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狐貍2

7.小狐貍2

“你沒事吧?”

蘇衍忠只是習慣性問這一句,他當然不會指望一只小狐貍能懂他的意思。不過小狐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生,還是剛才被那些小破孩子吓到了,看見他就僵在了原地,黑溜溜的眼睛裏竟然透着一絲絲可憐。

蘇衍忠一個見慣了生死的成年男人,竟然也對一只可憐兮兮的小動物動了恻隐之心,嘆了口氣,對它說:“快走吧,不要來這邊,這邊人多,很危險的。”邊說還邊做了一個讓她快走的手勢。

他長得太高大了,将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對于人形的蘇語桐來說已經高得需要仰頭去看,更別提現在只有兩個巴掌大小的小狐貍了,她把她的小腦袋都仰平了,才能看清男人的全貌。

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是這個男人似乎沒有被世俗的油膩浸染,依然儒雅溫和,仿佛時光留在他身上的蝕刻,都變成了上天賜予他的佳獎,給人一種特別的、穩重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一切問題他都能解決。

這種安全感是蘇語桐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她從小生活的複雜環境,到底還是深刻地影響了她,男人于她而言是危險的,是不可輕易信任的,她必須敬而遠之,因為沒有人會保護她。

蘇衍忠見她還是呆呆地蹲在那裏仰頭望着自己,那雙黑溜溜的眼睛裏,他竟然荒缈地看出一絲孺慕之情。蘇總有點好笑,可能是因為妻子喜歡小動物的原因吧,讓他也愛屋及烏了,所以看到這只小狐貍也會心生憐惜?

別墅區人不多,也因此車子經過裏時一般不會減速,這麽一只呆呆的小狐貍待在這裏是很危險的事。于是他試探性地伸手摸小狐貍的腦袋,小家夥的耳朵輕輕抿了一下,但是沒有躲開他。

蘇衍忠于是小心地撫摸着她的小腦袋,一種柔軟的心情好似由指尖傳遞到了心裏。蘇衍忠在這一瞬間,忽然想起當年大兒子剛剛出生,被醫生抱到他手上的那種感覺,那種柔軟的情緒,想要保護他照顧他愛護他教育他,那是一種無邊的責任鋪天蓋地襲來的重壓感,可是他責無旁貸,也甘之如饴。

他這是怎麽了?蘇衍忠有點好笑地搖了搖頭,見小家夥沒有反抗和躲避,輕輕将她抱了起來。小狐貍明顯還沒有成年,一身橘紅色的小奶毛又軟又漂亮,蘇衍忠将她抱到馬路另一邊的小樹林旁,将她放下來以後,才說道:“快回去找你媽媽吧,以後別來馬路邊了知道不?”

說完他再次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真的被老婆傳染了,對着一只小狐貍也能自言自語起來。

想到老婆,他又掏出手機拍了一張小狐貍的照片,然後發給老婆的微信裏:老婆,今天在路邊看見一只小狐貍,好看不?

蘇語桐當然發現他給自己拍照了,還看見他笑着在手機上打字,有點想看看他在跟誰發信息,但是她的小短腿實在太短了,就算想偷看也看不到啊,只能郁悶地放棄。

馬路上遠遠地傳來汽車的聲音,蘇語桐轉頭認真看了蘇衍忠一眼,而後小跑着進了小樹林裏。

蕭靜芸在清山觀周圍漫無目的地逛了半天,沒有遇見想遇見的人,只能無功而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丈夫發來的消息,照片裏的小狐貍當真漂亮得緊,黑溜溜的大眼睛,大大的耳朵,還有四只漂亮的黑爪套,以及一條跟她整個身體一般大的毛絨絨大尾巴,實在太漂亮了。

她打字給丈夫回信息:你在哪裏看到的,小狐貍好漂亮呀。

蘇衍忠:就在我們小區外面。

蕭靜芸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以海城的人口密集程度,野生動物敢随便亂闖嗎?還是說是誰家養的小狐貍?

她其實特別愛小動物,而且蕭家祖上有祭拜狐貍的習慣,據說他們的祖先就是一只狐貍。雖然這種傳說在現在看來是無稽之談,但她确實很喜歡小動物倒是真的。以前她就喜歡在家裏養貓養狗養小鳥,但是因為女兒米麗不喜歡,只能把寵物都送人了,從此以後家裏再也沒有養過寵物。

……

蘇語桐從珍珠湖回家後,就一直坐在窗前發呆,連她每天必做的功課複習都沒有做。

“你在想什麽?”老祖忍不住問道。說來也是神奇,她習慣了上萬年的寂靜生活,這才和這個話唠的小姑娘待一起沒幾天,小姑娘一會兒沒說話,她就感覺哪裏怪怪的。

大概實在閑得太無聊了一點。

蘇語桐回過神來,說道:“我覺得,他也不是那種人。”回來的路上,老祖已經告訴她,那個中年男人就是蕭靜芸的丈夫,也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她的生父。不過不用她說,蘇語桐也有一點感覺,大約血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

“哪種人?”

“會殺自己的孩子的人。”蘇語桐說。

挽狂瀾卻笑了一聲,雖然功德金光很耀眼,還是殘忍地戳破小姑娘的天真幻想,“我活了上萬年,見過太多表裏不一的僞君子,他們平時僞裝得人模狗樣,愛家愛孩子愛妻子的好男人模樣,可等他撕下僞裝,什麽愛啊家啊孩子的,全都可以成為他們往上爬的墊腳石。”

蘇語桐愣了一下,她忽然一臉嚴肅,說:“老祖,我覺得你的心理太陰暗了,我不否認人性是很複雜的,但是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貿然把對方打入某個陣營,然後還要批判他一番,這是不對的。”

“哦?”挽狂瀾好笑,一針見血地說,“那你又為什麽不直接去認親呢?”

蘇語桐語塞,她賭氣地撅了撅嘴,說道:“我只是想先搞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再說了,她十七年都這麽過來了,他們不來認她,她憑什麽巴巴湊上去啊,萬一人家根本不想認她呢?

她承認這個想法有點任性,有賭氣的成份在,但是這是她人生第一次任性,她想任性一次。

奶茶店一個月只休息兩天,接下來要忙半個月才能再休息一次,不過蘇語桐現在一點不覺得累,她猜測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改造過了,要不然也不能一棍子直接把那個混混的手給打斷了!

那天去珍珠湖,她的注意力全在蘇衍忠身上,把“血光之災”這事給忘幹淨了,只能找一個沒有加班的下午,坐車趕過去再碰一次運氣,試試看能不能從蘇衍忠身上找到什麽破解的方法,反正還有老祖在呢!

還好兩地有直達的地鐵,不是周末時地鐵上的乘客也不多,很快就到了珍珠湖。

別墅區的安保仍然很嚴密,蘇語桐也不過去碰一鼻子灰了,熟門熟路地找了個比較僻靜的地方,變成小狐貍往鐵欄杆裏鑽。

還沒成年的奶狐貍整個兒圓滾滾的,小屁股在擠鐵圍欄的時候,差點兒卡在上面,她拼命蹬了一會兒腿才艱難地把自己擠進來。

老祖一臉不忍直視,想她高貴的赤狐族血脈,也曾大殺四方戰無不勝,無數人渴求而不得,沒想到現在被她用來鑽狗洞!!!

“我才沒有鑽狗洞!”好不容易鑽進來的小狐貍抖了抖身上的毛毛,臉有點紅,但是反正被毛毛蓋住也看不見。

挽狂瀾無語地說:“真應該找個人把你剛才鑽狗洞的樣子拍下來!”

“我、我不理你了!”蘇語桐都被她說得羞恥極了,整個小狐貍都燙熟了似的。她也沒有辦法呀,保安又不讓她進,總不能讓她站在大門口等吧,那也太不像話了。

一元神一狐貍就這麽邊往裏走邊鬥嘴,蘇語桐被老祖抓住了把柄,整只狐貍氣呼呼的,差點走到馬路中間去。

一輛山地摩托轟隆一聲突然在耳邊炸開,蘇語桐都吓呆了,扭頭就見摩托的大輪胎在剎車之下,摩擦着地面停在離她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吓得全身的毛都炸開了。

“喂,你過馬路都不看左右的嗎?”

一個熟悉的有點拽有點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語桐擡起頭,越過高高的摩托車大輪胎,看到那個巨愛吃甜食的奶茶男孩趴在摩托車把上,居高臨下往下看。

她記得他好像叫賀延烽來着。

賀延烽也不知道抽什麽風,他就這麽大喇喇把摩托停在路中間,然後走到小狐貍面前蹲着,跟她說教:“你是要過馬路嗎?過馬路要先看看左右有沒有車,沒有車你再過去,知道麽小家夥?”

蘇語桐當然知道!這不是跟老祖說話太激動忘記了嗎?!

而且變成一只狐貍還要被人教育,真的好丢臉噢!

賀延烽見她一臉羞恥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從一只狐貍毛絨絨的臉上看出羞恥這種表情的——繼續說:“哎,小動物不應該來這裏,我送你回家吧?”

說罷就試探着伸手把它抱起來,小狐貍在他手上不舒服地掙紮了一下,但是沒有直接逃走,被他輕易地抱到懷裏,賀延烽忽然笑了一下,是那種有點興奮又很得意的笑容,好像他有什麽陰謀得逞了一樣。

蘇語桐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她抿着耳朵沖他嗷唔叫了一聲,示意他放開自己。

賀延烽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在她柔軟又順滑的皮毛上面撫摸了一遍,不止是腦袋背脊,連肚皮都要摸到了。

小姑娘何曾被人這樣輕薄過,臉都紅透了,頓時嗷嗷叫着劇烈掙紮起來——好歹記得沒在情急之下口吐人言!

“好了好了別掙紮了,我不摸你肚子就是了。”話是這麽說,但是賀延烽的臉上的笑好像更明顯了一點!

他又小聲咕嚕了一句什麽,以為沒人能聽見,但是蘇語桐聽見了!他說:“真好摸。”

小姑娘又羞又氣,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不過她還是太善良了,這一口連油皮兒都沒蹭破一點。

“我送你回家吧。”賀延烽抱着她摸了一會兒,然後坐到了他的摩托車上。

蘇語桐原本還以為他會載着自己往別墅區裏面走,想着自己搭個順風車也好,實在是她用兩條腿走路都走了十幾年了,突然又多了兩條腿,走起路來顧得上前腳顧不上後腳,總是摔跤。

但是事實證明,她的腦回路是跟不上一個中二少年的,因為賀延烽直接把她載!去!了!郊外!然後理直氣壯地指着荒郊野嶺對她說:“給你放生了,快回大自然去吧,城裏不适合你。”然後就開着他的山地摩托走了。走了!

蘇語桐:“………………”我真是謝謝你了!你個中二打架狂就好好當你的混世魔王好嗎?!沒事充當什麽野生動物愛好者!

從來不會說髒話的小姑娘人生頭一次想說髒話!回去搭車又要多花錢,真是氣死她了!

等她終于在老祖肆無忌憚的狂笑中回到安熙路的時候,天色已經安全暗下來了。她一臉郁悶地刷卡開門,有一個中年婦婦走了過來,輕聲問道:“你好,請問你是蘇語桐嗎?”

蘇語桐聞言轉頭,發現是不認識的人。來人單從氣質上就能看出非富既貴,表情很和善,應該是特意來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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