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袍人

黑袍人

“沒錯。”鳳扶搖的眼神有些懷念,“她不僅打了我一頓,還威脅要拔光了我的毛,将我烤了吃。”

“那你又是做了什麽,才讓上神願意放了你?”衣知雪也是真的好奇了。

鳳扶搖仿佛又看見了當日那一幕,微笑道:“我當時實在沒有辦法,便威脅她,烤了我可以,但她得送一半給他...否則我寧肯自爆,叫她什麽也撈不着。”

自爆意味着神魂消散,不可轉世,尋常神仙妖魔便是死也不至于這樣決絕。

毛茸茸的小雀兒扇着翅膀,黑豆眼裏含着一泡淚,身上還有幾道深深的傷痕,明明都已經害怕得發抖,還是撐着膽子和她談條件。

斯何捏住他一只翅膀,拎起來無語地搖了搖:“喂,是你先和我動手的,怎麽搞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鳳扶搖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你就是欺負人!哪有你這樣裝成修為低下的小仙騙人的?!還要不要一點上神的臉面了!”

“你懂什麽,我這叫釣魚執法。”斯何有些得意,“要不是你先動了殺人奪寶的壞心思,哪兒會被我抓住。”

鳳扶搖更委屈了,這幾日對龍九幽的擔心,被人欺負的無助齊齊湧上心頭,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哭什麽啊?”斯何無奈扶額,“好歹也是只神獸,哭成這樣還要不要臉面了?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你。”

“我都要被你吃了,還不許我哭一哭嗎!”鳳扶搖氣沖沖地對她吼道。

...

“後來她不但沒有殺我,反而把手中治傷的靈藥給了我。”鳳扶搖微微低頭,“也因此,我才能救了他的性命。”

“你便是為了這個緣故,才和龍九幽鬧翻?”

鳳扶搖眼神有些蕭索:“這恩情我不得不報,況且我和斯何萬年情誼,卻因為他的隐瞞,沒能在行刑那日及時趕去。我趕到戮神臺的時候,只看見她神魂消散那一幕...”

衣知雪失聲笑了起來,幾乎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鳳兄,你讓我說什麽好呢,到頭來,你竟是為了他,棄了他!不知讓他知道了這件事,該作何感想?”

鳳扶搖無奈又縱容地看着她:“這有什麽好笑的,你果然還是一貫的不着調。可阿雪啊,便如你所言,這世上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不能不去做。”

衣知雪慢慢收起了笑,她站起身走出殿門,停在那棵巨大的大椿旁。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她離開這些年,對于這棵樹,也不過就是一度春秋。

衣知雪寂寥地笑了笑,蹲下身,她赤着手在樹下挖出兩個酒壇,雪白的手指沾染上泥土,她也不在意,連結手的法術也不用。

“這是什麽?”

衣知雪抱起酒壇,順手扔了一個給鳳扶搖:“上神當日取四時雨露,加各種異草釀了這兩壇酒,原本我們說好,等我從戰場回來,再一起同飲。沒想到,我回來了,她卻不在了。”

“阿雪...”

“沒事。”衣知雪掀開酒封,狠狠灌了一口,動作豪放,讓澄澈的酒水灑了部分出來。

“我不過是...有些傷心罷了。”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

“阿雪,你真的非這麽做不可嗎?”

“鳳兄還想勸我?”衣知雪勾了勾嘴角,“你我相交這麽多年了,想必你也該有幾分明白我的性子。”

鳳扶搖也喝了一口酒:“是,我知道,你既然下了決定,世上能讓你改變決定的,便只有斯何一人人了。”

可這個能讓她改變決定的人已經不在了。

“所以鳳兄就不要白費口舌了。”衣知雪拿酒壇和他撞了撞。“痛痛快快地喝一回,往後,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好。”鳳扶搖對她揚起一個明豔的笑,略顯蒼白的臉色終于顯出幾分紅潤,鳳眸潋滟,剎那間,仿佛天地都為之失色。

“我們都有該去做的事...”鳳扶搖低聲喃喃。

衣知雪的出現,終于讓他堅定了決心。

鳳族梧桐樹下,鳳扶搖遠遠便感知到自己洞府中來了外人。他皺了皺眉,閃身回到洞府,只見一個黑袍人端坐在木桌前,面目被掩得嚴嚴實實。

“你是誰?!”鳳扶搖擺出戒備的姿态,他能感覺到來人修為頗為高深,叫他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這你不必知道。”黑袍人的聲音低沉嘶啞,聽起來十分古怪陌生。“你只需知道,我來,是為了幫你們的。”

“幫我們?”鳳扶搖可不是讓他簡單一句話就能說服的。“幫我們什麽?”

“我受斯何所托,助衣知雪成神。”

鳳扶搖瞳孔一縮:“你什麽意思?!”

“天君欲在長纓六千歲壽宴上,為她灌頂天地本源,晉升上神。”

這句話仿佛平地驚雷,鳳扶搖完全愣住了。

黑袍人也不管他是什麽表情,嘴裏繼續說道:“天地量劫将至,上神之下,皆為蝼蟻。唯有上神,才能在量劫之中不受波及。”

“斯何的隕落,其中便有天君為長纓晉升上神做的打算。”

“她要做上神,做她的便是,與斯何有什麽關系!”鳳扶搖一時有些驚怒,這件事是他之前全然不曾聽說的。

黑袍人低低笑了兩聲:“天道漸漸覺醒,世間再不能和上古之時一樣毫無秩序。天下只能有九位上神,九位天魔。斯何意外放出巫族少皓,八位上神變為九位,天君的計劃眼看就要付諸東流。為了讓長纓成為上神,斯何的死便成了必然。”

“如今你可知道那些上神在斯何行刑當日為何連面都不肯露了?”黑袍人話中是濃濃的諷刺。“斯何死,總比他們自己死來得好。何況,斯何行事向來霸道,于他們而言,還是長纓的前世姽婳關系更親近些。”

鳳扶搖失神道:“果真是...”

黑袍人三言兩語解釋完:“天地間只能有九位上神,我要衣知雪做這最後一位,想來,你也不願意見到長纓踩着斯何的血做上神吧。”

“我憑什麽信你?”鳳扶搖基本已經信了來人的話,但他卻沒有輕易松口。

黑袍人扔了一塊石頭過來,鳳扶搖接住,感知到斯何留在石頭上的意識。

“你要我做什麽?”鳳扶搖摩挲着手中的石頭,沉聲問道。

“壽宴那日,去儲存天地本源的天池,用涅盤之火毀了天地本源。”

天下間能毀去天地本源的便是元鳳的涅盤之火與祖龍的冥息之水。而天地本源唯有天君那等修為方能随意煉化運用,于旁人,與雞肋無疑,所以毀了它是最好的選擇。

“天池之門便是天君也要鑰匙才能打開,我要如何進去?”鳳扶搖質疑道。

“到時自會有人送上鑰匙。”

要想從天君手上騙來鑰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鳳扶搖暗道,這人是何身份?

“如今唯一的問題便是,元鳳大人,敢不敢拼着得罪天君,做這件事了?”黑衣人慢條斯理地問。

鳳扶搖看着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好。”

“好!”黑袍人拍了拍手,“元鳳大人果然痛快!斯何沒有錯認你這個朋友。”

眼看他要走,鳳扶搖出聲阻止:“等等!”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鳳扶搖眸色沉沉地看着黑衣人。

“...若我知道,自然知無不言。”黑衣人回答。

“天君為何要在壽宴那日為她灌頂?”其他時間不行麽?

“六界來賀,自然是要借這氣運聚集蒙騙天道,才好生生造一個上神出來。”

鳳扶搖冷笑道:“真不愧是天君,便是上神,也是想造便造的!”

他頓了頓,又問:“你是誰,為着什麽要這樣幫斯何與阿雪?”

“這不重要吧?”黑袍人反問。

“我是誰,與我要幫誰,并沒有什麽必然的關系。元鳳大人只需知道,總歸,我是不會害衣知雪的。如今境況,若想害她,我只需什麽也不做,看着她大鬧壽宴,被天君鎮壓便是。”

“你看起來,對阿雪很了解?”鳳扶搖試探道,能猜出衣知雪的打算,必然是和她熟悉的人。

“元鳳大人不必拐彎抹角地試探了,等到了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我是誰。”黑袍人風輕雲淡地說。

“那你要怎麽保住阿雪?又怎麽讓她做上神?”鳳扶搖心中清楚,衣知雪選擇在壽宴上出手,便是要破釜沉舟,他勸不住,便是知道這是取死之舉,也沒有辦法。

“元鳳大人放心,那位妖君心中對洛水神女可是愧疚重重,便是沒有膽子明目張膽地與天君對着幹,也會設法保住她的性命。何況,天君心中,也不是沒有愧疚的。還有魔君…”

魔君如何,黑衣人卻沒有多說。

而黑衣人這話讓鳳扶搖忍不住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天君會愧疚?這真是他這些年來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希望元鳳大人記得今日承諾,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我既然答應了,便不會食言。”鳳扶搖眼神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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