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抑制劑
抑制劑
07:30。
生物鐘将易辭從睡眠中拉出來。
洋洋灑灑的日光讓他一瞬間差點睜不開眼睛,下意識伸手擋了擋,不知道這一動作觸動了哪根神經,他忽然想起了昨晚夢裏的片段。
雪白的皮膚,黑發細腰,纖細的胳膊,雖然看不見臉,但這一切都符合他少年時代所有的想象。
奇怪的是,明明的是一個夢,那種柔軟要命的觸感卻怎麽都忘不了,以至于他的小兄弟一大早上格外亢奮,躺在床上的易辭看着天花板,過了會兒,他跟鬼迷了心竅似的把手放到鼻尖聞了聞,結果聞到一股跟夢裏十分相似的味道。
非常香,但不是女人的香水味,而是一種熟悉的......肉香。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床上也有這種味道。
怎麽來的?昨晚上他幹了什麽?
斷片是十分強大的,易辭想了半天也沒能回憶起來,只能煩躁的從床上爬起來,鑽進浴室沖了個涼打算先解決生理問題。
一晚上的時間,胡茬又冒了出來,配上一張酗酒且縱欲過度的臉,易辭現在覺得易夕說的不錯,有時候,他跟野人沒什麽區別。
收拾完出來,想起易夕,他才意識到還沒有給貓喂飯,于是一邊穿衣服一邊往貓房去。
房門沒關,伸手推開,只見一片狼藉。
貓糧袋子被扯成破布條,半個房間都是散落的貓糧,還有滾到他腳前的罐頭,那些散落的零食袋上有明顯的爪痕,想必昨晚上也是慘遭□□。
直到此時,易辭才知道那股味道是什麽。
貓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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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他肯定是碰貓了。
一邊角落軟趴趴的墊子上,一團黑色的絨毛似乎睡得正香,身體小幅度起伏着,整個空間都充斥着它淺淺的呼吸聲。
易辭湊近,蹲下身,伸手挑起它的毛茸茸的小腦袋,眼角掃到它還沒收回去的爪子,白色尖厲的指甲上還帶着一些碎末,不知道是從哪劃的。
嫌疑人犯罪動機明确。
易辭拎着貓的後頸皮将它提了起來,幾乎是失重的一瞬它被驚醒,睜着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鼻尖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
“臭死了。”易辭兇巴巴的皺起眉頭,口是心非地說。
貓糧成分都是牛肉雞肉,對于人類來說也是不錯的食物,正常人聞到都會覺得:嗯,沒想到這麽香。
然而易辭一想到自己昨天抱着這只貓做了一晚上春夢,面上挂不住,只恨得牙癢癢。
得讓它洗個澡。
易辭在一邊的櫃子上翻了翻,找到了寵物沐浴乳,拎着貓就往浴室走。
他房間的浴室有浴缸,比較方便。
他把貓扔進浴缸,巨大的浴缸跟池子似的,跟它小小的一團格格不入,幾乎是腳剛沾地就想跑,易辭一個冰冷的眼神過去,它立馬就乖了,老老實實趴下,只用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看着它。
易辭冷哼一聲。
沒有用。
他不會讓一只移動貓糧在他的屋子裏亂竄。
只是剛準備放水,手機響了。
正好八點整,非調組的上班時間。
但因為他是老板,而且昨天還被手下聯手灌得生死不知,今天一早遲到也是情有可原。
看見屏幕上顯示“宋照”兩個字,易辭就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
電話接通。
“老板,你先冷靜一下,耐心聽我說.......”
“嗯?”
“事情是這樣的,昨晚上你不是把那三個小屁孩交給沈之南了嗎,後續我也沒跟,畢竟醫院有沈之南在還能有什麽岔子你說是不是?”
“說重點。”
“好的好的,我馬上就到重點了,事情呢,就是這麽個情況,昨天晚上那個小交警和三個小屁孩到醫院後,沈之南給他們抽了血,結果發現那個姑娘有點不對勁.......”
“她死了?”
一道冰冷的疑問打斷了宋照的絮絮叨叨。
果然,對面沉默下來,甚至尴尬地咽了口口水。
“是的,她死了,死因是注射過量抑制劑。”
“把李杭和那小子帶到非調組,不要讓他們接觸任何人,我親自審。”
說完,易辭挂了電話,看了眼縮成一團的貓,看見它全身都是黑色,這才想起來自己給人家起了個新名字。
煤球。
他揉揉煤球毛茸茸的腦袋,“今天放你一馬。”
木棠:感激涕零嘤嘤嘤。
***
非調組。
8:15,易辭刷卡進門,此時組裏人員已經到齊。
非調組成分特殊,不同于警察局,但執的又是人類的法律,因此位置也沒離江城市公安局太遠,據說當時還請了有名的風水大師來看地方,最終才深思熟慮地将非調組建在了市公安局隔壁。
組裏人少,算上挂名的沈之南才五個人,全是半妖,本來之前是有人類的,但是沒幹多久就辭職了,死活不肯再跟着他們出外勤。好在宋照根正苗紅,家裏背景硬,上頭也算是放了個完美的眼線在非調組,一顆心也能放回肚子裏。
非調組設施比較簡陋,因為人員特殊,他們查案過程簡單,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抓人上,剩下的時間就是在審訊和釣魚。
李杭正是他們放的一條餌,半個月前因為鬥毆被易辭碰到,發現他臉色不對直接拉去沈之南那裏驗了血,最終發現了他體內有殘餘的抑制劑。
關于抑制劑,他們隐有察覺,只是沒有找到證據。
直到三個月前,非調組在一場兇殺案中發現了大量抑制劑,申請過後,非調組正式開啓了調查。
抑制劑這種東西是半妖司研制出來的,用于治療或者審判一些半妖,據說每一支半妖司都會有記錄,生産被嚴格把控。
然而到今天,就連李杭這個能力弱小的半妖手裏都有抑制劑,他們審訊得知,在他們圈子裏,這種東西不叫抑制劑,而是“霓虹”,類似于人類吸食的毒/品,并且在半妖中已經流傳許久。
這件事還沒傳到半妖司耳中,他們也并不知道抑制劑洩露,這也是為什麽昨天易辭親自出馬把李杭從317國道上逮回來。
“人在審訊室,我們還沒動。”
看見他到了,宋照上前說。
“嗯。”易辭點點下巴,看向他,“你跟我進去。”
審訊需要兩個人在場。
雖然這些規矩對他們來說可有可無,但這個案子上面非常重視,現在把每一個步驟落實好了,到時候需要解釋的地方就少一些,也能省去很多麻煩。
“那攝像頭要開嗎?”宋照問道。
易辭擰着眉,“你說呢?”
宋照慫了下,“開着開着,嘿嘿嘿。”
非調組本來就簡陋,審訊室自然也算不上有多豪華,簡簡單單一張桌子,只是李杭坐着的那把椅子結實些,手上挂着手铐,正戰戰兢兢的等着他們問話。
他已經一晚上沒睡了,眼睛一閉上就是秋露的那張蒼白的臉,心慌的厲害,也不知道是是抑制劑的效果,還是他自己的原因。
“李杭,”易辭靠在椅背上,擡眼看着他游離的眼神,“說說看,你們昨晚幹了什麽?”
“我......”李杭嗫嚅兩聲,忽然覺得喉間幹澀,想喝水。
桌子角落就有一杯水,但他夠不到,對面兩人似乎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已經跟非調組打過交道,他也知道自己逃脫不了,自己撒再多的謊也沒用。
現在死了人了。
一切就不一樣了。
“如、如果我積極幫忙,可以減、減刑嗎?”
易辭沒搭話。
“我爸媽年紀大了,我是老來子,我不想到他們死我都在牢裏,警官,我真的會配合!”
易辭懶得去糾正他的措辭。
他們不是警察,也沒有警號。
是實打實的編外人員。
“這取決于你的貢獻有多大。”宋照笑着說。
易辭面色沉了沉,看了他一眼。
心知自己說錯話的宋照乖乖閉了嘴。
“你們昨晚幹了什麽?”
看着對面不動如山的男人,李杭垂下眼,開始敘述。
“昨天......我跟耗子一起去了MUSE,我們平時也會去那裏......拿‘貨’。”
“然後?”
“還是張胖子給了我們貨,不過今天他還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姑娘,我認識她!真的!我們兩家是世交!小時候就認識......”
“只是我沒想到她也會做這種事。”
“她已經上瘾了,比我更嚴重,開始參與送貨......我想,那她肯定知道的更多,就想把她帶給你們。”
“我們關系真的很好,我帶她去吃了飯,跟她說我跟你們都坦白了,勸她跟我一樣自首。”
“她真的考慮了,然後......然後她就跟我談起了法律......說我們這些參與販賣的,跟一般的嗑藥的不一樣,到時候說不定都不能活着出來.......”
“所以她建議你去半妖司?”易辭問道。
“是的。”
把事情捅到半妖司那邊必定是大功一件,他們大概率不會死刑,再加上他們家裏有錢有關系,他們好好配合,說不定混幾年就能出來。
“你們就這樣開着車上了國道,打算用這種方式引起半妖司的注意?”宋照問。
“是的,這也是秋露提議的。”
“那你知道為什麽最後等來的是我,不是半妖司的人麽?”易辭扯了扯嘴角。
“啊?”
“半妖司每月十五休息,如果你要報案,只能打電話,會有人工客服。”
“啊?”
李杭以為他說了個笑話。
可憐的孩子甚至還在想是不是要配合一下笑兩聲,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他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最後只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來。
易辭擡眼看了看攝像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
過了會兒,他起身朝門外走去,宋照也跟上。
關上門後,宋照才開口:“啧,看來半妖司比我們福利好啊,外勤一個月休一天,不像我們三個月一休,诶,不過他們十五號休息,罪犯又不休息,這不是.......”
易辭瞥了他一眼,“十五休息會有專人替崗,底下那些蛀蟲也知道他們替崗的都是些什麽人,識相的不會打擾人家。”
宋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那我們非調組是不是也需要學習一下???”
易辭扯了扯嘴角,“誰來替崗?你來?”
“也不是不可以啊,嘿嘿嘿。”這樣一個月只用工作一天,簡直爽歪歪。
抱着文件路過的徐飄朝他翻了個白眼,“你也不看你鎮不鎮得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