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愛麗絲醫院
“小異你看,你在吃這塊糖之前,還是很期待糖果的對吧?”年輕大學生終于從犯傻的窘境中走出來,思索着分析道:“但是沒有失憶時候的我,卻沒有為你準備水果糖,這說明……”
“我真的不止2歲了?我自己本身就吃過糖,所以你在沒有失憶的時候才知道我不喜歡?”小異形作為一只終極進化體,智商還是很高的,沒等大學生說完就搶着答道。
年輕大學生方才緩和氣氛未果,現在只得撥開堆成小山的咖啡,把那套童裝拿出來,當做禮物一樣放進黑發男孩的懷裏,而後問道:“小異,你覺得現在是那一年?”
“星歷12034年,我總是能聽到實驗員聊天。”小異形興致勃勃的翻看着小熊帽衫,把自己的年齡問題抛到腦後,這件衣服真的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另外幾個新人腦海中的日期都是同一天。”年輕大學生思忖着說道:“現在是星歷12212年。”
“我180歲?我不可能有這麽老了!!!”小異形把棕色小熊圖案的帽衫往頭上套着,聽到這個消息差點跳起來,聲音悶悶的傳出:“而且你身為一個脆弱的人類,哪裏活得了這麽長。”
年輕大學生想着自己6xxx的出生年份,對比着小異形對老的定義,尴尬的沉默了下來……半晌後才平複了內心波動,含混的說道:“其實我也只是針對紙條上的內容推測的,但對于厲害異能者,生命可以變得極為漫長。”
小異形這時已經穿上了全套的嶄新衣服和鞋子,對這件詭異的事卻不是十分煩擾,還伸着腦袋躍躍欲試的想去病房區探險,不是很有耐心的搭着話:“那你把紙條給我也看一看。”
年輕大學生腦海中閃現過紙條上的字跡,只感到頗為頭痛:“你雖然早就是成年人了,但現在失憶成個孩子,還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為好。”
而後一把撈住再也不耐煩聊天,正從就診臺上起跳,蹿向病房區的小異形:“好了,咱們現在回去吧。我用精神力探查過,裏面不知為何整個兒科只有一個小孩NPC在大廳晃悠,病房裏塞得全是亂七八糟的成年病人,非常難纏。”
說着用胳膊夾着張牙舞爪的小異形,邁開腿大步往樓梯間走去。
——
時間拉回到半小時以前。
劉光陪着柔柔弱弱的口罩女孩,向皮膚科黑洞洞的走廊深處走着。說實在話,在癌病科看到那張裂到後腦勺的笑臉之後,劉光對于病房還是有些發憷。而且按照那總故作聰明的大學生的推論,皮膚科的病人應該比癌病科還要厲害……
雖然手裏握着個手電筒,但是這漆黑一片的病房區還是有太多地方沒有被照亮。越往裏走劉光心裏越發毛,誰知道身邊影影綽綽的黑暗中,是不是有一張沒了表皮的人臉在等着自己。
劉光被自己腦中幻想出來的畫面吓得心頭一顫,趕緊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跟在自己身邊的柔弱女孩,那些下流念想才重新驅走了心中的恐懼。只要進了那個廁所,這個哭哭啼啼的小美女還能逃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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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女孩眼裏的淚水還沒幹,就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一樣畏畏縮縮的跟在劉光旁邊,涉世未深的她對四周的恐懼好似遠遠蓋過了對身邊人渣的擔憂。
可能是被憋得狠了,剛剛走過護士站還有幾米才到病區廁所,口罩女孩便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摸黑進了衛生間,連劉光的手電筒光線都沒來得及等。
看着女孩纖細的身影拐進了封閉的小屋,劉光心裏的邪念徹底沖走了一切理智,快步跟了上去。
他轉身邁進了廁所,用手電筒向漆黑一片的房間裏照去。
這是一間只在歷史電影或者貧困的原始星球,才能見到的老式公共廁所。地板瓷磚上水跡未幹,灰白瓷磚縫被多年髒污染成擦不去的深褐色,空氣中彌漫着劣質消毒水和騷味混雜在一起的難聞氣味。
正對劉光的廁所最裏側牆壁上鑲嵌着一面田字形窗戶,但早已被木條釘死,透不過一點點光線。廁所裏一共三個隔間修建在裏側的右邊,三扇掉了漆的木門不同程度的微敞着,但從廁所門的方向只能看見斑駁的門板。
劉光心裏大呼掃興,但也不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大刺刺的晃着手電,故意朝隔間底下的縫隙照去:“妹子,你在哪一個隔間裏?”
劉光的聲音透着猥瑣和不懷好意,踩着濕滑的瓷磚往裏走:“要不要哥哥我進去陪陪你?”
猛地伸手拉開第一扇門板,并沒有口罩女孩的身影,劉光并不失望,反而像戲耍小白兔一樣轉身來到了第二個隔間,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拉開了第二個門板。
但随着視野的擴大,露出全貌的只有個白色蹲坑,和破舊的塑料垃圾桶。看來這小美女在第三個隔間裏,劉光如是猜測着,用手電筒往最後一個隔間底下的縫隙一照,從第二個隔間的角度,可以看到蹲坑旁立着一只女孩細瘦的腳腕。
劉光眼中惡意迸發,雖然有些奇怪這平時哭哭啼啼的小美女,居然這時候能忍得住一聲不吱,連哭聲都沒有。但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上前一把拉開最後的隔間門。
劉光那醜陋的笑容剎那間僵硬在臉上。
裏面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劉光只覺得一種不祥的感覺緩緩升起,他連忙飛快的往右後退了一步,再次拉開了第二個隔間——空的,再拉開第一個——還是空的!
劉光站在三扇敞開的沒有一絲人影的隔間前,冷汗刷的一下浸濕了後背,剛才看見白色蹲坑旁的那只蒼白的女性足腕,就跟鬼影一般在腦海中來回閃現,讓他心中的恐懼如藤蔓般攀附而上,攫住了狂跳不已的心髒。
好不容易才從被懼意束縛住的僵硬中掙脫出來,劉光咽了口唾沫,拿着那越來越微弱的手電照向聯排洗手池,而後猛地照向洗手池下黑漆漆的空間!
只是一把橫着的墩布而已,劉光沒敢邁步,畢竟那個戴口罩的女的已經在這裏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他也不想冒冒失失的踩上什麽陷阱。
劉光站在原地用手電緩緩劃過鏡面,繞到自己身後的刷着白漆的水泥牆,再轉到末端照亮了隔間和牆間的空地……什麽也沒有。
只有水跡半幹的方塊瓷磚反射着橘黃的光線。劉光心裏咯噔一下,他終于找到了這間公廁的怪異之處!整座醫院盡管肮髒散亂,但所有的液體都已經幹涸,就如在這裏橫亘多年的滄桑之态,這裏的病人和護士身上也只有腐臭,并沒有一絲活人的氣味兒。
但這間廁所卻鮮活的可怕,騷臭濕悶的空氣,帶着水光的地板……就像時常有人使用一般!但在這麽個地方,使用者會是什麽東西?就在幾分鐘前,是誰拖的地?
咔嗒。
門口的位置傳來一聲上鎖的輕響。
劉光身體一僵,緩緩的用手電照了過去,無數鬼怪的畫面在劉光腦海中交錯着……直到他看清鎖門的是一只手。
也只有一只手。
一只從手腕部生生截斷的纖細的手攀附在門鎖上,維持着用手指鎖門的姿勢。而後五指一松,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像一條白蜈蚣一樣手指交替着向劉光腳下爬來……
這下劉光徹底吓瘋了!一聲尖叫跳過地上爬行着的斷手,沖到門口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擰門鎖。沒想到這個普通的鐵質門鎖無論如何也擰不開,就像在這幾秒鐘的空隙中整個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焊死了一樣。
越打不開鎖,劉光越是慌張,心裏只剩下開鎖逃出去這一個念頭。擰不開,還是擰不開!他現在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景象,只是滿頭大汗僵硬的重複着這一個動作,虎口被鐵片劃出了血痕都毫無知覺。
一絲冰冷的涼意突然碰上了劉光的小腿,他吓得心髒一縮,狠狠的往後亂踢了幾下,随後徹底陷入了瘋狂!
“你特麽給我打開,打開!”劉光瘋癫的大吼着,用碗大的拳頭拼命向木門砸去。這普普通通的公廁木門不知為何,明明只是木板但堅硬的就像鋼鐵鑄造。
劉光作為一個力量系異能者愣是幾十拳都沒能砸開,只是裂開了一條手指粗細的木縫。
劉光恨不得直接從這縫隙裏擠出去,立刻離開身後這間有髒東西的詭異廁所,但顯然不可能。
然而,這個小小縫隙就像一道希望的曙光,徹底激發了劉光的潛能!他把自己力量系異能透支到極限,使足了全身的力氣一下接一下地狠砸着木門……門板碎了一小塊,又碎了一小塊,劉光腰間的傷口因為自己劇烈的撕扯而裂得更大,鮮血浸透了睡褲,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白瓷磚上……
最終随着劉光用了死力的重重一砸,門板被掀開了半扇,露出後面黑洞洞的空間……
劉光對于身後恐怖的公廁一刻都不能忍耐,拼了命的側着身從中間擠了出去,直到後背徹底離開廁所門內的範圍,他芒刺在背的感覺才終于消失。
劉光緊接着往旁邊跳了一大步,确保就算裏面伸出什麽也夠不到自己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連多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寒意直竄上脊柱,劉光撐在地面上的手開始哆嗦了起來,因為他的手底下并不是布滿薄灰幹燥的大理石地板,而是……冰涼濕潤的瓷磚。
劉光用最後一絲力氣一躍而起,用手電向旁邊猛地一照。
自己身側赫然是三個敞開大門的廁所隔間!
再往前照,髒污的鏡子和洗手池、橫放在底下的墩布、靠門位置方格白瓷磚縫隙中暗紅血跡……這是自己的血。
這裏就是自己剛剛逃離的廁所!
剛才劉光出門跳的一大步,只不過是從封死的窗口前跳到了廁所隔間旁。
不,這不可能!
我明明已經從廁所門逃出去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間廁所最裏面的窗戶前?不!門就在那裏,我已經把門砸爛了,一定能逃出去,一定能……
劉光這時力量系異能已經嚴重透支,嚴重的後遺症讓他渾身沉重的寸步難行,他拖着顫抖而發軟的雙腿,手腳并用的爬到了幾步遠的破門邊上,趴在地上用手電向門那邊黑洞洞的空間照了過去……
被手電照亮的不是空曠的病房長廊,在這個緊挨地面的角度,昏黃的手電光柱劃過水跡未幹的方格瓷磚,直直的照射到了一個趴跪在半扇破門前中年男子的後背,無比熟悉的短褲汗衫,被血跡浸染的腰側……
在這一瞬間,劉光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起來!他意識到自己現在從廁所大門向外看到的那個趴着的人就是自己!這個角度就像是從自己後方釘死的玻璃窗下的位置在窺伺一般。
就在這時,咔嗒、咔嗒、咔嗒……
一陣輕響從天花板的方向傳來,劉光顫抖着看見一個全身倒立的女人從天花板上垂下,進入了自己的視野,倒吊着緩緩移向趴在廁所門前抖如糠篩的自己。
極度的恐懼就像無數根冰冷的鋼絲,緊緊地纏繞住了劉光的四肢軀幹,讓他猶如石化一般僵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倒吊着的女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