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修仙無歲月，百年光陰，也不過閉了一個大關的功夫。

“不成，靈氣量太小了，這麽修煉下去也只是精煉一點而已，靠這麽量變引起質變，只怕要再過五百年。”南華峰頂，閉關百年的蘇仙緩緩睜開眼睛，對着眼前師父開了口。

【事實上，現有靈氣和修煉速度不變的情況下，距離結丹需要四百八十三年，強烈建議宿主暫時停止修煉。】久違的233也冒了出來，給出了更精準的數據。

和百年前一點變化都沒有的南華真人微微垂眸，看向面前的首徒蘇仙，目光複雜。

早在懸崖之上第一次遇見時，他便知道，蘇仙乃天生靈體，十分難得。

如今天地靈氣稀薄盡無，尋常凡人都壓根感受不到天地靈氣，引氣入體都不成，自然更別提什麽修煉，但是天生靈體，卻對靈氣格外的敏銳，便如同蘇仙，他只是帶着她感受了一番天地靈氣，蘇仙便立即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什麽是引氣入體。

如果說這算尋常的話，那麽正式開始修煉之後的進度，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的有些震驚。

修行路上，并不是一個天生靈體便能一帆風順的，引氣入體是一檻，煉氣之後，之後的築基便更是難住了一多半的人，多少人在煉氣大圓滿時便已步入瓶頸，終其一生都難以築基，就更不用提之後的結丹元嬰。

天生靈體，不過是在煉氣期上順暢一些，即便有他的靈石供給，不缺靈力，但在升階的瓶頸上，卻是根骨心性缺一不可，并不會有什麽優待。

尤其是蘇仙身為凡人，按着慣例，年紀輕，沒經過事心思雜，升階就更是不易，當今修仙界新晉子弟中築基之時，大多都還是靠着師門家族的靈石靈藥堆着，硬生生的沖擊瓶頸。

南華真人之前便已然想過，靠着靈藥堆起來的築基，終究是根基不穩，等到蘇仙煉氣圓滿，遇到瓶頸時，便不急繼續，先帶她出宗去除魔衛道，磨練心性。

多經些事沖擊瓶頸是一樁，另一面，也是叫她借着除魔衛道，親眼看看這世間魔宗是何等奸惡，她這弟子從前過的艱難，性情略刁鑽些，也是常事，但是只要日後心存正道，便是好事。

可是打算的再好，卻架不住——

蘇仙她壓根就沒有瓶頸！

第一日引氣入體，開始修行，二十年煉氣圓滿，同年便直接築基，之後築基一階、二階……循序漸進，一百年時便正式築基圓滿。

事實上，若非這南華峰頂的靈氣不夠，他疑心自己這個弟子，只怕也還會就這麽一鼓作氣的順勢結丹！

百年結丹，當初他百歲結丹，被師門譽為千年難遇的修行奇才，可如此算來，蘇仙修行的時間，比他還要略短一些。

不成，她年紀尚輕，心性未定，如此驟然成名，根基不穩，未必是好事。

這麽想着，南華真人緩緩按下了想要給她靈藥結丹的手，還是按着原本的打算開了口：“一味修行，也并非良法，既然進程緩慢，你這便出關罷。”

聽到這麽快就出關了，蘇仙站起來，也多少有點感嘆：“修仙真是神奇，一百年，這麽快就過去了。”

要是再藍水星有這樣的方法，她的上千年，也不至于那麽難熬……

這念頭一閃而過，蘇仙将話頭回歸了正題：“出關之後呢，要幹什麽？”

“靈藥谷內魔宗肆虐，向門內求救，靈藥谷亦為名門正派，與本門同氣連枝，唇亡齒寒，不可置之不理，掌門真人已下令派我救援，你與我一道，去見見世面。”

魔宗日漸肆虐，身為歸元宗的掌劍真人，南華比宗門內的其他人更忙，這一次回來，都是算到蘇仙快要築基圓滿，特意回來看了一眼。

蘇仙對這個消息倒是沒覺得奇怪，越是資源緊張的地方，為了搶奪僅存的資源，戰争就會越匮乏，人性罷了，就是修仙世界也不能免俗。

倒是手腕上的233，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點激動：【靈藥谷！按世界的原本進程，天命之子會在救援靈藥谷的過程中遭魔宗暗算受傷，留下隐疾，這也是導致天命之子意外死亡的原因之一。】

蘇仙眨眨眼，在腦中問了一句：“那廖二下毒呢？”

【那是之後的事，也正是因為天命之子在靈藥谷之戰中，對魔宗造成很大的阻礙，魔宗才将天命之子視為心頭大患，暗中收買廖光耀，在滅世之戰前下毒，最後天命之子寡不敵衆，意外隕落，再沒有人能夠阻止魔宗打開大千世界通道。】

那魔宗的眼光還真的是很毒辣，一眼就看到了重點……

蘇仙笑了笑，一口應下：“好，是現在就走嗎？”

“明日出發。”南華真人說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遞給蘇仙一方玉簡：“你修煉的順暢，竟是沒能顧得上修習劍訣，此乃《淩霄劍訣》，我當初修煉的便是這一本劍法，此刻來不及，你且先看看，若有不明，路上再慢慢教你。”

記名弟子是不必師尊親自教導的，所以南華真人之前從沒有教過徒弟。而他師父去的早，基本就是他自學成才，且幾乎就等于生而知之，不論什麽秘籍，自己看一遍，基本就懂了大半，因此一點也沒覺着自己這種教法不對。

巧在蘇仙也沒覺得為難，她雖然不是那種一學就會的天才，但是勝在不缺時間，學的東西多到一定程度，百變不離其宗，也自有一套自個的方法。

事實上，她也許久都沒有這種學習一門新知識時，才會特有的那種新鮮感了，當下也高高興興的接了過來，順便又問道：“對了，我還沒武器呢，拿什麽練劍訣？還有那些法術口訣，不用學嗎？”

她這一百年只顧着一刻不停的升等級、刷藍條了，不管是生活技能還是攻擊技能，一個都不會，武器裝備，啥都沒有。

別說幫忙了，要是放在游戲裏，她這基本就等于獎勵用的經驗包。

南華真人聞言一愣，向來泰山崩于前都色不變的元嬰真人，此刻面色竟然有一點微妙的停滞。

武器？還要給武器？收弟子，不是只要可這勁兒的供給靈石靈藥就成的？廖大廖光耀兩個，可從來不用他給什麽武器……

哦對，那兩個只是記名，是不用管這些，親傳弟子，好像都要給的，他自個的十絕劍，就是師傅傳給了他。

沒記錯的話，就是在拜師大典上？不光十絕劍，還有各色法寶、功法秘籍，門內長輩們都給了見面禮，足夠他用到現在都沒費心過。

唔，蘇仙的拜師大典……

南華真人想到這，神色又是一頓。

蘇仙好像看出了點什麽，她歪了頭，目光微妙：“便宜師父你不會是壓根忘了這回事吧？”

南華真人緩緩收了手，迎風擡頭，顧左右而言他：“我們還是後日動身，明日為師去門中為你尋些術法典籍，靈劍法寶。”

“所以師父你就是忘了。”蘇仙說的斷然，不過頓了頓之後，還是面上帶笑：“不過沒關系的，我這麽喜歡師父，沒有也行，我不會在意的！”

在這修煉的百年間，這些諸如喜歡在意的話，南華真人早已聽徒弟說過了許多次，只不過因為蘇仙說的孩子氣一般的格外坦然，他倒是也沒有往男女之情上想過，只當是這徒弟從前沒有父母師長教導，不知世事的緣故，因此此刻聞言也只是之前一般，訓了一句：“不許胡言亂語，看看劍訣，在峰上等我。”

說罷之後，南華真人的身形猛然一頓，霧氣忽的濃郁起來，翻湧的霧氣恰恰好好的散到了身姿缥缈的仙人身上。

等到霧氣散去，眼前空空蕩蕩，仿佛什麽都沒有出現過。

————————————————

等到出關第二天，築基大圓滿的蘇仙，手裏拿着南華峰特産石榴果，一邊吃一邊翻看着在石桌上堆起了一座小山的秘籍玉簡。

修煉了一百年，蘇仙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晶瑩通透，烏發似羽，黑眸幾乎湛然生光，如果不是往峰下吐果核的動作過于不雅，霧氣之中還是很有幾分仙人姿态的。

蘇仙這會兒已經知道了，這周遭的霧氣，不是天然形成的，甚至這白茫茫的也并不是霧氣，而是靈氣，再确切一點，都是白花花的靈石。

這是她的師父親手布下的陣法，陣心裏日夜不斷的消耗着靈石，就在山頭這一小片區域，能保證四周的靈氣保持在和衰竭前差不多的水平上，等到她築基之後，甚至還将靈氣濃度翻了一番。

也就是因為這個，之前蘇仙一進到霧氣裏才會有精神一振的感覺，這百年來的修煉，也才能進展的這麽順利。

在這個天地靈氣幾近衰竭，一顆靈石都恨不得掰成兩份花的修仙界，這麽奢侈浪費的做派，滿修仙界裏也難找到第二個，而南華真人自從蘇仙開始修煉之後，更是大手筆的又将峰頂的靈氣更豐裕了一倍，莫說蘇仙了，就連廖大廖二兩兄弟，沾了蘇仙的光，在這百年裏也是進展頗豐。

如今廖二煉氣大圓滿，廖大更是格外走運，上個月剛剛茍上了築基境界。

這樣的洞天福地，怪不得廖二就算被蘇仙故意欺負，也舍不得放棄，也難怪那個袁英縱當初心心念念想要做南華峰的入室弟子，被拒絕之後，還滿心不甘妒憤，整天的尋兩個記名弟子找事針對了。

旁人只當南華真人是超然物外，或者家底豐厚不在意這些俗物，蘇仙還是比較明白這個心态的，藍水星裏就幾個騙人的末世傳言，都還叫好多信以為真的人瘋狂消費，可便宜師父都已經算出來世界快毀滅了，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呢，誰還在意這些外物，不花白不花。更何況整個南華峰上又沒外人，除了他自己就是兩個從小養大的記名弟子，添了一個她，還是卦相裏的“一線生機，”用點靈石靈藥秘籍一類，當真是再正常不過。

就好像是眼前的這些法寶秘籍，被她點明之後，便宜師父也是丁點都不吝啬，第二天就叫廖大給她送了一副芥子囊。

一個不過手掌大的小荷包，打開一倒，就這麽神奇的倒出了滿滿一桌子來。

“這就算是随身空間了吧。”蘇仙饒有興趣的翻看起了手裏的芥子囊，開口問道：“這些東西帶到別的世界裏，還能用嗎？”

【世界規則對異世界物品與異能産生限制。】233出聲解釋，換句話說，就是如果帶到不是修仙文明的世界裏，這個芥子囊就算能拿出來，也就是一個普通小布袋。

【不過等到這個世界的任務完成，獲得救世功德之後，就可以使用功德開啓系統空間，系統空間比芥子囊好用多了，而且在所有都可以使用！】

“不用，功德還是給我攢着完成心願用吧！”蘇仙拒絕的毫不猶豫：“什麽系統空間，我也沒什麽用。”

從前都是宿主追着它開啓新功能，還是第一次主動提出來被人壓根無視的，失敗的233意思的略微郁悶了一下，就也習慣答應下來，只是提醒道：【現在開始，天命之子遇到的危險會越來越多，請宿主做好準備。】

“明白。”蘇仙簡潔答應，伸手将一把壓在一堆玉簡靈藥下的小短劍拔了出來。

這把劍極短，連帶劍柄在內，也就只比蘇仙的一只手掌略微超出一點，拔劍出鞘，劍身為玄色，竟也要比正常的劍身窄了一半有餘，不起眼，且格外輕薄。

蘇仙幾乎一眼就相中了它，握在手中揮舞幾下，也是十分的舒服順手。

“此劍也是上等靈器，萬年鐵精所鑄，材料不夠，才鑄的這般短，你若喜歡，可以一用，只是本命靈劍最好還是煉化這一柄噬天。”蘇仙正試劍時，便聽的面前傳來了一道很是熟悉的好聽男聲。

自然，正是來帶她動身的南華真人。

蘇仙的目光掃過師父推薦的那一把正常大小的劍，笑了一笑：“我就喜歡這一把！別的都不用，這把劍可有名字？”

南華真人微微一頓，卻也沒有阻止：“你可為它取名。”

蘇仙聞言，想了一瞬之後就也立刻有了決斷：“這麽細窄，又短，就叫它魚腸劍吧！”

從未聽過這個典故的南華真人顯然覺着這名字有些奇怪，正欲開口，便又見他的弟子似是十分開心一般，傾身向前，星眸笑靥：“師父你放心，魚腸可是絕勇之劍，有了它，我一定能夠保護好你！”

“胡鬧。”南華真人一甩袖袍：“你且護好自己就是，收拾好，我們這便動身。”

仍舊只當蘇仙是随口玩笑的南華真人說的風輕雲淡，但他卻沒想到，多年之後，眼前這一幕，竟會叫他每每想起，都痛徹心底——

幾成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