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醒
醒
劇組頓時亂成一團,劉越臉黑如碳,怒吼一聲:“還不打120?”
有人慌忙應了一聲,吵吵嚷嚷地讓人頭暈。顧滢安卻充耳不聞,再次輕輕地叫了一聲:“嚴曜?”
伏在她身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顧滢安白着臉起身,顫聲道:“嚴曜你別吓我。”
然而起身一看,顧滢安眼前又是一黑,周圍碎了一地的玻璃,嚴曜的後腦勺血流如注,脖子上滿是血跡。
劉越黑着臉罵道:“媽的,燈光到底是在管,怎麽會出這麽大的纰漏?”
顧滢安的臉色慘白如紙,顫巍巍地跪在嚴曜身邊,小心翼翼地握着嚴曜的手,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啞聲道:“嚴曜你醒醒呀,千萬不要有事!”
劉越急得團團轉,忍不住又爆了粗口:“你們他媽給我冷靜下來!誰再鬼喊鬼叫老子直接開了他的瓢!救護車呢?來了沒?”
話音剛落,所有人便聽到了救護車的急救笛聲。
顧滢安心下一松,呆呆地看着醫護人員麻溜地将嚴曜擡上救護車,木着臉坐在嚴曜身邊,誰叫都不理會。
季榮咬碎一口牙,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而後打電話,必須将醫生給安排妥當了。
急救室外,顧滢安茫然地将自己縮成一團,只覺得格外得冷,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凍得停滞住了。任憑眼前的人來來去去,顧滢安只死死盯着急救室的大門,宛若一尊雕塑。
嚴母陳蘭姍姍來遲,怒氣沖沖走到顧滢安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口中罵道:“都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把我兒子禍害成什麽樣了?告訴你,要是嚴曜有什麽事,我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顧滢安将陳蘭當空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然而陳蘭那一巴掌同樣也沒落到顧滢安臉上,被季榮攔了下來。
陳蘭怒極,聲音繼續高了一個八度:“季榮!我還沒找你算賬,你竟然還敢攔我?嚴曜這回被害的這麽慘,難道是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勾搭成奸想謀財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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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說越離譜了。季榮暗自翻了個白眼,口中卻勸道:“夫人,嚴總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這裏是醫院,您這麽大呼小叫,打擾到別人就不好了。”
陳蘭還想發火,卻見一個護士沉着臉走過來,溫聲提醒道:“不好意思,醫院內禁止大聲喧嘩,請你們安靜一點。”
陳蘭一張臉漲得通紅,這輩子就沒這麽丢臉過。恨恨地瞪了護士一眼,陳蘭壓低了聲音,繼續辱罵顧滢安:“你現在裝出這副死人樣給誰看呢?我的兒子躺在裏頭生死不知,少在這給我哭喪!滾!”
季榮卻寸步不讓,語氣柔和,說出的話卻極為強勢:“夫人,嚴總對顧小姐怎麽樣,大家心裏都知道。他要是知道顧小姐受委屈了,會心疼的。”
陳蘭想了想自己那個冷心冷情的兒子發飙的樣子,不由打了個寒戰,強自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對着季榮吩咐道:“如果他要休養,公司裏的事就讓他弟弟幫忙吧。陳昊是他的親弟弟,總不會害他。”
季榮的眼神冷了冷,臉上已經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回應道:“夫人您是知道的,嚴總公私分明,想進公司必須按照招人流程嚴格執行。雖然陳先生和嚴總有血緣關系,但規矩在那裏,我這個助理也沒膽子打破。不然的話,等到嚴總醒了,我就該收拾東西回老家去了。”
陳蘭冷哼一聲:“由不得你,他要是醒不過來,莫非還要便宜嚴家那幾個賤種?就這麽定了,陳昊明天就過去!”
季榮分毫不讓:“陳先生要是來盛世做客,公司上下一定歡迎。想要進公司的話,那就不好意思了,股東們還在呢。”
真當股東是死的嗎?你那個私生子有幾斤幾兩你心裏沒數?季榮心中冰涼一片,忍不住為嚴總打抱不平。
這樣薄情的父母,真的不如沒有。
顧滢安的睫毛顫了顫,想到上輩子嚴家父母對嚴曜的絕情寡義,将臉埋進雙手中,肩膀微微顫動,沒發出一點聲音,指間縫隙卻時不時漫出點點晶瑩。
急救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一名護士匆匆出來,皺眉問道:“安安是誰?病人一直情緒很不穩定,一直低聲嚷着‘安安在哭,不可以暈倒’,我們怎麽都安撫不下來,這是誰?”
顧滢安連忙抹了抹眼淚,将眼中的淚意憋回眼底,疾步走到護士面前,啞着嗓子問道:“我是,醫生,病人情況怎麽樣?”
這護士還沒開口,裏面又疾步走出一個護士,快速地将她拖走了,一邊走一邊說:“沒事了,病人情況穩定了下來,應該沒什麽大事。”
說完,兩位護士又回頭奇異地看了顧滢安一眼,然後關上了門。
等在外頭的人心中也不好受,時不時看一眼顧滢安,心說嚴總這得有多愛顧滢安啊,就連昏迷了,還惦記着她在哭,不能暈倒。這份愛,委實夠沉重。
顧滢安聽到護士說“沒什麽大事”之後,心中驀地一松,想到護士的話,眼圈又是一紅,剛剛憋回去的眼淚又湧了出來。然而想到護士剛才說的話,顧滢安又不敢再哭,死死地咬住嘴唇,頭微微上仰,努力将眼淚憋了回去。
許久,一臉蒼白的嚴曜被推出了手術室,頭上纏着層層紗布,脆弱得讓人心疼。
顧滢安從沒見過嚴曜這麽狼狽的樣子,印象中,這人永遠西裝革履,将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茍,袖口領帶古龍水,活得尤為精致。
這樣脆弱的嚴曜,猛然讓顧滢安心中大痛。進了病房,顧滢安木着臉坐在嚴曜身邊,緊緊握着他的手,片刻都不想松開。
顧滢安想,自己還糾結什麽呢?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愛了兩輩子的人。不就是好感度嗎,給他就是了。只要他好好活着,陪在他身邊,繼續當他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被騙也心甘情願呀。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問清楚了嚴曜的情況後,默契地走出了病房,将空間留給這對分明深愛對方的情侶。
顧滢安卻說不出任何話來,眷戀地看着嚴曜,目光溫柔如水,柔聲道:“我不鬧了,等你醒過來,我什麽都答應你。你說好不好?”
說到最後,顧滢安的嗓音還是帶了幾分哭腔。她是真的怕了,怕眼前的人因為自己而出事,即便有系統的存在都不能讓她安心。
房門忽而輕聲一響,有人緩緩走到顧滢安身後。顧滢安沒有回頭,眼神落在嚴曜臉上一絲都舍不得挪開。
那人也不在意,沉默了許久,突然開口道:“我真羨慕你。”
顧滢安恍若未聞,那人卻仿佛打開了一道發.洩的口子,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他,就不受控制地動了心。我爸媽當我是一個貨物,把我賣給了四十多歲的鳏夫換了二十萬彩禮,那人不是好人,據說他前妻就是被他給打死的。我想逃,卻被他們抓住了。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嚴總出現了。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那麽好看的人,就像真正的神仙一樣,輕描淡寫就把他們給收拾了。他就是我心中的天神,賜予了我新生,我多想親口謝謝他,只可惜,他的眼中只有你一個人。”
顧滢安終于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出一個譏诮的弧度,忽而起身,狠狠一巴掌呼在楊菲臉上:“要是他早知道會救了你這麽個恩将仇報的畜生,恐怕會後悔當初救了一頭白眼狼!”
楊菲的眼淚滾滾而落,大聲辯解道:“不是的!我不想害他的!”
“但最終躺在病床上的是他!”顧滢安眉眼間都是煞氣,反手又是一巴掌,暴怒道,“你他媽腦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東西?以為害死我了嚴曜就會看上你?真以為自己是瑪麗蘇,是個男的都該愛上你嗎?另外,你做出這樣的事,真以為警方是吃素的,查不出任何線索?你知道劉導為了這部電影準備了多久?好好的女主角轉頭就成了罪犯,你對得起劉導對你的厚愛嗎?”
顧滢安氣急之下根本沒控制力道,兩巴掌下來,楊菲的臉上已經有了一個淺紅的巴掌印,看上去極為可憐。
楊菲則苦笑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嚴曜,抹了抹眼淚低聲道:“我會去自首的,對不起,害了嚴總遭受無妄之災。我的戲份沒拍多少,現在換演員還來得及,再見了,祝你和嚴總一輩子幸福美滿。”
顧滢安轉過頭去不再搭理她,敢作就要敢死,嚴曜現在還躺在病床上,自己怎麽可能對罪魁禍首有什麽好臉色?
楊菲也不在意,再次看了嚴曜一眼,目光又停在他們緊握着的手上,再次輕嘆一聲,開口道:“我是真的很羨慕你啊!”
要是能被他當成寶貝一樣珍視,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呀!
聽到身後傳來的關門聲,顧滢安同樣沒有回頭,又氣不過地在嚴曜手上輕輕咬了一口,嘟囔道:“成天招蜂引蝶,活該!”
又心疼,見房裏沒人,顧滢安也就恢複了上輩子在嚴曜面前的嬌氣,窩在嚴曜肩窩,嬌嬌道:“阿曜,你快點醒來好不好?醒來後我都聽你的。”
只可惜嚴曜沒有回應,顧滢安也累了,慢慢在嚴曜懷裏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人在自己的臉上作怪,顧滢安皺了皺眉頭,不高興地睜開眼,卻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眸。
顧滢安驚喜地叫了一聲:“阿曜。”
卻被嚴曜眼中的瘋狂之色吓住了,而後唇上一熱,只能被動地承受這個占有欲十足,隐隐還帶了幾分狂喜與絕望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