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Veritas(4)

Veritas(4)

我們在門口待了太久,值班的醫生都過來看了,當時我就把槍收起來說不用擔心,其實我不是那個組織的人,外面的偵探既然是你的部下也不至于會害你吧,你吓成這樣做什麽。

小森偵探絕望地看着醫院的天花板,被醫生拖進了急救室,我站在門口看他扒拉門框,說他真的不知道組織裏誰是叛徒,太可怕了,他現在誰也不敢相信,但夏小姐是從中國來的,從那邊來的就算是組織成員也多半腦子有病不會真害人,所以他決定相信我……

媽的,到底是誰傳出中國那邊來的組織成員都腦子有病這個謠言的,等回去看我不打死他。

那位金發偵探從外面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森偵探扒拉着急救室門框的手被醫生扒掉,而我正在跟小孟聯系——很好,電話打不通,不知道領導那邊又該作何應對。

至于我二哥,聽說他在演出的半路上就溜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小森先生的情況怎麽樣?”金發偵探問。

我正在把唢吶往包裏放,裏面還塞了我本來的外套,顯得又那麽一點擠,塞進去還有點費勁。

聽到他的問題,我頭也不擡地回答:“還行吧,被狙擊手打了兩槍,第一槍打中了防彈衣,第二槍打中了你的钛合金手提箱,能活到現在真是幸運。”

安室偵探沒拿他的手提箱回來,那東西被他扔在車上了,但他也不是沒看過。

他有點無奈地說:“夏小姐,我的手提箱上可沒有彈痕。”

“是,就是這樣,”我把唢吶放好,然後捧着臉看他,“所以如果沒打中手提箱、也沒打中旁邊的人,那中槍的就是小森先生自己。在被目标明确的狙擊手打中兩次的情況下,他是怎麽活着從機場跑到那座小巷裏的?”

如果是名偵探的話,肯定要挑戰這個問題的推理吧。但眼前的人雖然對此也有興趣,卻不像小森先生那樣狂熱,或許是我認識的偵探太少,所以推論不夠準确?不,之前見到的其他偵探明明也都是追着案件跑的奇怪生物吧。

有問題的是這個人。從各種方面來說都有問題,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獨屬于某類人的,很難說清楚的味道。

“中槍?”安室偵探往搶救室那邊看。

我交叉十指,做出正在推理的模樣來,稍微沉吟了一下才說:“嗯,按照小森先生自己的說法,他在離開機場的時候遭到了槍擊事故。他認為是前方的混戰讓子彈打傷了他,但這不能解釋為什麽他連中兩槍而周圍的人都沒有倒下只是逃跑。人的運氣要是背到這個地步我也沒話說,最好的解釋是原本就有以他為目标的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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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一提這位狙擊手就是我,從結果逆推來說事情會變得簡單很多,但如果思路被固定的話,被揭穿的可能性也會大很多。不過,這對我現在來說并不是什麽大問題——假設,這位路過的安室偵探真的是組織成員的話。

“我先姑且認為狙擊手在這樣的天氣裏很難辨認出人的臉,此類情況下都是以別的特點來确認目标的,排除沒什麽特點的外形,機場提供的黑色雨傘,也就只有衣服和行李能給人提示了。比如說,在雨夜裏會反光的金屬帶扣、相當顯眼的手提箱?”

說到這裏已經算是圖窮匕見,那位金發的偵探半邊頭發被淋濕,現在他正站在燈光昏暗的走廊裏看過來。地面上的積水是滴滴答答從衣服上落下來的,現在水珠墜地的聲音跟醫院秒針滴答的聲音混在一起。

他說為什麽要懷疑我呢,研究歷史的夏小姐,歷史已經無數次向我們證明,真正的敵人只會躲在幕後,不會站在臺前。

我回答說每個國家的歷史都不同,但好消息是既然你這麽回答了,我可以首先排除你是美國間諜的可能——說正事吧,剛才我跟小森先生的對話你也聽到了吧,你有什麽想法嗎,同樣屬于那個組織的偵探先生?

金發偵探顯然深谙用問題來回答問題的真理,他看了我一眼,先是笑了笑,然後不知可否地向搶救室那邊示意:“你真信他是BOSS?”

“信啊,怎麽不信,反正誰也沒見過那位先生不是嗎?現在被懷疑的是你不是我。”我無所謂地低着頭繼續看新聞。

在這裏聯系其他人也太明顯,刷個新聞也能知道情況如何,比如說一天之內有兩邊的機場都發生事故,是個人都知道出問題了。但警方到現在都沒有給出明确的答案——那種場面話誰都能看到,我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現在應該有警察追查到狙擊手那邊了,而且也不知道師兄他怎麽樣……

“如果我是叛徒,在飛機上我就應該做什麽了,沒必要等到現在。”

“嗯,是啊,不然我也不可能坐在這裏跟你對話,反正不能确定誰是BOSS,就等知道的人來就好了——話是這麽說,現在據說琴酒背叛了組織,還有誰能清楚那位先生的身份?”

“我只是個剛加入組織不久的新人,你問我?”金發偵探有點詫異地看過來。

“巧了,”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也是幾個月前剛加入組織的,認識一下,我是旺仔牛奶。”

代號我用中文說的,他反應了一下,顯然能聽懂一半。然後,他帶着微微的疑惑問我,你們那邊真的有叫這個的酒嗎?

我說有的,不要看它的名字叫做XX牛奶,這其實是一種飲料,不跟真正的牛奶同流合污,可謂家喻戶曉老少鹹宜,在這邊不流行是因為品牌創建出來還沒有多久,和那些老牌名酒不一樣。

順便一提,我們那邊的分部跟這邊不一樣,正式成員都有代號,所以你不用這麽提防我,其實我只是個負責給他們加油的樂隊成員。

他信了。

後半句沒信,但起碼前半句信了。

“禮尚往來,你的代號?”我好奇地問。

“波本。”

……

小森偵探被推出來的時候,我和波本先生正相談甚歡,已經從最近的電視劇聊到了組織裏的八卦,波本先生說他剛來日本,聽熟人說現在有個代號“魔王之劍N.S”的成員正在日本進行慘無人道的大清洗,真是駭人聽聞。

他問我來這邊這麽長時間有沒有聽說過那個魔王的消息,我說我不考試了,我要成為……不,我沒聽說過,我這段時間都在做那位先生給的任務,順便一提小森偵探的聲音和電話裏的那位先生毫無相似之處。

等我們聊到組織真的好有錢啊的時候,小森偵探被一臉笑意的醫生推了出來。

醫生說:哎,你們這些偵探啊,就喜歡亂跑,我知道大半夜的跑來這裏的不是罪犯就是偵探,但沒關系,我會把你們治好再讓你們繼續活動的。年輕人要懂得惜命,不要天天都拿自己的命去破案……

小森偵探生無可戀地躺在那裏,說醫生啊這話你說了很多遍了,但我從來都沒有找過案件,都是案件找到我,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偵探的命運,你跟我唠叨是沒用的。

他說完就看過來,發現我們兩個還在聊天,一瞬間心情就是很崩潰。

“給我手機,”他說,“我叫貝爾摩德來證明我的身份,你們倆也別想走。”

一個有點熟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似乎是老板的小情人,一位漂亮的姐姐,當初去鐵嶺視察,還硬生生改了游戲規則要坑我一把,幸好我二哥是個傻的,白讓我打了一頓,不然這事還有可能引發我這兒的家庭危機。

聽說還是個很有名的明星來着,當時杏花村看到照片跟我念叨了半天,可惜我只記住了跟組織有關的情報——原諒我,要記住一個明星這些年裏都演過什麽東西參加過什麽活動,這實在不是人能幹的事。所以說,粉絲真的是一種非常可怕且力量無窮的生物啊。

貝爾摩德小姐,或者說心眼很壞的漂亮姐姐來得很慢,我們甚至在隔壁偵探社吃了個晚飯。醫生是個有心眼的醫生,看氣氛不對直接跑路,把醫院的門一關,說今晚的門診限額就到這裏,如果有人來就說醫生被車創了。

小森偵探坐在偵探社的沙發上,這會兒失血過多導致迷糊的腦子回過神來了,對他之前自稱BOSS的事非常後悔,想收回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就警告我們兩個說不準把他的事說出去。雖然,我看波本先生已經接了兩個電話,說是同學打來的,但懂得都懂,真是同學還能半夜打兩個電話問他回不回去?都幹犯罪組織成員了還保持密切聯系的同學,要麽他們兩個裏其中一個人有鬼,要麽這兩個人都有問題。

“聽到沒有,我剛才就是犯迷糊,中二病發作,其實我不是那個組織的BOSS,我就是路過的普通成員,來所長這裏探查情報的……”

“好的BOSS,沒問題BOSS。”

“你根本就沒有聽到我在說話啊!你的代號是什麽來着?!等我回去就……啊啊啊我都說了我不是BOSS啊!”

“嗯嗯,對對對,要喝茶嗎BOSS?”

“……要。”

等漂亮姐姐來的時候,時間都已經過了淩晨兩點,她說起碼現在這位小森偵探是BOSS,還有,聽說琴酒從組織裏叛逃了?

“沒辦法了,我們去殺了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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