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哼
哼
自下節目後，已經過去了小兩個月。
陸止回A大讀研究生，江行則在C城的某個村鎮裏封閉式拍戲。
兩人持續性異地戀，但日子還是正常的過。
《熱戀三十天》的影視版終于剪輯完成，開始在各大視頻平臺輪番播放，陸止和江行的cp又被拉出來狠狠炒了波。
畢竟，在戀綜裏前期撕得你死我活，中期還喊着要離婚，最後卻甜兮兮完結的cp，也屬實罕見了。
同時，衆多網友也很好奇兩人在節目最後一期的pad裏，到底存放了什麽樣的采訪內容，居然不願意交換。
節目組秉持着尊重嘉賓意願的宗旨，一直裝死，始終沒有公開視頻。
但越是這樣遮遮掩掩的，反而越能吊起網友興趣，又給節目帶了波熱度。
在學校裏，會有不少同學認出陸止，還會上前和他打招呼，找他合照。
只要不是不講禮貌的人，陸止一般都會配合拍照，同意同學講照片上傳社交軟件。
好在A大是座學術氛圍很濃的大學，大家新鮮幾天，便也忘了這茬，來找陸止的人也越來越少，陸止更多精力還是投入在學習上。
自剪輯版的《熱戀三十天》開始陸續播放後，江行在拍攝間隙也會抽空看一下節目，遇到好玩的片段，他還不忘截圖發給陸止，騷擾陸止玩。
陸止中午下課時，收到了江行幾小時前發給他的微信。
-江行：點擊速看！懵懂迷茫小男生，在線尋找回家的路，請求好心的你快幫幫他！
陸止蹙眉。
一股濃濃的uc标題黨味道。
他才不相信江行會好心地給他發什麽尋子啓事，讓他幫忙。
江行保準就沒安什麽好心。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點開江行發過來的截圖。
圖片裏，是節目錄制的第二天。
當時他和江行在某五星酒店吃晚餐，之後江行趁他上洗手間的工夫，直接撇下他跑了，還開走了他倆唯一的車。
最後，他身上分文不剩，也沒有交通工具，還回不去節目組，就只能在大馬路上游蕩。
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但陸止還是白了眼屏幕。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江行給他發消息時，八成是半掌搭在臉上，還笑得四仰八叉。
幼稚臭屁。
但莫名的，陸止還是跟着動了動唇角。
沒有猶豫，陸止點進《熱戀三十三天》的最新一期視頻，熟練地拉動進度條，截了張圖，扔給江行。
那是他騙走了江行所有的錢，江行被迫開車送了一夜外賣時臭臉的情景。
陸止平時偶爾會看到類似uc風格的标題，辨認起來倒不難，但真讓他想一個類似的标題，他一時半會還想不到。
于是，他專門去搜了下這類風格的句子，簡單學習。
最後，他給江行發微信。
-陸止：心酸！二十七歲大齡男青年深夜怒送外賣，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消息發過去，陸止沒等江行回複，收拾好背包，起身去食堂吃午飯。
等江行在抽空看到消息時，已經到了下午黃昏時分。
被陸止報複，他也不生氣。他想象了下陸止一本正經查詢學習标題黨風格，然後板着臉發給他的樣子，江行簡直覺得不要太可愛。
他一連串地回給陸止好多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像個得了滿貫高冷影帝，像是個沙雕青年。
外人壓根猜不到他還有這一面。
哈完了，他再給陸止發消息。
-江行：在幹嘛？
陸止收到消息時，正在圖書館查資料，他抓起手機，随手拍了張面前的電腦，發給江行。
沒有配文，冷酷得夠可以。
江行回他一個自己在片場的對鏡拍自拍，在他背後，圍着好幾個妝造師、助理等等，還有嗚嗚泱泱一群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
-江行：累半死。
-陸止：不能休息？
-江行：不是不能，是不想。
-陸止：？
-江行：因為要賺錢養你啊。
不着調的混球。
考慮到在圖書館，不能發出太大聲音。
陸止無意識地咬了下下唇，對着手機翻了個白眼。
他又不是沒手沒腳，根本不需要江行養他。
不過說到賺錢這事兒，倒是讓陸止想起了件事兒。
前幾天節目組給他打節目錄制費用，他點開了手機上的某個銀行app查詢是否到賬。
這不查不要緊，一查讓他發現了點不對勁。
他的賬上，除了這批錄制費用外，就只剩小幾千塊錢。
所以他之前都把錢花到哪兒了？
陸止微詫，随後他調出這兩年的支出流水，發現他在上節目之前，每個月都在按時按點地給江行轉錢。
少則一兩千，多則八.九千，奔着小一萬去了。
這麽多年轉下來，總計在小三十萬了。
這對于一個還在上學的學生來說，是筆不小的支出了。
陸止失憶了。
他想不起來，是他之前欠江行的錢，所以要給江行還錢。
還是說，他之前戀愛腦上身，不僅舔江行，每個月還要把自己兜裏錢掏空，哪怕自己餓肚子，也要分文不剩地給江行上供。
前者，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陸止不覺有什麽。
但若是後者，那就是一個賤一個渣，他給錢，是他賤，江行能心安理得收錢，那他品行也有問題。
這麽久的相處下來，陸止對江行的人品有了解，感覺江行應該不會做出來這種跌份的事兒。
所以在陸止心中，其實更傾向于第一種可能性。
他欠江行錢，他要是想還錢的話，還需要問清江行，他到底欠了多少？
-陸止：對了，前兩天節目組發的片酬到了。我之前還欠你多少錢，我等下一起轉給你。
江行一頭懵，他失憶了，不知道他之前和陸止的糾糾葛葛。
何況，他銀行流水繁多，收入支出都很多，不像陸止可能一個月就轉那麽一筆賬目可以查得清，他的帳要是查起來，會很麻煩，他也懶得去查。
總歸，陸止能欠他幾個錢，他也不差那點錢。何況以他現在和陸止這麽親密的關系，陸止一個學生真要給他還錢，他能好意思收？他敢收？他能收？
-江行：你欠我什麽錢？
-江行：你自己拿着花吧。
-江行：就當我給你買糖吃了。
陸止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擡眉。
所以他不欠江行的錢？
那麽他之前為什麽要給江行轉錢。
難道他之前真就每個月都作為舔狗，給江行上供？
陸止陷入沉思。
一方面，他覺得江行人品不至于幹出來這種事兒。
一方面，他又覺得，這好像是唯一一個能解釋通的理由。
江行還覺得他給出的回答天衣無縫，堪稱宇宙第一完美。但見陸止那邊半天沒給他回消息，而他這邊導演又叫他準備對戲，他便沒再管陸止這邊，給陸止連發了幾條消息後，他就把手機交給助理，進入工作狀态。
-江行：導演叫。
-江行：走了，去給你賺買糖的錢了。
陸止盯着江行的消息看了會兒，他回了條“嗯”，又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江行剛剛發給他的工作照。
之前他沒仔細看，這次他雙指并用，放大照片，仔仔細細看了圈。
這一看，倒是讓他發現了在角落的一個男演員，在江行的照片裏，該男演員正用一種很缱绻且仰慕地眼神看向江行。不過江行倒是沒發現這人，還在大咧咧地拍照。
陸止不傻，他懂那種眼神意味着什麽。
他退出照片，搜索江行新戲的名字，簡單了解了下哪位男演員的信息。
剛出道的新人，嫩的能掐出水的年齡，第一次和江行合作，叫王炜，曾經在微博公開說過自己偶像是江行。
想到之前的秦稚，還有今天的王炜。
陸止再一次感覺到江行的魅力，江行大概對這群新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彎的，形象很好，又站在行業內頂尖位置。
要是能被江行随便提拔一下，他們未來的星路不敢說一帆風順，但一定不會太差。
陸止又想到節目最後一期裏，江行未和他交換的pad。
當時的江行肯定是不喜歡他，但江行心裏有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那人會不會也喜歡江行？
其實準确來說，陸止現在也沒想明白他和江行是什麽關系。
兩人似乎是在一起了，但又似乎是種很擰巴的關系。
像是花心在外但突然回心轉意的丈夫，和一直沒什麽進步仍舊忠貞不移當舔狗的妻子，像是破鏡重圓的爛俗八點檔狗血故事。
陸止睡覺前，江行還沒下戲，也沒回他消息，他把手機從靜音模式調成振動模式，還給江行留了個言。
-陸止：我睡了，你結束後，也早點休息，晚安。
淩晨三四點，腦袋底下一震。
陸止迷迷糊糊睜眼，機械性從枕頭下抽出手機，點開查看。
-江行：剛下戲，卸妝回酒店，晚安。
-江行：【圖片】
語氣相比上午，淡了不少。
估計是真的累到了。
陸止一下清醒。
他點開江行發來的圖片，是一張在片場拍的亂糟糟的夜景圖，估計是想證明他沒有撒謊，真的是才結束拍戲。
陸止正要退出照片，餘光卻掃到了抹熟悉的清瘦身影，是同樣上午出現在江行照片裏的王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張照片裏，王炜還處在畫面半中心的C位。
像是倆人平時私下接觸還很多的樣子。
陸止退出照片，他在和江行頁面上敲敲打打，但最後他還是删掉了文字，沒有回複江行。
他把手機重新枕在腦下，睜眼看着天花板，困意消散。
江行回到酒店時，天都快亮了。
房間裏還有助理，他靠在椅上，任由随行的化妝師幫他卸妝，拆造型。
江行掏出手機一看，陸止沒有給他回複消息。
這倒是正常的，陸止這個點應該還在睡覺。
他并沒有往心上放。
江行翻了會兒明天的工作信息，又看了會兒劇本。
妝造還沒弄完，江行啧了聲，點進A大的校園表白牆。
化妝師是自己人，他打趣地睨了眼江行的手機，“江老師，您說您都畢業多少年了，怎麽還有興致看學校表白牆這種東西？”
江行笑笑，不以為意，“家屬還在上學，總得和他有點話題，”
之前從沒見江行私下秀過恩愛，化妝師也是在這次的節目裏才知道陸止和江行的事兒的。他低笑，“您可真是...”
有幾天沒刷表白牆了，江行今天多看了會兒。
冷不丁的，一條昨晚的消息吸引了他的目光。
-A大表白牆：撈人，誰認識今天圖書館的小哥哥，替我姐妹求個聯系方式。
配圖不用點開，江行就認出那是陸止。
其實不用想，陸止這樣的長相這樣的性子，放在學校裏那肯定是備受矚目的。
但江行還是有點吃味。
他翻了翻下面的評論區，大多都是在笑，說是陸止已經結婚了，讓女生別惦記，之類的。
不過陸止本尊倒是一直沒出現。
江行啧了聲，莫名不爽，他截圖表白牆這條消息，點開陸止的對話框，想把圖片發過去問點什麽，但最後他還是沒問出口，恹恹地關了手機。
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也不能明确他現在和陸止是什麽關系，似乎是情侶愛人關系。
之前在節目組裏，兩人天天主動或被動地黏在一起，很多事情都很好掌握，也能很好且及時的溝通。
但一旦下了節目，兩人距離被拉遠，很多問題就暴露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失憶的原因，江行現在再看陸止，他總覺得他和陸止之間隔着一層膜，接觸得還不夠近，他還不夠地了解陸止。
比如，陸止在節目大巴車上的反常表現，陸止在節目最後一天為什麽和他生氣，陸止是不是真的欠他錢，為什麽欠他錢，等等。
陸止早上起來，沒有收到江行給他發的新的消息。
他回江行昨晚給他發的消息。
-陸止：嗯，我醒了，昨晚辛苦了。
江行再給他回消息時，已經到了快下午。
-江行：剛睡醒，準備去化妝。
陸止和江行的作息總是對不上。
經常陸止上課找導師讨論的時候，江行剛下戲。
而陸止休息的時候，江行則剛上完妝對好臺本，準備拍戲。
兩人時間對不上是常有的事兒，但之前兩人間話還是不斷的，大大小小的破事都能說幾句。但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兩人間的話題少了很多，就好像是打卡機器一樣，你說你要睡覺，我說我剛醒，循環往複，沒有什麽新的內容，喪失了分享欲。
陸止和江行都察覺到了這個問題。
但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個問題。
陸止思考過這個問題。
是不是在節目組給兩人構建了一個烏托邦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他們只有彼此，也只能接觸到彼此。
但一旦回到現實，距離又會将他倆之間的隐形問題，無限放大。
最後打破這個尴尬局面的，還是江行的一條朋友圈。
江行是截一張微博營銷號的圖，營銷號上說，根據節目內部人員爆料，江行每晚還會刷A大的表白牆，因為是想和家屬找話題。
至于這個家屬是誰，簡直是一目了然，就差把“陸止”二字直接貼上去。
評論區更是一片的磕拉了。
江行配文：瞎說。
陸止把營銷號上的內容仔仔細細地讀了好幾遍，他無聲笑笑，悄無聲息地給江行點了個贊。
半分鐘後，微信彈出消息，陸止查看。
是江行在對話框裏拍了拍他。
陸止給江行拍了回去。
江行又拍了拍陸止。
兩人就這麽悶不做聲地拍了好幾頁，沒人說話。
最後停下來的是陸止，江行算了下時間，陸止等下有課，估計是上課去了。
江行把手機抛給助理，難得心情好了點，罕見地唇上挂着笑地走回片場。
下午有個媒體采訪。
江行和一衆演員一起出席，宣傳電影。
這種時候，江行總會把話題更多地往新演員上引導，算是照顧新人，他不缺這麽個宣傳機會。
江行把話筒給到王炜的時候，江行能明顯感覺到王炜用小指勾了下他的手背，是那種別有味道地勾。
江行微不可察地擰眉，上下打量了王炜一眼。
話筒再給到江行這裏時，主持人問江行，最近有沒有和陸止聯系，陸止有沒有安排探班？
按道理這類和電影不相關的私人話題，江行往往都是不回複的。
但這次，他反常地接了主持人的話，“我倆天天都有聯系。”
“他前兩天還和我耍小性子，故意不理我。”
“探班麽，這兒條件太苦了，不舍得讓他來。”
秀完恩愛，江行把話筒傳給其他遠遠，他瞥了眼王炜，眼神裏有幾分嚴肅的警告意味。
王炜也自覺剛剛的行為不妥，也悄悄低下了頭。
陸止看到這條新聞，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哼笑。
他那裏有故意不理江行，到底是誰在和誰鬧脾氣。
陸止重新點進江行朋友圈，再次看了遍江行發的截圖，冷不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聯系到學校表白牆，在驗證過身份後，他讓對方幫他發了個消息。
是以他本人的名義，發了張圖，圖片是節目在最後一天錄制時的抓拍宣傳圖，圖中他和江行站在泳池內，在衆人或詫異或震驚的目光下，淺淺接吻。
做完這些，陸止回到他和江行的對話框，主動拍了拍江行。
江行正巧在休息，也拍了拍他，回他一個“哼。”
陸止回他“。”
江行，“哼。”
陸止，“。”
兩人又這麽無聊地扯了幾頁的皮。
到了晚上，江行給陸止發消息，說是他過幾天有時間，要回一趟A市，問陸止要不要見一面。
陸止沒有猶豫地在鍵盤上敲下“嗯”字，但仍是端了幾秒，才給江行回複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