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安靜,是謎一樣的安靜。
章時臣話一出口,除了那警察沒反應過來,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應烨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透過青年的表象看透裏面的內質。
搜出他身上那瓶東西的警察立刻小心翼翼把瓶蓋打開,檢查好一會兒,确認:“真是面粉。”
“不是,你往這裏面倒面粉做什麽?”那名抓他的警察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可不是,眼看着一個馬上就要到手的一等功,就這麽眼睜睜看着他飛走了,是誰心裏都會有點不平衡。
什麽都已經準備好,沒想這臨到頭在他這裏居然出了岔子。
曹叔的心情格外複雜,連徐櫻都沒反應過來,別墅裏其餘的人也都豎起耳朵,各個聚精會神在偷聽。
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青年害怕又哆嗦。
章時臣抽噎委屈:“那我,我也不敢不放啊!”
“面粉是應雄交給你的?”應烨沒什麽耐心,立刻問。
章時臣扭頭,驚惶的狀況外:“應,應雄是誰?”
“你在醫院時,跟你見面的人。”
話音剛落,青年便驚恐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他是個洪水猛獸一樣,章時臣驚呼:“你怎麽知道?!”
他想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起來什麽,猛的往周圍看去,嘴裏呢喃:“楊貴......”
還不算蠢。
應烨接着問:“你還沒回答我。”
章時臣裝作一想到自己身邊的保镖其實一直都是應烨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就很害怕的樣子,倒豆子似的什麽都說。
“面粉不是他交給我的。”青年深呼吸一口氣,心跳非常快速:“我不想聽他的,但老章頭還在醫院,我不能不聽他的,所以就把東西拿走了。”
他偷偷瞄一眼應烨:“可是我不想做壞事,我也怕,越想越不對,就趁着去按摩的時候,叫那邊的技師幫我準備了一瓶裝着面粉的瓶子。”
“那邊的技師怎麽會聽你的話?”應烨道。
章時臣說:“我跟他說會給他錢,而且只是面粉也不是什麽不好的東西,再加上我經常在那邊,所以人家好心就幫我弄了。”
應烨瞧他這沒骨氣的樣子,跟以前查到的資料,以及這人這陣子的表現沒有什麽出入。
但莫名就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冷淡:“繼續。”
章時臣嘀咕:“後面你不就都知道嗎?”
大大的別墅客廳裏,這會兒人都有好幾十個,都是來看熱鬧的。
明顯這人從知道他跟那應雄接觸之後,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不就是後面的事情都清楚了?
“那瓶真藥呢?”先前那警察又問。
章時臣低頭:“我扔了。”
“扔哪兒了?”
“回來的路上,我給扔路過的那條河了。”
邊上的幾個警察明顯意動:“哪一段路?!”
章時臣心想我怎麽可能會讓你們真的找到那東西?要真找到了,他可就脫不開幹系了。
委委屈屈說:“就在我們回來的那一段。”
“現在立刻叫人去搜,說不定還能找到!”為首的那名警察立刻道。
應烨的眼睛死死盯着中間的人,就聽到這青年小小聲心虛說:“你們應該找不到完整的東西,我把瓶蓋擰開了。”
“你把瓶蓋?!”聽到聲音的警察大喘氣:“你把瓶蓋擰開了?!”
“你把瓶蓋擰開做什麽?!”
已經有人忍不住出聲呵斥。
他們就沒見過這麽懵懂無知的男人,真是什麽證據都不給他們留啊!
章時臣一臉無辜:“不,不能擰開嗎?”
應烨:......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但現在一切看下來,似乎又非常的正常。
他難得解釋一句:“你把作案證據扔了,警察這邊也不可能抓應雄。”
也就是說那個老不死的還要在他面前蹦跶,一想到這裏應烨的臉色也好看不起來。
章時臣睜大眼睛:“我,我不懂啊!”
周圍的人以一種包含深意的眼神看他,他急忙解釋:“他出來的時候那麽兇,身邊還有個走狗,我根本不敢違背他的意願。”
“然後你就把那瓶東西給扔了?”警察涼涼的。
這邊雖然章時臣的話是說東西被打開扔掉,但他們還是派人去找找。
一切犯罪嫌疑人的話都不能完全聽信。
章時臣嘤一聲,又說:“我能做出把東西換下來的舉動,就已經消耗我所有的勇氣了,再說了,我也不知道先生報警了啊。”
“要是知道我一定就把那瓶東西帶回來,直接交給先生了,可我當時又不清楚,也不敢違背,把原來的東西扔了,拿替換下來的東西去做,以後他們問起來,我也可以明确說我真做了。”看得出來他做這種事情似乎還非常有經驗:“這種做了,但是又沒做的情況下,不論被他怎麽問,我都不同意露餡。”
所以這就是他今晚放面粉的主要原因。
因為自己雖然沒放藥,但是可以當做放了,事後被應雄問起來,他也有明确的話語可以回答,而且還能準确無誤說出投藥的細節,從而不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有心機,但總感覺不是很多的樣子。
本來因為這件事情,對章時臣有點不喜歡的曹叔與徐女士兩人,聽到章時臣這麽一說,頓時都對他同情起來。
說白了這人也就是一個剛剛從山上下來的什麽都不懂的青年,被人這麽威脅之後,還能想出法子來保全自己又保全應烨,已經非常了不起。
在場除了警察與應烨,其餘人看向章時臣的表情多多少少都帶着點憐惜。
甚至還有人深有同感。
哎,他們這些人能在朔山居這樣距離應烨非常近的地方工作,哪個又不是經歷過那些暗戳戳的考驗呢?
要知道當初他們剛剛應聘上這份工作時,與應雄一般的人就上來找過他們。
如果不是經過考驗,現在他們鐵定都不在這兒。
又經歷一場警察的盤問,一群人帶着面粉浩浩蕩蕩離開。
熱鬧的朔山居又平靜下來。
章時臣滿心忐忑站在應烨面前,小心翼翼叫人:“先生......”
青年的眼睛已經染上幾分後怕,還有晶瑩剔透的淚意在翻湧。
看得應烨微微蹙起眉頭。
這人果然是個好長相,看得他好像都有點心疼。
更不要說邊上本來就喜歡他的徐櫻。
徐女士對于自己先前懷疑青年的行為很是愧疚,一看章時臣這臉色,頓時便慚愧不已,上去拉着人安慰說:“好了好了,這次也不關你的事,你只是被牽扯進來而已。”
她沒叫應烨原諒章時臣,但行動上還是偏向于青年:“行了,還沒吃飯吧?吓到了,我們吃點東西壓壓驚。”
桌面上剛才就已經擺好的飯菜早已經涼了,可周圍也沒人提醒。
沒有應烨的發話,章時臣不敢動。
他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今天他要是就順着應雄的意思來,現在可能人就已經沒了。
應烨現在的表現再怎麽彬彬有禮,也改不了那個曾經背主的員工,到現在都還沒人找到的事實。
應烨瞅他惶恐的神色,擺手:“去吃吧。”
而後自己操控輪椅,坐電梯上樓去了。
章時臣有心想上去說點什麽,但又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麽都很蒼白,只好停留下來。
飯菜已冷,傭人們很快把原本的菜色撤下去,又把早已經準備好的第二套菜色端上來。
看着這比第一套菜色明顯搞一個檔次的planB,章時臣演了一晚上的心情終于有丢丢的波動。
不是,這大佬是怎麽回事?
看這菜式的變化,難不成是想慶祝他倒戈?
他悠悠的眼睛将桌面上的菜掃了一圈,可惜了,他現在也在人設劇本裏面,不能在剛剛發生過這麽大的事情之後,他立刻就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大吃特吃。
不然應烨準備的這些東西,都得進他肚子。
今晚章時臣是一個人睡的,徐女士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不能再自以為是的把兩個人拉到一起,所以陪着章時臣吃過晚飯後,又安慰他一會兒,便坐車回去了。
想來醫院那邊她自己也忙。
章時臣都看到了保養得體的徐女士眼睛下面的黑眼圈。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根本沒有在樓下的那種惶恐後怕,安安穩穩的,躺下沒兩分鐘,就已經進入香甜的夢鄉。
客房裏的監控在徐女士走之後,應烨也沒想起來重新安裝。
現在他一個人在這邊也不用矜矜業業演戲。
隔壁房間應烨卻有點睡不着。
青年今晚的表現無可厚非,偷偷摸摸把東西替換掉,應雄那邊有交代,他這裏也保全,只要應雄不發現,他就永遠都沒問題。
但問題在于,他看着青年那樣子,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莫名有種既視感。
就似乎......
時間撥弄到了他相親的那晚,青年就是這樣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然後當着所有賓客的面,對他的保镖進行污蔑。
那一番舉動與行為,快速迅猛到他當時都沒反應過來。
再加後來青年當着程家人的面,又做出的第二波舉動。
怎麽看這人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應烨的眼前晃過那份關于章時臣的資料。
“陸榭麽......”
他情不自禁低低地呢喃出聲。
陸榭有點小背景,是陸家的小兒子,在圈內也是個人物,雖然不務正業跑去娛樂圈,但到底這人從來不沾惹什麽不好的習慣,頂多也就是為電影電視劇犧牲,抽點煙喝點酒。
因此這人在二代圈子裏的名聲也挺好。
不務正業的二代多了去,有追求有想法的人也不少,但端端正正的,面對周圍的誘惑一直以來都堅守本心的,實際上也沒幾個。
陸榭上面還有個大哥,有他哥在前面頂着,他才能逐夢娛樂圈。
但這人可不是什麽傻白甜,除了有個忘不了的白月光而外,其餘時候都不掉鏈子。
應烨沒忍住又把當初調查章時臣那段資料拿出來看。
上面清晰地寫着這人只與陸榭進行了一場三個月的交易,但三個月後,放着多年放不下,終于回來的白月光不要,反而大張旗鼓在四處找章時臣,這裏面要說沒點子貓膩,應烨打死都不信。
而且這份尋找,說不得不一定是愛情,也可能是其餘的心思?
比如,惜才。
若真是惜才,那一個逐夢演藝圈的二代,最看重的是什麽才華,也就不消多說了。
演技麽...
應烨從來都不守株待兔,他要自己親自去驗證,章時臣這人的演技究竟如何。
遂立刻便把需要這人出演的第一部綜藝節目發到助理手機上。
一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戲的人,有意思。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人自一開始出現在他面前的各種形象,是不是也是假的。
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暗下來。
點點的星光一閃一閃照耀大地,圍繞在中間的月亮四平八穩,散發着自己平穩的月光,不動如風。
人們往天上看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總是那月亮,可月亮太過于常見,也總叫人第一眼看到之後,迅速便略過去,反而去看周圍那些不起眼,可努力掙紮着的星星。
就好像章時臣這個人一樣,當初出現的時候,應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人長得好,而且家世沒問題,跟程家的關系不好,但有個在住院的養父。
這些對于其他人來說可能不是好條件的信息,卻正好戳中應烨的點。
乖巧,好掌控,顏值還足以匹配。
讓人一眼看見,可随後這人種種規規矩矩的表現,便如同那月亮一樣不動如風,看久了就沒什麽意思,也就不看了。
若不是今日應雄跟那些嗷嗷叫喚的星星一樣蹦出來,牽扯到章時臣,應烨可能也沒有這麽大膽的猜測。
但這種猜測一旦出現,又叫人根本放不開。
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他要是無動于衷,牛真對不起他在這個位置坐這麽久的實力。
章時臣完全不清楚自己已經被懷疑,他睡前還想着自己明天要以什麽樣的态度面對楊貴。
一個由大佬安排在他身邊監視他的人,以他的人設,他是要發瘋表示不想被監督,還是逆來順受,就這麽被監視着呢?
第二天,早上的太陽大大的,照的地上的板磚亮亮的。
章時臣在浴室裏折騰許久,頂着一張睡不好的神情與面龐出現。
今早不宜表現太舒适,昨天才經歷過被所有人懷疑的事件,他要是睡得太舒服,那就是擺明了表示他在演戲。
“章少爺。”曹叔一晚上都沒睡好,半夜起夜都在自責自己對這樣可憐的章少爺産生那麽大的懷疑,實在是不應該。
這不,一大早起來章時臣就看到了擺放在桌面上豐盛的早餐。
以及坐在餐桌邊,優雅的男人。
“曹叔,早。”章時臣略顯疏離與曹叔打招呼,沒了以往的自在,叫曹叔更加愧疚。
倒不是說以後再遇上這種事情他就會無條件站在章時臣這邊,再有相同的情況他一定還會站在應烨那邊,但這根本不影響他現在對章時臣産生愧疚。
曹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彌補,只是覺得這章少爺在經歷過他們的懷疑後,更加可憐了。
算了,以後對章少爺更好一點吧。
他這麽想着,恭恭敬敬将早餐給他擺上。
章時臣踟蹰着,坐到應烨對面,小心翼翼:“應先生早。”
“早。”應烨的心情一般,卻略顯兩分開心,他自然道:“給你安排了一檔綜藝,後天開始錄制,你準備下。”
章時臣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什麽意思?這是根本就沒打算解釋自己被楊貴監視的事情?
不過也是,這種級別的大佬,人家都能在客房裏放監控,又怎麽會在意自己安排過去的保镖純屬就是在監視呢?
章時臣瑟縮表示:“能,能不去嗎?”
“嗯?”應烨擡眸,表情說不上和善。
章時臣壓着顫抖的小心髒道:“先生還沒告訴我,若是這兩份合約的時間起沖突,應該怎麽辦。”
這人不會以為他經歷昨天那樣的事情之後,就會把這事兒給忘掉吧?
事關他的錢財,章時臣可是半點鏈子都不得掉。
應烨用意味不明的視線盯着他,忽而笑了一聲,也不知是感慨還是試探:“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還能想到合約的時間問題。”
章時臣半點不接招,就當沒看出來,并把老章頭推出來擋槍:“醫院那邊在催我交費。”
手術已經完成,現在就是做完手術的人醒不來,未來的治療方案雖然已經制定下來,但醫療費用卻一點都不低。
這種看不到頭的日子,才是最難挨。
應烨想到自己那也在住院的父親,徐櫻女士現在幾乎把那邊都當成家了。
他接受了章時臣的這個解釋,但這恰恰證明青年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人,他的目标從頭到尾都非常明确,就是為了給自己的養父治療。
努力掙錢,但仔細想一想,其行為又有點不正常。
應烨既然想觀察他,就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面卡他,直說:“一切以我給你安排的娛樂圈活動為重,那邊沒時間,這邊可以放放。”
他的身邊并不缺人,有章時臣沒章時臣都不重要。
他這麽好心,章時臣自然不會放棄,說:“簽一份補充協議吧?”
應烨又看他一眼,眉眼深深,輕笑一聲,點頭。
章時臣見他這麽好說話,嘴裏的話轉悠一圈,說:“那先生,能重新給我換一個保镖嗎?”
他想了一下,覺得這事兒還是要提。
他自己本來就在意,沒必要憋着自己。
這與他心直口快沒什麽心機的人設也完全相符合。
應烨擡眸:“怎麽?不喜歡楊貴?”
章時臣趕緊搖頭:“不,不是,楊先生挺好。”
但他掙紮一番,繼續道:“可是我心裏膈應。”
應烨提醒他:“我再給你安排,那也是安排去監督你。”
事情都已經挑到明面上,男人根本不否認。
在他看來這就不是什麽大事情,安排一個人過去,既能夠保護章時臣,又能在那邊給自己安插一個眼線,就像昨天的事情那般,他就已經清楚他二伯還沒有心死。
章時臣心說你自然是無所謂,但他表現出來的人設不能無所謂。
遂低着頭又道:“也,也行。”
應烨:......
他看着青年那低頭什麽話都不敢再說的樣子,所以這是,自欺欺人?
只要不是楊貴,是其他人的話,他就可以當做不知道繼續用?
怎麽看起來他好像很資本的樣子。
像是個欺壓弱小的人渣。
應烨內心劃過一抹不合時宜的譴責,然後指派了另外一人。
離開時想想又覺得章時臣要去拍綜藝,那綜藝上面還有個獨孤謙,只有一個人說不準根本不夠,但他這邊的保镖人數本來就少,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合作對象把自己身邊的安防給降低。
遂告訴曹喜:“你給他找兩個保镖。”
昨晚的事情曹喜有所耳聞,同情章時臣的同時他也沒有辦法說自己老板不該這麽做。
只能說誰都沒有錯,但天然的兩人就像是兩個不同的陣營。
一個防備另一個,一個為了家人委曲求全。
然後他找人去尋摸保镖人選。
不過這邊要得急,目前市面上比較好的保镖公司幾乎都已經沒有閑着的。
幾番摸索才在自家新建的那個影視城裏面找到幾個合适的。
“是新的保镖公司,但這段時間他們在影視城那邊上班,抓到過好幾個手上不幹淨的人。”明明是保镖公司的人,但現在卻出來做安保的活兒,曹喜莫名覺得這幾人就跟章時臣一樣一樣的。
都為了生活在低頭。
應烨拿到那邊發過來的應聘簡歷,新建立的公司,都沒有什麽業績,但這幾人手上的證書倒是不少,武術類的,還有槍|械類。
他身邊的這些保镖都有同樣的證書。
“就這幾個。”他一錘定音。
先給章時臣用着,後面合适可以轉到他身邊來。
國內對于槍械類的管控極為嚴格,普通的安保公司很少有這些證件的員工。
除非是退伍軍人。
如果你想要這一種類型的保镖,還有一種途徑就是去國外找雇傭兵。
國內很少的類型,在國外幾乎遍地開花,但那邊華人少,找你也找不到華人。
應烨身邊這幾個是陰差陽錯,但他沒想影視城那邊随便找的,居然也有。
曹喜看到那幾個證件的時候,也覺得這幾人穩了。
他還問了其中一個:“你們公司是只有你們幾個人嗎?”
那人道:“只有八個。”
除開章時臣與小劉,還有回去當醫生的刁舂,餘下的也就只有八個。
曹喜聞言點頭,這種都有證件的人,能湊齊八個已經不容易了。
他道:“你們公司還怪精。”
員工不求多,精益求精。
挺好的。
被問到的人沉默一瞬,沒說話。
他如何能說呢,當初他們糾結起來的人員有足足上千名。
最後剩下來的也不過他們幾個。
要不是最後國家出手,還差點回不來,上千個人,全軍覆沒,成為一個個被土地掩埋的名字。
這還沒算那些根本就沒與他們取得聯系的國人,以及那些早早就已經死在了那片陌生土地的陌生人。
曹喜不懂他的沉默,只是順從應烨的吩咐,很快給他們準備了合同。
當場簽下來的有兩個,章時臣的身邊一下子就有三個保镖,也足以可見他老板對這位章少爺的重視。
曹喜想起當初聽到的那則章時臣踹了他老板老二的傳言。
看看現在這個保镖數量,大抵也不會是假的。
“老板,我剛剛問了,他們這個公司一共有八個員工,都有證書。”
這種有證書的保镖少見,經驗什麽的,可以自己帶到國外去練習,都已經能摸槍了,也就不用從一開始的心理情況就培訓起來。
應烨瞅着這消息,眯起了眼睛,說:“先簽下來,你找人去查查。”
錦城什麽時候忽然多了這麽一個安保公司?
在此之前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接到。
應烨查了下這家公司的信息,盯着那中二氣息十足十的“宇宙第一”幾個字沉默一下,瞬間了然為啥沒人知道這家公司了。
信息太過于簡陋,簡陋到像是小孩兒在玩過家家。
證書什麽的都沒有,只有一個安保公司的信息,且主要業務也不是當保镖,那幾乎是什麽都做。
從這個上面看,一看就是個野雞公司。
現在讓他發現,就像是撿漏一般。
不過既然什麽業務都能做,那簽下來之後,可以全放到公司去當保安。
小劉:【搞定了。】
收到小劉消息的時候,章時臣正在收拾出去錄制綜藝的行李。
章時臣當初讓小劉安排人去影視城那邊上班就是為了找機會接觸上層圈子,不過他也沒想到第一個接觸到的居然是應家。
曹喜找到的人剛跟小劉連上線,章時臣立刻就讓他把簡歷送過去,而且這次的簡歷可不能是官網上那種什麽都沒有的。
反而把重要的證書寫了上去。
因為他看出應烨身邊的幾個保镖都不是吃素的,證書有沒有不清楚,但一定有相關見血的經驗。
因此他這邊把證書放上去,更容易被聘用。
不過章時臣沒想到應烨居然會把公司所有人都簽下來。
看到消息他也松了一口氣。
從一開始就說要養幾個兄弟,現在總算看到點曙光。
關于安保公司的成立,當時也是因為幾個人回來之後,找不到什麽好工作,他們幾人除了刁舂幾乎都沒有學歷,出去找工作人家根本就不要,而且他們也沒有什麽技能。
要是想工作,只有進場一個選擇。
不過幾人都是經歷過事兒的,要想安安心心在廠子裏當一輩子的操作工,幾人又都不太願意,便商量着開個公司,自己給自己幹活得了。
最終想到的安保公司。
他們在外面呆了許多年,對國內的各種情況都不熟悉,但都很清楚國內對于槍|支管理嚴格,再加上王警官耳提面命讓章時臣不要惹事,安分一點,方便他們開展工作。
于是這家公司注冊成功之後,官網都沒有人打理。
為的就是不引人矚目。
這種情況下,公司沒破産都是他們幸運,誰又能想到他們居然會以這種方式進去應家呢。
以後大家都在一個公司上班,接觸起來應該比以前更方便些。
章時臣叫小劉安心等着,那幾個被以保安職位簽下來的也不要着急,就應烨身邊的危險系數,或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一起成為保镖。
衆人自然無有不應。
可實際上這幾人私底下還有一個群,現在得知他們都簽在了應家之後,這些人的反應可跟章時臣想的不一樣。
【以後我們就是在一個公司上班了,對吧?】
【是不是可以見老大?】
【據說老大現在的演技爐火純青,有人見過嗎?】
【老大在老板面前會發|騷嗎?就跟他當初在那幾個傻子面前一樣。】
【我截圖了,下次看到老大我就把你爆出去。】
【哎!你小子不講武德!】
【跑偏了跑偏了,話說你們不好奇老大究竟是不是同性戀嗎?】
當初在國外那是不得已,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不染病症而出的下策。
但回來之後好像他們老大兩次的合作對象都是男人。
【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秘密。】
【應該不會吧?老大或許是對女人下不去手?】
【老大怎麽可能下不去手?她當初坑那誰的時候,可半點沒手軟,現在那人的墳頭草都一米高了!】
【那你想想他當時是為什麽要去坑人。】
群裏安靜一瞬,不一會兒,刁舂不确定問:【老板該不會是喜歡美美姐吧?】
以前那是大家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讨生活,他們還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但現在仔細回憶起來.......
【卧槽!我記得老大當時在美美姐墳前好像還哭過!】
【也是從美美姐走之後,老大才變得更加不可控制。】
【對了,老大是在美美姐走後,才說自己是個同性戀!】
越想越可能,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下來。
李美美,一個不提起來就會被人淡忘,但一想起來就會讓人覺得無比可惜的名字。
他們糾結起來的人群裏,男女都有,混亂不堪,其中王美美最為出色,明明情感淡漠,但總能拉住自己那根兒三觀的線,有勇有謀救了不少人。
章時臣現在能活着,都有對方的功勞。
在那樣的地方,李美美的死因倒不是什麽被虐待,毆打,她是因為染了病,無藥可醫,下體潰爛而亡。
曾經的鮮亮與鮮活都成為過去,死之前那個美美的美美,像是一張被烈火灼燒過後的老照片一般死寂。
她白皙的皮膚上都是疱疹,化膿,流血,放到某萊塢的末日或災難電影裏都不需要任何特效與妝容。
十七歲還沒成年的姑娘,被永遠留在了那邊。
好一會兒,才有人說:【不要想了,至少我們還活着。】
哎。
銘星傳媒推出的第一檔綜藝,結合了當下觀衆的看點,一共請了七個男明星,三個新人,兩個明星,還有兩個網紅,一起打包到同一棟別墅,全程直播,讓他們一起生活七天,主題就是:《真假有錢人》。
銘星是個新公司沒有熱度,網友們一開始看到這檔綜藝的時候,也就對那個全程直播幾個字感興趣,但對于真假有錢人這五個字并不太感冒。
不如隔壁戀愛綜藝,以及明星去鄉下體驗的綜藝來得吸引人。
但等他們看到邀請的嘉賓裏面,帶了程言兩個字時,久遠的熱搜記憶一股腦湧進衆人腦海中。
【不是,什麽意思?真假有錢人?】
【哇靠,真的要邀請程言嗎?他是那個假少爺吧?】
【有程言那是不是也有真少爺?】
【我去,是這種真假有錢人嗎?那論血統程言根本就不是有錢人,可是他一直以來生活都那麽優越,算不算有錢人?】
【有點東西,銘星是哪個娛樂公司?好像沒聽到過。】
【新公司吧?一上來就搞這麽大,我有點期待了。】
【哇哦。】
網友們讨論許久,程言的橙子們才找到現場,看到上面說程言假少爺的言論,一個個都炸了。
【專注自家,謝謝。】
【當初那個爆料根本就沒有後續,請不要造謠。】
【哥哥真帥!】
【這是邀請名單吧?好像還沒有确定,以哥哥的咖位,完全可以不接這檔綜藝!不好意思,小黑子你們注定要失望了。】
黑子不服氣,緊跟着就沖上來:【你們為什麽不要你們哥哥接這檔綜藝,是心虛嗎?】
【程言的工作室到現在都沒動靜,要真是造謠,他不知道起訴嗎?笑死。】
橙子們完全見不得自家哥哥被這麽污蔑,沖上去噠噠噠一頓輸出。
《真假有錢人》的官博下面,因為他們的吵架,迅速集結了一批熱度,而後很快沖上熱搜。
沒一會兒有人在他們的吵架樓裏說:【不要吵了,正式嘉賓名單出來了。】
嗯?出來了?
程言的粉絲與黑子們迅速沖出去刷新,看官博最新官宣,程言的大名明晃晃的出現在的嘉賓名單裏。
黑子笑得想死:【哈哈哈哈,你們哥哥比你勇啊,居然敢直接給節目組造熱度。】
這種情況明顯節目組就是沖着程言真假少爺的熱度來的,正常人都覺得程言不會答應,畢竟有點太羞辱人了。
真假少爺的事情,如果誰都不無辜的話,其實最無辜的就是倆真假少爺,畢竟事情發生的時候,那倆都還是小孩兒。
再怎麽責怪都責怪不到這兩人身上。
程言不參加這種無良節目也完全沒有問題。
可現在是,他參加了。
在自己的粉絲還在評論裏面為他沖鋒陷陣的時候,他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背刺粉絲。
是的,在橙子裏面,他們覺得偶像這種行為就是背刺。
樓層裏小黑子嗷嗷狂歡,橙子們被怼得無話可說,暫時退網。
章時臣也圍觀了個全貌,看到程言的粉絲說什麽程言無辜時,章時臣都想笑。
這些人前一陣子罵他的時候可半點都想不到他也只是個無辜受害者。
不過也都無所謂,他進娛樂圈又不是為了出名,這樣的粉絲,有沒有都沒關系。
“去綜藝之後好好表現。”當晚,吃飯時,應烨難得叮囑他。
青年還沉浸在昨天的事情裏,一聽他的話,眼睛裏略帶茫然,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立刻表忠心:“我一定好好幹!”
應烨瞅着他毫無破綻的動作,點點頭,又道:“我給你請了兩個新保镖,到時候他們跟你一起去。”
雖然內心懷疑章時臣的人設,但應烨還是盡心盡力提醒:“拍攝的時候盡量離獨孤謙遠一點。”
獨孤家因為當初藍山的事情,安靜了好一陣子,最近可能風聲過去,又開始活動起來。
獨孤家的家教本來就有問題,獨孤謙又是從小被寵到大的人,以前在港城那邊活躍,無法無天慣了。
他本來就看不慣章時臣,這次在綜藝裏要是不對付章時臣,他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章時臣感激點頭,而後又問:“那程言呢?”
男人聞言擡眼:“他關你什麽事?”
“不,不是真假少爺嗎?”這種綜藝要火,前期的爆點不就在他跟程言身上嗎?
應烨眯起眼睛,說:“雖然是個沒有劇本的綜藝,但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劇本。”
“嗯?”章時臣眼睛輕輕一亮,似乎來了點興致。
“你看到人就先想想怎麽解釋自己身邊跟着的保镖吧。”應烨笑:“然後想怎麽出氣就怎麽出氣。”
“啊——”章時臣張張嘴,好像把自己跟應烨鬧掰了這種消息給忘了。
程家為什麽到現在當還沒公開程言的身份,以及前面本來都已經又營銷號爆料,又為什麽那料後來沒爆了。
主要原因就在于,程家以為章時臣跟應烨鬧掰了,還把應烨給得罪了。
所以現在他們是半點都不敢把程言給推開。
只要程言還在程家一天,那就是他們家的護身符。
不然要是程言離開了,有個嘴巴大的,跑到應烨面前嚼舌根說他們家把假少爺弄走是為了叫真少爺回去,回頭應家連帶着把他們家也給恨上了怎麽辦?
是以自打應家的相親宴結束之後,程家的處境雖然變得艱難起來,可程言的生活卻比以前更加自在。
程家現在所有人都拿他來表示自己的站隊問題,企圖應烨能看在他們家對程言這麽好,對章時臣不聞不問的情況下,能重新接納他們家。
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白日美夢。
要不說有錢人都陰險呢。
這個圈子的消息要說迅速也是真的迅速,什麽瓜只要你想查,基本上你就都能吃到。
可這個圈子裏,要是有個大人物明确表現出不帶你玩,那麽其他人也很會看眼色行事,對你一如既往客客氣氣的,可就是什麽有用的東西都不給你漏。
因為害怕自己也被牽連。
前面好的時候好像兩家能共穿一條褲子似得,但坑起來的時候,也像是上輩子的仇人一樣。
程家就在這種信息繭房裏,到現在都還不清楚章時臣跟應烨的真實情況。
不過銘星是應家新組建的娛樂公司他們倒是清楚。
這不這個節目的邀請剛剛遞過來,程家人二話不說就替程言答應了。
“爸,這種節目明擺着就是讓我上去蹭熱度,後面說不定還要黑我一波!”程言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炸了。
他現在的熱度正高,根本不需要應家的這一點曝光度。
要他說章時臣把應烨得罪了,他們程家在應烨面前也談不上有什麽好印象!
就這麽上趕着上去,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再說了,這個綜藝的名字一拿出來,再給他遞邀請,完全就是在羞辱他!
人家根本就沒拿他,那程家當個菜看,程家卻還要巴巴地湊上去。
以前沒見過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這麽狂熱,就像以前那樣發展自己家,又有什麽問題?
程霄在邊上蹙眉,道:“讓你去不是為了讓你出名,你在裏面好好表現,争取讓應家主記住你。”
程言聞言都想翻個白眼,不是,這是當應家是個什麽小資本呢?
堂堂應家家主還要親自盯着一個小項目?
他是上去上節目了,瞎表現一通,人家指不定這輩子都看不到!
程言想反駁,但看到面前一臉理所當然的程家人,那點子生起來的勇氣,如同水裏的泡泡一樣,啵一下就破了。
他就是個紙糊的老虎,面對程家人的時候,根本不敢随心所欲。
尤其是在程家人得知他不是真少爺之後。
程溪冷眼看着眼前的家人們,一個個表情理所應當,她又看了看程言,明明眼睛裏帶着不甘心,可又不得不妥協的樣子,不由得輕蔑勾了下嘴角。
起身突兀道:“我上樓了。”
客廳裏沒有人理她。
程溪輕飄飄上樓,撇嘴不屑,也不知道這些人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應家根本就不屑于他們程家的表現。
想到應家面前去表現的多了去,下輩子都輪不到他程家。
還有那個程言,程溪冷笑一聲,她倒要看看程言上節目之後會怎麽表現,但想來應該不論怎麽表現,都不會阻擋她二哥出名吧?
現在的網友可是一個賽一個的顏狗,三觀跟着五官走,就她二哥那張臉,一放出去就會吸引一大片人。
再加上一開始網友們根本就不清楚哪個是假少爺,她二哥要是表現稍微好一點,立刻就能圈一大波粉,等真假少爺身份曝光,指不定可以直接踩着程言上位。
這人在她讀小學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程家的人,但卻什麽都不說。
她那會兒小,什麽都不懂,聽到這樣震驚的消息立刻就告訴了爸爸媽媽,甚至還幻想過自己那個流落在外的二哥回到家裏之後,她就多了一個玩伴。
但她爸媽卻根本就不在意,兩人在她面前誇贊程言這個假二哥讀書前三名,拿了獎學金,流落在外面的那個他們一點都不期待。
也是那時候程溪就清楚,她爸媽老早就清楚程言不是親兒子,可是因為這個假兒子表現好,所以他們可以不要真兒子。
程溪的三觀在那一刻炸裂,因為她不清楚自己要是成績不好,會不會也被丢掉。
“好好表現,有粉絲基礎,以後想做什麽都方便。”臨行前,某位坐在輪椅上的大佬忽然與他道。
章時臣覺得莫名其妙,但想了想還是點頭:“謝謝。”
這大佬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麽聽起來感覺還挺為他考慮的?
以後想做什麽都方便,難不成是已經在考慮他們交易結束之後,他的生活事情了?
那人看起來可不像是這麽有閑心的人。
章時臣琢磨着,又把前頭他某一次認為應烨對他是有點不一樣情感的事情拿出來對比,陡然察覺,好像真不太一樣。
青年沉默一會兒,宇宙第一安保公司的創始人不是他的名字,用的是刁舂的,現在既然所有人都已經到應氏,等他觀察一陣,要是沒有問題,等那些人全部轉正,他就可以撤了。
章時臣靠在舒服的車後座上,想想自己的表現,看起來應大佬喜歡的是這種乖巧可人的性格,那他要離開也挺簡單。
回頭可以無下限試探某人的底線,然後他就功成身退了。
青年越想越覺得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等應烨這邊事情結束,他人已經在娛樂圈內,有錢想法子撬點應烨的保镖,或者直接找王警官弄兩個警察來保護他,再把大魚釣出來,他就可以養老退休了。
至于老章頭?
警方那邊會一輩子負責,那是他們之間的協議。
一想整個未來看着都一片光明,章時臣一路輾轉,飛機動車,客車轎車,三輪車。
直播間一直開着,就是沒對着章時臣的臉。
觀衆們跟着這外面的環境一起發生臉色變化。
看到那泥濘的小路,連三輪車都開不進去的時候,臉色終于崩了。
【不是,這不是真假少爺嗎?】
【我又出去看了一下,上面确實寫的是他們要去到某別墅。】
【好家夥,誰家的別墅會修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此時直播間還只有一個,因為本來就要拍外面的環境變化,所以借用了一下章時臣的視角。
章時臣提溜着行李箱,看到外面一大片沙漠,整個人都傻了。
應該剛剛才下過雨,地上的沙子全是濕的,一踩一腳沙。
他跟着身邊的節目組走。
終于在走了十幾分鐘後,看到沙漠裏面一個大大的平房。
平房上面寫着兩個大字——【別墅。】
【好家夥!刷新了我對別墅的理解!】
等回去之後,應烨忽然發現,某人開始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