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絲雀(7)
金絲雀(7)
“剛來。”秦予洲神色平靜,他直接走到了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對他們說,“你們繼續。”
蘇宴看到秦予洲時,滿是困窘的雙眼還頓時一亮,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但是看到秦予洲這樣的反應,他眸光漸漸黯淡下來。
而其他人剛剛發現秦予洲來了時,他們還吓了一跳,連汪浩都吓得拿着酒杯的手一抖。剛剛他們的行徑,完全就是在欺負蘇宴。雖然他們都覺得秦予洲不喜歡蘇宴,他喜歡的是顧若謙。
但是不喜歡不代表着他就可以讓別人随意欺負蘇宴,蘇宴跟了他四年,他們這些人有錢有勢,也是最知道這些有錢有勢的人心裏在想什麽:哪怕不喜歡,也是自己的東西,他可以欺負,但別人不可以。
他們叫秦予洲一聲“予洲”,有些人跟人談起來的時候還能說是一聲“兄弟”,但那也完全是秦予洲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稍微給他們一些情面。真要論起來,別說他們,把他們的父輩甚至祖輩就叫過來,在秦予洲面前也談不上平起平坐。
剛剛也不過是看秦予洲不在這邊,他們才敢這麽對蘇宴。說實話,他們這圈子裏的,随便拿個都算得上是美無數,但是長成蘇宴這樣的他們還真沒見過。有些人,明裏暗裏觊觎很久了,而蘇宴跟了秦予洲後,他們還越發心癢起來。
現在秦予洲過來了,想到秦予洲可能的反應,他們都吓得要死。但是沒想到秦予洲對此的反應卻十分平淡,完全懶得一顧,冷眼旁觀一般。
他們心下松一口氣,但緊接着心裏又泛起了異樣的情緒:秦予洲的這個态度,是不是恰恰說明,他們對蘇宴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對他們針對蘇宴的行為,是“默許”的?
這樣一想,他們心思頓時就活絡了。
給蘇宴“勸酒”勸得更起勁了,蘇宴在此之前壓根沒怎麽喝過酒,根本禁不住這麽輪番灌酒,沒一會兒他就覺得喝不下去了,有人甚至扶着他杯子倒下去,弄得蘇宴直嗆。
蘇宴又咳又嗆得臉上滿是通紅,眼中都盈出了些許淚光,他無助地看向秦予洲,但是秦予洲的目光卻從來沒有在他身上。
似乎已經對這樣的失望麻木了,他對秦予洲有無數次的失望,但是最後他總是将這些失望歸結于自身,告訴自己:是他要呆在秦予洲身邊。
可是明明已經失望那麽多次了,明明已經很久沒有為失望感到過難過了,為什麽這一次他的心還會那麽痛呢?
阿洲……秦予洲。哪怕他不喜歡他,難道這樣的場合,他也只配被袖手旁觀嗎?
他看着那些笑容中帶着惡意的人将他圍在一處狹小的空間裏,他的視線因為酒精的緣故已經有些模糊了,這些人的模樣在他眼中是模糊的,可形狀卻如同一些扭曲的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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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覺得秦予洲的身影也漸漸和這些人重合了。
而除了蘇宴之外的其他人,卻根本顧不上蘇宴在想什麽,甚至顧不上秦予洲在想什麽了。他們已經完全有些上頭了。
尤其是汪浩,他盯着蘇宴那唇上沾着酒液、目染淚光的模樣,只覺得一股邪火湧上心頭。他對蘇宴,真的是觊觎很久了,既然現在連秦予洲都不護着他了……
他不知道是被酒精沖昏頭腦了,還是秦予洲的态度真的給了他無與倫比的自信,他突然對秦予洲說:“予洲啊,既然你不喜歡他,幹脆讓他跟我幾天算了,我念着他可是念着好多年了。”
他這話一出口,全場的氣氛頓時凝滞了。
秦予洲原本看不出情緒的臉上此時頓時沉了下來,他們很少見到秦予洲生氣,似乎有記憶的,僅僅是秦予洲的母親去世、而秦予洲被趕出秦家那天……
秦予洲沉着目光看向汪浩,翠綠的眼眸此時像是在眸子中間凝結了什麽極為厚重可怖的東西,沉在眼底,每個人只需要看上一眼,心尖就猛地一涼。
汪浩看到秦予洲這模樣,立刻就後悔了,心裏頓時後悔了:他是喝瘋了嗎?這種話也敢說?!
然而秦予洲最後卻勾起一絲笑,那種看不出笑意的笑容讓人身體的每一寸都發寒。
“可以。”他們聽見秦予洲這樣說。
蘇宴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予洲,似乎四年來,甚至從六歲到現在,他第一次看清楚這個人。
汪浩也一愣,他試探性地問秦予洲:“予洲你說真的?”
“你們這麽多人,在這裏說什麽?”顧若謙打完電話,不明所以地走過來。
他看到秦予洲,雙眼微亮:“予洲你原來在這裏,我正好想找你,那個合同出了點變動……”
聽到他這樣說,秦予洲便極其自然地走過去,和顧若謙一起走到離這些人稍遠的地方,談論所謂的公事。
見秦予洲都走了,汪浩哪兒還顧得上那麽多——秦予洲這壓根是不管了!
此時汪浩甚至是顧不上蘇家那邊,哪怕秦予洲不管,蘇宴可是蘇家人護在手心的眼珠子……但他顧不得這些了,只要秦予洲不插手,蘇家和汪家碰一碰又有什麽不可以。
說白了,此時汪浩已經完全被色心迷了膽,他現在就想把蘇宴弄到手,其他的事情都之後再說!
而蘇宴看着朝他走過來的汪浩,他轉頭看向站在幾米之外的秦予洲,他像是完全注意不到這裏,他的眼裏只看得見顧若謙一個人。
蘇宴的心疼得厲害,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這麽疼過了,連呼吸都有些艱難了。
原來喚醒他被一次次的失望而麻木的心髒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絕望。
蘇宴站起身,轉身就想跑,但是手卻被汪浩扣住了,他将蘇宴抵在牆上,一手掐上他的腰。
顧若謙正跟秦予洲聊他們那單合同上出現的變化,因為原料供應商那邊臨時出了一點變動,他們原本用的珠寶可能要換一批,雖然類型不同,品質卻差不多,不過還是需要說明一下……
然而顧若謙談着談着,卻發現秦予洲雖然眼睛是看向他的,但注意好像卻根本不在他身上。
“所以現在只能把那批貨的原料換成……予洲你怎麽看?予洲?予洲!”
顧若謙連叫了好幾聲,秦予洲看向他,随口應道:“沒什麽……”
然而他話說到一半,餘光卻注意到蘇宴狠狠甩了汪浩一巴掌,而王浩立刻勃然大怒,他喊了幾個人過來拉住蘇宴,而他自己握起拳頭就要向蘇宴身上砸。
秦予洲目光一緊,立刻轉身向蘇宴那邊走去。
但是還有人比他更快,汪浩的拳頭還沒揮出去,就有人提溜着他的後頸,将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一米八的汪浩在那個人手裏,似乎跟孩童一樣。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汪浩已經被狠狠砸在了牆上,而來人甚至随手抄起桌上一個紅酒瓶,直接砸在了汪浩的頭頂上。
頓時,衆人都分不清從汪浩頭頂上濺出來的是玻璃碎渣、是酒液、還是血,等他們回過神來看向汪浩時,他頭頂上已經是血紅一片,紅酒混着鮮血流下。
這時候他們才看清來人的長相。
來人有一張極其精致、豔麗到淩厲的一張臉,但是他卻很高,比汪浩高了大半個頭。他的身材相當的精瘦有力,修長矯健宛若一只豹子。
他們想了好久都沒想起這人是誰,直到人群中有一個人脫口而出:“鐘毓明?!”
他們這才想起來,這人就是鐘毓明!
雖然他們剛剛才在蘇宴這邊提到了鐘毓明,但是真不怪他們此時沒認出來,畢竟他們跟鐘毓明,至少有九年都沒見過了,鐘毓明離開時才十七歲,如今卻已經是二十六歲了。
然而鐘毓明可不給他們那麽多思考時間,他們還沒想明白的時候,鐘毓明不但給汪浩開了瓢,還毫不留力的用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到汪浩身上。
鐘毓明是學過拳擊的,接受的還是全球最好的拳擊教育,他的拳頭真的能砸死人,他是氣狠了,又一點都沒有收力,沒幾下汪浩就被打得口中溢血了。
這打下去豈不是要出人命?!
衆人心中膽寒,連忙勸鐘毓明,但是鐘毓明确置若罔聞,依然揮拳砸到汪浩身上。他們也不敢去拉架,畢竟鐘毓明這瘋子可是不講道理,要是拉了他的架,他轉頭把拉架的人往死裏打他們也毫不意外。
“毓明。”
蘇宴站在一旁,輕輕地叫了鐘毓明一聲。很多人都沒注意到,鐘毓明确立刻停下了手。
他看向蘇宴:“小宴,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宴搖搖頭說,“你別再打了。”
他雖然也很讨厭汪浩,甚至說得上是恨,但是他并不願意出人命,這更是為鐘毓明好。
鐘毓明看了被他打到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汪浩,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那神色可怖得就像把汪浩全身都剔骨扒皮一般。雖然汪浩已經意識模糊了,但還是被吓得心髒驟停。
“好。”鐘毓明說,他放開汪浩,走到蘇宴身旁:“你沒受傷吧?讓我看看。”
“沒,他沒有打到我。”蘇宴說。
最後蘇宴是被鐘毓明帶走的,而秦予洲的神色在看到鐘毓明出現後就産生了些許變化,等他把蘇宴帶走後,他眸光更是暗到了極致。
汪浩倒在地上,已經陷入了半昏迷。大家手忙腳亂地幫他叫救護車,有人看到秦予洲朝他們走過來,也連忙靠過去。誰也沒想到這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此時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秦予洲了。
然而他們沒想到,秦予洲走過來時,卻是直接揪出了一個人,那人莫名其妙之際,卻聽到秦予洲問他:“你是哪只手碰的他?”
“什麽?”
那人下意識問了一句,随後卻像是想起了什麽,目光中染上深重的恐懼。
五十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