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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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早上九點，Zach準時出現在孔雀園門口。

梁霧與方詞玉上車時，路城已經坐在後排，雙腿岔開，後排的寬度對他一雙長腿來說委實有些委屈。

方詞玉打開副駕駛的門，腦袋卻探到後排，“路城，你坐前面吧。”

“不用。”他說，“半小時而已。”

方詞玉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一時不知怎麽辦，Zach這時打圓場，說沒關系，讓她趕緊上車。

梁霧與路城一同坐在後面。

“吃點什麽早飯？”見方詞玉系好安全帶，Zach邊調頭邊問。

“我們都行呀，這附近比較近的。”睡過一覺後，方詞玉精神頭十足，她将頭頂的遮光板拉下來，将車載鏡翻開，正在塗唇膏，忽然想到什麽，擡起頭望向鏡子後方，“哎對，路城，你對這片很熟悉吧，這附近有什麽早點嘛。”

提到食物，路城完全沒半點敷衍，認真思考了下，腦袋裏過濾出很多信息，最終說：“想快速解決的話，這對面Colima Rd的plaza裏有家brunch，味道，一般，但能吃飽。”

方詞玉和梁霧早上起床化妝，空腹到現在，已經餓得很，也不挑，于是Zach按照路城的指示開到那家brunch，速度解決一頓早飯後再次上路。

車上。

方詞玉與Zach在前排親昵地交談，而後排卻是一片死寂。梁霧幾乎全程都扭着脖子看窗外，而路城則眼皮都懶得擡，一直在玩手機。

梁霧的手機不知何時從兜裏滑落到座椅上，卡在她與路城中間的空位。

手機在座椅一陣嗡鳴，由于開在高速公路上時車速很快，都是呼啦啦的風聲，聽不太到其他聲響，梁霧還在專心致志貪婪地享受着陽光，隐約間聽到似乎有人喊自己名字。

她還沒太确定，只見眼前憑空生出一只手，骨節分明，膚色在暖洋洋的陽光下更顯耀眼，就連細小的絨毛也能看到。

那只手就這麽伸過來，手裏握着一部手機，大拇指按壓在手機屏幕上，屏幕是亮起的。

梁霧恍然，從他手裏接過，不經意間觸碰到他托在手機背後的四根手指。

他手指微動，眉梢也合時宜的挑了下。

有人打電話過來。

她做了個口型，無聲地說了謝謝。

路城只是稍稍點頭，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自己事情。

梁霧看到來電顯示，是在溫哥華相識的大學同學，溫佳書。她不大想接，手機按下靜音鍵，放在大腿上。

對方不氣餒，來電不斷。

她煩不勝煩，知道假如不接起來，一定會堅持不懈地繼續撥。

于是梁霧接起電話，沒先開口。

溫佳書口氣像是與她十分熟稔，問她在哪兒，想要約她今晚吃飯，并說這局是同心理系的中國學生組織的，來吃飯的将都是同系的同學們。

梁霧握着手機，手指輕輕摩挲着手機背面，只是說人不在溫哥華，今晚沒辦法出席。

溫佳書有一瞬間的失落，接着又道：“那沒關系啦，我把你拉到群裏吧，下次有活動一定一起來哦。”

她輕輕皺眉，只覺得溫佳書話裏有話。

但這話也經不起仔細推敲，她敷衍說好。

溫佳書得到滿意的答案，才願意放她走。

挂斷電話後，方詞玉轉過頭來，問是誰。

梁霧實話實說，“是溫佳書。”

沒成想，方詞玉立刻變了臉，冷聲道：“她想幹嘛？”

“約我今晚吃飯，說是同系的同學一起聚餐。”她輕聲細語，“我說不在溫哥華，沒法去。”

“狗仗人勢的玩意！”聽到梁霧說完，方詞玉臉色才稍微緩和下來，“以後少搭理她。”

梁霧手一攤，頗為無奈，“我和她同專業，好幾門課都在一起上。”

“那你坐得離她十萬八千裏！”方詞玉咬咬牙，“上回事出，一大把人被捉，就她伶牙俐齒的保全自己，真牛啊。”

方詞玉說的是上學期一件轟動全校一時的抄襲事件。

當時某一門課的期末考試，以溫佳書為首一溜兒學生考試作弊，被監考的助教當場抓獲，導致一整門課的學生全體重新考試，而他們那些作弊者則直接挂科，重則将學術不端留在個人檔案裏。

而溫佳書不知怎的，還是使了什麽法子，最後這門課以擦邊及格拿了個51分。

那是一門幾百人的微積分課，當時同一考場的考生們恨之入骨，其中就有方詞玉。

被人連累拖下水，還要重考第二遍，她當真是氣得牙根癢癢。

梁霧知道這故事，當時便拉黑了這位課友，結果後來再一開學，溫佳書像是沒事人一樣，總是在她眼前晃悠，偶爾還會打聽她所在的lab相關事情。

她也很頭疼。

方詞玉又抱怨了幾句，Zach便将話題扯開，這才令她心情多雲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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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城他們與裴項西在入園前的售票處集合，因為想玩得盡興，集體選擇買maxpass，可以減少很多的項目排隊時間，買好票後一起進園。

上午剛進園區，女生們都少女心泛濫，見到禮品店就要進去逛一下，逛着逛着就開始拍照旅程。

三位男士幾乎都是百無聊賴的，路城甚至已經提前去找了家餐廳，點了些小食後便坐在那等女士們拍照。

他們來的是迪士尼小鎮，裏面的游玩設施多數都是為了孩童設計，成人類刺激項目少得可憐，有趣的幾項過山車都在隔壁的冒險園內，但女士們幾乎都是奔着園區中心的城堡及晚上的煙花秀而來，也不太在意這些。

雖然相較于迪士尼樂園，梁霧對于環球影城的興趣更大一些，但既來之則安之，她同大家玩得不亦樂乎。

玩到下午，大家潦草在園區內随便解決了一頓午餐後，繼續在園裏找還能游玩的項目。

Cecilia看着手機上之前做好的攻略，又仔細的查看地圖後說：“啊，有個鬼屋我們可以一起去的。”

“鬼屋？”倪珍睜大眼，“迪士尼裏還有鬼屋嗎？”

“Haunted mansion？”裴項西欲言又止，看到倪珍望向自己，他又挺直了腰板，“去呗，我保護你。”

倪珍白他一眼，面上卻笑得很甜蜜，“我不害怕。”

“大家呢？想去嗎？還是你們想玩別的，我們也可以分頭行動。”

梁霧說沒意見，方詞玉一聽到‘鬼屋’倆字，仿佛渾身的冒險細胞都以百倍速度生長更疊，她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去看看！”

鬼屋前的隊伍排得老長，從屋子大門開始，工作人員用隔離帶将房子門前的場地圍成迷宮似的，游客們七拐八拐的站在裏面排隊。

每放進去一批游客，隊伍才能向前移動一段距離。

他們買了maxpass的快速票，但這一天幾乎都在趕項目，掐算fp的時間，這會兒倒是借着鬼屋的由頭在隊伍裏休息一下，又多虧了這小房子的建築，幫他們遮擋陽光，在陰涼處乘涼。

梁霧身前站的是方詞玉，再前面則是Zach和裴項西等人。

她身後，是這個小隊裏的尾巴，路城。

玩到現在，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開始疲憊，只有路城一人，不但一絲倦色未露，反而看上去更有精神。

他側着身靠在隔離帶邊，省力氣休息。

梁霧扶着隔離帶欄杆，向後看，不過幾分鐘，在他們後面排隊的游客又多出幾折。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隊伍大概要等上半小時。

“你相信鬼神之說嗎。”

梁霧猛地擡頭。

他視線從前方的小屋緩慢地平移，再向下，停在梁霧臉上。

“信嗎？梁霧。”他又問了句。

聲音輕飄飄卻有力量，不像裴項西他們，話語間透着掩飾不住的疲憊。

梁霧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後，才慢慢說：“我相信科學。”

這個回答沒什麽新意，路城沉默兩秒。

在這間隙，梁霧注意到，他垂眼低着頭，額前的劉海被一陣風吹的稍稍帶動起來，他伸出手向下按了按不安分飛舞的頭發，是許多年輕男孩都會做的動作，被他演繹出來卻十分漫不經心。

還帶點煩躁。

“科學無法解釋鬼神之說。”他似乎有些苦惱。

“是嗎。”梁霧擰了下眉，“但我本身就不相信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我信數據，實驗數據不會說謊。”

路城‘啊’一聲，眉尾輕輕挑起，“真的嗎？”

不是咄咄逼人的質疑，只是簡單的問句。

梁霧看着這張不論走到哪兒都可以算作極速通行證的面孔，眼皮一跳，直覺他接下來會反駁自己。

“數據不會撒謊。”路城掀起嘴角，“難道你沒經歷過實驗失敗嗎？或者你肯定，每一次的實驗數據最終都能夠佐證你最初的假設？”

“如果所謂的科學和數據真的能夠解決一切，”他收斂笑容，下一瞬變得毫無表情，“那為何許多科學家們最後的歸宿都是宗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