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痛
痛
昭儀公主和骠騎大将軍趙錦辭婚禮的盛大程度,成了大胤人人都羨慕的存在。
是茶館酒肆說書先生日日評說的新素材,是大胤人茶餘飯後感嘆的大場面。
成婚後的昭儀日日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臘梅從禿枝到含苞待放再到迎雪盛開。
坊間有傳聞昭儀公主與骠騎大将軍情投意合,濃情蜜意,讓人好不羨慕。
也有人在背地裏戳着他們的脊梁骨,說樓朝榮屍骨未寒,昭儀和趙錦辭便這麽坦然的在一起。
總之衆說紛纭,錯誤功過,也不過一張嘴評說。
但也只有昭儀知道,大婚第三日,趙錦辭便請旨回了燕山。
兜兜轉轉又過了兩年,這兩年昭儀極少出将軍府的大門,外人也幾乎再沒見過這位年少時自封的“大胤第一美人”。
而捷報頻頻,不只燕山,還有東北、西北等地,将士們不辭辛苦,越過長臨河,一點一點瓜分了周邊小國的國土。
昭儀也只有在燕山遞到帝王手中的捷報來時,才能知曉一點點趙錦辭的近況。
“這個驸馬,”昭儀又是從早上在窗邊坐到晚上,霜兒來喊她去用晚膳,聽她說:“形同虛設。”
這兩年時間,霜兒陪着昭儀守着這偌大的将軍府,等着趙錦辭凱旋。
可是捷報傳來一封又一封,該回來的人卻始終沒有回來。
半個月前,昭儀問霜兒尋了筆墨,給燕山去了一封家書。
按時間來算,回信早就該到了,卻遲遲沒有動靜。
昭儀起身時,天上洋洋灑灑的飄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昭儀伸手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大裘,斂眸念了那句她曾念過無數遍的詩:
「寒燈紙上,梨花雨涼,我等風雪又一年。」
“公主。”将軍府裏的小丫鬟匆匆忙忙跑過來,腳步淩亂,像是下一秒就要摔倒。
霜兒蛾眉微蹙,開口就要教訓小丫鬟。
卻聽昭儀先開口了:“做什麽這麽慌慌張張的?”
“将軍……将軍……他回來了!”小丫鬟過于激動,話都有點說不利索,極力伸手往外指:“現在已經入了城門,大概再過一刻鐘就能到将軍府門口。”
昭儀再不顧儀态,腳步匆匆的往外走。
許久未開的将軍府大門打開,街邊全都站着大胤百姓,人頭攢動眺望着城西,向凱旋歸來的大将軍致以最崇高的注目禮。
昭儀站在門口,也看着城西方向。
不過片刻,便有高頭黑馬出現在城門,馬上人威風凜凜,後面跟着無數兵将。
昭儀遠遠望着趙錦辭,想到了那年班師回朝的自己。
黑馬在将軍府門口停下,趙錦辭并沒有下馬,望向昭儀的眸子深邃異常,像是要看進她心裏。
昭儀想起她給他寄去的那封家書,心頭一滞。
趙錦辭抿唇,說了兩年來的第一句話:“我先進宮述職,等我回來和你一起用晚膳。”
也許是冷,也許是慌,總之昭儀連點頭都顯得呆滞。
帝王知道昭儀等趙錦辭許久,論功行賞後便沒多留他,把他趕回了将軍府。
昭儀還是像白日一樣坐在窗邊,等着趙錦辭回來。
“你如今倒是聽我的話。”趙錦辭臉上不似那會兒在馬上那樣冷厲,眸間還帶着笑意。
昭儀轉頭看他,他黑了些,也瘦了些,但看着比之前高了。
昭儀沒說話,趙錦辭又開口:“你還真等我回來用晚膳?就不怕陛下留我慶功?”
昭儀目光微凝,“如果留你的話,父皇會派人來說。”
趙錦辭走近,伸手很輕的撫了撫昭儀的臉頰,笑着問:“回了京城怎麽還瘦了?”
昭儀沒說話,趙錦辭顯然也沒打算等她的回答。
忽的彎身抱起昭儀,昭儀吓了一跳,身子僵住:“你……”
趙錦辭三兩步走到床邊,将人放到床上,眸間的混不吝像極了兩年前的昭儀:“公主,臣給了你兩年時間。”
昭儀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等着他的後文。
“給你兩年時間,是想讓你忘了那人,與我好好過日子的。”趙錦辭将重重床帳放下,欺身而上,“可不是為了讓你給臣納妾的。”
昭儀後面想解釋的話都沒說出來,相識二十年之久,昭儀第一次知道這個從來話少的人霸道起來會是這樣。
霜兒知道大将軍回來了,早早通知後廚新備了酒菜候着,可過了一個多時辰大将軍和公主還沒來用膳。
便想來看看,卻在院子外面被大将軍的貼身侍衛韓弋攔下。
霜兒着急,說什麽都要進去。
韓弋面不改色:“人家夫妻之間的事,你一個小姑娘跟着瞎摻和什麽。”
韓弋一本正經的說着話,可霜兒就是聽出了他的話外音,剎那間臉色緋紅,轉身回了廚房。
又過了将近半個時辰,韓弋等的都打了瞌睡,才聽到屋內主子吩咐:“讓廚房備些菜來。”
韓弋一個激靈,立馬應道:“是。”
霜兒端着飯菜進門時,大将軍一身白中衣,正坐在床側哄着床內的人:“起來吃點東西,不然晚上睡不安穩。”
床帳厚實,霜兒自然看不見昭儀,但能聽到昭儀的聲音:“我不。”
昭儀嗓音沙啞,語氣裏都帶着重重的疲憊。
霜兒聽得心驚,将飯菜放好便快步出去了。
關好門後邊走邊嘀咕:“我可憐的公主……”
院子門口守着的韓弋聽了她的話,語氣淡淡回了句:“你個小丫頭還真是會管天管地。”
霜兒沒想到這裏會有人,也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聽到,吓得差點叫出來。
韓弋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等她冷靜下來了才又開口:“大将軍等了公主兩年,難道就不可憐?”
霜兒不想和他讨論這個問題,白了他一眼匆匆走了。
韓弋:“……莫名其妙。”
屋內,趙錦辭還在好聲好氣的哄着昭儀,但昭儀是真的累到連手指頭都不想動。開始還回應他幾句,後面直接連聲都不出。
趙錦辭無奈,去端了粥過來,坐在床邊讓昭儀靠在自己身上,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昭儀咽了一口白粥,微微轉頭看他:“大将軍這麽會伺候人?”
趙錦辭低頭看着昭儀眸中的戲谑,就知道她又在打什麽歪主意,開口:“只會伺候你。”
趙錦辭這個“伺候”和昭儀口中的“伺候”顯然不是一個意思。
趙錦辭知道她聽懂了,盯着她剎紅的耳垂,眸中笑意掩都掩不住。
趙錦辭喂昭儀吃完了一碗白粥,問她還要不要再吃點,昭儀搖頭,下意識就想躺下睡覺。
趙錦辭卻開口:“好好坐着,我去把碗放下。”
趙錦辭把碗放到桌子上,緊接着就回了床上,掀開被褥躺在昭儀身邊。
昭儀卻突然清醒了,坐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怎麽了?”趙錦辭讓她盯得莫名其妙。
“本宮修書給你的事……”昭儀剛開了個口,就被趙錦辭拉着重新躺下,昭儀一驚,“你幹什麽?!”
趙錦辭翻身再次把她壓在身下,星眉劍目在昭儀看來兇極了:“是臣沒把公主伺候舒服嗎?”
趙錦辭故意壓着嗓音說話,在昭儀聽來全是蠱惑。
趙錦辭說着就要伸手就解昭儀中衣的扣子,昭儀伸手摁住他的手,蹙眉:“不要,痛。”
趙錦辭現在倒是有耐心,低聲哄她:“我輕點。”
香喘方歇,錦被覆身時,昭儀已經困到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還是嘀咕了句:“你心儀的女子呢?不把她娶回來嗎?”
趙錦辭低頭看她閉着眼,看得出來是累慘了,連說話都是氣音。
原來她還惦記着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