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公,你終于醒了
第5章 老公,你終于醒了
安珉靜靜躺在地面,旁邊站着一個女人和剛才的小女孩。
女人神情焦急,剛拿出手機就感覺女兒扯了扯她的衣角。
“媽媽,那裏多了一個人。”
她猛地轉頭,發現兩秒前還空無一人的巷口正站着一個年輕男生,面無表情地看着這裏。
女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反應過來:“你好,你是這個人的朋友嗎,他暈倒了。”
她指了指地面上的安珉。
朋友?
傅堯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安珉旁邊,低頭俯視了片刻,思考着以人類的身份要如何搬運安珉。
他的沉默讓女人緊張起來,将小女孩拉到自己背後,猶豫着說:“要不還是報警吧,趕緊叫個救護車。”
“我認識他。”傅堯開口,雖然他不知道報警是什麽意思,但他能猜出安珉會被另外的人帶走。
太麻煩了,那樣還得思考如何用人類的方法把人搶回來。
傅堯看向女人,如實道:“他只是睡着了。”
“什麽?”女人疑惑地問了一聲,卻在他陰冷的眼神裏止住聲,拉着小女孩往巷口的方向退。
傅堯終于找到了将安珉帶走的方法,彎下腰握住安珉的腳踝,将人在地上拖着走了兩步。
這個姿勢還算方便。
正被自己母親拉着往巷口走的女孩回頭看了一眼,害怕地叫起來:“媽媽你看!”
女人回頭一看,吓得趕緊把女兒抱起來,往外面狂奔。
見鬼了,大白天遇上變态,這姿勢怎麽看怎麽像抛屍。
她跑出巷口,又去了更為熱鬧一些的馬路對面,囑咐女兒別怕,然後拿起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喂你好,這裏有個人暈倒了……然後他被一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帶走了,兩個人好像不認識。”
在女人急切報警的時候,小女孩不解地看了看對面,許久都沒見到那兩個大哥哥走出來,她明明記得那條路另一邊是牆的。
等到母親結束通話,她才開口說:“媽媽,他們還沒有出來……我害怕。”
女人拍了拍女孩的背,連連安慰:“不怕不怕啊,警察叔叔馬上就來了,以後媽媽買東西的時候你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女孩往母親懷裏一躲,點點頭:“那個躺在地上的哥哥也很奇怪,他一直在說我聽不懂的話……”
女人一愣:“他都說什麽了,你告訴媽媽。”
“嗯……”小孩子的邏輯能力并不強,女孩想了想才回答,“他說有人在追他,好多人。”
女人一陣後怕,看來暈倒的那人是個瘋子,幸好沒有傷害到她的女兒。
沒過多久警車就到了,母女倆跟着警察一起進了小巷,然而那裏早已經人去樓空。
*
公寓裏,安珉被随意地甩在地面。
強行裝在人殼子裏的東西正站在一旁,俯首凝視着他。
實際上,整棟公寓樓都在凝視之下。
沉思的時候,意識就像不受控制的濃霧,四散開來。稍微不注意就飄到了更遠的地方,同時捕捉到了更廣闊的東西。
這棟樓裏住着許多人類,形态不一,有年老的人,也有小小一團的人類幼崽。
其中兩個青年男性被凝視得尤其多。
他們都是男性青年,兩個人正疊在一起,臉色潮紅,不知道在做什麽,但散發出了興奮與依賴的氣味。而他們口中也說出了許多奇怪的話語,這讓那縷意識感到似懂非懂。
依賴嗎?
似乎可以學習一下,為了對祭品表示親近,也為了維持人類定義的穩定關系。
畢竟祂是一個對人類友善的神。
*
安珉在暈倒的那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死透了,被吓死這個選項從來不在他以前的考慮範圍之內,要是下了地府自己不得丢盡臉面?
再次從黑暗中脫身的時候,他還疑惑自己怎麽還是躺着的,不該已經踏上黃泉路了嗎?
睜開眼,熟悉的房間映入眼簾。感覺到床邊坐着一個人,他轉頭看過去,正對上“傅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心髒驟停。
“傅堯”注視着他,帶着一種劣質而機械的柔情:“老公,你終于醒了。”
這一秒鐘,安珉感覺自己又死了兩三次。他愣愣地看過去,眼睛也忘了眨。
這場景詭異極了,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一對,安珉卧病在床,傅堯則一直盡心盡力地守在床邊。
然而傅堯那張臉仿佛戴了一張非人的面具,不會做出任何表情,配合着不到位的溫柔語氣,只讓人覺得更加割裂。
“老公,你身體還好嗎?”
傅堯又開口了,這次安珉終于反應過來,猛地縮到床角,将身下壓着的被子扯起來裹住自己,戒備地看過去。
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混沌,嘗試回想以前的傅堯,卻忽然不太記得了。好像很讨厭,但具體怎麽讨厭他就想不起來了。
可是他們不是室友嗎,為什麽這會兒傅堯又叫他這種親密的稱呼?
“你離我遠點。”安珉冷冷道。
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面前這個“人”不太對勁,并且本能也驅使他感到恐懼。
傅堯問:“為什麽?我是你室友,也想成為你的伴侶。不喜歡這個稱呼嗎?那親愛的怎麽樣?”
安珉快崩潰了,記憶仿佛清水混進墨滴,迅速被污染。
他勉強還記得自己從公司出來之後的怪異景象,然後自己跑到了一個小巷裏,被吓暈了。為什麽會出現那樣的場景……對,是因為昨天晚上他在浴室裏撞鬼了。
撞鬼……他撞的是鬼嗎?
他甩了甩腦袋,問道:“我不是暈倒在巷子裏嗎,怎麽回來的?”
“我帶你回來的,你睡到了第二天。”
安珉突然往窗戶看去,雖然隔着一道窗簾,但是能看出來外面是白天。
“我的全勤!!!”他顧不上害怕,急匆匆地爬去床頭找手機,一看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了,手機上還有幾條未讀消息,以及一通來自組長的未接電話。
“全勤是什麽?”傅堯問。
“你個還在讀書的人當然不懂全勤多重要了!”
安珉趕緊給組長撥了電話回去,對方沒罵他,卻針對他遲到還玩消失的行為好一通陰陽怪氣。安珉能怎麽辦,他只能受着,等到組長說夠了才提出請假一天。
“我說你這個身體啊,上次去雪鏡鎮就你水土不服,現在又生病。”組長有些不耐煩,“你去醫院好好看一下吧,實在不行去喝點中藥調理。”
安珉在心裏嗤之以鼻,組長和公司這些壞東西恨不得他變成不會生病的機器,一天二十四小時工作。
他嘴上卻連連答應:“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組長,您忙您忙。”
電話挂斷後,安珉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又癱了下來。
“你在雪鏡鎮水土不服?”傅堯又問,“什麽是水土不服?”
安珉無語,這人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問題,他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麽!
他反應過來自己離傅堯很近,又連忙退回角落。
“我不知道,你馬上離開我房間,沒我允許不能進來。”
傅堯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不解。安珉忽然察覺到一件事,他從睜眼到現在,似乎沒看過傅堯眨眼。
“你……你的眼睛……”
他的認知搖搖欲墜,記憶也更加混亂,一會兒覺得傅堯不像正常人類,一會兒又以為是自己瘋了。
還有雪鏡鎮……在雪鏡鎮裏發生了什麽?他怎麽記不起來了?
不不不,他被一條蛇咬了,之後看見了雪山。回到城市之後開始連續做噩夢,直到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遇見了……
邪神。那玩意兒附身在傅堯身上,還制造出恐怖景象來吓他。
安珉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別忘。
他想起事情的始末之後更加恐懼:“你放過我吧……你要怎麽才肯放過我?”
傅堯靜靜地看着他:“是你說的,如果殺了你,就沒有人會祭祀我了。所以我來守着你,以防你死了。”
……禍從口出啊。
安珉無比後悔當時自己口不擇言,他怎麽能猜到邪神竟然附身他室友,跑到他身邊守着啊!這麽閑的嗎!
而且什麽邪神會這樣和一個人類面對面交流,乍然一看還頗有神愛世人的和諧氛圍。
一種荒誕感席卷了他整個身體,但是無法消減他面對邪神的恐懼。
尤其是想到昨天晚上在浴室的情景,那會兒稍有差池,他應該已經死了一百次。
“你又在害怕了,你比以前那些信徒和祭品還恐懼我。”傅堯客觀地評判他的狀态,“但是很好,你比他們更加清醒。”
這具人類的軀殼勉強裝下了一縷神識,卻因為不兼容,導致軀殼看起來比往日更加平庸。其實傅堯在人群裏算得上外貌出衆,然而這會兒,他的氣質卻變得異常模糊。
這具殼子配不上裏面的氣場,內裏是雪山一般冷冽的溫度,而傅堯的殼子則是甜筒脆皮。
在安珉眼裏,面前這個“人”不再是他熟悉的室友,反而和昨晚的冰霜漸漸重合,并且讓他想起了那座雪山。
好冷,氣溫突然降低了嗎?
安珉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止不住輕輕發抖。
其實溫度并沒有下降,只是安珉的理智被侵蝕,向着“瘋子”的方向發展。
以前還沒有人和這位邪神近距離相處這麽久,哪怕是一縷意識。所以作為一個普通人類,安珉能堅持到現在還勉強清醒,已經是佼佼者了。
換成其他人,例如真正的傅堯,早在昨晚就理智盡失,被邪神趁虛而入占據了軀殼。
“你不會害怕你的室友,安珉。”
“傅堯”靠近了一些,某種更為冷徹的視線透過人類的眼睛看向他。念出他名字的一瞬間,仿佛施加了一道咒語,直直打在安珉神經上。
“我不會害怕我的室友……”
安珉低聲跟着念了一遍,心裏仍留有違和感,但恐懼卻如潮水一般減退。
他擡眼看向面前的人,那種如冰霜一般的幻覺已經消失,雖然記憶仍舊混亂,但是他能夠确定這人是自己的室友。
而他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這段時間工作太累,導致他情緒和身體狀況都不太好,今天上班時暈倒了,被室友接了回來。
兩人的關系很正常,他不應該害怕對方。
傅堯視線落在他的脖子上,仿佛在看那一層白皙的皮膚下,流淌着汩汩血液的動脈血管。
開口時語氣陰沉:“親愛的,你會讓我留在你身邊的。”
安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麽辦,他室友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大雞腿。
而且誰能告訴他,會有正常人對一只雞腿叫“親愛的”,想要和雞腿談戀愛嗎?
作者有話說:
一些拙劣的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