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醬油
醬油
周六這天,喬璇兒閑來無事,找安知出來消磨時間,兩人約在了一家咖啡館裏,她到了之後,喬璇兒已經坐在那裏,看樣子大概是等了老半天了。
自校慶之後,安知忙了半個月,從早到晚起早貪黑,偶爾也開開小差……
“我這去雲南大半年的時間,走的時候你對顧奇林還義無反顧的,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竟然見證了二次反轉。”喬璇兒捧着咖啡,說着風涼話,“我看你跟顧奇林的磁場根本就是相斥。”
陸安知給自己雪上加霜:“簡直是傷痕累累,近期內對感情是有心無力了。”
“有心無力好啊,中場休息休息。”她笑嘻嘻挑了下眉,問:“校慶那天那個把你抗走的帥哥是誰?”
“嗯……”她想了半天,說:“朋友。”
“朋友?以前怎麽沒見過?”
“你不是走了大半年嗎?這大半年的時間我另結新友了。”
“唷?是另結新歡了吧?”喬璇兒笑得非常暧昧,“這樣也好,省得你繼續苦戀顧某人。”
“他是醫生,跟我爸在一個醫院裏的,我偶爾給我爸送飯的時候碰見的。”
“那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們是很正常的“男與女”的朋友關系。”
“那預祝你們成為很正常的“男與女朋友”的關系。”
喬璇兒說完這句話,一時高興,将手機一甩,一脫手就把手機甩出了老遠,剛站起來想過去撿,然後就眼睜睜地看着從自己身旁經過的某位男性,擡腳用鞋底活生生地碾壓過自己躺在地上的手機……
她蹭地一下火氣上漲,怒道:“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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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璇兒沖過去,與男人面對面怒目而視……兩秒鐘之後,她笑呵呵道:“沒什麽,只是我見先生面如冠玉,玉樹臨風,想過來給你拜個早年……再見。”
陸安知:“……”
男人眼皮都懶得擡一下,徑自經過喬璇兒,走了。
喬璇兒默不作聲地撿起手機,然後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
座位上的陸安知目睹她秒慫的全部過程,對她投以淡淡之不屑的眼神,說:“有那麽迷人嗎?讓你連手機的尊嚴都可以棄之不顧?”
“不是……”喬璇兒趴在桌上,說:“那是我們酒店的大boss。”
陸安知嘆:“緣分啊……”
喬璇兒哀:“狗屎啊……”
“這都能碰到。”
“就是,平時我上班的時候一年都見不到他幾次,他應該不認識我,真是萬幸啊……”
“你作為你們酒店的人事經理,而你的老板居然不認識你?”
“你不懂,能夠一堵我們老板尊容的人只有三朝元老,我也只是在開會的時候見過他,平時那些上傳下達的工作都是他的助理在辦。”
“……可是他踩了你的手機,沒有道歉。”
“算了,想必我的手機是不會介意的。”
“……”
周末兩天,陸安知依照家規,去醫院給老陸同志送飯,只不過陸媽媽的心思她又豈會不知道?
只是她送飯已經送的連前臺的護士隔着十米遠都能認出她來,然而她見到尋青止的次數實在是沒臉說的出口,雖然她每次帶飯去醫院都是打着敷衍了事的算盤,但這也太稱心如意了……
周日,安知幹脆呆在家裏頭哪兒也不去,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雜志。
晚上9點的時候,安知讓陸媽媽叫出去買東西,她踏着一雙拖鞋就走了,試問,誰大半夜的出去買瓶醬油會想到要妝點一番?于是,當陸媽媽再次來電話,讓她趕緊到xx酒店接老陸同志回家的時候,她淚奔了……
今天老陸同志的舊時同窗從美國回來,于是邀上幾位老同學上酒店給歸國的老同窗接風洗塵。估計是酒酣胸膽,忘了自己作為一名醫生該有的本分了,不會喝酒還跟人家較勁兒,就算快退休了也不能這麽放肆吧?
于是她拎着一瓶醬油,出發了……
坐車到某酒店門口的時候,她震驚了,這麽富麗堂皇的高檔場所,她一雙拖鞋過去,估計人還沒靠近門口就應該被轟出來了吧?
況且她手裏還拖着一瓶醬油呢……
希望她的花容月貌能夠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再一次開挂。
安知今晚的着裝比較清爽随意,馬尾,白色短T,緊身牛仔褲收束的一雙腿勻稱修長,以及一雙夾拖……而且還是粉色的。
加上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應該可以加分不少,她堅定地認為。
給自己定了定心神,腳步一跨,拾階而上,自動門開啓……
“小姐不好意思,您的着裝不符合我們酒店的要求,您不能進去。”
陸安知的臉都笑僵了,說:“是這樣的,我就進去接個朋友,他喝醉了。”
“喔,原來是這樣。”
“是的是的,呵呵……”
“那您可以換一身比較正規的衣服,這樣您就可以進去接您那位朋友出來了。”
“……”
安知笑呵呵地背過身,打電話給老陸同志,連打了四五個都無人接聽,陸安知氣的牙齒緊緊咬了半天,最後她嘆口氣,決定再試一試。
轉身的時候她一再放柔笑臉,唇角笑意溫和清淡,眼角眉梢平添幾分雅韻,歪着腦袋,懷裏……抱着醬油。
勉強算的上風情灼灼吧。
“這位小哥,麻煩通融一下,我就是進去帶個朋友出來,很快的,你看能否行個方便?”
小哥面頰微熱,神色有些羞赧,“不是我不讓你進去,實在是我們酒店有規定。”
“我就進去一下下,帶了人馬上就出來,好嗎?”陸安知再度眉開眼笑。
小哥這會兒面露難色與掙紮,陸安知再接再厲,打算犧牲色相,帶着英勇就義臉,擡手往小哥胸口放浪形骸地一推……動作生澀僵硬……也尴尬。
不過她的手勁兒太大,小哥被她這麽一推就往後踉跄了兩步,登時一愣,她看着也一愣。
這時,門口叮咚一聲,自動門緩緩開啓的同時,安知轉頭望過去,門口進來的竟然是半個月不見的尋青止……
真是趕早不如趕巧……
尋青止看着她就這麽保持着風情萬種的笑容,像極了古時候調戲良家少年的老鸨,而且還是一個懷裏揣着醬油的業餘老鸨……
陸安知的腦海裏驚現兩萬只草泥馬狹路相逢打群架的驚人場景,緣分就跟屎意一樣,抵擋不住其來勢洶洶。
雙方陣營對視了兩秒,她偷偷地扯了扯衣服。
陸安知笑:“嗨~”
尋青止一路過來的時候,看着她抱在懷裏的那瓶醬油,道:“在……交朋友?”
“……”
他想說的是她在調戲男人吧?
安知點頭笑道:“是啊,深夜拓展業務,就當年尾沖業績了。”
他煞有介事道:“那不打擾了,祝你一切順利。”
“……”納尼?
陸安知眼睜睜地看着他經過……慢慢止步,又轉回來,她樂呵笑了,說:“那個……我爸喝醉了,我過來接他回家。”
“陸主任?”
“嗯,但是我進不去。”
尋青止略一頓,便了然一點頭,擡頭一看那位男服務生目光堅定,神情敬業,于是他往西裝褲兜裏拿了張東西,帥氣又潇灑地亮出一張金卡。
服務生一看,立刻笑着說:“先生請進,這位小姐也請。”
不得不說,這個社會還是有節操者居多,不為美貌所惑,但為VIP折腰啊。
“你剛剛是打算……用色/誘?”他看過來,眼底噙着堪稱十足戲谑又顯得沉靜如水的神色。
陸安知看着他,自己憋了半天,只幹幹一笑:“你……眼神真好。”
尋青止眼睛微微一眯,狹長的眼縫洩露出幾絲微芒,陸安知與之對視,有一股來得莫名其妙的緊張襲上心頭,緊張得她眼珠子一溜,無辜地看向別處。
他默了默,忍住笑意,淡着臉問:“陸主任在哪個包廂?”
“……214房。”
“我跟你過去吧,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她遲疑了一下,問:“不會耽擱你的時間嗎?”
“不會,我不急。”
既然如此,安知只好帶着他,上了二樓老陸同志所在的包間,一路過去,她內心暗嘆,還真別說,這高級場所的環境就是清幽舒适。
她在包間門口敲了幾聲,沒人回應,于是試着轉了下門把,門就開了,裏面燈火通明卻沒有一個人影,她疑惑的出去确認了一下門牌號。
“你确定是這一間?”尋青止站在門口問她。
安知稍作遲疑,這時候正要經過包間門口的服務員過來問了一句:“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尋青止回頭看着她,問:“你好,請問這包間今晚有人用過嗎?”
“有的,不過半個小時之前,客人已經走了。”
“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麽樣的客人?”安知走出來問。
“是幾位中年男人。”
“其中有沒有一位身穿深藍色襯衣的,還打着酒紅色領花的人?”
服務員“哦”了一聲,說:“他在我們酒店5樓的客房裏休息,他喝了點酒,說一定要等女兒來接他回去,他才肯走……”
安知:“……”
老陸同志這安全意識還挺到位……
兩人跟着服務生去拿了房卡,開門進去之後,安知發現他爹躺在床上,鼾聲震破屋頂,顯然已經陷入了深眠……這副模樣還能是醫生嗎?
不得已,只好等明天再過來一趟。
安知還了房卡之後就道別:“剛才謝謝你,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尋青止擡手看了眼時間,片刻後,說:“我送你回去吧。”
“你深夜過來這裏,難道不是約了人嗎?”
她這話聽起來別有深意,實則……嗯,就是為了回報他那句“色/誘”而別有深意。
尋青止擡起眼皮看向她,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只說:“已經十一點多了,這個時間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可是你不是約了人嗎……”
這次是正正經經地不想麻煩他。
“我過來的目的跟你一樣,接一個喝了酒不能開車的人。”
“……”
尋青止稍一遲疑,想了想才說:“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出來。”
這要是放在以往,簡單粗暴的她會直接認為這個男人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但是尋青止……不好說。
如此固執,她只好點頭同意。
尋青止親自帶她到二樓的休息區沙發上休息之後才放心走人,陸安知手撐着下巴,看着他漸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人骨子裏邊兒是不是有些什麽固執因素?不然怎麽老是堅持要送自己回家?
尋青止走了沒多長時間,安知想着他應該是不容易脫身的,于是抽出手機打算玩“保衛蘿蔔”。
這要放在以前,沒有一個男人會讓她願意等,唯一的那個又不屑她等。
好吧,就寵你一回。
哼~
她拿了手機,擡起腦袋又往走廊方向瞟過去一眼,很意外地竟然看見南絮站在那裏,正疑惑地望着自己,僅幾步之遙。
這也太巧了,今晚好的壞的全來這裏碰她了?
南絮對着她微微一笑,就像大學那會兒,明朗的令她一下就心生好感,老是用這既燦爛又善意十足的笑容來蒙蔽她的心智。
安知站起來,倒沒有顯得多親和,連微笑都省了,連向來拿來應付別人的“淡淡一笑”都懶得拿出來敷衍。
“你在等人嗎?”南絮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嗯。”
南絮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在旁邊的沙發坐下,陸安知也只好跟着坐回去。
“你等的人是剛剛過去的那位?”
安知沒吭聲,神色略有所思,這倆小情侶怎麽回事?就這麽熱衷于打聽她的交友情況?半天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回了聲:“嗯。”
“那個醫生我也認識。”
“是嗎?這麽巧。”
“是啊,好巧,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陸安知一愣,擡頭看着她問:“你過來是為了跟我聊他?”
南絮有些緊張,說:“沒有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
“你好奇這個幹什麽?”
“咱們……好久沒見了,難得有機會坐下來聊聊……”
陸安知看了她一會兒,說:“可是我不想跟你聊聊。”
平靜中帶着些許尖銳。
南絮愣了愣,“不是,安知……”她吶了半天,最後只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你是針對哪一點道的歉?”
她一口氣哽在喉卡在胸,實在憋得難受,思來想去,到最後竟然發現有些事你連怪罪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南絮低着頭,做了個深呼吸,看着她說:“你說過,喜歡就要去争取,任何時候。”
陸安知說:“你做的很對。”
“……你不是還在怪我嗎?”
第一次,以“郎有情”為由她被耍得原地打轉,第二次,以“妾有意”為由她被打回原形,怪誰?
怪自己的義無反顧?算了,根本怪不了誰。
“言重了,你在我這裏沒那麽重要。”陸安知幽幽地望着前面走廊的盡頭,半響後,說:“既然那麽喜歡顧奇林,一開始幹嘛去了?非得有個人在你們中間攪和幾下你才能發現自己愛有多深是嗎?你及時回頭的幸福是造成別人錐心刺骨換來的,你能要的心安理得?”
“安知,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如果奇林一直不喜歡你,那麽到最後就算沒有我出現,他碰到了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還是……”
“如果他最後真的能喜歡上我呢?”
“……”
“假設性的言論就別拿出來當說服用語,事已定局,多說無益,好好恩愛吧。”
“安知……”
“以後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眼不見心不煩。”
有些話不說得刻薄一些,根本切不斷這些是是非非,最後還不是得勞煩她自己暗自傷神?
她說完立刻站了起來,剛一轉身,就見到尋青止站在那兒,看着她不作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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