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賞月之夜
薛瑞很聰明, 他一下就明白了這是什麽伎倆。
覺得無聊的他, 又眯了眼睛，完全不理會薛老夫人在耳邊說些什麽。
至于陳嬌, 他也懶得看一眼。
不感興趣的人, 無論她做什麽，都和她沒有關系。
堯醉醉百無聊賴地站在薛瑞後面，看着薛老夫人和陳嬌兩個人的一出戲, 覺得實在沒意思。
陳嬌得了賞賜, 溫聲細語的道了謝, 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規規矩矩, 十足的大家閨秀樣子，看得薛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
真是兩個好孩子, 若今日能成了，那真是極好。
薛老夫人想起了今日下午，陳嬌在她屋裏，一臉嬌羞的垂着頭, 眸光裏氤氲着少女的潋滟, 跟她說希望能和薛瑞多接觸接觸，讓她想起了當年和薛老爺相看的場景, 也是這般少女姿态。
薛老夫人起了身，朝着薛瑞和陳嬌說道：“人老了, 坐久了實在是骨頭酸得緊, 你們兩個好孩子, 陪我去散散步。”
堯醉醉立馬心領神會的推着薛瑞跟在薛老夫人身後，亦步亦趨。
薛瑞有些生氣，他瞥了一眼堯醉醉。
這丫鬟真是膽子肥了，都不過問他的意見。
他現在只想回去睡覺，并不想在春日料峭的寒夜裏吹冷風，還是和自己最讨厭的嬌嬌女一起。
陳嬌走在最後面，頭微微低垂，纖細的雙手絞着帕子，壓着細碎的步伐。
在經過薛祺身邊的時候，她瞧了他一眼。
兩人仿佛是舊相識，不着痕跡的對視了一眼，然後視線各自移開。
其中含義，早已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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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另一處亭子。
薛老夫人看了看周圍的花草樹木，還有平靜的水面蕩着月光。
滿意的笑了笑：“人不得不服老啊，才這時辰，便已困了。瑞哥兒，你帶嬌娘四處逛逛，她也算你表妹呢……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沒等薛瑞回答，她便已經腳底生風的離開了。
留下無語的堯醉醉，沉睡的薛瑞，還有繼續害羞的陳嬌。
薛瑞悠悠醒轉，是被一片寂靜吵醒的。
沒錯，沒了身邊的嗡嗡的人聲，他反而醒過來了。
“回去。”薛瑞迅速判斷了一下形勢，然後對着堯醉醉說道。
“等一等。”突然從小路上跑過了一個小丫鬟，沖着堯醉醉說道，“婳婳姐姐，老夫人說有東西忘了取，勞煩你跑一趟，替她送過去。”
“什麽東西？”堯醉醉皺眉問道。
“是一個小玩意兒，就落在這邊了，婳婳姐姐，您跟我來吧。”小丫鬟站在對面的小路口，招了招手。
“我還要送少爺回去呢。”堯醉醉腳步不動，握緊了輪椅的把手。
“婳婳，老夫人可說了，讓薛少爺帶我到處逛逛。”陳嬌突然過來，不輕不重地推了堯醉醉一把。
堯醉醉猝不及防，往旁走了一步。
陳嬌便趁機站到了輪椅後面，雙手緊握着輪椅的後背。
“你便放心去替老夫人做事吧。”陳嬌又推了推堯醉醉，恨不得馬上把她趕走。
堯醉醉撇了撇嘴，看向薛瑞：“少爺，我去去就回。”
“哼。”薛瑞從鼻孔裏回了一個字給她，臉上滿是不悅。
這小丫鬟，居然就這麽把他丢給了這個陳嬌！他和她在一起渾身難受！
可是，他知道婳婳是不可能推着他去替老夫人跑腿的，至于從輪椅上起來的這個想法，薛瑞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小丫鬟走遠，她削瘦的背影，沉穩的步子，都讓薛瑞産生了一種深深的被抛棄的感覺，從頭到腳都很不舒服。
陳嬌見那煩人的丫鬟終于走了，這才放心的和薛瑞說起話來。
“薛大少爺，今日……你竟看中了我的畫，當真是緣分。”陳嬌嬌羞的說道。
“……”薛瑞閉上眼睛，自動屏蔽她的聲音，開始睡覺。
“老祖宗說，要挑個日子，替我們定了親事……”陳嬌沒有看見薛瑞已經閉了眼，只是推着他，繼續往前走，邊走邊說。
回應她的，是薛瑞平穩的呼吸夾雜着小而細的呼嚕聲，在這靜谧的夜裏，卻顯得格外明顯。
頓時讓陳嬌變了臉色，嬌羞不複，氣得貝齒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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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堯醉醉由丫鬟引導着，一直沿着湖邊走。
走了片刻，堯醉醉覺得不對勁。
停下來，她看着那丫鬟：“老夫人到底落了什麽東西？”
丫鬟臉色一變，趕緊跑了起來，身影隐匿在濃重的夜色裏。
與此同時，堯醉醉的身後響起了悉悉索索的樹葉聲。
她回頭看去，又看到了惡心人的薛祺。
他正滿臉厲色地走過來，手掌互相搓着：“老祖宗沒落什麽，倒是你落了東西。”
“薛二少爺好。”堯醉醉敷衍的行了個禮，然後雙眸盯着薛祺虛浮的臉色，“薛二少爺想必是弄錯了，我什麽都沒落。”
“哦，是嗎？”薛祺做出思索的神色，“是我弄錯了，是我落了東西，就在這湖裏面，你跳進去幫我撿起來吧。”
堯醉醉輕笑，拉長了尾音，有一絲嘲諷之意：“哦~相比薛二少爺是那晚吓破了膽，身子還不太好，所以不方便跳進去尋東西吧？既然這樣，那奴婢便替薛二少爺尋一尋吧！”
薛祺聽到堯醉醉提起那晚，臉色大變。
“誰允許你個賤婢胡說的？什麽這晚那晚？我可從來沒在晚上見過你！”薛祺扯了根樹枝下來，指着堯醉醉的臉。
“薛二少爺可是允了姽姽納她做妾的。前幾日，奴婢看到姽姽滿臉傷痕的蜷在牆角，嘴中一直在重溫當日舊夢呢。”堯醉醉毫不在乎的笑了笑，往後退了幾步。
“呵，她那種丫鬟，不過玩幾日新鮮便扔了。”薛祺想起家裏那個惡婆娘，內心不僅有些膽寒。
但看着月色下，眼前小丫鬟黑白分明的眼眸，比身邊的水色還要惑人，比天邊的月亮還要明亮。
他頓時咽了咽口水：“但是你不一樣，婳婳，你今晚若是跟了我，我明日便向薛夫人去讨你，納你為妾，日日讓你快活。”
堯醉醉聽着他的說辭便覺得惡心，看着他的臉更覺得一身雞皮疙瘩。
她輕笑一聲，仿佛顫動了挂在枝頭末梢的那輪明月，天光清濛。
薛祺看得眼睛都直了。
“好啊，薛二少爺，你過來呀。”堯醉醉忍着惡心，朝薛祺揮了揮手。
薛祺被一個“色”字迷昏了頭，內心狂喜，這婳婳原來也不過是一個貪慕榮華富貴的丫鬟，只是以前大概是怕人，才一直拒了他。
薛祺按捺不住心髒狂跳，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完全沒注意到，堯醉醉已經站在了水邊，離湖面不過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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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瑞覺得那小丫鬟好像走得實在有些久。
從這裏去老祖宗那裏打個來回的時間都過了，她為何還沒回來？
薛饒覺得有些睡不着了。
看看天邊的明月，寂靜無聲。
還有耳邊呼嘯的風聲，隐隐有些凄厲。
再加上耳朵便有個喋喋不休的陳嬌，那些無意義的字眼一個個往他耳朵裏邊蹦。
薛瑞放空自己，盯着花園小路上的石板，昏暗的油燈下，間隙模糊不清。
他想起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風聲和明月，還有小丫鬟瑟縮發抖的哭聲。
她紅腫一圈的眼眶，嬌俏白嫩的雞蛋似的臉頰，還有眸中盈盈的水光。
薛瑞突然坐不住了。
那小丫鬟不會出事了吧。
一旦這樣的念頭在心底開始滋生，便一刻也停歇不了，仿佛春天瘋長的野草，在間隙處四處蔓延。
薛瑞把身子往前傾了傾。
他想去找她了。
陳嬌還在身後說着：“這晚上黑燈瞎火的，咱們慢點走，倒也看看這院子裏晚間的景色。”
薛瑞“騰”地一下站起來，突然朝前走去。
陳嬌看着他健步如飛的背影，嘴唇微張，一時間愣在原地。
那薛祺沒有騙她，薛瑞真的會為了那個狐貍精，離了輪椅。
薛瑞愛上了一個丫鬟？願意為了她改了憊懶的性子？
不行！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薛瑞只能做她的丈夫，為了她改變自己！
陳嬌眼中恨意萌生，腳步加快的追了上去。
扯住薛瑞的衣袖，陳嬌怯生生地說道：“表哥，你要去哪？這裏怪黑的，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薛瑞被她牽制了步子，扭轉頭過來，很不耐煩的看着她。
下一秒，薛瑞大力地把陳嬌甩開，把她摔到了黑漆漆的一片草叢中。
“陳嬌，你懂不懂禮義廉恥？”薛瑞一字一句，冰冷至極的嫌棄道。
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銀針，一下一下紮在陳嬌柔軟的心尖上，鮮血淋漓。
陳嬌作為一個大家閨秀，自小學習禮義廉恥和德容女功。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被自己未來的丈夫，斥責她不懂禮義廉恥。
陳嬌放聲大哭起來，把頭埋在花叢裏，再也不顧什麽大家閨秀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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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醉醉看着在水裏掙紮的薛祺，懂得牙齒發顫，嘴色烏青。
薛祺會游泳，每當他想爬上來的時候，堯醉醉就在他攀附着岸邊石頭的手上踩上一腳，薛祺就會吃痛撒開手，然後重新掙紮起來。
正當堯醉醉得意之時，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是薛瑞來了？！
一時不敢相信的堯醉醉，立馬跳入了水中。
在水中開始撲通求救：“少爺！救命！”
薛瑞聽到呼救聲，臉色一變，遠遠的跑了過來。
看見在水中掙紮的堯醉醉，薛瑞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水中。
……
片刻後，堯醉醉吃力的拖着嗆了水的薛瑞上了岸。
薛瑞不會游泳，又嗆了水，就快昏厥過去了。
堯醉醉不得不給他做心髒按壓以及……
人工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