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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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霧回程時睡着了。

她醒來時，車子已經平穩地停在車位上，原本的音樂聲音被調至靜音，車內空調開着，逼仄的空間內鴉雀無聲。

她的座椅也被人調整過，整個人幾乎快平躺着，身上還搭了一件寬大的，屬于男性的運動外套。

怪不得她這一覺睡得這麽舒坦。

梁霧醒了醒神，感到口幹舌燥。

不知是不是她試圖舔嘴唇的動作和聲音過大，駕駛位上的人将手機擱置到一旁，稍稍彎腰從門邊的儲物架拎了瓶礦泉水，擰至一半，确保水不會灑出來，遞過去。

梁霧從幾乎被拉伸成簡易床的座椅上爬起來，睡眼惺忪的一把抓上去，一半握在礦泉水瓶身上，一半握住路城的手。

在意識到掌心間有着皮膚的細膩觸感時，她算是徹底醒了過來，立馬彈開，又在對方平靜地視線下，讪讪地笑了，拿走水瓶。

瓶蓋輕松被打開，梁霧咕咚咕咚仰脖灌水，直到有些飽腹感才停止，她又舔了舔嘴唇，将唇上的水煮吞咽下去，擰好瓶蓋，才說了聲謝謝。

她腦子亂糟糟的，雖然是在意識模糊的狀況下摸了路城的手，但……也挺奇怪的。

平時她被異性不經意間觸碰都會立刻退避三舍，感到生理不适，她剛剛幾乎是握上去，當然，她手掌的大小與路城的相差甚遠，不過這也不保證對方是否會産生厭惡感。

梁霧略有些惆悵。

路城在她接過礦泉水瓶後就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他百無聊賴在打游戲，還是一樣的游戲，還是熟悉的配方——

梁霧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他的手機屏幕上的鬥地主，他仍是毫無章法的亂玩。

新一局開始，路城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她忍不住皺了下眉毛，打破沉默，“這麽爛的牌也要叫地主嗎？”

委實不理解。

上家出了小連對，路城眼都不眨，不惜将對牌拆開，壓死。

打出這手牌後，他才漫不經心的回答：“我牌技這麽爛，如果有隊友，那豈不是要氣死他了？”

梁霧長嘆一口氣，“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轉而又以一種遺憾的語氣道：“遇見你這樣的玩家，一邊會有贏牌的喜悅，一邊又很難體會到游戲的快樂。”

“難道不該是雙向的？”說話間，路城手裏的牌已被拆散的七七八八，上家與下家又配合得很好，三下五除二便贏了這局，“我輸得很爽，他們贏得也很爽。”

相似的回答梁霧在上一次已經深有體會，她說了聲行吧，将座椅調整到常規角度，又望向窗外，四周環視一圈才問：“我們在哪兒？我睡着了怎麽不叫醒我？等很久了吧？”

她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說這話時底氣不足，也帶了幾分歉意。

“已經回到Rowland了，看你想去哪裏。”他将手機随手揣進衣兜裏，掀了下唇角，笑容意味不明，“我這兒又不是旅游大巴，不必趕着去景點，所以見你睡得很沉，就決定等等。”

他不這麽解釋還好，半開玩笑半認真說完，梁霧只覺得面上又熱又羞。

人家開了來回開這麽久的車，中途還去做了極限運動，也沒見精神狀态有任何不妥，反觀自己……

路城看過來，她避開視線，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外頭，判斷他們此刻應該是在一處plaza的停車場裏，四周沒有幾輛車子，周圍的店鋪各式各樣，看中文招牌就知道大部分都是餐廳。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應，才想到‘餐廳’二字，她胃裏就一陣咕咕聲，低頭看了眼這不争氣的，她垂頭喪氣提議道：“吃點東西？”

路城說好。

“吃辣行嗎？”

剛好面對着車對面的店鋪是家川菜館，梁霧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想吃水煮魚。

路城沒意見，“我不挑食。”

梁霧眼睛睜大一瞬，仿佛聽了什麽鬼話。

若是她沒記錯，他們第三次見面時，路城與裴項西似乎就是在食物這一話題上扯了半天，并且他又在團體面前使了‘語言的藝術’，成功哄騙大家決定去吃他喜愛的。

怎麽這會兒又不挑食了？

這讓梁霧很難不想到別處去。

推門進到飯店，被服務生領着入座後，梁霧看起菜單，上面印的圖片都是紅彤彤的，她的味蕾已經蠢蠢欲動，三下五除二點好菜，又要了份小木桶裝的米飯才算結束點單。

等出餐期間，梁霧百無聊賴，擡眼看坐在對面的人，他正看手機，皺着眉，臉色不怎麽好看，就在她盯着的第三秒，路城冷笑了下，将手機倒扣在桌上。

順便冷硬地罵了聲：“蠢貨。”

“……怎麽了？”梁霧問。

他似乎也意識到什麽，語氣緩和了下才說：“lab組裏的成員，做實驗時漫不經心，總是到寫實驗報告時問些蠢問題。”不提還好，說到一半，路城竟有些動氣，“不認真也行，前提是得有資格。”他頓了下，“可這種人，只知等別人嚼碎了喂下去，和剽竊成果有什麽區別？”

“為了扯一張學位證而揮霍時光的人，大概從來沒想過這世界上還有那麽多渴望，卻觸及不到教育資源的可憐人。”

他抿了下唇，平複好心情，“算了，你說得對，不是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哪輪到我打抱不平。”

梁霧嘴唇微張，頭一次見到他發火，與別人大喊大叫的方式不同，路城越生氣越憤怒時，說話的語速越慢，語調也越平，幾乎聽不出什麽起伏感。

更像是在嘲諷。

“那你怎麽回複的？”梁霧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回複？”路城眼神疑惑，“我幹嘛回複他？自生自滅去吧。這課有ta，他們是被付了錢的，我又沒為學校打工，憑什麽要我回答。”

這一點梁霧深有體會，她幽幽地看着路城，“我也是ta。”

“……”他真的被空氣噎了下，腦內飛速運轉要如何拯救這段對話，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不一樣。”

看到他十分為難的模樣，梁霧得逞，揚了揚眉毛。

路城嘴角平整，毫無感情地說了句：“You got me this time.”

她終于忍不住掩嘴笑起來。

這時間不算飯點，但餐廳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的，這桌走了沒幾分鐘又會被下一桌客人代替。

也因為客流量大，很容易遇見熟人。

有人在不遠處，不太确定地喊了聲：“路城？”

他轉過頭，身後斜對角的那張飯桌坐了五個人，其中三個都是與他認識的。

路城微微颔首，不打算進行下一步的寒暄，但對方顯然沒這麽想，三個人一同走過來打招呼。

“沒想到真是你啊！”其中一位理平頭的男生驚訝道。

“高中畢業以後咱們就沒見過了吧，路城，你該不會不記得我們名字？”戴棒球帽的男生笑問。

最後是名女生，穿修身牛仔褲，一雙黑色高靴至小腿肚，墨鏡別在大波浪的發頂，手自然伸過來，拍了拍路城椅背，“你也真冷情啊路城，我們幾次同學聚會你都推辭掉，這麽忙？”

在他們三人說這一段話後，路城才惜字如金應付道：“是挺忙。”又不動聲色地身子向前移了移，避開那只憑空出現攔在椅背的手。

女生顯然也注意到他的動作，面露尴尬，放下手臂，看了眼坐在對面的年輕女人，眼神一頓，略帶疑惑道：“這位……”

“談戀愛啦路城？”平頭男壞笑，“快介紹介紹！”

女生回頭瞪他一眼。

梁霧只在他們走過來時，禮貌性點頭示意，而後便低下頭，裝作看手機的模樣。

見他們把話題扯到梁霧身上，他臉都要皺在一起，“你們朋友還在等你們，下次聊。”

大波浪卷發女生不甘心地看着他，但戴帽子的男生聽出也看出路城的不耐煩，只好嘿嘿笑兩聲，打圓場，“行行，那等改天聚聚，下次路城可別拒絕我們的邀約了啊。美女也再見。”

邊說邊推着另外倆人往回走，也不打算等路城給任何回應。

等三人都走遠回到原位，梁霧才小聲問：“關系很不好的同學？”她又馬上補充，“因為你剛才，看上去很不高興。”

剛好服務員端着水煮魚上菜，大盆裏入眼皆是紅色，剛淋過熱油的辣椒還在‘噼裏啪啦’的響着，香辣味竄鼻。

“同學，”他偏了下頭，“在我眼裏不分關系好壞，因為能夠用這個詞來形容的，都是很邊緣化的人際關系，所以稱不上好與不好。”

梁霧對他的解釋感到很新奇。

服務員将米飯送上來，路城拿起一只幹淨的小碗，盛了米飯進去，将碗推送到她眼皮底下，不疾不徐繼續說：“至于我為什麽看起來不高興——”

“第一，他們八卦你。”

“第二，這是我們僅有的相處時間，憑什麽叫不相幹的人占用？哪怕一秒也讓我感到不爽。”

晚點還有一章，補上周落下的qwq（雖然我已經困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