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所以,跟沈代卿狼狽為奸的那個是個西貝貨?”尚無庸總結。

“西貝貨?”

“額……就是那什麽冒牌貨,假貨,差不多意思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尚無庸搔搔臉。

“原來如此。”澹雅望向他道:“無庸這麽理解倒也新奇,不過他身上有一物與羲鴻淵源頗深。”

“是什麽?”這回是任小宮主,他瞪了羲鴻一眼,又複急聲追問。

“是……”

“沒什麽。”

“魂魄。”

“你個夯貨給老子閉嘴!”任三接對着還要再掩飾的羲鴻厲聲喝道。

他這一爆發,把在場的三人都震在原地。

鏡花宮素來以風雅聞名,尤其是宮主任知秋,而其子任三接頗有其父之風,這其中一方面是有任知秋言傳身教,另一方面任小宮主也是個愛美的,最注意自身儀态,自從築基以來俱是進退有度,乃至結丹更是矜持知禮,就是私底下和好友相處也是挑不出一絲錯來,雖然後來屢屢在羲鴻跟前破功,可那也只有他與羲鴻兩個人,以羲鴻劍君的性子自會再無第三人知曉,沒想到竟是在此徹底破了功。

若是擱以前任小宮主是決計不會有這般姿态,可誰叫他如今栽在個夯貨手裏。那夯貨看着就不不是個精明的,實際上更是個實心的木頭,說句實在的,就是他養的獸寵怕也要比他機靈幾分。此刻的任小宮主不禁生出幾分老父親的心,恨不得把他那不省心的兒子狠狠打一頓。可自家孩子也只能自家教育,外人就是說上幾句都是逾距,更別說是欺負,哪個家長能忍得了。

氣歸氣,該問清楚的都得問清楚了,于是任三接呼出濁氣,沉聲問道:“你又憑何斷定是魂魄。”

澹雅不動聲色的把任三接的失儀輕輕揭過不提,自若道:“少宮主莫急,在下這就一一道來……”

按照澹雅說的,這羲鴻劍君多年前曾被不名人士偷襲,導致身受重傷,雖然修行之人時刻都與天搏命,但獨獨羲鴻那次受的傷才是真的萬分兇險,因為在那次遇襲裏,羲鴻不但靈臺破碎,還被傷了魂靈,三魂七魄散了大半,甚至還少了三魂中的一魂,最後雖收攏了四散的魂靈,那缺失的一魂卻是始終不見蹤影,直到現在這羲鴻還飽受碎魂之苦。

澹雅嘆息道:“我與羲鴻遍尋數載仍是毫無收獲,卻不想竟在此處找到羲鴻的靈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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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缺的是哪一魂?”

“幽精。”

“幽精?”

“準确的說是一部分幽精。”

尚無庸看看閉嘴葫蘆一樣的羲鴻,又看看看‘無所不知’澹雅,忍不住酸溜溜的說:“你倆關系很好嘛。什麽你都清清楚楚哦。”

澹雅沖他一笑,“不及你我親密無間。”

尚無庸立馬後退抱胸:“別,不了。我們可沒關系啊,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澹雅一臉“對對對,是是是。都聽你的。”

尚無庸,尚無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玉林君,不知可否請你帶路,領我們去取羲鴻劍君的靈魂碎片?”

任三接自聽完澹雅敘述後就陷入沉思,默然不語,聽到這個才如從噩夢驚醒般戰栗了一下。

“什,什麽?自然。”任三接擡腿便走,然而他如此失魂落魄,神思不屬,擡腿就直接往牆上撞。好在及時被人拉住,拉住他的是羲鴻劍君,他低頭看向懷中的任三接,最終只是克制的将人放開。

尚無庸見狀搖搖頭,“還是我來帶路吧。”哎,誰叫我加載的是主角模板,我不抗大梁誰抗呢。

其餘人自然是無異議,于是四人出發。

尚無庸和澹雅走在前頭,羲鴻跟在任三接身後。

慢慢的,任三接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兩個人并排而行。突然,羲鴻的衣角被輕輕的撰住了,然後羲鴻心間飄進一句話,極細微的一句,像一滴露水落在湖面,滴答一聲,泛起漣漪。雖然幾不可聞,卻又清晰可辨。

“疼……嗎?”

這麽多年來,你是不是很疼?

任三接輕輕的撰住了羲鴻的指尾,不肯擡頭。

“不疼。”羲鴻看着任三接的發頂。

“真的?”任三接擡頭望他,眼眶發紅,分明是偷偷哭過了。

“真的。”羲鴻反手握住小宮主冰涼的手。

“哼,夯貨。”

他們二人之間的交談俱是傳音,除了當事人再無旁人知曉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只能看見任小宮主乜了羲鴻一眼,似嗔似怨,風情無限,再一看,那兩人衣袖底下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牽上了。

感覺到後面動靜的尚無庸隐隐約約知道了些什麽,到底是忍住八卦的心思,沒有回過頭去,忍了又忍,到底是按捺不住,偷偷傳音:“那幽精是什麽?”

“呵。”

尚無庸:“笑我做什麽,愛說不說。”

“哪裏是笑你,”澹雅搖頭,又似感慨,“我怎會笑話你。”

“道家語,‘人之魂魄分三魂與七魄’,人之,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靈,三曰幽精,七魄亦各有名目。第一魄名屍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陰,第四魄名吞賊,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穢,第七魄名臭肺。此七魄暫且不表,先說三魂,其一胎光,是為主神,命魂也,司人生死。”

“嘶——真的假的,那奪舍又是怎麽回事?”

“這便是我們修士與凡子的不同之處了。”

“嗯?”

“我輩修者一修己身,二煉其魂,愈是修為高深神魂愈強。”

“哦,所以那幽精怎麽回事?”

澹雅悠悠道:“幽精——主性愛。為欲神。”

“嚯!”

尚無庸往下瞄了眼自己的檔,推己及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澹雅見狀哪裏不知道尚無庸在想什麽,忍不住輕笑搖頭,“非也。”

“不是陽痿?”

“……”澹雅,“不可說。”

“切。”

走着走着,任三接皺眉。

不對勁。

修者溝通天地,修為越高,越容易知曉吉兇,當然天機難測,所以除了專精占術,其他人更相信本我,而非命運。

不過,非常時刻非常方針。

任小宮主的眉頭蹙起。

太靜了。

不是安靜,不是幽精,是死靜,死寂。

任三接手心一空,猛然回頭,四周不知何時漫出濃郁白霧,而羲鴻與尚無庸都不見蹤影。

愈發的死靜。

灑掃的侍從,巡邏的衛隊,不知何時消失了,偌大的庭院,竟無任何活物。

不,還是有活物的。

迷霧深處立着一人,飛霜為發,落雪為衣。

正是羲鴻遺失的那一魂——幽精。

幽精向任三接的方向沉沉望了一眼,不待小宮主察覺便轉身走入濃霧之中。

“哎,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響動?”尚無庸扭過頭去問,下一瞬腳底地面裂開,愣是沒給尚無庸一秒的反應時間。

“啊啊啊啊啊啊——————————”是尚無庸的慘叫。

“嗷!”是尚無庸糊地上的聲音。

“哎呦!”尚無庸揉着摔得不清的屁股,還沒站穩就冷不丁被人一拍,一驚之下差點沒把腰給閃了。

尚無庸吓了一跳,心髒升的一百八十邁,下意識就要出招,那人連忙出聲:“等一下,是我。”

尚無庸一看,樂了,這貨可不是就是大家的老熟人徐明州,也不知道是東山送過炭還是去西山挖煤了,一張臉烏漆墨黑的,擱黑漆漆的地宮裏,也就能看見瓦亮的大白牙了。

也無怪尚無庸沒能一下子把人認出來。

“你怎麽也在這?”

“你也是被坑來這的?”

兩人一對情報,目的一致,破陣。

徐明州原本是為了擺脫魔域抓他捕的勢力,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跑着跑着誤打誤撞進了一個地宮,本以為是機緣,但是把整個地宮都走了一遍毛都沒發現一根,正失望着想着整個地宮大概就是個廢棄的遺跡,于是打算走人,結果,進來容易出去難,顯然他是被困在在這裏了,只好去找破陣的法子,仔細一研究,徐明州卻發現這陣法有幾分眼熟,再一想,卧槽,設陣的人野心不小,這是要滅世啊。

這下,徐明州也顧不上和哥哥他們的那一點點別扭,立馬傳書求援,可這地宮古怪的很,徐明州試盡各種法子,楞是一點靈力也使不出來,沒有辦法,徐明州只能期待自己守在外面的靈獸能機靈點,帶信給他的家人,不管是爹爹,還是哥哥,誰都好了,而徐明州則自己一個人留在地宮裏琢磨怎麽離開,還有怎麽破陣。

尚無庸笑得幸災樂禍,“哈哈哈哈哈哈,你這也太慘了吧。”

徐明州翻了個白眼,語氣幽幽:“要我提醒你,你現在也在地宮裏頭嗎?”

“嘎——”尚無庸笑不出來了,笑一半卡在嗓子眼裏。

這回是輪到徐明州來嘲笑他了,“哈哈哈哈哈哈,鴨子叫,尚無庸是鴨子,哈哈哈哈哈。”然後被惱羞成怒的尚無庸怒捶。

“你才鴨子。”

“喂喂喂,有人來了,不鬧了。”

衆人跌落地宮時都被分散開來了,與一落地就遇到熟人的尚無庸不同,澹雅則是孤身一人,他輕車熟路的放出尋蹤蝶,跟着尋蹤蝶找到尚無庸。

尚無庸一看是他,下意識擋在徐明州身前道:“你怎麽來了。”

澹雅眼睫微垂,神色黯然:“我來找你。”

“看來,我不該來此。”澹雅自嘲一笑。

尚無庸最見不得美人垂淚,如果澹雅态度強硬倒好,他一示弱,尚無庸就束手束腳,就像此時哪怕心底知道澹雅十有八九是裝的,也忍不住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去哄他:“我沒有,我就是,我沒——”

“……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不躲你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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