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世番外
前世番外
空曠的永昌路別墅中,嚴曜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床上,天色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嚴曜卻如同未覺,出神地盯着牆上巨大的婚紗照發呆。
照片上的顧滢安乖巧的依偎在他懷裏,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
嚴曜卻有點晃神,當初拍婚紗照的自己,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呢?
好像是——
這個女人真夠虛榮的,想要盛大的婚禮,想要昭告天下他們之間的愛情,真是無趣。還不如去談幾筆生意,好過在這裏浪費時間。
是了,當初的自己,對系統的強勢無可奈何,就遷怒到了顧滢安身上。看不見她幸福微笑之下的愛意,以至于這場所謂的盛世婚禮,也不過是他吩咐助理花錢請人設計的,全然沒有半點真心。
嚴曜不期然想到了顧滢安的葬禮,說來諷刺,與顧滢安在一起的整整十年中,自己唯一真心實意為她做的事,竟是一手操持了她的葬禮。
車禍後的顧滢安其實有幾分破碎,旁人看着都覺得有些驚悚,然而在嚴曜的眼裏,此時的顧滢安依舊如同初見一般美得驚心動魄。
他守着顧滢安的遺體整整一天,盯着她的臉,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許是他的氣場太強大,平日裏總看顧滢安不順眼的母親也不敢再多說一句。
直到第二天,顧滢安的遺體要被火化之時,嚴曜才恢複了平靜,起身在顧滢安的眉心落下輕柔的一吻,就如同以往每一天起床的早安吻一樣。嚴曜眉眼間的冷意就像被春風吹散了一般,又溫柔的在顧滢安蒼白的唇上親了親,柔聲道:“安安,早安。”
明明是十分詭異的場景,在場衆人卻幾乎要落下淚來。
季榮頂着嚴曜散發的低氣壓,指了指顧滢安手上的婚戒,低聲道:“嚴總,這個戒指?”
嚴曜卻定定地看着那枚婚戒,十克拉的鑽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價值連城。心知季榮話中的意思,嚴曜卻是搖頭,“不必。”
那是他們的婚戒,顧滢安戴上了,就永遠是他的妻子。哪怕是死,嚴曜也不準別人摘下來。
在火化後,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看到了奇跡。顧滢安的遺體已經化成了灰,唯有一截指骨白森森的躺在骨灰中,上面的鑽戒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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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曜卻是溫柔一笑,緩緩撫過那截指骨,低聲道:“安安,你也舍不得摘下它對不對?”
聲音纏綿悱恻,卻又帶了一絲凄怆。
顧滢安的葬禮之後,嚴曜又恢複了正常,只是行事手段愈發淩厲,性格也愈發冷漠,不管應酬到多晚,總會回到永昌路的這棟別墅中。如同自虐一般,任由自己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
一點一滴,都是顧滢安。
就像現在一樣,坐在床上看着顧滢安的照片出神。
嚴曜突然有點煩躁,掏出煙想要抽一根,又皺眉放了回去。
房間裏顧滢安殘留的氣息已經逐漸散去,要是再抽煙,煙味就會将她的氣息全部掩蓋住。
嚴曜不樂意。
他其實已經失眠很久了,每天晚上都要聞着顧滢安常用的香水味才能睡得着片刻。顧滢安在世時,不許別人進他們的卧室,所以卧室的衛生都是顧滢安一手打理的。
如今嚴曜也不準別人進來,不管一天的工作有多累,都會固執将卧室內的衛生打掃幹淨,将所有的裝飾品按照記憶中的樣子擺放好,就好像這裏的女主人從未離開過一樣。
他想起母親崩潰的哭喊,“是我錯了!要知道你這麽愛她,我一定會對她好一點,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起來!所以她死了,留給我的是一個行屍走肉冷血無情的兒子!”
嚴曜并不覺得自己是行屍走肉,他能吃能睡能談生意,無論是盛世還是嚴氏,都在他的鐵血手腕下更上一層樓,成為了業界頂峰。
這樣的自己,怎麽會是行屍走肉呢?
至于母親提到過的羅詩涵,嚴曜眼中一冷,那個女人敢利用母親,對安安車裏的剎車做手腳,直接導致了安安的死亡,自己又怎麽可能放過她呢?
毫無意外的,羅氏破産,曾經的天之驕女羅詩涵一無所有,低賤如塵埃。嚴曜卻還覺得不夠,将羅詩涵送進了地下城,那是最為黑暗的地方,沒人能從那裏出來。收到羅詩涵死亡的消息,知道她死時,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時,嚴曜的心裏也不曾有半分波動。
那是她欠安安的,安安是自己的妻子,怎麽能讓人這麽欺負?
然而轉念一想,嚴曜又有一絲自我厭棄,其實欺負安安最厲害的,是他嚴曜自己。
他給了顧滢安一顆帶着劇毒的糖果,含笑哄着她吃了下去。明明不愛她,卻騙得了她的一顆真心,又被自己棄之如履,不屑一顧。
當初顧滢安滿腔的傾慕,二十五到三十五歲的嚴曜不想要,然而顧滢安死了五年後,四十歲的嚴曜卻忽而明白,自己原來是想要的。
然而卻已經遲了那麽多年。
嚴曜恍惚着開了電視,屏幕上的顧滢安一身火紅色的長裙,勾勒出妖嬈的身段,美豔絕倫的臉上滿是款款的深情,如同枝頭上開得最豔麗的一朵花,只為自己綻開。
那是嚴曜眼裏最美麗最耀眼的顧滢安。
耳邊傳來顧滢安低柔的聲音,“每當我聽見憂郁的樂章,勾起回憶的傷……”
嚴曜的眼神逐漸悠遠起來,原本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中滿是氤氲的霧氣。
那是他三十歲生日時,顧滢安當着所有賓客的面為他唱出的一顆真心,那樣勇敢無畏,一往無前,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滿滿的柔情愛慕幾乎要溢出來。
嚴曜都要忍不住嫉妒三十歲的自己了,那樣美好的安安,怎麽就不會再對現在的自己笑一笑了呢?
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當初的心情,嚴曜這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那一次的自己沒有再在心裏嫌棄顧滢安,頭一回覺得顧滢安耀眼的讓自己挪不開眼,含笑注視着她,聽着她唱完了整首歌,而後給了她一個熱吻。
當然,等到賓客散去後,自己把她抱進房裏,就在這張床上狠狠要了她一晚上,就算她嗓子都啞了也沒放過她。
那樣的回憶太美好,嚴曜幾乎不願醒過來。他忍不住想,當初的顧滢安在自己滿世界的出差後,內心該會有多寂寞。別墅夠大夠氣派,可是少了心上的那個人,卻讓人覺得一片荒蕪。
是的,直到四十歲,嚴曜才不再欺騙自己,才敢直視自己的心,承認那裏住滿了一個名叫顧滢安的女人。
顧滢安對自己的好感值早就已經到了100,嚴曜卻沒有絲毫歡喜,只覺着生命是如此漫長,未來的六十年都被籠罩在烏雲之中。
嚴曜苦笑,安安,你看到了我的報應了嗎?原來沒了你在我身邊,我竟會覺得連生命都沒了色彩。
所以,在收到系統的提示後,嚴曜覺得自己肯定是被上蒼眷顧的那一個人。他幾乎是渾身顫抖地反問系統,“你說什麽?能讓我回到過去,再次遇見安安?”
【是,代價是你這一輩子的生命到此為止。不過顧滢安也會重生,重生後的她,會知道你接近她的目的,也會知道你心中對她所有的不屑。】
那又怎麽樣呢?嚴曜出神的想,就算安安知道了一切後,會恨自己,但好歹她還活着,健康活潑,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墓地中,徹底消失在這人世間。
更何況,安安對自己從來狠不下心來,若是重來一次,自己一定會心甘情願地跪在她面前,真心實意的将她捧在手心裏呵護一輩子。
嚴曜開始着手準備自己的後事,他名下的財産太多,又沒有孩子。嚴母倒是提了幾次讓他留個孩子,不要生母,只要個孩子就行。嚴曜卻滿不在乎,除了安安,他不想讓任何人生下他的孩子。
并且,他馬上就能回到過去見安安了,她本來就恨自己欺騙她,要是再讓她知道自己讓別的女人懷了孩子,只怕是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嚴曜開始将他手中的生意轉交給堂弟嚴昭,又立下了遺囑,自己死後,名下的股份全部轉給嚴昭,條件是讓嚴昭好好保管永昌路的別墅,不準任何人破壞。那是他與顧滢安之間的回憶,就算他死了,也不許任何人毀壞。
至于自己手中的流動資金,嚴曜全部都捐給了各大基金會。他不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卻在這一刻相信了所謂的善有善報,希望自己種下的這份善因,能讓顧滢安得到善果。
很快就到了嚴曜四十歲生日的這一天,他推掉了所有人的聚會,獨自一人坐在鋼琴旁,腿上放着一支錄音筆。裏面錄好了之前顧滢安為他唱的歌,在之前失去顧滢安的五年中,嚴曜經常放出來靜靜聆聽。
就好像,顧滢安還一直陪在他身邊一樣。
旋律與曲譜早已爛熟于心,嚴曜的手指不斷在琴鍵上跳躍,略帶憂傷的音符就從他的指間溜了出來,嚴曜聽到了自己低啞溫柔的嗓音——
每當我聽見憂郁的樂章,勾起回憶的傷
每當我看見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臉龐
我愛你,是多麽清楚多麽堅固的信仰
我愛你,是多麽勇敢多麽溫暖的力量
嚴曜的眼前又看到了身着紅裙的顧滢安,他看到顧滢安在唱完這首歌後,眼神閃閃發亮地盯着自己,深情款款地說道:“阿曜,我愛你!”
似是被蠱惑了一般,嚴曜說出了自己當初未曾說出口的話,“安安,我也愛你。”
休止符已經按了下去,嚴曜平靜地起身,将錄音筆與自己的遺囑放在書房的桌子上。然後拿上車鑰匙,冷漠地上了車。
這輛紅色的法拉利跟當初顧滢安出事的那一款一模一樣,是嚴曜不久前特地買回來的。
他為顧滢安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到最後,總該順着她的心意一回,讓他們之間的故事變成真正的童話。
在劇痛襲來之時,嚴曜只覺得身上傳來的再大痛楚都比不過心痛,當初的顧滢安也是這麽疼的嗎?
嚴曜的心髒撕裂一般的疼,他的安安,最怕疼了,嬌氣得很。平日裏一點點的酸痛都能讓她在自己面前撒上好一會兒嬌,他其實很喜歡她對自己撒嬌的樣子,小貓似的躺在自己懷裏,黑亮的大眼睛水潤潤的,滿心滿眼都是自己。
當初車禍時,他的安安該有多害怕,多疼呢?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嚴曜的嘴角微微上揚,他想,要是能再次見到顧滢安,他一定從最開始就将她緊緊摟在懷裏,将自己一顆心捧給她,任她如何踐踏,都不放手。給她一個真正的幸福美滿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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