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跟着我。”
男人聲音淡淡的，他重新将掉落的兜帽給帶上。
簡希從他的背後望過去，感覺他好像不太喜歡将自己大面積暴露在他人的視線下。
當他的氣勢收起來之後，像是一位普通又帥氣的大學生。
簡希感覺普通和帥氣兩個詞來形容竟然在此刻詭異的貼切。
他們現在正走在商場裏的員工通道。
剛才男人在說完近乎試探的話語後便轉移了話題。
簡希能感覺到，他并不是在挑釁，而是對她剛才同樣的試探作為回擊。
簡希竟然不覺得緊張，反而覺得有些興奮，就像是遇上了對手一樣興奮。
淦，她是不是一個人呆太久了變态了？簡希深刻反思。
大型商場除了繁花似錦的各大商鋪，在主幹道兩側，總會有一些專門設置的員工通道，這樣的通道人們逛街時很容易忽略。
如果此時的簡希正處于熱鬧的商場，那麽稍稍轉身拐入員工通道，就像是從繁華的市景進入了寂靜昏暗的小道一樣。
裴澈拉開了較為厚重的大門，在等她進入後從身後關上，簡希才發現這一路上，好像一只喪屍都沒有遇到。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男人說道：“這裏沒有喪屍。”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天說了太多話了，也做了太多事情，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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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希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帶我去哪？”
裴澈走在前面，狹小的走道裏回蕩着他們的腳步聲和剛剛簡希話語的回音。
裴澈：“去看你的洗衣機。”
說實話，本身洗衣機這個要求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場景裏就已經很奇怪了，簡希當時是故意這麽說的，雖然她說的完全是自己的真實想法。
畢竟這樣的想法在正常人看來挺奇怪的。
但是裴澈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為什麽這座滿是喪屍的城市，一個活人要專門跑到全是喪屍的商場找洗衣機。
簡希有些困惑：“你為什麽幫我？”而且聽到的話也不反駁質疑，好像一聽就相信了她這種奇怪的想法。
裴澈懶洋洋的，語調也很輕松，他像是沉思了一下，才回答道：
“那三個雇傭兵的确是沖我來的，我想補償你。”
“……哦。”簡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太敷衍了吧喂！
走了一會兒，簡希覺得兩個人不說話好像有些尴尬，就順着剛才的話題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沖你來？”
裴澈也沒有任何被試探後的生氣，他理所當然地說道：“大約我就是這麽個危險又迷人的男人。”
簡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敷衍不要敷衍到語氣都沒有變化好嗎！
回答的很好，下次不要回答了謝謝！
從三樓下到負一層超市有很長一段路，簡希跟着裴澈七拐八繞。
再一次打開推拉門，簡希實在有些忍受不住兩個人不講話的尴尬。
她再一次開口。
“你來這裏多長時間了？怎麽對這裏這麽熟悉？”
說完簡希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怎麽說話這麽不客氣啊！就好像是在和熟悉的朋友說話一樣。
她不是這樣的人啊！
簡希，你的戒心呢！
也許是剛才和男人經歷過生死，簡希不知不覺間已經不再把他當成陌生人看待了，再加上這一路對方雖然态度都有些懶散，但仍然好脾氣地回了她說的每一句話，簡希就更加随意了一些。
但是她感覺最重要的一點是——看着這張臉就不知不覺放下了戒心是怎麽回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懊惱，她聽見男人好像輕笑了一聲。
不過簡希的感覺并沒有錯，雖然裴澈說話語調很随意，但是無論她問什麽問題，除了不想回答的，基本上都會回她。
“多長時間啊？”簡希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只能看着他寬闊的肩膀，聽見他慢悠悠的聲音，“兩三個月吧。”
“還挺長時間了。”簡希嘀咕，她又好奇地問道，“你剛才，是怎麽發現我在電玩城的啊？我今天早上進商場的時候，你就已經在這裏了嗎？”
男人微頓，他停下了腳步，簡希差點撞到對方。
她看見裴澈似乎微微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麽，“我路過監控室的時候看見的。”
簡希立刻反應過來，她震驚：“那你看到我在店裏面換衣服了嗎？！”
裴澈倦怠的眼神中露出了疑惑，但仍然老實地解釋道：“我是在直升機來了之後才去的監控室，那個時候你已經在電玩城了，你在電玩城裏換衣服？”
簡希：“哦，那沒事了。”直升機來的時候她都已經換好衣服在四處摸摸看看了。
裴澈看着她，淺褐色的眼眸明明沒有洩露出一絲情緒，但是簡希感覺他似乎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麽。
“我回答了你這麽多問題，可以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這應該是簡希遇到他之後，所聽見的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男人微微彎下腰，明明離她仍然有一段距離，卻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
兜帽下的容顏被光影切割出深邃的輪廓，簡希在昏暗的走道燈光下，看見了他淺褐色眼眸中有一種深埋的冷靜，和他的疑問句絲毫不符。
“同學，你是怎麽一個人，從學校來到市區的？”
那一瞬間，簡希有一種自己的秘密被對方發現了的錯覺。
簡希一時間并沒有說話，沉默地和男人對視。
他們腳下踩着似乎是裝修而放置的紙板，頭頂上的白織燈也沒有那麽明亮。
前後是看不見盡頭的通道，這裏安靜極了，仿佛都能聽見燈管發出的輕微嗡鳴。
男人同樣沉默地和她對視着，他也并沒有因為簡希的沉默而感覺到尴尬，而是微微彎着腰，帶下了一片陰影，直視着她。
他就像是在問一個你今天吃了什麽的尋常問題一樣，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們的目光再一次凝結在一起，男人平靜但是又極具壓迫感的眼眸對上了一個毫不示弱，同樣冷靜的漂亮眼睛。
女孩站在原地，她沒有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問題而感覺到慌張，也沒有因為他稍稍展現的壓力而感覺到害怕，她站在那裏，微微上翹的眼眸是無懼的明亮，似乎是在暗忖該如何回答。
就好像她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傷害她。
于是他忽然開口，又問了一個問題。
“你對陌生人都是這樣的嗎？”
“什麽？”這個漂亮的女孩有些詫異。
“對陌生人毫無戒心的模樣。”他忽然玩心大起，壓低了聲音拿出了三分氣勢，“我讓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就不怕我找個地方把你殺了？”
然後他看見女孩明顯一愣，随後笑了，她燦若星辰眼眸中的笑意，讓他久違地怔愣了一瞬。
“現在這裏沒有警察，你要殺我何必帶我到這裏來殺，剛剛不管我就行了。”
她低頭打量了一下通道，從她一路走來，通道上全部鋪滿了紙盒拆卸下來做成的紙墊。
她繼續說道：“這條通道是你清理出來的吧，紙墊下面有血跡，所以你拿它擋住了。”
“我為什麽不怕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壞人。”
她直視着他的眼睛，并沒有因為他此時的模樣而感覺到緊張。
“圖書館六樓的血字，胖胖的小窩，還有剛才你毫不猶豫救我的樣子，都說明你不是一個殘忍的人。”
“你剛才帶我躲藏在店裏的時候，還刻意地拉開了距離，危機過去之後很快放我自由，在我撿起槍後也毫不防備地用後背對着我。”她看着他說道，“說明你不但是一個覺得自己很強大的人，還是一個……”
沒等簡希說完，面前的男人就忽然笑了。
這回輪到簡希愣住。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她感覺男人有着一股懶懶散散的倦怠。
那不是因為他漫不經心的處世姿态，而是他身上有一種……
經歷了死亡後的疲憊。
他身上有一股……厭世的氣息。
那如同死氣沉沉漩渦般的氣息，并不是簡希的錯覺。
但是他此時笑起來的樣子，就好像是飽經風霜歷經生死後的人所展現出的剎那間的放松，就連倦怠都像是慵懶的錯像。
男人笑起來的模樣，讓人移不開眼。
他并非是開懷大笑，而是勾起了嘴角，淺褐色的眼神裏劃過一絲暢快而又欣賞的流光，就像是懶洋洋的雄獅翻了個身，露出了閑散舒适的姿态。
他直起身子，斜靠在牆上，高大的體格卻并不顯得壯實，反而窄腰勁瘦，有一種蓄勢待發的美感。
“觀察力不錯。”他說道。
他眼眸含着淡淡的笑，看起來有些壞，簡希看了一會，卻也漸漸放松了身子。
簡希覺得氛圍好像有些奇怪。
她感覺心跳有些快，這種快不同于剛才生死一瞬間的緊迫，而像是有螞蟻啃咬一樣，癢癢的，不疼。
他們的距離并不近，隔着一米遠。
他們視線絞在一起，似乎雙方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卻又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麽。
簡希知道自己身上灰頭土臉的，剛才逃命的樣子也一定很狼狽。
面前的男人也不見得多好，他的臉色有着不自然的蒼白，剛剛她随着他一路走的時候注意到他的腳步有些不穩，他身上似乎有着傷，但是并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或許這是他的防備。
之前和他姿态接觸的時候，簡希感覺到他的皮膚有些冰涼，想再回想起來，結合着黑科技屏幕上的橙色圓點，簡希心裏大概有了猜測。
不過這些猜測在此刻已經抛之腦後。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進入了另外一種狀态一樣，沉默着和男人對視着。
她感覺自己剛剛像是和男人用言語來了一場交鋒，此刻他們誰也不服誰，就等着對方先開口服軟。
明明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但是簡希卻對他有一種争鋒相對上的熟稔，不是那種看不順眼的争鋒相對，而是在氣場和相處上的碰撞。
好奇怪。
而簡希相信，此刻的男人也有着和她同樣的感受。
不然他此刻的眼神，怎麽會如此具有漫不經心的侵略性，又帶着暗下去的微光。
簡希：哇哦……更帥了。
“不走了嗎？”最終還是簡希打破了沉默，倒不是她服軟了，而是她從男人的眼眸中回過神來，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
簡希：肚子有些餓了……
裴澈輕笑了一聲，面前的女孩有着毫不做作十分自然的話語與姿态，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恢複了漫不經心的模樣直起身子，似乎是動作有點大牽扯到了傷口，他的眉頭微微一皺，随即恢複了平整。
正準備繼續帶路，就聽見身後的女孩的聲音。
“你受傷了？”
裴澈想到了自己是怎麽受傷的，他扯了扯嘴角，淡聲道：“沒什麽大礙。”
兩個人又沉默地往樓梯下走了好一會兒，快到一樓出口的時候，裴澈就聽見身後的女孩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在小聲地嘀咕着什麽。
聽力變得十分敏銳的裴澈輕而易舉地就聽見了她的話。
“我說呢……心跳……不是我的原因，估計是吊橋效應。”
裴澈：？
ooc小劇場：
【很久以後-關于第一次見面】
簡希（吹了個口哨）：好帥啊又帥又強，照片上已經很帥了，沒想到現實中更帥，簡直是顏值暴擊。
簡希：不過他那時好像總是很疲憊又死氣沉沉的樣子，腎虛嗎？
裴澈：……
裴澈：我腎不腎虛，你以後就知道了。
裴澈：第一次見面嗎？
裴澈：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睛。
裴澈：就像是……春天裏生命力最蓬勃的朝陽一樣，充滿了新的希望。
簡希：（臉紅）
裴澈：（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