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養你
034.養你
034.
程寶珠是村裏人,又有個當生産隊大隊長的姨夫和疼愛她的家人,對耿束其實比一般人要了解。
她說耿束不能喜歡的意思,并非是指耿束兇,當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更多還是因為耿束的家庭情況很複雜。
耿束不是知青,也不是本村人,嚴格意義上講,他只能算半個竹溪村的人,因為他親爹戶口還沒遷去部隊的時候,就住在竹溪村。耿束親爹還有個親大哥,兩人是建國前逃難到竹溪村落戶的,後來耿束親爹不顧家裏人反對,去參軍了,好幾年沒音訊,耿束親大伯和耿束他娘以為他沒了,結果他回來了,帶了戰功榮譽,還有離婚消息。
原來他早在部隊另安了家,有了有文化的嬌妻兒子,不想再要家裏的糟糠妻。男人要離婚,那真是鐵了心腸的,耿束的母親又是那種以夫為天的軟弱女人,否則也不會在對方沒半點音訊地情況下守了那麽久,可這種軟弱在這裏毫無用處,尤其是在雙方并沒有結婚證的前提下,她的婚姻會走向破裂是注定的。
離婚後,她把大半的錢交給了娘家人,又再次嫁人了。而耿束沒有跟着她走,耿束親爹當時并不想要他的,但耿束大伯早年傷了身體沒有子嗣,把耿束當親兒子對待,哪裏會讓耿束流落到別人家去,至于是否會讓未謀面的弟媳婦和侄子不高興,耿束大伯完全不在乎,連跟着回來老家看他這個長輩一眼都不肯,他在意他們的感受做什麽?
于是耿束大伯讓耿束親爹寫下以後家財要給耿束一半的紙條,并且讓耿束親爹把耿束帶到部隊去,那裏才能享受更好的教育更好的資源,也能更好修複培養父子感情。
耿束親爹對耿大伯還是很尊重的,長兄如父,多年沒音訊就很對不起耿大伯了,回來還堅持要離婚,在這事上再拒絕耿大伯,他終究還是做不到,而且耿束怎麽說都是他親兒子,也就同意了耿大伯的要求。
耿大伯身體不好,也不願意離了故土,早年的故鄉他早忘了,竹溪村對耿大伯而言才是有親朋好友的地方,就沒有跟去部隊,于是走的就只有耿束。
而耿束除了開始那一年回來過,也就耿大伯去世後才跟着親爹回來,但那個時候并沒有留下。又過了幾年,已經是高大少年模樣的耿束自己拎着個小包袱回來了竹溪村,還直接把戶口落在了這裏,之後,耿束就成了竹溪村的民兵隊長。
這些內容,都是程寶珠她娘親口跟她說的,因為早先耿束剛回來那會,還沒暴露出像如今這樣兇殘的屬性,村裏還有附近生産隊的小姑娘都喜歡他,哪怕耿束的長相并不是時下受歡迎的國字臉,但他渾身上下那城裏人的氣質和勁兒,就足以把見識少的小姑娘迷得七葷八素的。
程寶珠當時也是其中一個,少年慕艾的心思誰還沒有。程寶珠她娘覺察了就私底下悄悄跟程寶珠說了這些事,然後告訴她,“這耿束家裏太複雜,沒準是被他那後娘趕回來的,如今這戶口落在竹溪村,以後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回去的機會,這年輕小夥子沒家裏人幫襯,日子怎麽過得起來?”
苦口婆心一番話,傳達的意思就一個,耿束不是良人,可別喜歡他了。
農村姑娘嫁人早,程寶珠她娘又只有她一個閨女,會跟程寶珠說這些話也不奇怪。雖然程寶珠并沒有湧起過要嫁給耿束的念頭,但還是把她娘的話記在心上,只是依舊還有些喜歡耿束罷了。
直到後來,耿束露出那麽冷酷不好惹的一面之後,程寶珠當即沒了半點兒旖旎心思,也別說她,就是其他姑娘,甚至是村裏的大人、二流子混混,也很怵耿束。耿束從一個“城裏人”,也慢慢進化成竹溪村村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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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些話程寶珠不想說出來的,畢竟有前車之鑒,拿耿束家裏的事出來說的混混被揍得現在見了耿束就繞道走,沒見如今竹溪村基本都沒人說耿束家世背景麽?若不是因為姜呦呦是她好朋友,不想讓她跟又兇又冷,家庭複雜的耿束在一起,程寶珠才不會背後說這個呢。
“呦呦,我娘還說,耿大伯對耿束那麽好,可耿大伯重病耿束都沒回來看他,實在是白疼他了,他記不住人的好的,就跟他爹一樣,是個白、白、白眼狼……你真的不要喜歡他。”程寶珠說完有些不自在,背後說耿束壞話,莫名有些氣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好像被盯上了。
姜呦呦聞言怔愣在原地,她沒有想過耿束會有這樣一個家庭,也沒有想過原來耿束是自己跑回來竹溪村的,如果家裏真的跟他決裂什麽都沒給他,那時候年紀還算小的耿束是怎麽在竹溪村生活下去的?
她張張嘴,剛想說什麽,程寶珠手上拿着的香皂突然掉在地上,她的臉色漲紅,眼裏又被當場抓包的窘迫和害怕,“耿、耿、耿束……”
姜呦呦回過頭,就看見耿束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面色沉靜地望着她們,不,是望着他,眼裏意外平靜,沒有被人議論的惱怒,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樣。
但他聽到了。
在耿束什麽都沒說就轉身離開那一瞬,姜呦呦腦海浮現這個念頭,行動比意識更快,“耿束!”下意識快走兩步喊了他的名字,但耿束沒有回頭,一下子就走到了草木叢生的地方,越走越遠。
姜呦呦想追過去,但又想起這是在山上,留程寶珠一個人在這不好,于是她道,“寶珠,我先送你下山去好嗎?”
程寶珠哭喪着臉,“呦呦,咋辦啊,被耿束聽到了,他不會揍我吧?他揍人可厲害了,我親眼見過,超害怕的,怎麽辦啊,他怎麽會到這兒來?”
“沒事別怕,耿束不會揍你的,你放心。我先送你下去,然後去找耿束,沒事的。”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找他……要不,要不我陪你去吧……”後面那句話程寶珠很顯然口是心非了,她是真不想面對耿束啊,但她也不願意讓好朋友一個人去找耿束。
姜呦呦哪裏看不出程寶珠的害怕,再次安慰她,“真的沒事,要是揍人的話剛剛耿束就揍了,他走了就不會回頭去打你的,你盡管放心吧。”
早前剛穿越過來她也怵耿束,能明白程寶珠的感受,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姜呦呦知道耿束不是那樣的人。而且,程寶珠是為了她才會談起耿束的,她也要負起責任。
多番安撫,程寶珠總算是沒那麽害怕了,等把她送到山腳下回去了,姜呦呦立刻轉身去找耿束。
她也不敢往太深的地方過去,怕遇到野豬也怕迷路,還是原路返回按照耿束離開的方向找去,只是找了一會都沒看到半個人影,不由得有些洩氣。
這山林實在太大,而耿束又太了解地形,他不想出現,姜呦呦真的很難找到人。
可要是就這麽走了,姜呦呦又覺得不妥,雖然程寶珠在談論耿束的時候基本用陳述語句,就“白眼狼”三個字帶有貶低意義,可這行為多少還是不妥的,尤其是被當事人聽見。
想到這,姜呦呦又在山林裏找了一會,這次還不忘擡頭往往樹上,初見時候耿束就是在樹上待着的,也許這回他又跑到樹上去了。
一邊找一邊小聲喊,“耿束,耿束你在哪?對不起……”
她不敢喊得太大聲,音量基本只有三米左右能聽見,放肆大喊效果會更好點,可姜呦呦到底知道這是在山林,不怕讓村裏人聽見,就怕引了野獸。
“耿束、吓!”姜呦呦找了會剛轉過身,眼前就跳下一個人影,把她吓得差點沒一屁股蹲,捂着心髒位置,定睛一看發現從樹上跳下來的人是耿束之後,姜呦呦驚吓轉為喜意,“耿束終于找到你了!”
“做什麽?”耿束語氣冷淡,眼神帶着疏離,讓姜呦呦的喜意降了下來。
随即,姜呦呦立刻端正表情認真道歉,“耿束對不起,我們不應該在背後議論你,我向你道歉。”
“有什麽好道歉的。”耿束語氣更淡,“都是實話。”
啊?
“嗤。”耿束發出了笑聲,臉上卻沒半點笑意,“程寶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白眼狼,我抛下我大伯去享福,他重病我都沒回來床前遞過一次藥。我還認賊做母,連親生母親都不要,所以活該現在無父無母。”
“我就是這樣一個白眼狼,姜呦呦,你有什麽好向我道歉的?”
他看着她,又像在看別人,那逝去的,那沒法再認回的,一個個……耿束眼裏浮上來厭惡。
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驚,姜呦呦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等她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了拉住了耿束的手腕,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皮膚的炙熱。
耿束的眼裏少了幾分虛無,那種快要陷進去的視線拉了回了,重歸現實,他看了眼手腕上的纖細手指,一黑一白,一粗一細,界限分明。
爾後,眼皮撩起,耿束靜靜地看着姜呦呦。
四目相對,看清了耿束如今眼神的姜呦呦卻驀地松口氣,她沒有放手也沒有退縮,難得大膽地迎着他的視線。
“耿束,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
即便是他親口說的,姜呦呦也不相信,而且他說這些話時,那沖着他自己的自我厭惡和竭力隐藏的痛苦,她都一清二楚。
“你是最好的耿束。”
怔愣、訝異,在确認那目光是誠摯信任之後,淡漠的眸子似迸出灼熱的光。
“姜呦呦,以後我養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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