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小時候的相冊？”孫敏月眨了眨眼, 回想了一會兒，“你确定就是這麽簡單？”
只要她願意開口，就是讓她暗地裏把那些背後說閑話的都收拾一頓都是輕輕松松, 但她居然只想看看相冊。
如果坐在她旁邊的是別人孫敏月也許會猜測人家只是為了博得她的好感，但是看着明栀的眼睛，明亮清澈, 她更願意相信她就是這樣想的。
月光流淌下來，寂靜的別墅一樓客廳裏開了一盞壁燈, 柔和的月光和淺淡的暖黃色光暈交織在一起, 光下坐在一起的兩個女孩在偌大的空間裏, 頭挨着頭, 像是兩顆小雀兒。
周止衡真如沈之衍所說, 看着大大咧咧其實最心細也最念舊。
厚厚的一本相冊，連兩只手捧着都覺得吃力。
“這冊子裏的照片都是阿衡他自己洗了排版好，每一張他都有存備份。”孫敏月看着明栀腿上這本厚厚的相冊，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明栀翻開這厚厚的相冊, 一頁四張, 按照時間的序列逐漸往後, 仔細的用相紙包好，照片的右下角還用黑色的馬克筆詳細的紀錄了時間。
沈之衍出現的第一張照片右下角寫着2006.6.28。
背景是一座精致漂亮的花園，恢弘明亮的豪華別墅前站着五個小孩, 四個男孩一個女孩，小小的沈之衍在小孩堆裏也是出衆的。
嘴角抿着, 眼神冷冷的直視着拍照的人，和長大時候如出一轍, 就是小時候白白嫩嫩帶着嬰兒肥的冷臉看起來也因為太可愛沒什麽威懾力。
傲嬌小正太也是一股拽味。
哪像現在，清瘦高大宛如懸崖邊的松柏, 冷眼看你的時候，氣勢壓迫讓人話都說不出。
她手指撫過幼年沈之衍嬰兒肥的圓圓臉，嘴角噙着笑：原來他小時候臉就這麽臭了啊。
她的目光落在沈之衍身上，孫敏月的目光則随着照片裏的周止衡走，照片一張張翻過去，像是那些曾經的舊時光在她眼前按了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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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的人從矮矮的臭臉正太，逐漸長成一個挺拔美貌的小少年，翻到高中時期的照片又竹節似的拔高成了清俊冷淡的少年。
這是明栀記憶裏沈之衍的樣子。
直到看到其中一張，明栀翻照片的手一頓。
孫敏月不動神色的觀望了明栀的表情，目光定定地凝固在其中一張，有點不妙。
她心裏有一個猜想，一探頭看過去，果然是這張——
學校禮堂裏，光束打下來，穿着白色禮服裙的女孩神态娴靜優雅得像是公主，而在她身側伸出一只手撐在鋼琴一側的少年側着臉在和女孩說話，側臉的線條流暢隽秀。
兩人之間的氛圍都像是在冒粉紅泡泡，周遭即便那麽多人，可聚光燈下的兩人就是有一種與世界隔絕的親密。
美好的像是偶像劇裏的情節。
窗外的冷風順着縫隙吹進來，明栀垂着眼，只覺得涼意一陣陣的從頭頂往下，她抿了抿唇仔細看了兩眼之後，又翻到了最前面的第一張照片。
“這是同一個人吧？”
明栀轉過頭，聲音很平靜，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孫敏月心頭一跳，明栀指的是第一張照片裏五個人裏唯一的那個女孩。
青梅竹馬，校園初戀。
孫敏月難得思緒卡殼了，思索了幾秒，有點不知道怎麽解釋。
“……她叫周諾。”她咳了一聲，幹脆誠實回答。
開始思索要是明栀因為這個回去和沈之衍吵架了會不會牽連到周止衡，到時候周止衡那個大傻子又要生氣了。
明栀低着頭看着相冊不知道在想什麽，孫敏月幹幹的笑了一聲，“其實他們的關系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看着明栀低着頭沉默的樣子，語氣難得溫柔的認真問她，“你想知道嗎？”
明栀頓了頓擡起頭，神情隐藏在昏暗的燈光裏，她一偏頭幹脆利落道，“我不想知道。”
“有關系或者是有什麽關系都和我沒關系。”
月光偏移，照在兩個人的頭發上和身上，孫敏月被她這麽幹脆利落的回答驚訝，震驚她可真是性格比看起來的模樣果斷幹脆多了。
扪心自問，要是換位是她看見周止衡的這種舊照片，她絕對不會這麽平靜。
明栀腦袋放空的盯着自己掌心的紋路看了一會兒。
心裏的感覺像是日常的某一個時刻忽然打翻了一瓶礦泉水。
沒有多餘的味道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就是濕噠噠的，把自己原本準備好的東西都變得黏黏的，心底冒上來一股煩躁和揪着的疼痛。
把這些多餘的感覺咽下去，胸腔悶悶的。
就算沈之衍有青梅竹馬也好，朱砂痣白月光也好，她都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怨怼譴責不是嗎？
畢竟她一開始的靠近也是目的不純。
難過也顯得她玩不起一樣。
整理好思緒的時候，明栀似有所感，回過頭卻正好撞進一雙黝黑的眼。
那人就松松垮垮的靠在門邊牆角，月光如水般從外傾瀉而下，順着他的發頂和高挺的鼻尖落下，滑出一道慵懶俊逸的線條。
他像是已經看了她一會兒，察覺到明栀發現他了，才慢慢的走過來，身上帶着微醺的酒意，聲音也帶着絲酒後的朦胧。
他向她伸出手，“我們回家。”
等到他們倆走後，目睹全過程的孫敏月才回到玻璃暖房，裏面的人已經走了大半，周止衡整個人幾乎倒在沙發裏，邊上的人也已經醉了大半，桌上地上散亂着擺着各式各樣的酒杯酒瓶。
她坐在未婚夫身邊，毫不客氣的推了把醉意不輕的周止衡，惆悵道，“我怎麽感覺沈之衍喜歡他女朋友多一點呢……”
女人的第六感。
愛意的多少也喜歡的多少很輕易就能看得分明。
沈之衍面對明栀的時候，眼裏的愛意和溫柔放在往日的他身上，簡直可以說是天方夜譚了。
但是，可惜明栀不是他們，不知道曾經的沈之衍是什麽個冷漠殘酷樣，更不知道他現在這副樣子是多麽的讓人驚掉下巴。
明栀确實不知道。
回到景山別墅，明栀心裏各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讓她心煩意亂，一轉頭剛才還昏昏沉沉坐在玄關凳子上盯着她換鞋子的沈之衍已經不見了。
她皺着眉轉頭，在廚房裏看到他那道修長的背影，手上還拿着刀，明栀煩躁的叫了他一聲，三兩步快步走過去，把刀從這個醉鬼的手裏搶回來。
“你拿刀幹什麽？”她将濕漉漉的刀随手放進水池，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去換個衣服洗個澡吧，我給你泡點蜂蜜水，你喝多了……”
誰知手上的力道像座山一樣，任由她怎麽拉，都紋絲不動，明栀心裏的那把火越燒越旺，擰着眉煩躁的一甩袖子，語氣有些不好：
“你再不走我就不管你了！”
被刀劃傷也是你這個渣男活該。
沈之衍喝了酒之後整個人都慢吞吞的，聽見她語氣不好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似的，“你生氣了？”
聲音也是慢吞吞的，完全看不出醉意的臉依然精致俊逸，他甚至抽手又要去拿一把新的刀，明栀氣憤的伸手要去奪，下一秒被他修長的手捉住。
手掌交握傳來的熱意順着手腕蔓延上來，明栀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發熱，擡頭不服輸似的和他對視。
僵持了三秒。
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酒精味，仔細聞還能聞到他身上被酒味掩蓋的鼠尾草的香氣。
“我給你切芒果。”他的聲音慢慢的，酒意上頭，顯得脾氣好的過分，往日總是冷淡甚至有點冷漠的眼此時水潤朦胧，倒是看起來很好欺負。
也顯得她此時無來由的憤怒，欺負喝醉的人多卑鄙。
“剛才我看你都沒吃兩口，你不是很喜歡吃這個麽……”他低着頭，動作很慢但是很幹脆，一點點把芒果上的果肉切下來。
她曾經和他說過的，她很喜歡吃芒果，但幾乎從來不在別人面前吃，因為芒果剝皮會把手和嘴弄的很髒。
“你為什麽知道？”桌上有芒果。
明栀眨了眨眼，聲音發澀。
“因為我一直在看着你，”沈之衍精致的面龐上帶着疲倦，頓了頓才接着道，“而你沒有發現。”
明栀忍不住低下頭，哽咽道，“對不起。”
沈之衍今天被灌了不少，整個人都是暈的，反應慢半拍。
半晌才用沾滿芒果汁的手拍拍她的腦袋，将裝了芒果塊的盤子推給她。
明栀眼裏有潤澤的水意，她擡起頭問他，“沈之衍，難道你真的喜歡我嗎？”為什麽她确實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呢。
沈之衍低下頭，沾了芒果汁的手指黏糊糊的想替她擦眼淚，反而越擦她的臉越髒。
“什麽喜歡呢？”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幻覺一般，“愛和喜歡這種東西都是謊言，都是騙人的東西，只有想要傷害你才會說愛你。”
“那你呢？”明栀眼圈泛紅，眼尾濡濕，“你想傷害我嗎？”
“不想。”
眼尾發熱，是他低下頭印下一個帶着酒味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