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別日
離別日
讓李舒夜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計劃還沒等到順利實現的那一天，就被一封突如其來的短信給中斷了。
蘇洛始終狠不下心跟好友們正式道別，左拖右拖一直等到了蘇爸爸的調令手續下來，買好了機票也準備好了護照跟行李，即将啓程的前幾日，才寫了封長長的道別短信，把自己的情況以及即将離開的消息說明了一番。
機票也特意定在了上學日，沒有人來送行就不會跟大家當面道別，這樣就好像她只是暫時去某個地方旅行了，總有一天還會回來，還能跟大家像以前那樣相處。
突然收到這樣的短信，衆人也很懵逼，張小胖回了一大段“？？？”，夏柒則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蘇洛手忙腳亂地接起來，兩人卻是隔着手機相顧無言了好一陣。
“……所以我就是害怕出現這樣的情況，才會選擇發短信嘛。”蘇洛蹭了蹭鼻尖，“抱歉啦，小柒，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學校裏那麽忙，好不容易大家能見面一塊兒聊聊天，我也不想提到這些令人不開心的話題。”
“我知道。”夏柒嘆了口氣，蘇洛在大家面前總是笑着的，像個小太陽一樣給予周圍人開心的能量，她習慣了蘇洛身上令人舒适的正面情緒，卻忽略了再開朗的人也會有難過的時候。
更何況市一中的環境對蘇洛來說實在算不上友好，沉重的學業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想要維持在實驗班的位置更需要付出多餘常人的努力，夏柒再沒有時間像初中那樣悠哉地看漫畫，也沒有關注蘇洛在其他班上的情況，偶爾見上一面，看她還像以前一樣笑得開心，便覺得沒什麽問題。
其實早該發現的，蘇洛如果跟同班同學相處愉快的話，怎麽會快到期末了還一個人來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飯，蘇洛藏在心中的這個快要離開的秘密，大概才是真正支撐她微笑度過這學期的動力吧。
“你認真做出的選擇，我當然會理解的，只是一想到從今往後我們之間隔了一個太平洋……還是會有一點點難過。”夏柒的聲音有點低落，随即又鼓起了精神，“去了那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洛洛，要經常跟我聯絡，千萬別覺得會打擾學習什麽的，不管再忙我都會按時看消息的！”
“小柒你想違規把手機帶進教室嗎？”蘇洛笑道，“實驗班的優等生可不能帶壞頭哦。”
“總之一定要跟我聯絡，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也可以告訴我，洛洛……”夏柒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想要跟蘇洛道歉，如果她能更關心一下好友的處境，就不會讓好友在市一中這麽難過了，但蘇洛一定不想聽她在這時候道歉，所以夏柒還是将想要說出口的話語咽了回去。
“我會很想你的，洛洛……”
“我也是啊。”蘇洛的聲音也蒙上了一層氤氲。
夏柒心裏難受，整理好了情緒才繼續開口，“這條道別的短信，你也發給李舒夜同學了吧？他有說什麽嗎？”
如果說誰會因為蘇洛離開的消息比她更加難過，那一定是李舒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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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舒夜還沒有回我。”蘇洛垂下目光，“大概，是在生我的氣吧。”
“別想太多，連我都沒有生氣，李舒夜同學就更舍不得對你生氣了。”夏柒安慰道，可惜現在已經回寝室了，找不到李舒夜的人，“明天上課我去班裏打探一下情況！”
“嗯。”蘇洛笑了笑，夏柒又叮囑了她兩句注意安全一路順風之類的話，而後便挂了電話。
蘇洛也放下了手機，在與夏柒通話的時候張小胖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打不進來，最後逼急了也回了一條長長的短信，蘇洛望着那滿屏幕的感嘆號有些想笑，回了一堆顏文字過去，告訴他自己假期還會回來的。
做完這一切她仰頭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過了一會兒又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李舒夜還是沒有回她消息，蘇洛的心情莫名有些焦灼起來。
不會真的生她氣了吧？
蘇洛坐起身，很想直接沖去李舒夜家跟他解釋一下，複又想到這會兒李舒夜人在學校，去了也見不到。
再說真見了面她又能解釋什麽？總不過是她自己選擇離開這裏，跟家人一起去那個遙遠的國度。
蘇洛在心中嘆了口氣，又倒回了床上，用胳膊蓋住了眼睛。
明明是她自己說不要當面道別的，這會兒卻分外地想要在離開前再見李舒夜一面了。
然而直到蘇洛要啓程離開的那一天，李舒夜都沒有回她任何消息。
夏柒對此恨鐵不成鋼，在這麽下去她CP就要拆了！她就要失去苦難的高中生涯裏唯一的人生樂趣了！
“你不會真的在生洛洛的氣吧？”下課課間裏夏柒把李舒夜堵在座位上，終于忍不住質問他，“就算生氣這麽幾天也氣夠了，想想洛洛一定眼巴巴地在等你回她消息，她今天的飛機去C國，再不發就真沒機會了！”
“我知道。”李舒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
“……我沒在生她的氣。”少年垂下目光，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了一句。
李舒夜的內心遠不像看上去那麽平靜，不是氣蘇洛，而是在氣他自己。
他明明知道蘇洛是從他人身上汲取力量的類型，就像她練刀的動力是為了保護重要之人，而不是單純地讓自己變得更強一樣，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都是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部分。
進了高中就遇上了他們第一次沒能同班的情況，蘇洛在班上沒有一個熟人，還因為初中時的流言被宿舍的室友排擠，不難想象她最初的日子有多辛苦。原本她就是為了跟李舒夜與夏柒同校才會在初三努力學習，考進這所她根本不擅長應對的高中。
他本應該比誰都關注她，陪伴在她身邊一起分擔高中的學業壓力才對，卻鬼迷心竅地信了什麽距離與新奇感才能萌發戀愛的心情，把時間花在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以至于蘇洛要離開了才驚覺自己想法上的荒唐。
他不回蘇洛消息，只是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祝願與支持她的決定說不出口，祈求她留下來也像個笑話。
上課鈴在教室中拉響，夏柒不得已只得先回座位，李舒夜看向了寒風凜冽的窗外，蘇洛去往C國的飛機不久之後就會起航，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過任何話。
李舒夜驀地站起了身。
“李舒夜同學？”剛開始講課的老師給吓了一跳，疑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向這位年級裏的風雲人物。
“抱歉，老師，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請個假。”李舒夜垂下目光說道。
“去找校醫看看吧。”老師連忙準了他的假，他還從來沒見過這個向來沉穩的學生這麽失魂落魄的模樣。
李舒夜在同學們詫異的目光中奪門而出，沒有去校醫院，而是利用校委的職權給自己開了張離校的請假條，出門打車一氣呵成直奔機場。
一路上他的心髒緊張得砰砰直跳，一只手下意識地緊緊攥着手機，手心裏直冒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着計程表上跳動的數字。
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李舒夜在心中默默念到，突然發現自己正在上演狗血言情劇裏常有的生死時速機場留人，不禁啞然失笑。
他習慣于将生活中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将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都納入掌控之中，可唯有與蘇洛有關的事情，總是能跳脫到計劃之外。
就像她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那一天。
就像此時此刻不顧一切想要再見她一面的奇妙心情。
李舒夜閉上眼晴輕輕吐了口氣，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在抵達機場之前冷靜下來。
所幸命運沒有在他身上上演蹩足的戲劇性，李舒夜沖進候機大廳的時候，一眼就看見站在托運櫃臺旁邊的蘇洛，小姑娘穿得毛絨絨的，正拿着一瓶營養快線犯愁。
像是感覺到了李舒夜的目光，她也擡頭往這邊看過來，而後瞪大眼睛愣在了原地。
李舒夜向她走了過去。
“舒、舒夜……”蘇洛的聲音裏帶着些不可置信，“你怎麽來啦？我還以為你徹底生我的氣，再也不想理我了呢……”
“沒有，我不會生你的氣。”李舒夜的氣息因為剛才的疾跑還有些不穩，望着蘇洛清澈的帶着驚喜的眼睛，一時間相顧無言。
“不過來的正好，過安檢好像不能帶液體進去，這瓶營養快線就給你啦。”蘇洛把手裏的飲料遞給李舒夜，她已經辦理好了托運，只在身後背了個包，還拿着護照與剛換好的登機牌。
李舒夜默默接了過來。
“能在走之前再見到你就沒有遺憾了，千萬別跟我道別啊，最遲暑假說不定我就回來了。”蘇洛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想讓李舒夜看到自己快要哭出來的丢臉樣子，“就當我是逃兵吧……不過舒夜的話即使在市一中也是最厲害的人，我們應該像過去那樣……”
蘇洛的聲音頓了頓，還是擡頭看向了他，“即使不能相互去現場加油，也要在各自的戰場上取得勝利！”
“……嗯。”李舒夜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而後從校服口袋裏拿出了一顆椰子糖，放在了蘇洛手裏。
那是一款老牌子的椰子糖了，小學的時候蘇洛有一次去海南旅游的時候帶回來過，味道還不錯，正好李舒夜習慣于思考常常會需求糖分，那之後總會在包裏放上幾顆，偶爾也順手投喂給蘇洛。
“一路順風，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他輕聲說道，不想讓蘇洛聽見他聲音裏的艱澀。
“洛洛——”遠處安檢口傳來蘇媽媽的聲音，他們已經走了進去，就等蘇洛了。
“那……”蘇洛握緊椰子糖，望着李舒夜的眼睛，“之後見啦，舒夜！”
“……之後見。”李舒夜目送她的背影遠去，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下定了某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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