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憶

花芝和張家小姐的訂婚宴因為張家小姐的一場鬧劇,黃了。

丢的不僅是張家人的臉,花家人臉上也無光。客人走後,花正耀臉色極其難看,他們本打着和張家聯姻,然後進軍G城的計劃算是泡湯了。

花芝心裏卻是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可以不用拿自己的婚姻去交易。只是花正耀因為此事非常的不高興,一路臉色陰沉。

直到回到金城,花正耀才一巴掌重重地打了過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自己的未婚妻都不看好,鬧出來這麽大的醜聞,你讓別人怎麽看我們花家!”

花芝偏過頭,左耳轟鳴了一瞬,然後才聽到花正耀的怒吼。他習慣性地先認錯:“爺爺,對不起,是我錯了。”

“你還知道錯?滾到刑堂去,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出來!”

花芝走之前,還是勸着說:“爺爺,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只是花正耀怒着臉沒理他,花家其他人更是袖手旁觀看着,不會多說一句話。

花芝自己走到刑堂裏跪着,地板冰涼,膝蓋剛貼上就隐隐發痛。他捶了捶腿,想起之前去看醫生,醫生跟他說他這是關節炎。

這塊地板,這間只設給他用的刑堂,自他進花家他就來過了很多趟,像這樣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已經多的數不清了,也不知是哪一天寒氣就侵入了他的膝蓋,如今已經遲了。

花芝跪兩個小時後,刑堂的門就被推開了,花錦年一臉不快地走了進來。

“二哥?”季懷奇怪花錦年怎麽會來。

“跪一會就行了,廚房給你留了點吃的,趕快起來吃。”

“謝謝二哥,但是我現在不想吃。”花芝搖搖頭。

花錦年皺起眉頭,不耐地看着他。他遺傳了花允禾英俊風流的眉眼,但性格卻不似他父親,他脾氣雖躁,但卻是花家人裏唯一一個還存有善心的人。

“不吃你就餓着吧,餓個幾天也沒人記得你。”

“我知道。”季懷笑笑。

花錦年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返了回來,他蹲下身,開始翻季懷的口袋。

“二哥怎麽了?”

“今天耀成那個陳總是不是給你名片了?”花錦年一只口袋裏沒翻到,又去翻另一個口袋。

“給了。”

“你少跟他來往,都不知道是什麽人就跟他聊的那麽開心,什麽時候被賣了你都不知道。”花錦年冷着臉訓他。

“陳總不是那樣的人,再說我們也沒說什麽啊,我還是一個學生什麽跟他也聊不上。”盡管在游輪上,陳魚對他臉色挺好的,後來兩人還聊了兩句,但其實他們只是淺談。花芝覺得陳總不像其他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他很溫和,脾氣應該很好,沒有看低他這個“私生子”。

“你怎麽就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時候你也會看人了。”

花芝得了花錦年一頓訓,笑了下沒反駁。

花錦年将名片翻了出來,收到自己的口袋裏。“這些人你少來往,你專心念你的書。”

“嗯。”花芝只好點頭。

花錦年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到了夜裏地板更加寒冷,花芝的腿就有些受不住了,再加上他餓了許久,全身已經沒力氣了。

他這些年已經練就了一邊跪着,一邊睡覺了。他閉着眼,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呼喊,聲音像是從後方傳來,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斷斷續續地響在冷寂的夜裏。花芝打了一個哆嗦,立馬驚醒了。

他回過頭仔細聽了聽,卻又沒聽到剛才的聲音了,他以為他是聽錯了,準備轉回頭的時候,又聽到了。這次他确定了,聲音就是從刑堂外面傳來的。

他猶豫了會兒,站了起來,走出刑堂外,聲音清晰了許多,但還是很低,像是被堵着發不出任何聲,只能“晤晤”地喊。

刑堂後方不遠處就是墨叔的別墅,沒人敢沒事往那邊晃,花芝來了花家這麽長時間一次都沒去過。這時,呼喊聲急促起來,花芝仔細聽,發現聲音是從通往小別墅的花園旁側樹林中傳來的。

花芝知道自己不應該過去的,這裏離墨叔的地方太近了,但是他一直看到花家人對墨叔戰戰兢兢的,連傭人提起墨叔都噤若寒蟬。花芝也怕,但其實他并沒有覺得墨叔可怕在哪裏。

那些別人說的墨叔殺人的傳言像是隔着一層雲霧,總是覺得不真切,便沒有那麽真心實意地怕了。

花芝踏進黑黢黢的樹林,這片樹林一直延綿到整片後山,樹林裏空寂無聲,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咯吱咯吱。

前方不遠處有火光亮起,花芝放輕了腳步,放慢了呼吸。

他躲在一棵樹後,慢慢将頭瞥向前方。忽地,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然後緊掐住自己的手心。

“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自己在找死。”江子墨将刀從地上男人的大腿上拔出來,神色淡漠,眉眼冰冷。

地上綁着的男人滿頭大汗,嘴裏被堵住了,他只能發出“晤晤”的喊叫。他蜷縮在地上,身體不斷掙動。花芝看到他身上已經有了三處傷口裏,兩處在肩上,一處在大腿上。

江子墨慢條斯理地說:“我以為把你送到監獄裏你能老實點,看來是我想錯了。你是自找死路,我為何不成全你?”

他語調平平淡淡不帶一絲情緒,但動作卻狠戾,手中的匕首已經紮向了男子另一只完好的大腿。

男子一個打挺,眼眶睜大,正是在忍耐巨大的痛苦。

江子墨的腳碾上男子大腿的傷口,彎下腰,手指玩鬧似得将刀在男子的胸口慢慢地劃着。

破開衣服,劃出一道道血印。

他嗓音低沉又冰冷,面無表地說:“徐姨還求我放過你,你該感謝徐姨,不然六年前我就要了你的命了。”

男子劇烈地掙紮,地上的草屑被他蹭的揚了起來,江子墨毫不在意,手上的刀優雅緩慢地在男子身上制作各種傷口。

男子無論如何都掙紮不開,漸漸地,他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眼孔渙散。

花芝驚的往後退了一步,腳踩到了身後的樹枝,“啪”一聲,驚動了前面的人。

“什麽人?”站在一旁的陸七忽然竄了過來,見是花芝,就皺起了眉,将人從樹後拖了出來,扔到地上。

花芝撞到了地下已經不再掙動的男子,驚的他手腳并用地往後退,眼睛驚懼地看着江子墨。江子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後望向他自己腳下的男子,像是突然沒了興趣。

他松開腳,對陸七吩咐:“把他拖到後山,扔下去。”

花芝不敢看躺在自己身邊的男子還有沒有呼吸,就算還有呼吸,這麽大晚上扔到後山,失血過多又沒來得及搶救,肯定沒命了。

花芝越想越覺得害怕,在見到江子墨拿着滴血的刀往他身邊走的時候,他心裏的恐懼到了極點。

“我.我,什麽都沒看到,我.”出口的聲音細若游絲,顫動的不成句。

江子墨蹲到他面前,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睛盯着他。花芝全身一動不敢動,江子墨的視線織成線,密密麻麻地裹了他全身,讓他喘不過氣來。

“什麽都沒有看到?”江子墨低着聲音問他。

花芝想搖頭,卻動不了,全身堅硬成冰塊。江子墨慢慢勾起嘴角,将冰冷的刀刃貼在花芝的臉上,“看見了不該看的,可是會沒命的。”

刀刃像是冰冷的毒蛇,寒冷又刺骨,随時能要了他的命。花芝喉嚨劇烈地滾動了下,被恐懼壓到極點的神經忽然炸了出來。

眼淚晔啦晔啦地往下流,一點聲音都沒有,江子墨拿刀的手滞了一下。

“我,真的,真的,什麽都沒看見。墨,嗝,叔鳴鳴.”青年眉眼豔麗,肌膚白嫩,咬着唇憋着聲哭了起來。

江子墨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緊盯着眼前的人。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口: “再哭眼睛就保不住了。”

花芝打了一個嗝,猛地停住了,他臉漲的通紅,濃密纖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淚水,卻不敢再哭出聲了。江子墨慢慢将刀上的血摸到他的臉上,随後站起了身,從上而下,俯視着他。

“今天已經沾血了,你的命就暫且不要了。”江子墨冷着聲說完,随後又不耐地說,“趕緊滾。”

花芝趕緊踉跄地爬了起來,猛地打了一個哭嗝,他捂住了嘴,不敢讓江子墨聽到聲音,也不敢看江子墨,手腳發軟了跑開了。

當天夜裏他就做了一個夢,第二天發起了高燒,一連燒了一個星期才好。

季懷忽地驚醒,身上凝了一層冷汗,夢裏江子墨冰冷無情殺人的場面讓他渾身打哆嗦。

“怎麽了?做噩夢了?”

季懷不敢置信地看着睡在他身邊的江子墨,眼睛無意中一瞥看到了放在床頭草莓味的棒棒糖。他眼睛緊縮了一下,又慢慢放松下來。

江子墨見他不回答,語氣冷了許多,“夢到什麽了這麽害怕?我在你身邊,你還怕什麽?”

季懷看向他,又一瞬間的恍惚,一會兒眼前的人跟上一世那個樹林的江子墨重合,一會兒又分開,他甚至分不清。或許不用他分清,不管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江子墨都是一個人。

直到江子墨不耐地咬上他肩的時候,忽地一下,這些想法就消散了。

“在我面前還敢胡思亂想,季小懷你膽子大了!”

對了,這一世他叫季懷,不是花芝。

作者有話說今天粗粗粗長哈?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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