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第四章

五靈山下，歸元宗。

“師尊當真要收她為徒？”

“都已特意帶回了南華峰，而且聽聞還是天生靈體，想來就是真的了。”

“天生靈體雖然罕見，可是從前也不是沒有過，師尊都從不理會的，怎的就突然要收下她？”

“師尊慈悲，想來是有緣吧。”

“你個蠢物，現如今的情形，各門各派都是節衣縮食，不将人往外趕就不錯了，哪裏還有多出來的靈藥靈石？”

剛醒過來的蘇仙睜着眼睛躺在床榻上，聽着外頭兩個歸元宗弟子毫不掩飾的議論嫌棄，就忍不住有些好笑的和系統233笑話了起來：“我還當仙人們有多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呢，這八卦勁兒，怎麽也和凡人也差不多。”

【由于靈氣日益衰竭，各門各派都是靠着從前的積累勉強度日，坐吃山空，修仙者們自然會受到影響。】

昨天她拒絕了那位南華真人的收徒請求之後，也沒有來得及說更多，被靈氣束縛擠壓過的五髒肺腑，猛地又被放開，一時間反而更加重了內傷，還沒等看到天命之子被拒絕後的反應，血氣上湧，就将她激的暈了過去。

這會兒聽起來，外頭兩人嘴裏的“師尊，”說的應該就是昨天的南華真人，看來天命之子最終還是“忍辱負重，”将她給帶了回來。

233的提醒也證明了這一點：【宿主昏迷沉睡了兩小時三十六分鐘，此刻位置處于歸元宗南華峰上。】

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門外的兩個聲音就好像下了最終的決定。

“罷了，師尊法旨，哪有你我議論的道理，若要是師尊當真要收，這凡女日後就是我們的師妹了，你我對她嚴加教導，叫她知道長幼尊卑，也莫堕了我們南華峰的威風！”

“聽師弟的就是！”

233繼續介紹：【門外二人為天命之子的記名弟子，廖大、廖光耀，按世界原本進程，廖大在滅世大戰時，為保護天命之子，重傷而亡，廖光耀……】

介紹的話還沒完，蘇仙也沒來得及問南華真人的弟子，為什麽要叫徒弟們來嚴加教導，木門一響，在門外八卦了半天的兩個人就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兩個身穿道袍年輕男人，個子一長一短，五官看着有點像親兄弟，長相雖然都不算十分出挑，但是身為修仙者，洗筋伐髓算是最起碼的，這麽一來，便會身材勻稱，皮膚幹淨，再配上這質感缥缈的素白道袍…

嗯，要是扔到藍水星裏，說他們一句得道高人也是沒人反駁的。

不過要是和昨天初見天命之子的驚豔比起來，這個程度就差得遠，充其量算一個仙人身邊的道童。

所以蘇仙的神色毫無波動，只是靜靜看着兩人走到面前。

“你可還好？我們喂了你一粒小還丹，這等小傷，應當已然痊愈了。”高壯道童有點關心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十分和氣的介紹道：“對了，我叫廖大，這是廖光耀，是我的師弟，也是同宗的兄弟，等你入門，就都是你日後的師兄了。”

蘇仙看了一眼面前只剩兩百年活頭的兄弟兩個，廖大又高又壯，面相還透着幾分憨厚，另一個略低些，五官顯得精細一點，面相看着也更精明。

不過這麽一說不光長相，比起廖光耀來，廖大這個名字，簡直就像是鬧着玩的，也是一樣糙的很。

亂七八糟的念頭一閃而過，她答應一聲之後，慢慢坐起身，低頭感受了一下，內傷倒是已經完全恢複了，就是渾身軟軟的，肚子裏也空落落的，沒一點兒力氣。

好餓！躺着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坐起來就是猛的一陣饑餓感襲來，伴着胃中一陣咕咕作響，蘇仙有點難受的緊緊皺了眉頭。

她的身體天生對痛覺不敏感，而且體質似乎有免疫功能一樣，第一次被刀砍，可能會疼的她咬牙切齒，第二次被砍，痛感就只剩一半，這麽多年，一層層的減下來，尋常的傷害對她來說，痛覺早已經接近于無，因此她不怕疼，卻是當真怕餓。

早幾百年前，她對活着這事全然失去興趣的時候，就曾經幹過随便尋個地方把自個埋起來，假裝已經壽終正寝了的事兒。

不過被活活餓死，再重新活過來挨餓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每次她一動不動的堅持個兩三天，就會被饑渴感逼着重新爬起來找食水，試過兩次之後，她就再也不做這樣自虐的行為，且她因為不會死，活得久了，錢財權勢都不缺，只要自己不作，自然也不會少了吃的。

跳崖的時候在被摔的太慘，估計胃都已經摔的稀爛，當然也不會覺得餓，沒想到這會兒內傷好了，倒是叫她嘗到的久違的饑餓滋味！

這個越來越嚴重的饑餓感叫蘇仙顧不得別的，只先擡頭問了一句：“不好意思，請問有吃的嗎？”

廖大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了什麽似的：“我忘了！這小還丹雖靈驗，但是服用之後，是會叫人餓的厲害的。”

腦海內的233也響起了解釋：【這種低級的療傷丹藥屬于激發身體原本的愈合功能，加速痊愈會耗費身體本身的元氣，因此宿主會感到饑餓。】說着，一半愧疚、一半鼓勵的又補充道：【宿主還沒有救世功德積累，暫時無法為您提供食物。】

哦，難怪她餓的這麽快，還這麽沒力氣了，蘇仙恍然點頭，這麽說起來這修仙界的靈藥也不怎麽樣啊，還不如叫她自個慢慢好。

最起碼，她的不死體質恢複起來，是完全回複到身體的最佳狀态，不會有這種餓肚子的後遺症。

“師弟，你的芥子囊裏可有從前的吃食？”廖大一拍腦門，一面問，一面忙忙的在腰間找起來。

“沒有！”一旁的廖光耀站着沒動，半晌，高壯的廖大終于無中生有的拿出了一張幹癟的面餅來，有點不好意思的模樣：“就這個了，不太新鮮……”

何止不新鮮，這面餅一看就是已經放過許久了的，又幹又硬，咬上一口硌得牙根生疼，蘇仙雖然不嫌棄，但是咬了兩口，解了燃眉之急之後，還是一面嚼餅，一面含糊的問道：“多謝了，不過，這也太難吃了，還有別的嗎？”

廖大聞言便低了頭，又在找着了起來的模樣：“不好意思，我辟谷許久，這也是許久之前剩下的了，你等等，不成的話我去山下飯堂裏……”

“行了！”可是一旁的低個子廖光耀卻好像不很耐煩，忽的開口，很不客氣的将廖大推到了一邊去。

雖然是師兄，但是廖大脾氣很好的模樣，被師弟推搡了也不生氣，反而很是習慣的退後了一步。

廖光耀走到蘇仙面前，昂着頭，很是高高在上的口氣：“此乃歸元宗！仙人修行之所，峰上沒有給你們這些凡人吃用的污穢之物！”

重要的不是這些吃食，最要緊的，是廖光耀冷眼旁觀，發現這凡女對于仙家術法、第一大宗竟是沒什麽敬畏自慚之色，對他這個“準師兄”也毫無恭敬小心之意。

長幼有序，他在師尊座下服侍幾十年，總不能跟廖大這個蠢物一般，再叫一個還沒入門的凡人師妹輕看了去！

打一開始就先立了威，明白了自個的身份，就也省的日後麻煩。

一旁的廖大張張口，像是想說什麽，可是一擡頭看見師弟的眼神，終究還是諾諾合上了口，只是在一旁，面帶擔憂的看着還在吃餅的蘇仙。

蘇仙低着頭，像是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只是低頭大大咬了一口餅子，繼續努力咀嚼。

“你，”被完全忽視的廖光耀有點惱怒，挺直身，提高了聲音：“長幼有序！身為門內弟子，師長訓導之時，自該畢恭畢敬、恭謹受教，當然更不能無禮的只顧着自個吃餅！”

“咳，咳咳……”聽了這話，蘇仙還當真猛地扔下了手裏的餅子，她羞愧的以手掩面，擡起頭時，面頰通紅，雙眸含淚。

“哎！怎麽了怎麽了，你別哭啊……”一邊看着蘇仙廖大忍不住的上前一步，疑心師弟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好像凡塵間的女子都面皮薄的很的，小師妹還沒入門呢，師弟又說得這麽厲害，哎，他是不是得勸幾句？

“噗……咳！”不過廖大的安慰還沒來得及出口，蘇仙像是實在忍不住，一松手，噴出一口幹餅的碎渣。

蘇仙咳的眼角都泛着淚光，不過好容易可以說出話了：“太幹了……水，給口水！”

竟然是被餅子噎的！

“啊，水，你等等！”廖大又手忙腳亂的低頭往懷裏摸了過去。

以為蘇仙是被訓的羞愧了，廖光耀臉色才剛剛好了一點，聽見這話，就活像是自個也被什麽噎着了似的，臉上漲的比蘇仙還要紅。

只不過兩人都沒來得及再說什麽，面色就忽的一正，接着像是聽見了什麽一樣，不管是忙着找水的廖大，還是滿臉怒色的廖光耀，都是格外一致的撂下蘇仙，猛地往外飛了出去。

屋內蘇仙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嗓子半是噎半是刮，幹的難受，有心自己找一口水喝，可是轉了一圈，這屋裏幹淨的完全不像有人住的，別說水，杯盆盤碗，一樣沒有，當真是光的除了她剛才爬起來的架子床，就只剩四面承重牆。

推開屋門，蘇仙就又是一愣，屋外居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霧氣，連路都看不分明。

就在蘇仙思考着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剛剛走了的師兄弟兩個卻重新返了回來，廖光耀先一步攔到了門口，垂着眼睛看着她，聲音嚴肅：“師尊傳喚，與我們走。”

他們倆的師尊，那不就是功德包…不是，天命之子嘛！

蘇仙的眼睛也是微微一亮，不過咳嗽了幾聲，還是先開口道：“咳，先叫我喝口水。”

廖大聞言，趕忙從懷裏手裏拿了一個小小巧巧的瓷器，便要給她，不過當前的廖光耀顯然還記得剛才“被噎”的事，他猛地将水攔下，面色冷漠，一聲冷哼：“師尊傳喚，豈容輕慢？”

廖大像是有點不忍心的樣子，将瓷瓶伸到了蘇仙的面前：“那個，只是喝一口水，也不礙事。”

“蠢貨！耽擱了師尊吩咐，你能擔待不成！”廖光耀口氣嚴厲，說着，見廖大像是還要再說什麽，猛一伸手——

那近在蘇仙眼前的水瓶，就這樣“啪”的一聲，碎了個幹淨。

打破了瓷瓶之後，廖光耀對廖大的反應毫不在意，上前一步，只是逼向蘇仙：“速速與我拜見師尊！”

蘇仙眨眨眼，看了一眼濺在裙角的水跡，就忽的笑了：“呵，叫他等着。”

說完這句話，蘇仙就緊緊的閉上了口，她現在嗓子都幹的要冒煙，再開口說話，只會叫自己更難受，有這閑工夫，還是自個去找點水喝來的正經。

她活着就已經十分艱難了，因此一向沒有為了別人為難自己的習慣，更莫提這種不知所謂的存在。

天大地大也沒有吃飯要緊，在她喝上水、填飽肚子前，誰叫都不好使！天命之子也不行！

畢竟，不吃飽了，她哪來的力氣去刷功德…不對，拯救天命之子？

“站……站住！師尊吩咐，哪裏由得你這般放肆！”

看到蘇仙馬上就要走出去的模樣，個兒小脾氣大的廖光耀這才反應過來一般，一把甩開廖大的勸阻，沖上來一聲大喝，簡直氣得面目猙獰。

蘇仙當然不會理他，她舉步跨過門檻，舉手投足之間，說不出的氣定神閑、芳蘭竟體，自然，比起面目猙獰的廖光耀，更是高貴到不知哪裏去。

“所以說，天命之子最後就靠這麽兩個徒弟來救的是嗎，啧，難怪最後落個英年早逝的命。”雖然口上懶得說話，倒是不耽擱蘇仙在心裏對233吐槽。

233滴滴兩聲，繼續了剛才被打斷的介紹：【不是的，按世界原本進程，廖大是為保護中毒的天命之子，重傷而亡，而廖光耀是被天命之子親手斬殺。】

“嗯？為什麽？”

【因為天命之子中的毒，就是廖光耀親手下的。】

蘇仙的腳步忽的一頓：“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