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輪回1
輪回1
王亞橋突然反咬秦培然一口,聲稱自己是被秦培然收買去刺殺前警察廳長,真正花錢雇他殺人的人是秦培然。
還故意掏出條約,挑逗似地在面色鐵青的男人面前晃了晃。
秦培然做夢都沒有想到,他藏在保險櫃裏的協議書會被盜。
想到步遙對她說的話,忽然明白過來。
今天的事情絕非巧合,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顯然都是她在為今天做準備。
“王亞橋,”李守厲聲說:“做假口供是要坐牢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王幫主怎麽會怕坐牢。”秦培然胸膛劇烈起伏着,狠絕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山雨欲來,是他不自知而已。
他的自負害慘了自己。
李守和秦培交換一個眼神,咳嗽一聲,說:“這個事情應該還有回轉的餘地,今天的筆錄不作數,先把兇手帶下去!”
王亞橋暴跳如雷:“什麽玩意兒?你們不相信我有那個本事還是咋地?要不要我再出去殺一個?”
秦培然雙拳緊握,心裏清楚已經來不及了,仍是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直到宋文铮帶着人進來。
法國領事館的凱文站在宋文铮身邊,身後跟着兩隊端着槍的法國士兵。
李守的臉色和秦培然一樣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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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領事館介入了此事,別說包庇,只要被對方抓到一丁點把柄,他這個華人探長就別想做了。
賠笑着說:“凱文先生突然帶這麽多人來,不知道所為何事?”
凱文用流利的普通話說:“由于這個案子牽扯到我們法租界,所以,我今天特意帶人前來,協助李探長辦這個案子。”
“這……”
“不必多說了,我已經和你們頭兒打過招呼。”凱文打斷李守,說:“聽說秦先生被同謀供出,這份供詞我先替你們老大保存,至于秦先生,怕是難辭其咎。”看了眼秦培然,問李守:“我的中文不太好,不知道這個成語用的對不對?”
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麽錢不錢的,飯碗和小命要緊。
李守趕緊撇清自己表忠心,點頭哈腰,說:“對對對,凱文先生的中國話講得大大的good!既然是我們頭兒的意思,那我一定秉公辦案,給受害者和諸位一個交代。”
秦培然看着宋文铮。
宋文铮的溫潤依舊,唇角的笑容耐人尋味。
秦培然望着滿屋子的人,不得不認輸:“你贏了。”
宋文铮輕笑,經過秦培然身邊的時候,說了句:“想要贏得一個女人的心,首先學會尊重。她不是一件物品。”
秦培然嗤之以鼻:“女人而已,多得是。成者王敗者寇,我秦培然輸得起。”
警長上前,“秦先生,請吧!”
秦培然本想堵死宋文铮的路,萬萬沒想到作繭自縛,送羊入虎口,親手葬送了自己。
一天之間。
秦培然手下所有的場子都被查封。
一切的功名利祿頃刻間化為烏有。
秦培然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他這半生一切都太順利,得罪過不少人,雙手也沾了不少血,所有人都要奉承高看他一眼,這樣的大起大落,讓他措手不及,毫無回擊之力。
對手就像有天人相助,不費吹灰之力就聯動了所有勢力給予他致命一擊。
牆倒衆人推,秦培然生意場上的那些朋友都避之不及,盡力撇清自己。合夥人撤資的撤資,搬空了公司的倉庫。
被拘留的第二天。
又是一宿沒睡。
一轉頭,身側突然站着一個女人。
秦培然一驚,猛地站起來。
步遙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總是英姿勃發的富商,此刻面帶倦意,發絲略淩亂,自負的表情被慌亂取代,頹廢不堪。正如昔日狼狽的沈遙。
秦培然晃了晃渾濁不堪的頭,盯着神态自若的女人,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門鎖沒被動過,外面也沒有人發現異常。
“就這麽進來的。”
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秦培然很快恢複常色:“你不是沈遙。”
男人盯着身穿米色旗袍、脂粉未施依舊妖嬈女人,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最後說出三個字:“你是誰?”
女人的笑容千嬌百媚,打開手袋,從中拿出一卷厚厚的詩篇放在桌上,語氣如常:“我說過,你會很慘。如果當初你肯說一句愛我的話,事情就會完全不同。”
女人迷人的紅唇一張一合。
秦培然頭腦發脹,大腦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
這個曾經跟了她五年的女人,突然變得好陌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秦培然怒火中燒,憤憤地伸手去拽女人的胳膊。
五指奇跡般地穿過她的身體,一用力,手上空空如也。
他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害怕地跌坐在凳子上,“——我只想知道,你是誰!?是誰!?”
步遙想了想,糾結于是該報自己的仙籍還是本名,或是選個威風八面的稱號震懾震懾這個愚蠢的凡人。
又覺得不妥當,她現在連心都丢了,沒有實體,報出大名也不是特別光榮。
于是幹脆用了潤钰的稱號。
一本正色道:“前仙界上神,今任魔界死神潤钰尊者……心房裏的一縷魂魄。”
秦培然呆愣幾秒:“你是鬼?”
步遙:“是,也不是。”
“那你到底是什麽啊!?”
“我是來替沈遙完成遺願的。”
秦培然顫抖着身體,再也沒有平日裏的威風,與女人保持着安全距離,大吼:“什麽狗屁遺願?裝神弄鬼唬誰呢!?”
步遙靠在桌角,沖桌上的詩篇揚揚下巴:“這些都是她為你寫的。最後一篇,是她臨死前寫給你的遺書,她很愛你。斷氣之前筆墨還熱乎着。不看看?”
秦培然瞳孔放大,猛地拽緊遺書。看完之後一把撕掉,失控地大喊:“瘋子!都是瘋子!放我出去!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們!宋文铮呢?我要見他,我要跟他談,他休想吓唬我,來人,來人!”
看守的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秦培然發了瘋地踩着地板,手裏撕扯着空氣,就像手上真的有紙似的。
“哎,這就是和宋爺鬥的下場。”看守搖搖頭。
“是啊,好好當他的首富做他的生意,偏要和宋爺對着幹。我聽說這回背後使力的是法國領事館,再有錢也是在洋人手底下辦事,和睦相處不好麽,非得把宋爺惹惱了,現在怎麽出錢都不好使了,我看這回是玄了。”
“我看也是。明知道凱文先生仰慕遙姑娘已久,還跑去動她的男人……”
*
秦培然被收監後,宋雨欣去看過他一次。
後來被宋文铮送去公學念書,就再也沒去探過監。
有了宋文铮的支持,碼頭公會勢力漸漲。
步遙的主線任務迅速達成。
宋公館。
房間裏。
騰雲拼了命的翻滾,提示主人可以開啓新的任務了。
步遙并不理會,捏了個訣封住騰雲,躺在男人身下盡情享受。
這是她和這個男人最後的歡愉。
四肢百骸帶來的快意刺激着失去了心的女人。
*
公元1931年9月。
報紙上刊登着一條轟動上海的事件——
航運大亨宋文铮離奇失蹤。
第二天,人們又發現,他的情人,百樂門的女老板,上海最大的女資本家遙姑娘,也跟着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三天。
黃包車夫沿路拉着客,賣報小男孩大聲叫賣着。
表面繁華的城市一切如舊。
已經沒有人再記得宋文铮,沈遙的名字。
叱咤風雲的人物,就像是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
*
公元2018年1月。
某高檔小區701室。
客廳裏。
桌上擺着剛煎好的牛排。鮮花紅酒,旁邊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