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遲到的暴君(9)
第63章 遲到的暴君(9)
◎“這是最壞的結果。”◎
雲落落一愣, 微微蹙起漂亮的眉。
“你不可能追得到我。”
她擡起一雙清冷美麗的眼眸,語氣很是冷漠。
“因為我讨厭你。”
這無疑是一句很傷人的話。
雲落落看到慕白纖濃漆黑的鴉睫劇烈地一顫,那張清冷白皙的臉龐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褪去。
他的臉色驀地變得極為蒼白。
眼前的男人, 就像是一尊即将被摔碎的琉璃盞, 冰冷但卻脆弱。
他整個人的身上都散發着一種瀕臨破碎潰滅的脆弱感, 好像她輕而易舉地就能碾碎他堅不可摧的靈魂一樣。
雲落落聽到耳畔傳來系統提示音。
【叮!慕白對你的心碎值+10!】
【目前心碎值:50分】
空氣變得如同冬日寒霜般冷寂。
慕白的眼角逐漸染上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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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将她對他的厭惡,表達得如此清晰,清晰得令他無處遁形,無處躲藏,只能被迫迎接她冰冷刺骨的厭惡。
盡管在很久以前,他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但真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那兩個字仍舊像是一片薄薄的刀刃, 割破他的心髒,疼得他鮮血淋漓。
慕白眼角微紅地盯着雲落落的臉龐。
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我知道。”
他神色緊繃,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清冷淩厲的下颔線微微地擡起。
那雙漆黑深邃的眼底。
壓抑着洶湧的脆弱和瘋狂。
孤注一擲,至死方休。
“但我愛你。”
雲落落看到他這副脆弱瘋狂的模樣,忍不住擡起一張明豔動人的臉:“你喜歡我, 我就得喜歡你嗎?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麽愛我,為什麽還要弄垮雲家?既然你已經選擇了弄垮雲家, 現在就不應該繼續來糾纏我……”
雲落落神色冰冷地望着眼前的慕白。
“慕白,我跟你早就完了。”
慕白垂眸望她,蒼白的手指緩緩蜷緊:“我弄垮雲家, 是因為要複仇。我現在追你, 是因為我愛你。複仇是一回事, 你是另外一回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混為一談。”
雲落落聽到慕白的話,一聲冷笑忍不住溢出了紅唇:“你說沒有混為一談我就要相信你沒有混為一談嗎?合着現在好話壞話全都讓你一個人說了?我又不是你肚子的蛔蟲,我怎麽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麽?說要複仇的是你,說要追我的也是你,憑什麽好處全都讓你一個人占了?”
慕白緊抿着薄唇,沒有說話。
但他纖濃的黑睫卻在寒風裏輕顫。
雲落落擡起一雙清冷漂亮的眸,冰冷地望着他,語氣裏滿是諷刺:“說到底,你也不過是自尊心作祟,不希望前未婚妻在外面丢人現眼,所以想把我娶回家,不讓我繼續在外面丢你的臉罷了……”
慕白聲音低沉:“我從未覺得你在外面丢我的臉,我娶你只是因為我愛你。”
雲落落的眸光裏充滿了譏諷:“如果你真的愛我,當初我家破産,我到處打工湊學費,每天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出現在我身邊幫我?”
“我去找過你。”
慕白驀地擡起了一張蒼白的俊臉。
“但你沒有看到我。”
雲落落一怔,正準備問慕白什麽時候去找過她,休息室外面就傳來敲門聲。
副導演道:“慕總,雲小姐,場景已經布置好了,該你們上場了……”
雲落落立刻起身:“我馬上就來。”
這場談話無疾而終。
慕白跟在雲落落身後走了出去。
今天片場裏的工作人員比前幾天多,很多隔壁劇組的人都跑來湊熱鬧。衆人全都是慕名而來,想要圍觀霸道總裁演戲。
原本片場裏還很喧鬧,但慕白西裝革履出現後,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起來。
雲落落和慕白走到各自的站位上。
場務開始打板:“《少女的法則》第三場一鏡十三次,Action!”
雲落落抱着懷裏的資料,失魂落魄地走在長廊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剛走到拐角,就撞進了一個冰冷結實的胸膛。
手中的文件散落在地上。
她差點摔跤。
但纖細柔軟的腰肢卻被人用手環住。
她擡起一雙驚訝的眼眸。
慕白望着懷裏的女人,那張清冷英俊的臉龐上,帶着三分的驕矜,兩分的桀骜,以及五分的漠然,他冰冷地對旁邊的助理說:“周堅,開掉這個女人。”
第一鏡結束。
因為完成度太高,機位後面的袁拓愣了好半天,才拿起喇叭喊:“卡。”
他重新看了一遍回放,仔細觀察兩位主演的眼神和動作,再三确認後,拿着喇叭對衆人道:“這條過,準備下一鏡。”
這一場竟然一條就過了。
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現場驀地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
“慕總好演技!”
“慕總演得太像總裁了!”
“慕總簡直就是是演技天才!”
雲落落:“……”
他明明就是本色出演好不好?
事情進展得比想象中還要更加順利。
袁拓興奮地望着鏡頭裏的男女,雲落落跟慕白的适配度很高,化學反應很強,這一天拍下來,幾乎全都是一條過。
他拍戲拍了十幾年。
從未遇到過這種像開挂一樣的情況。
袁拓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很快就拍到了晚上,劇組在影視城附近的酒店聚餐,袁拓恭敬地邀請慕白:“慕總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聚餐?”
慕白拒絕:“不去。”
袁拓道:“雲小姐也會去。”
慕白腳步一頓:“地址告訴我。”
袁拓:“……”
聚餐上很多人都來給慕白敬酒,慕白冷淡地說道:“我不喝酒。”
衆人只好以茶代酒地來給慕白敬茶。
慕白對衆人很冷淡,但卻對雲落落格外的溫柔,他親手為她剝蝦,盡管他放到雲落落碟子裏的蝦,她一口都沒吃。
但慕白卻還是不厭其煩地為她剝着。
雲落落推開面前的那碟蝦肉:“我讨厭吃蝦,你能不能別煩我?”
衆人一怔,紛紛吓得低下了腦袋。
不敢看慕總現在臉上的表情。
空氣都變得凝結了起來。
慕白神色如常道:“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蝦,但卻不喜歡動手剝。”
雲落落抿唇:“現在不喜歡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喜歡了?”
雲落落冰冷道:“從你剛才剝好第一只蝦放到我碟子裏的時候開始。”
衆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雲小姐竟然半點面子都不給慕總!
完蛋了,慕總一定會翻臉。
男人最好面子了。
衆人恨不得将腦袋埋到桌子底下。
生怕會被慕總記恨在心。
就當衆人以為慕白會掀桌走人時,他們卻聽到慕白卑微低沉的聲音。
“我不剝了,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衆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原來慕總的家庭地位這麽低的嗎?
衆人紛紛對雲落落敬畏起來。
雲落落擡起一雙清冷漂亮的眼眸,仔細打量着慕白的俊臉,企圖從他那張蒼白清俊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憤怒。
但她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他望向她的墨眸裏只有溫柔和包容。
……這家夥都沒有脾氣的嗎?
雲落落心中有些抑郁。
看來這餐飯是刀不成功了。
汪蓉突然道:“慕總,我喜歡吃蝦,如果雲小姐不想吃,我可以吃。浪費食物是一種罪過,雲小姐怎麽能夠浪費慕總的心意呢?我都看不下去了……”
汪蓉正要伸手端走那碟剝好的蝦,慕白就冰冷地開口道:“不準碰。”
汪蓉一愣:“雲小姐不想吃。”
慕白道:“我吃。”
汪蓉的臉色瞬間變得尴尬起來。
她當時滿腦子只想着要讨好慕白,讓慕白能夠注意到她,證明自己比雲落落更加溫柔賢惠,更加适合當財閥夫人,卻忘記了慕白其實也可以吃蝦,汪蓉嗫喏地為自己找借口:“我其實是想幫慕總解圍,您對雲小姐這麽好,雲小姐卻對您頤指氣使,完全不将您放在心裏,我這個人就是愛好打抱不平,想要幫助其他人……”
慕白眸光冰冷地望向汪蓉:“我跟她之間的事情,關你什麽事?”
場面一下子變得更加死寂了。
衆人紛紛低頭。
汪蓉恨不得找個地縫裏鑽進去:“我只是想幫您,并沒有惡意……”
慕白寒聲道:“我不喜歡聽到任何人在我面前說我未婚妻的壞話,如果以後再敢有人這麽做,我會親自開除她。”
汪蓉吓得臉色都白了。
其他人也吓得渾身發抖。
這一餐飯在死寂的沉默裏結束了。
雲落落主動告辭:“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就先回酒店休息了。”
衆人如蒙大赦,起身歡送雲落落。
慕白跟在雲落落後面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楊婉菲立刻将汪蓉拽進保姆車裏,劈頭蓋臉地一頓痛罵:“你獻殷勤能不能分分場合?慕總是你能獻殷勤的嗎?做事前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
汪蓉道:“我這不是看到那雲落落不識好歹,想要幫慕總解圍嗎?”
楊婉菲道:“人家夫妻倆,擺明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要你多管閑事?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汪蓉眼神閃躲:“知道了楊姐。”
雲落落走在影視城繁華的街市上,周圍遍布霓虹,充滿了煙火氣。
慕白安靜地跟在雲落落的後面。
雲落落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問後面的慕白:“我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不給你面子,你就不覺得傷心難過跟憤怒嗎?”
慕白望着她:“不覺得。”
雲落落沒有說話。
慕白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只有那些沒用的人,才會覺得面子很重要。”
雲落落臉上一怔。
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
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路過一家蛋糕店,這家蛋糕店的名字叫做金美。
金美是一家連鎖蛋糕店,在海市差不多有一百多個門店,雲落落當初為了賺取學費,就是在小區附近的金美蛋糕店裏打了兩個月的暑期工,賺了三萬多塊錢。
結果學費賺到手了。
她卻被父母逼着進了娛樂圈。
想起往事,雲落落的心中不免唏噓。
她推門走進這家蛋糕店,想要買幾個面包當明天的早餐,但突然發現櫥櫃裏的價格有些不對勁:“怎麽這麽便宜……”
雲落落擡頭問店員道:“你們家是在做活動嗎?這都快要半價了呢……”
店員茫然道:“沒有做活動呀,一直都是這個價,我們是連鎖店呢,全市所有的門店都是統一的價格……”
雲落落壓下心中的疑惑,買了三塊面包當明天的早餐,回過頭看到了慕白。慕白臉上的神色也有些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兩人回到酒店。
慕白住在雲落落隔壁的房間。
雲落落洗完澡之後,換上了舒适簡潔的吊帶睡裙,眸光落到桌上的那一袋面包上,突然想起很多被她忽略的細節。
如果兩個月可以賺到三萬塊,那這個世界上還有窮人嗎?或許并不是這家蛋糕店太便宜,而是她打工的蛋糕店太貴。
雲落落當慣了大小姐,買東西的時候從來都不看價格,所以對蛋糕的價格極為模糊,并不知道它們确切的價值。
但兩個月賺三萬塊的确有些誇張了。
雲落落在現實世界裏也打過工,當時她一個月只能賺到五千塊,但在這本小說裏她卻能賺一萬多,當時她以為是小說世界物價高,但如今想來似乎另有蹊跷。
雲落落猶豫了一會兒,跟當初蛋糕店的老板娘打了電話:“老板您好,我是雲落落,我有個問題想咨詢您,我們蛋糕店的價格為什麽會那麽貴?”
老板娘有些訝異:“慕總還沒有跟雲小姐您說嗎?我看新聞還以為你們已經和好了呢,我們金美最大的股東是慕總,慕總當初為了能讓雲小姐您能盡快賺到大學期間的學費,所以特意提高了本門店的價位,還專門聘請人來消費,目的就是為了讓雲小姐拿到更多的獎金跟提成……”
雲落落怔在了原地。
原來金美的股東是慕白。
老板娘是一位三十五歲的女人,特別熱情,她繼續道:“那時候,慕總經常開車來看你,但卻不進來,只躲在車裏,遠遠透過櫥窗來看你。我問慕總為什麽不進店裏來,他說你們兩個人在吵架,還讓我不要将這件事情告訴你,怕你知道了之後要不高興,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說。”
原來慕白一直在關心她。
老板娘跟雲落落說了很多事情:“你是沒看到慕總躲在車裏,遠遠透過櫥窗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一只一輩子沒有曬過太陽的吸血鬼,明明喜歡陽光,想要靠近陽光,卻又擔心陽光會灼傷他的身體,所以只敢遠遠地看着……我說得是不是太矯情了?但我真的找不到詞語去形容,真是看得我心都碎了。如果我再年輕個十歲,我一定會去倒追慕總,能夠被他用那種戀慕的眼神看一眼,這輩子都值了。”
雖然老板娘說得真的很矯情。
但雲落落卻明白這種感受。
因為她做過吸血鬼。
她知道那種明明很想曬太陽,很想追逐光明,但卻最終死在光明裏的感覺。
雲落落挂上電話後,穿上了一件舒适的外套,跑到隔壁房間敲了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
慕白似乎剛洗完澡,頭發濕潤,水珠落在眼睫上,他身上穿着一件寬松的浴袍,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腹肌在浴袍交疊深處若隐若現,散發極致的誘惑。
雲落落艱難地挪開眼睛。
“你給我穿好衣服。”
慕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浴袍,漫不經心地攏了攏身上的浴袍,伸手将雲落落拉進了房間裏,轉身鎖上了房門。
動作那叫一個一氣呵成。
雲落落一愣:“你鎖門做什麽?”
慕白漆黑幽暗的眸望着她,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怕你跑了。”
雲落落:“……”
你鎖掉房門我就不會跑嗎?
我難道沒有長手嗎?
動作間,他的浴袍再次松開。
雲落落艱難地将視線從他的腹肌挪到他的臉上:“你是金美的股東?”
慕白道:“嗯。”
雲落落掃了一眼他精致漂亮的鎖骨,跟肌理白皙的胸膛,目光變得游離起來:“當初我打工的那個店,是你讓老板娘提高了蛋糕價格?”
慕白道:“嗯。”
雲落落懷疑:“該不會當初那張貼到我家門口的招聘廣告都是你弄的吧?”
慕白道:“嗯。”
雲落落的目光滑過他的薄唇:“還有什麽事情,你一并交代了吧。”
慕白眼眸漆黑深邃地望着雲落落,聲音低沉地說道:“雲中衡抵押完固有資産後,還欠銀行三千七百六十二萬,其中三千萬是虞氏集團借給他的,那三千萬是我打給虞氏集團,讓虞氏集團借給他的。”
雲中衡就是雲父。
雲落落一愣,皺眉望着慕白。
“你究竟圖什麽呀?”
怪不得其他債主老是來催債,但身為最大債主的虞氏集團,卻從來都沒有找過他們。
原來真正借錢給雲父的人是慕白。
雲落落抿了抿紅唇。
她越發看不懂慕白這個人了。
搞垮雲家的人是他。
救助雲家的人也是他。
他繞了那麽一大圈究竟圖什麽?
慕白漆黑深邃的眸光,落到她嫣紅的唇上,眸色逐漸變暗了起來。
“圖你。”
男人聲音沙啞低沉。
不等雲落落反應。
慕白就掐住她的腰,将她摁在牆上,雙眸猩紅地吻住了她瑩潤的唇。
雲落落被慕白親得大腦一片空白。
指尖攥着他胸前柔軟的浴袍。
身體都有些發軟了。
臉頰泛起潮紅。
以至于原本推拒他的雙手,都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脖子,主動地回應起了他。
男人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
身體懸空起來。
慕白将雲落落抱到了柔軟的床上。
雲落落的身體躺在床上,得到片刻的喘息,雙眸有些水潤迷離地問道:“那你當時為什麽不來找我?”
“因為我害怕。”
雲落落失神地問:“怕?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慕總也會有怕的東西嗎?”
慕白聲音發啞:“有的。”
雲落落問:“你在怕什麽?”
慕白的眼神暗了暗。
他将雲落落困在他的懷裏。
那雙漆黑幽暗的眸底翻湧起晦澀。
“我害怕你恨我。”
雲落落的心裏愣了愣。
慕白竟然會害怕她恨他?
雲落落問:“為什麽現在不怕了?”
“因為你已經在恨我了。”
慕白擡起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眼底泛着脆弱的猩紅,眷念和瘋狂。
“這是最壞的結果。”
“它已經發生了。”
“所以我不再害怕它。”
“以後你恨你的,我愛我的,我們兩個人互不相幹,但必須要糾纏到死。”
雲落落:“……”
鬼才要跟你糾纏到死。
不等雲落落反應。
慕白就再次低頭吻住了她嫣紅的唇。
如狂獸般掠奪她所有的香甜。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