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薛沉提着那盞夜燈回到家裏,卻發現客廳的燈大開着,電視也開着在放gg,他還以為是珠珠又在看電視沒去睡覺。

“珠珠?”薛沉換了拖鞋,朝客廳走去。

但走到客廳一看,卻是空蕩蕩的,珠珠并不在這裏。

他正要去找,但目光卻倏然頓住,原本擺放着小孩玩具的茶幾上,此時卻多了一個被擱置已久的煙灰缸。

煙灰缸裏還有一截尚存火星的煙頭。

是他……回來了?

這個念頭剛轉過,身後就已經傳來了沉重的屬于成年人的腳步聲,沒等他轉過身,那人就已經猛地狠狠一腳踹了過來。

薛沉躲避不及,被踹得差點兒摔地上,扶着沙發扶手才勉強站穩。

“操,怎麽回來這麽晚?”薛峰惡狠狠地盯着他。

薛沉轉過頭看向他,神情已經是一片冰冷,手裏緊握着那盞兔子燈,掌心傳來的尖銳疼意讓他将種種情緒壓下。

他垂了垂眼眸,聲音有些啞:“爸,你回來了。”

薛峰冷笑着看他,似乎火大地踹了一腳茶幾,茶幾上的水杯被震得滑落在地,瞬間就摔得四分五裂。

“我看你巴不得老子死外頭!”他陰陽怪氣地嘲弄道,“我問你的時候,不是說沒錢還那十萬嗎?”

薛沉抿唇,他……知道了,又知道多少?

他沉默一瞬,道:“我的确沒錢,那十萬是我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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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薛峰就已經一個巴掌甩了過去,沒怎麽修剪的指甲在少年的臉上留下幾道明顯的血絲,他怒吼道:“你他媽還敢撒謊!我都聽人說了,你在學校找了個有錢的女朋友,是不是?!”

薛沉猛地擡眸看向他,那眼神冰冷而鋒銳:“不是!我說了那錢是借的!”

“你還跟老子倔!就這麽想甩了老子去過富貴日子是不是?”薛峰猛地攥住了他的衣領,手上力道很重地拍了拍他的臉,“你做夢!”

薛沉的呼吸微微急促:“你想做什麽?”

“你可真是跟你那個水性楊花的媽一樣會勾人啊,早知道你有這本事,還不如将你賣個好價錢,何必過這種窮日子!”薛峰說着,眼神略微興奮起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什麽待價而沽的商品,“不如就從你那小女朋友開始,她是不是挺有錢的?”

話音剛落下,少年卻猛地大力推開了他,少年雖不如他強壯,身形還帶着少年的清瘦單薄,但他長得很高,力氣也很大。

薛峰毫無防備,被推得一個趔趄,仰坐在了地上,疼得他“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看向少年的眼神似帶着滔天怒火。

這還是第一次,少年居然敢對他動手,薛峰感覺自己的威嚴和地位都遭到了極大的挑釁,不将他壓下去,這小子以後還不得翻了天了。

“你敢打我?”薛峰從地上起來後,氣得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沖向了少年,試圖吓住他,“你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老子養你這麽大,你居然敢跟我動手?你學校老師就是這麽教你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少年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對于他的打罵無力反抗的小孩了,在無數次的街頭打架之中,他要對付四五個像他這樣的普通混混都已經是游刃有餘。

前提只在于,他想不想動手。

所以,他沖過去的結果就是被少年反奪過了水果刀,那把刀還抵在了他的脖頸間。

這一系列動作幾乎都發生在短短幾秒之間,薛峰整個人都懵了下,剛要震怒,但對上少年那雙冰冷得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眼眸時,不知為何心裏有了些畏懼。

“你……你還不把刀拿開?”薛峰勉強維持着鎮定,心裏卻已經開始捏着把汗,這小子跟頭狼崽子似的,媽的,說不定逼急了還真敢下手。

“不許去找她!”刀刃壓着對方的脖頸,少年語氣冰冷地一字一頓道。

“你……”薛峰剛要罵人,就感覺脖頸一疼,“草,你還真敢……”

“我說了,不許去找她!”少年加重了語氣,眼神也似刀子一般鋒銳逼人。

薛峰僵着身子,就怕他一不小心就真割了他喉管:“不去就不去!草,老子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找?你快松開!”

薛沉卻并沒有立即松開他,黑眸沉沉地盯着他,聲音透出幾分戾氣、陰郁:“如果你騙我,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殺了你!”

薛峰聽着心裏憋火,但沒再吭聲,被松開以後他就猛地後退了幾步遠離少年,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瘋子似的:“操,就跟你媽一樣薄情寡義,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少年卻是垂眸看着水果刀上的血跡,語氣平淡道:“我說得出,就做得到。”

安靜的客廳裏,少年站在客廳明亮的燈光下,卻像是置身于地獄般的黑暗裏,沒有半點兒活人氣,陰郁、冷漠,戾氣橫生。

薛峰心裏也有些怕了,不知道他怎麽轉了性似的忽然這麽強硬起來,但也不想在這時候跟他對上,他罵罵咧咧地揣着之前找到的現金摔門去外頭吃夜宵。

等他走了以後,少年緊繃的身形才稍稍松懈下來。

薛沉扔了手裏的水果刀,另一只手裏卻還緊緊抓着剛買來的兔子燈,他怔了片刻,才發覺這個家裏安靜得……過于異常。

……珠珠呢?

薛沉腳步急急地朝妹妹的卧室走去,但在路過拐角處的雜物間時,卻猛地一頓,雜物間的門上……被挂了一把鎖。

那把鎖……還是新的。

他猛地沖到了妹妹的卧室,裏面果然沒人,他呼吸有些不穩,轉身回到了雜物間前,用力地拍了拍門。

“珠珠?”

裏面并沒有人回應。

“珠珠,聽得見嗎?你站遠一些,哥哥把門砸開,放你出來。”薛沉等了片刻,裏面卻還是沒有動靜。

他心裏一沉,沒有再等,去拿了工具箱裏的錘子,幾下就将懸挂着門把手旁邊的門鎖砸落了。

他推開門時,瞳孔猛地緊縮。

漆黑、雜亂的角落裏,小女孩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臉上也還帶着淚痕,像是哭得太久累睡了。

他将她抱起來時,她才似有所覺地微微睜開眼睛:“哥哥?”

“是我,哥哥回來了,別怕。”他的聲音有些低、沙啞,卻很柔和。

薛雲珠伸出兩只胳膊摟着他的脖頸,貼着他的胸口,眼淚鼻涕都冒出來了:“哥、哥哥……救我,我怕……黑,好害怕。”

“我在。”薛沉低頭看她,“別哭了,你在發燒,哥哥帶你去醫院。”

薛雲珠也不知道聽沒聽清,只是閉着眼睛在哭,但連哭聲都是細弱微小的。

她的眼淚很快将他的校服外套都暈濕了一團,虛弱可憐得就像是一只無助的小奶貓。

薛沉心髒一陣抽痛,又怒又酸澀,眼眶微微泛紅。

程晞是一個做事比較認真的人,既然答應了薛沉會幫他補習,就替他制定了一個短時間迅速提升成績的學習計劃。

雖然相信他應該可以考進年級前十,但她實際也并不清楚他現在的實力到底怎麽樣,所以還是制定個補習計劃更穩妥。

但她沒想到的是,沒等她将這份計劃表交給薛沉,第二天他整個人就已經在學校消失了。

她在坐車去學校的路上,就突然地接到了薛沉發來的消息,說他這幾天有急事都不能來學校。

程晞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覺得有些奇怪,明明昨晚分開的時候,他還好好兒的,就這麽一晚上的時間能發生什麽讓他不能來學校的急事?

程晞猜不出來,沒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當電話那頭傳來薛沉的聲音時,程晞就忍不住問:“為什麽不能來上學?發生什麽事了嗎?”

薛沉的聲音很平靜,卻隐約有些沙啞、幹澀:“我妹妹生病了,我在醫院照顧她。”

程晞怔了下,察覺他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勁,懷疑他是不是還有事瞞着他,她頓了下片刻,問:“你妹妹……怎麽了?”

薛沉:“沒什麽,只是有些發燒,在醫院輸液。”

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對勁,是因為……妹妹生病的事情?

程晞沒從他口中聽到什麽關于他父母的出現,他妹妹都生病了,他父母也是不管的麽?

他一個人照顧妹妹應該也很辛苦。

“放學後我可以去看你妹妹嗎?”程晞問。

按理說這只是一件很尋常的小事而已,薛沉的反應卻有些大了,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就很突兀地拒絕道:“不用!”

程晞:“……”

她沉默片刻,那邊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拒絕太強硬、冷漠,停頓幾秒,急忙解釋道:“我妹妹只是有些感冒發燒,很快會好的,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但程晞聽了以後,卻忽然冷不丁道:“是不想給我添麻煩,還是你覺得我就是你的麻煩?”

那頭陡然沒了聲音,只聽見少年略微急促的呼吸聲像是被風吹過來,程晞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說得過分了。

“不是,我從來沒這樣想過!”薛沉忽然開口,“我也沒有不希望你過來,只是……只是……”

這一刻,聽着少年認真又焦急的解釋,她忽然有些不忍心逼他了,雖然不知道他隐瞞了她什麽,但顯然是對他來說難以啓齒、非常痛苦的理由。

程晞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裏帶着些笑意:“對不起,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少年的聲音頓住,過了會兒,才有些低啞、晦澀地“嗯”了一聲。

他這種沉默乖巧仿佛藏着無數秘密的樣子,莫名讓人心裏有些酸澀、柔軟。

程晞:“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你不用擔心,好好照顧你妹妹吧。”

過了片刻,薛沉的聲音有些緩慢地道:“謝謝。”

在挂斷電話前,程晞還是感覺他現在的狀态有些不好,忍不住再問了一句:“你……真的沒事嗎?”

這次,薛沉回答得很快,聲音也很平穩:“我很好。”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随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程晞仿佛沒聽見他的回答,說完以後就挂斷了電話。

而電話另一邊,少年站在醫院病房的窗戶邊,有些怔怔地站着。

“哥哥……”病床上的薛雲珠驚訝地望着他,因為發燒,聲音顯得更加稚氣,顯得奶呼呼的:“你眼睛怎麽紅了?”

“因為……很開心。”他輕聲道。

薛雲珠仰頭看着哥哥怎麽看都是難過的表情,嚴肅地“哦”了一聲,實際半個字都沒懂。

程晞也沒想到薛沉這個假一請就是一周,久到秦安都要以為他是不是被考進年級前十的承諾吓住了,不敢來學校。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周一這天,程晞剛踏進教室,就看到了仿佛隔了很久沒見的薛沉。

他坐在座位上,臉上還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露出清俊好看的眉眼。

他擡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海,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莫名感覺他此時的神情一定是溫柔的。

程晞微怔,走過去,他讓開座位等她進去。

程晞放下書包,遲疑着看向他的口罩:“你……也感冒了?”

“……”薛沉沒說話,卻将一塊巧克力放在了她的桌上,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莫名有些讨好的意味。

程晞看了一眼巧克力:“怎麽想起送我這個?”

薛沉:“我妹妹很喜歡這個口味的巧克力,她送你的。”

程晞有些驚訝:“她知道我?”

薛沉“嗯”了一聲,看着她,道:“你給我打電話時,她就在旁邊,她知道你想去看她,就想送這個感謝你。”

程晞聽着笑了下,果然是親兄妹,感謝人的方式都是請吃東西,她看了薛沉一眼,道:“可是,我并沒有去看她。”

她只是随口一說,但薛沉卻似認了真,忽然看着她道:“下次我帶你去見她,她……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程晞撕着巧克力包裝的動作猛地頓住。

……這個也字什麽意思?

他也……喜歡她?

她的心跳加速。

程晞怔住的時候,卻又忽然聽見了薛沉低沉微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畢竟,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

程晞:“……”

原來只是誤會。

不過……這種莫名有些失落的感覺怎麽回事?

就好像她潛意識期待着他會是……在喜歡着她一樣。

薛沉回來以後,落下的課程和作業自然也要補上,體育課也就沒有去玩兒,而是留在了教室裏補習。

程晞在旁邊看着,告訴他他錯過了哪些知識點。

薛沉在學習的時候很專注,低頭看着書,手裏的筆也沒怎麽停過,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程晞看着他,心情有些微妙,還是有幾分在意她之前那種奇怪的心情,他拿她當朋友,不會對她産生喜歡的感情,她不該為此失落的。

她不太明白,也可能潛意識抗拒想清楚。

她來這兒就是為了報恩的,還清恩情也就可以回去了。

雖然這只是她的一種直覺,但就如同她重回到十七歲這件奇幻的事情一樣,她能有這種預感也可以算奇幻的一種,她堅信這個直覺是真的。

既然注定是要回到未來的,那她就不應該對他有什麽別的感情,畢竟在她重生這個節點開始,這裏的世界就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平行時空。

無論少年的他怎麽跑過未來,也到不了她會在的那個未來。

她所在的時空裏,他的的确确已經消失在了藍色的大海裏。

或許是她看得太久,薛沉忽然轉頭看向了她,對上了她的視線。

他的眼眸很深很沉,就像是黑色的深海,一不小心就會将人卷入漩渦。

程晞表面平靜,心裏卻驀地有些慌亂,像是為了掩飾什麽,她語氣平靜地道:“現在教室也沒有其他人,你可以不戴口罩,只是感冒,我也不會被傳染的。”

原本只是不想他的注意力放在她在看着他這件事上,但在她這麽說了以後,少年卻忽然移開了目光,看似冷靜,卻不免有些慌亂地道:“還是戴着好一些。”

程晞覺得不太對,忽然又記起來一周以前他們通電話時,她就察覺到他發生了什麽事沒有告訴她,戴口罩會和這個……有關?

程晞看着他:“你把口罩摘下來。”

“我……”他似有些遲疑。

程晞忽然湊近了些許,眼神不容置疑:“我想看你的臉。”

她忽然的靠近讓他僵住了身形,目光微垂着看向她,低垂的睫羽覆蓋住了眸底複雜、嘆息的情緒。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任由她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露出了哪怕過了一周卻還是能看見被指甲抓過痕跡的臉。

只能慶幸現在的樣子沒一周前那麽紅腫吓人,傷痕已經淡了很多,不會吓到她。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臉生得太好看,冷白的膚色,高挺的鼻梁,仿佛處處都是清俊完美的,臉上的紅色傷痕看起來就仿佛白玉有瑕般格外顯眼,讓人心驚、惋惜、憤怒。

“誰打的?”雖然已經有些預感,但真的看到他又受傷以後,她還是無法心情平靜。

薛沉卻沉默了。

“是兼職被欺負了?”程晞只能自己猜,“還是你又被追債了?”

過了會兒,薛沉低啞的聲音才緩慢響起:“是……我爸。”

“你……你爸?”程晞沒想到傷害他的會是他至親的人,怔了下,才道,“他為什麽打你?”

薛沉看着她的眸色卻有些複雜,片刻後,才平靜道:“我不聽他的話。”

“只是這樣?”程晞難以置信,“不管怎麽樣,他都不能對你動手,你不會是他撿的吧?”

她只是一時太過驚訝、生氣,才有些口不擇言,說完最後一句就有些後悔,覺得有些傷人。

她看向薛沉:“對不起。”

薛沉卻道:“沒事。”他的聲音有些低啞,“我也希望自己是撿的更好。”

程晞看着他似乎很落寞消沉的樣子,他臉上的痕跡也很礙眼、可憐,她心裏不由揪成了一團,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側臉的傷痕,問:“還疼嗎?”

薛沉愣住,看着她,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不疼的,你別擔心。”

擔心……?

她現在看起來很擔心他嗎?

程晞仿佛忽然回過神來,指尖還觸碰着少年溫熱柔軟的側臉,她的指尖似被灼傷了般猛地收回,心跳一陣加速,幾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她……不會真的……

不可能。

她不信。

程晞不覺得自己會對薛沉産生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因為她一般不會去做不該做的事情,也不會喜歡不該喜歡的人。

但她在面對他的那些心情似乎又的确不僅僅是對朋友的,這讓她的心緒有些亂,不過她已經及時發現了不對,加以控制,也就不會繼續發展下去。

這麽想着,接下來的幾天她就有意地斟酌着和薛沉相處的分寸,而或許是她本來就是比較冷淡的性格,薛沉也并沒有發覺什麽不對。

她面對薛沉時的表現也很心平氣和,也就證明,感情這種事的确是可以靠理性加以控制的。

但令她煩心的也不止她對薛沉的感情變化,更大的問題在于,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證據可以表明,薛沉和他的父母關系非常惡劣。

他的母親和他朋友的父親厮混,害得他在學校歷經流言蜚語,受人冷眼,還被校園暴力,而他的父親害他小小年紀就要努力賺錢還債,甚至還對他動手。

這些還只是她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這麽日積月累下來的傷害,讓他忍無可忍殺了他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這或許也是在他的父母遇害後,他被列為犯罪嫌疑人的原因之一,他是存在殺人動機的。

但只要沒有确鑿的證據表明他是兇手,她就會相信他,因為她記得在未來的時空裏,她所見過的成年後的他的那雙晦暗、痛苦又絕望的眼睛,仿佛脆弱得不堪一擊。

那不是一雙殺過人的眼睛。

可是,如果兇手不是他,那殺了他父母的人是誰?

她聽說他父母還死得很慘,是被很殘忍的手法殺死的,顯然兇手是帶着怒和恨的。

這個兇手很可能是他父母的仇家,說不定現在就在他的身邊。

如果……不能找出這個人,那他的父母還是會死,而薛沉也依然可能會被誣陷,然後可能再次自殺。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費。

在和薛沉相處這段時間以來,她就發現他是并不喜歡在她的面前提及他的家庭的,甚至拒絕了她去看望他的妹妹。

而他和他父母的關系也并不親近,要找出這個兇手,只能從他的父母身邊下手了。

雖然不确定這個兇手和他的父母結仇是在過去還是未來,但先查一查總歸放心些,說不定就能找出什麽端倪。

那樣只要阻止了他的父母遇害,薛沉自然也就不會被誣陷成兇手了。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沒等她找人去調查薛沉的父母,薛沉的父親……居然就主動找上了門來。

這天下了晚自習以後,程晞在學校門口和薛沉分開,坐上了家裏的車準備回家。

但就在車剛開出去的時候,前方卻猛地沖出一個人來。

林叔猛地踩下了剎車。

程晞手裏拿的手機都被震得滑落在了座位旁邊,她擡頭看向駕駛座:“怎麽了?”

林叔剛要說話,這時卻有人砰砰地敲着車門,動作很粗魯、急切。

“可能是碰瓷的,小姐你別怕,我下去看看。”

說完,林叔拉開車門下了車,厲聲質問:“你是什麽人?”

薛峰被他吼得抖了下,見這司機身形高大眼神淩厲,雖然上了年紀,卻有一種英武不凡的氣場,聲音弱了些:“我、我是……薛沉的父親。”

林叔接送程晞上下學,對于她交的這個新朋友也是知道的,更清楚小姐對薛沉有多上心,但對方的父親忽然冒出來是什麽意思?

看起來也不像是善茬。

林叔一時拿不準主意該不該直接趕走,看向了車窗內。

這時,關閉的車窗緩緩降下,一道清清冷冷的平靜聲音響起:“你說你是……薛沉的父親?”

薛峰愣了下,轉頭看向車內,見到的就是他觀察了好幾天和他兒子走得很近的那位女同學,看她能坐豪車上學,連司機都這麽不普通,顯然家境十分好,幫薛沉還了那十萬塊的人應該就是她。

薛峰心頭一陣火熱,覺得這次是真的走財運了,只是車內的少女年紀雖然小,但神情平淡,眼神也冷淡得很,不像是好拿捏的,還莫名讓人生出幾分敬畏來。

他賠笑道:“對,我就是薛沉的父親,這不是聽說他最近談戀愛了,就想來看看對方是什麽樣的女孩子,也沒什麽別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林叔聽得神色微變,看着薛峰的眼神更淩厲了,但程晞很有自己的主見,并沒有讓他幫忙,他也不好插手。

程晞聽了以後沉默片刻,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聽誰說的?”

薛峰見她沒否認,就覺得自己是找對人了,忙道:“那肯定是聽薛沉說的,我們父子倆感情很好,他什麽事都喜歡和我分享,他很喜歡你。”

程晞眼神冷淡、莫測地盯着他,緩緩地“哦”了一聲,卻沒再說話。

薛峰被她看得不由心虛忐忑,也不知道一個小女孩怎麽氣場這麽強,跟那些公司老板似的,好像看穿了他的謊話,讓他讪讪地再說不出一個字。

過了會兒,程晞卻微微笑了下,态度很禮貌,聲音仍舊清冷優雅:“那麽,叔叔來找我,只是想見見我?”

沒被懷疑,薛峰陡然放松很多,道:“對,叔叔不是什麽不開明的家長,不反對什麽早戀的事情,改天來家裏玩兒啊。”

程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卻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林叔,道:“走吧,林叔。”

林叔早看這個人不順眼了,一聽這話,忙應了一聲,回了車上就要開車離開。

薛峰頓時有些急了,像是怕車子會從視線裏消失,竟然伸手扒住了車窗,道:“等等,別急,我還有話沒說完。”

程晞看了一眼對方那張寫滿貪婪、急切的臉,難以相信他會是薛沉的父親,神色有些冷了:“還有事?”

薛峰看出對方不太耐煩了,這要是個普通的小姑娘,他早罵罵咧咧了,他忍着性子,咳嗽幾聲,賠笑道:“我最近在和人合夥做生意,是很賺錢的生意,只是還差了點兒本錢,手頭緊得很,薛沉他……建議我可以來找你借,反正你也那麽有錢,到時候我一定連本帶利地還你,多劃算,是不是?”

林叔聽得皺眉,還有些嗤之以鼻,小姐可不是好糊弄的,連公司的事務都能管理一二了,怎麽可能被這種話欺騙。

程晞聽了他的話以後,也的确沒有一開始就答應,她沉默着看着這個逐漸在她的目光下變得有些不安的中年男人。

見她不說話,還那麽冷冷淡淡地看着他,薛峰只當她是不會借了,立刻就翻了臉,似語帶嘲諷地道:“也是我想錯了,你一個學生能有什麽錢,還是讓薛沉去和出得起價錢的人借吧。”

程晞看着他的眼神沉下,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将薛沉當成一樣可以買賣的物品嗎?

程晞壓下心頭的怒意,語氣平靜地報了一串數字。

薛峰愣了下,反應過來這是一串手機號碼,忙拿出手機存上了,又帶了幾分遲疑、驚喜的眼神看她,不确定她是不是願意給錢的意思。

“将你的卡號發過來,我暫時只能借五萬塊,夠嗎?”程晞微微笑着,眼神卻是冷淡的。

“夠、夠了!”薛峰沒想到她居然出手這麽大方,沒白跑這一趟!

“那就好,要是還缺錢可以随時聯系我,既然你是薛沉的父親,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程晞淺淺一笑,“我也一定會……幫您的。”

說完,不待對方反應過來,程晞就讓司機直接開車,将對方遠遠抛在了後頭。

林叔一邊開車,一邊有些欲言又止地道:“小姐,你……真的要給他錢嗎?這件事還是交給夫人處理……”

他只以為小姐可能真的在感情上昏了頭了,連這種明顯跟勒索似的要求都答應。

程晞卻緩緩道:“當然要給,只是這件事就暫時不用告訴我爸媽了,我過幾天會親自跟他們解釋。”

她是可以給錢,但也要看他要不要得起這筆錢。

既然暫時找不到兇手,那就解決問題的源頭也是不錯。

但願薛沉不會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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