情況不同,哪有定數。”鳳皇懶洋洋說了聲,摸暮冬腦袋的手突然停住。

然後她啧了一聲,下意識往暮冬腦袋上一拍。

暮冬:?

不是,你這人怎麽不按套路來?

鳳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來信,順口說道:“判官的回信,這都一個多月了才收到。”

這是她剛穿越來不久,超度鬼面時,讓他帶信給判官的回信。

鬼面倒是兢兢業業地将信帶到,只不過,他也只是孤魂野鬼,排隊許久才面見判官,這才耽誤不少時間。

暮冬一聽,心裏生出的那點不滿又被壓下,連忙問:“判官說啥了?他知道我們為何突然穿越?”

鳳皇搖搖頭:“沒有,他說他也在查,但是他們太忙了,效率并不太高。”

“唯一能确定的是,突然穿越而來的絕對不止你我,他們已經追查到三兩個鬼王蹤跡,所以,或許我才是唯一的異數。”

暮冬展平信紙,仔細一瞧。

信上所寫內容與鳳皇所說八九不離十,越到末尾,判官的字跡就越發潦草,看得出來是真的難有閑暇。

只不過,最後這一句,頗具嘲諷之意,難怪鳳皇看完沒好臉色,卻平白讓他挨了一掌。

——“鬼差人手多有不足,各司其事,若天師能自行探查,那是最好不過!

另,本官聯系ID為PanGuan-01,請加好友,除了大事仍表文上奏,其他微不足道的瑣碎事,直接發信息即可,現今已沒什麽人會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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