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保镖 38
第38章 保镖 38
當然, 少女愁思也只維持了一瞬,池眠的日常很快只剩了工作。
拍攝古裝劇很耗費演員的心血,對演員來說一方面要代入角色的悲喜, 另一方面演員需要背的臺詞比現代劇更長更複雜, 包括儀态走路,都需要自己仔細琢磨一遍。
楊姐對池眠的上心程度應該是全組藝人經紀人最佳。
為了讓池眠演得更好,楊姐專門給池眠請了施青璇培訓業務,還從學校裏找了個老師出來給池眠培訓儀态。
培訓儀态是個很累人的活, 要穿着全套戲服, 要注意行止間動靜皆宜, 有時候貼牆站着就是一個下午。
好在池眠有點舞蹈底子,不然還有得磨。
池眠戲外的時間基本全被儀态老師和施青璇占了,有時候施青璇不教她演, 而是趁着戲裏的老戲骨對戲, 讓小徐帶着一個相機去片場,把老戲骨們現場給拍下來,晚上回去再逐幀拆解細微動作給她看。
施青璇這麽事無巨細的教, 池眠的演技确實得到了飛快進步。
除了身體充滿疲憊, 其他一切安好。
就是……
池眠迅速收回看向段周行的眼神,咬着指甲看她手裏的劇本。
自打上次楊姐問過她跟段周行的感情之後, 池眠再不敢靠近段周行一步。
倒不為別的, 還是擔心會給段周行引來狗仔,也引來輿論的惡意嘲諷。
池眠試圖一點一點收回她的心。
這個細微的動作引起了段周行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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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周行轉頭淺淺笑了一下,問:“怎麽了?”
他嗓音低沉磁性, 在車裏密閉的空間更是帶了混響, 如同做了後期一般,一聲聲響在池眠心頭。
池眠心尖一顫, 咬着的指甲下意識停了,“沒,沒什麽。”
段周行輕輕皺了下眉,“眠眠,你是不是……在躲我?”
這段時間他莫名感覺到了池眠對他的回避,不跟他單獨在一個空間相處,說話時候也不敢直視他。
之前從未如此過。
段周行很難不多想。
難道是池眠看出了他的意圖,不願意?
還是說池眠并不願意跟一個保镖有關系?
段周行不确定。
于是他更加心慌。
害怕都源于未知,對世界如是,對心上人更如是。
池眠連劇本都忘了翻頁。
她一直垂頭看着劇本頁面,想跟段周行說,卻又不敢。
半響。
池眠忽然問:“段哥,你覺得怎麽樣算喜歡一個人?”
聞言,段周行有些怔住。
這句話——
池眠是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什麽時候的事?
從給池眠做了保镖開始,除了池眠睡覺時候,一天中他陪在池眠身邊的時間超過了16個小時。
而池眠最近唯一接觸到的男性……
正想着,車外面有人輕喊池眠。
“眠眠妹妹。”
随即,車窗被人敲響。
池眠放下車窗,看着窗外的人,笑眯眯道:“徐燦老師。”
徐燦從車窗外探頭進來,“還是車裏涼快。快到你的戲了,我來喊你,走吧。”
池眠今天只有兩場戲,且其中一場還是夜戲。她跟徐燦這場是第一場,她便先來了車裏看劇本揣摩情緒。
池眠嘆了口氣,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救命,天氣真的太熱了。”
橫店地處長江以南,一到夏天溫度極高,現在正是最熱的時候。
出外景的戲,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受罪。
徐燦身上穿着長衫,長衫下擺被他撈起來系在腰間,露出兩條細白的腿。
他個子高人又瘦,一雙腿筆直修長,除了布滿腿毛,都能與女團的姑娘們比美了。
池眠大為吃驚,“徐老師,你的腿快有我細了吧。”
徐燦:“有嗎?”
他站到池眠身邊,兩個人同色的戲服下擺都撩起系在腰間,下|半身也都是清爽的短褲,這一瞬間cp感莫名拉滿。
原本兩個人在劇中飾演的就是cp,如今兩個人站在一處,倒像是角色從劇裏走了出來。
徐燦低頭看看他的腿又看看池眠,雙手一拍,“那還是比不上你們女團的妹妹們線條漂亮,畢竟你們是專業的。”
池眠:“徐老師牛啊,這麽會說話,很難不給徐老師一個婦女之友的稱號。”
徐燦笑眯眯地,“可別,別以為我不知道婦女之友在你們嘴裏是罵人的話,潛臺詞不就是中央空調嘛。”
池眠:“那倒也不是,有時候婦女之友也可以作為褒義詞用,比如說對我們的gay蜜。”
徐燦:“啧啧啧啧。”
他圍着池眠轉了一圈,叫來他助理。
“給我跟眠眠妹妹拍張合照吧,等下我發個營業微博,讓粉絲們知道我的官配cp是誰。”
池眠:????
不了吧,那多吓人啊!
她趕緊拒絕,“可不敢說是官配cp,實在不敢打擾徐老師。”
徐燦:“不會,來,準備了。”
說完,他單手微微扶着池眠的肩,兩個人共同看着鏡頭,單手比了個剪刀手。
這張合照被快速拍下。
池眠:……
她已經預感到腥風血雨馬上要來了。
徐燦的粉絲在小生粉裏戰鬥力極其能打,罵退過不少蹭熱度的女藝人,更別說她現在愛豆轉演員,只想安靜茍着好好把戲拍完。
這張合照一發,可想而知會被罵成什麽樣。
徐燦轉頭看了她一眼,驀地笑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邊副導演在喊他們,徐燦一把拉了池眠,“走吧,”
迅速往片場而去。
只剩下段周行還在車裏,冷冷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
小徐說:“官配就是好,眠眠跟徐燦真是太好嗑了,你說對吧段哥?段哥,你臉色好難看啊!”
段周行從車上下來,單手插兜,眼睛還在盯着片場。
他神色極淡,看不出來在想什麽。
半響。
他淡淡道:“不好嗑。”
小徐:“段哥你說啥?”
段周行頓了頓,“眠眠跟誰都不搭,你別亂拉cp,小心被楊姐罵。”
小徐打了個哆嗦,“怕了怕了。”
段周行手抽出來,回身在車裏拿上毛巾冰水與小馬紮,緩緩踱步去片場。
帶着一副捉奸在場的氣勢。
小徐看着他背影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我怎麽感覺這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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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場戲是群戲,拍的是李耘之将薛令儀帶進宮做自己的女官,薛令儀跟玄宗的第一場相遇戲,同時這也是徐燦跟池眠的第三場戲。
燈光下,池眠原地活動了下身體,一轉頭,看見李子晴跟巫祁陽攜手走來。
兩個人在劇組幾乎是半公開的戀愛狀态,外人面前也極少避諱,別說導演,就連普通工作人員也都隐約有點猜測。
但不管是誰八卦,兩個人的工作人員都統一口徑:兩個人是朋友,一起出現只是關系好。
這也行吧。
至少明面上能給衆人一個理由,好歹留了塊遮羞布,導演跟林制片也懶得管。
而且等到劇快播出李子晴跟巫祁陽再公布戀情,那時候又是一波流量。
是以導演默許,林制片不管,劇組也就無人置喙。
李子晴施施然走來,一見池眠,李子晴原地微頓,随即,冷哼一聲,繞過了池眠。
巫祁陽神色複雜地盯着池眠和徐燦看。
半響。
他說:“眠眠,你就是對我不滿意,也別随便找一個人将就。”
池眠:……
救命!
這男的到底哪來的自信啊?
徐燦上前一步,擋住巫祁陽視線,微笑說:“祁陽老師,子晴老師過去了,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的官配cp吧。”
巫祁陽似乎很是厭惡徐燦,他連話都不想跟徐燦說,連眼神都欠奉,轉身走了。
神态跟李子晴如出一轍。
池眠啧啧兩聲:“你怎麽招惹他了?對你這麽不待見?”
徐燦聳聳肩,沒所謂道:“那誰知道呢,說不好我這是對美女妹妹獻殷勤被精準打擊報複了。”
池眠:……
“導演喊我們了。”
說完這句,她快速從徐燦身邊跑開,徐燦笑着搖頭跟上。
所有演員到齊,導演最後講了戲的重點,這場戲正式開拍。
燈光下,空闊寬大的大明宮裏靜無人聲,只有穿着侍女衣服的龍套來回穿梭。
巫祁陽背手站在書房,聽着穿了紫色戲服的演員說話。
這個演員叫馮資鈞,在劇中飾演玄宗朝的名相姚崇,是圈子裏有名的老戲骨,演技出名的好,也是古偶劇的黃金配角。
只叫馮資鈞臂間放着象牙色笏板,一臉正色看着巫祁陽,“陛下,晨間朝堂之事,老臣無話可說,只有一點,近來兵部于城內發現了先太平長公主門下奴仆痕跡,敢問陛下如何處置?”
馮資鈞出道三十餘年,臉上雖有淡淡皺紋,戲裏的形象也給蓄了胡子,仍能看出年輕時顏值絕佳。
他講話聲音昂揚有力,每一個重音都停頓得極好,臺詞說得抑揚頓挫,現場安靜時,能清晰聽見他說得每一句臺詞。
稱得上是現場行走的臺詞教科書。
池眠安靜聽着,腦子裏還回憶起了劇本,對照着劇本聽馮資鈞的停頓。
這種現場觀戲,跟施青璇教學帶來的體驗感完全不同。
她吸收了施青璇教的內容,又在現場得到印證,再根據現場看到的內容進行複盤總結,多次模仿下來,總是能找出一個适合她的道路。
施青璇與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模仿是最好的老師,當認不清自己的定位時,去模仿比憑空想象來得快。
創作也如是。
池眠如饑似渴地看,就怕漏了哪個重點。
徐燦在她身邊小聲道:“你等下注意聽祁陽老師跟馮老師的對戲,體會一下裏面有什麽不同,回去可以把這個體會說給施青璇老師聽。”
池眠微微歪頭,笑出了一對淺淺梨渦,“謝啦。”
徐燦:“真要謝,晚上請我吃夜宵吧。我饞門口的小龍蝦好久了。”
池眠詫異道:“你不是要減肥?”
減肥是藝人恒久的功課,清瘦如徐燦,也在經紀人的監督下日日堅持減肥。
徐燦頓時垮臉,很快卻又一臉憤恨,“不管了,先吃飽比較重要!偷吃一兩頓不會多胖,大不了今晚下戲了我多跑兩公裏。”
池眠豎了個大拇指,“給你的奉獻及貪□□神點贊。”
靜了幾秒,那邊巫祁陽開始接馮資鈞的戲了。
只見巫祁陽飾演的玄宗原地轉身,皺眉看着馮資鈞,“哦?先太平長公主門下奴仆出現在長安城?”
馮資鈞說:“是的,城防兵馬司來報,他們只是去先太平長公主府門外憑吊,別的再無異動。”
“嗯——”玄宗沉吟許久,說:“既是如此,那就不必管他們了,幾個奴仆罷了。再且說,先太平長公主本是大唐最尊貴的公主,更是祖母愛女,這些奴仆還能回來憑吊倒是忠仆,不必理會他們。當下最要緊的還是突厥與今年黃河一事,卿可言再對朕?”
馮資鈞默了幾秒,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玄宗一眼,恭敬道:“臣的對策皆已在晨間湊對完。”
這一對戲,演技高下立判。
巫祁陽的演技在新生代裏還算尚可,這也是他的粉絲一直敢四處出警的原因,總以巫祁陽的演技淩駕于一群小生而自豪。
可如今與老戲骨對戲,卻顯得稚嫩有餘松弛不足,他像是刻意拿捏帝王的感覺,而非是馮資鈞那種與角色渾然天成的契合。
叫人一看便覺得分裂。
池眠輕輕蹙眉,她在腦子裏記下了巫祁陽接戲的反應。
大殿中,巫祁陽揮揮手,馮資鈞從皇帝宮殿裏退出,退出時的鏡頭正好掃到外面等着池眠和徐燦。
池眠知道接下來到她的戲份了。她飾演的李耘之在劇中一向害怕這個總是滿臉不高興的丞相,是以一看見馮資鈞出來,李耘之便下意識後退躲到徐燦身後。
馮資鈞禮貌對李耘之行禮,“公主殿下。”
馮資鈞飾演的姚崇是玄宗朝重要的丞相,深得玄宗信任,且手中握有實權,就算李耘之是受寵的公主,也不敢跟老頭子撒野。
是以池眠從徐燦身後轉出來,禮貌回應:“姚相。”
馮資鈞的眼神掃了眼徐燦,像是看透了什麽,臉上難得帶了點笑意,“韋家的小子也來了。”
徐燦趕緊行禮,“見過姚相,小子奉命看護公主,不敢離公主半步。”
馮資鈞說:“極好,行了你們去吧,陛下尚在殿中,老臣這便出宮了。”
徐燦和池眠紛紛行禮,目送這老頭離開。
徐燦身後的李子晴低着頭行禮,只半個身子露在外面。
這個時候,攝像按照導演的要求往李子晴臉上推了個特寫,攝像機跟着馮資鈞從太極殿緩緩往外。
走完太極殿前的臺階,馮資鈞突然回頭看着快進去的三個小輩的背影,捋了把胡子,喃喃道:“那個少女是誰?為何如此眼熟?”
池眠沒看見馮資鈞這個演法,她帶着徐燦跟李子晴進了太極殿,一進正殿,便看見了正在喝茶的玄宗。
李耘之微微行禮,嘴裏撒嬌道:“皇兄,剛剛姚相出去吓死我了。”
玄宗手裏的茶杯停住,“不許打趣姚相,姚相是國之棟梁。”
李耘之吐吐舌頭,“知道了。”
很快,玄宗問:“這就是你跟朕多次提起救了你的令家女郎?”
李耘之還沒說話,李子晴飾演的薛令儀已經按捺不住。
她小步上前,大方應承下來,“正是小女。”
“嗯。”玄宗無可無不可地說:“擡起頭來朕看看。”
薛令儀依言擡頭,讓玄宗看清了她的臉。
這一瞬間,玄宗臉上頗為震驚,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他眉頭擰起,重新問道:“你說你是哪裏人士?”
“回陛下。”薛令儀微微蹲身,“小女是蜀中人士,自幼父母雙亡,月前才随養父至長安。”
這都是劇本上寫好的,池眠背劇本的時候順便把李子晴跟巫祁陽還有徐燦的臺詞都背了。
所以現在不必他們說,她也知道後續巫祁陽要說什麽。
“你——”
玄宗似乎是很想問什麽,一個你字初初出口,他又收聲,轉而看着李耘之道:“回宮了就安生在宮裏呆幾日再出宮回府。這幾日朕事忙,令家女郎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吧,要做女官或是別的都由你,安排好了不需通知朕。”
李耘之高興起來,原地跳了下,“謝皇兄!那皇兄你先忙,我先帶令家姐姐出去了,皇兄有空來我府裏,我請你喝茶。”
說罷,抓起薛令儀的手便從太極殿中跑出去,太極殿中都還能聽見她在外面說話的聲音。
“令家姐姐,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玄宗意味深長地看着兩個女孩子遠去的背影,對徐燦飾演的韋置道:“看緊一點,有異動随時就地解決。”
韋置應道:“諾。”
“咔!”
演到這,導演終于喊出了這聲咔。
之前安靜的片場瞬間熱鬧起來,服裝和化妝組跟上,導演招手把剛剛這條的主要演員喊到身邊。
導演看着馮資鈞猛拍手,“馮老師演得太好了,不愧是老戲骨。”
李子晴對這些并不關心,剛剛并不是她的主要戲份,她眼神追逐着巫祁陽,牢牢貼在巫祁陽身上拔不下來。
反倒是池眠有些緊張,“導演這條怎麽樣?”
導演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