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金絲雀(11)

金絲雀(11)

秦海盛在姜桦緊張的目光中,用輪椅慢慢向蘇宴那邊推去,最後他停在蘇宴面前,抽出椅子旁的拐杖,放在手中把玩。

拐杖很長,也很粗,畢竟要支撐起一個完全失去行走能力的成年男性并不容易。

秦海盛看着手中的拐杖許久,平靜的表情上突然目露兇光,他拿起拐杖就是狠狠敲打在蘇宴的腿骨上。

蘇宴之前被打了鎮靜劑,雖然藥性已經退了不少,但還是讓他陷入沉睡中,此時卻被生生打醒。他只覺得小腿像裂開了一樣地疼痛,疼得他連痛呼都發不出,冷汗和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蘇宴睜開眼睛想要哀叫,秦海盛的那根拐杖卻再次抵上了蘇宴脆弱的喉骨,喉嚨被堅硬的金屬大力抵住、甚至還用力往裏面戳的感覺痛苦極了,蘇宴還無法掙紮,只能從喉嚨裏發出幾聲破碎的“嗬嗬”聲。

這時候蘇宴被驟然的痛楚塞滿的腦中才恍然想起來了自己現在的出境,他被人綁架了。

他睜開面前睜開眼睛,通過難以遏制而流出的淚水,看見秦海盛的臉。

他認得秦海盛,四年前他也曾見過秦海盛幾次。哪怕四年前的他意氣風發,如今的他雖然兇惡,卻也只剩下亡命之人的孤注一擲。

見蘇宴醒了,秦海盛露出笑容,目光中卻滿是兇光:“蘇家小子,好久不見了。”

對他來說,蘇宴不單單是一個秦予洲在乎的人,是他用來報複秦予洲的工具,更是他同樣憎恨的人。

當年若不是蘇家人幫秦予洲,打破了平衡僵持的天平,他秦海盛或許并不會淪落到此番境界。

想到這,秦海盛心中再次翻湧起黑臭的怒氣和憎惡,手上再次用力。

眼看着拐杖把蘇宴戳得要再次昏迷了,他這才松了手。畢竟等下他可是需要蘇宴說話的,這時候把他弄啞了就不太趁手了。

他一松開,蘇宴就劇烈地咳嗽。

秦海盛靜靜地等蘇宴咳完,他身邊的手下這才撥通了一個號碼,他接過號碼,鈴聲響了十幾秒才被人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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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生,是我。”電話一接通,秦海盛就說。

電話那頭的人一頓,随後語氣平靜地說:“原來是你啊大伯,你在你的臭水溝你好好地藏着,怎麽還敢送上門來?是覺得自己歲數到了活過了?”

秦海盛被這麽一頓說,他臉上明顯升起了怒氣,秦海盛原本其實算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然而他在秦予洲這裏的虧吃的太大太大了,以至于秦予洲的任何挑釁就能讓他輕而易舉地破防,想起他的斷腿和他喪家犬一般的生活。

然而他看了眼在地上掙紮的蘇宴,又笑了:“小畜生,我也懶得和你繞關子了,我在這個節骨眼找你,你不會不知道我的意圖。”

電話那頭沒聲音,似乎并沒有主動幫秦海盛圓上的意思。

秦海盛只能頗為幹巴地自己補上:“蘇宴在我手上。”

“然後呢?”

自從接起電話起,秦予洲的聲音都不疾不徐,甚至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對秦海盛的話感到倦怠至極。

“秦予洲,你別在這裏給我裝傻,蘇家這小子為了你,讓全家冒着風險扳倒我,他跟了你四年,你為了他把汪家都鏟平了,你在這裏想唬誰呢?!”

“一句話,給你一天時間準備,你準備……這個數,明天我會把賬戶報給你,你打進去,不然我就殺了蘇宴!”

秦海盛報出的這個數字很大,相當于小半個蘇家的市值,雖然這對于秦家來說不到十分之一。

倒不是秦海盛不想要更多,然而短時間內秦予洲不可能把秦家都賣了,而時間一長變數就多了。再者雖然他們覺得秦予洲是在乎蘇宴的,但是将心比心,他秦海盛覺得就算自己再怎麽喜歡一個女人,也不到為她散盡家財的程度。

但是秦予洲既然願意為了蘇宴毀了汪家,汪家可比蘇家還要強盛,那秦海盛覺得哪怕他要秦家十分之一的股份,秦予洲也應該是願意掏的。

但電話那頭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大伯,你沒失心瘋吧?你要是說我把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扔出去聽個響,換你回來吃牢飯,這錢我還樂意出些。”

秦予洲的語氣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電話那頭甚至傳來他用鋼筆漫不經心地敲擊桌面的聲音:

“大伯,你真是出國太久了,像過街老鼠一樣倉皇跑進國內随便撿了塊石頭就以為是個寶了,還真以為我有多喜歡蘇宴?”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像是在翻閱一本打發時間的書:“我秦予洲喜歡誰,你在這A市随便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蠢蠢欲動?我真的喜歡的人怎麽可能這麽容易被你抓走,你抓了個煙霧彈還當寶。”

“蘇宴是個讨人喜歡的玩意兒,不過你要的太多了,這些錢足夠把秦家目前的流水抽幹了,還得變賣不少産業,等于把秦家的十年都送進去了。你要是要個千八百萬的,我倒是樂意給你。”秦予洲輕笑一聲。

秦海盛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千八百萬?秦予洲純粹在這裏惡心他。他秦海盛哪怕再落魄,千八百萬他也看不上,秦予洲在這打發乞丐呢!

秦海盛沉聲說:“秦予洲,你可想清楚了,我變成這樣,可有蘇家這小兔崽子這一份賬算。你要是不出這個錢,我保證他不僅會死,還會死得很難看。我會挖了他眼珠,打斷他雙腿,讓他死無全屍。”

“随你。”電話那頭傳來興致缺缺的聲音,他似乎已經了無興致,打算挂電話了。

然而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醒過來的蘇宴的臉色越來越白,在聽到秦海盛的挖眼斷腿的威脅後更是如此,而秦予洲那句“随你”,像是徹底把他打入了地獄。

他突然大叫了起來,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全都把視線集中到了情狀明顯不正常的蘇宴身上。

蘇宴因為剛剛喉嚨被秦海盛大力壓迫,此時聲帶受損,已經啞了,他的聲音十分粗粝難聽。

本來要挂斷的電話也因着這一聲叫喊而沒有挂斷。

蘇宴在大叫之後,粗啞地喊出了電話那頭的人的名字:“秦予洲!”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任何回應,令人窒息和絕望的無聲。

蘇宴頓時流下了滿臉的淚水,此時任誰看他都會被吓一跳,因為這樣濃重的絕望和渴求居然能扭曲在一張臉上。

蘇宴這個樣子,當然是有利于秦海盛他們,秦海盛連忙說:“秦予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你以為裝得不在意我們就會放了你的小情人?別做夢了,要是我們拿不到錢,我跟你保證,你連一塊好肉都不會得到!”

“秦予洲……”蘇宴依然在不斷叫這個名字,“救救我——”

秦海盛有心給蘇宴這邊加把火,他高高舉起手裏的拐杖,一下又一下死命地砸在蘇宴腿上。秦海盛雖然腿廢了,但是這些年他作為東躲西藏的亡命之徒,手勁可是一點都不小,沒幾下蘇宴就徹底被他敲斷了腿骨。

蘇宴不斷地痛喊,他臉色越發慘白,唇上的血色也完全褪去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昏厥過去。

但是他依然流着淚,不斷地叫着秦予洲的名字:“秦予洲,求求你,求你來我救我……”

“我不想要你裝得不在意,我不在乎秦海盛會對我怎麽樣,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來救我,求你了,不要不告訴我好嗎?”

他到後面甚至感覺不到敲打在腿上的痛一樣,神色癫狂地像秦海盛的手機方向爬過去,所有人都看出來這一刻蘇宴的精神情況已經不正常了,他似乎把秦予洲說會來救他的承諾當做救命稻草,然而所有人都對此樂見其成。

無論是電話這頭秦海盛和蘇宴,還是電話那頭的秦予洲,都不會知道蘇宴的執念。

六歲時被綁架,沒有人能救他,他絕望而麻木地縮在角落,目睹有人死在酸臭潮濕房間裏,有人被帶出去再也沒帶回來……他過去六年來童話般的生活一夕之間被推翻,這完全颠覆了一個六歲孩子的承受能力。

在那樣的絕境中,秦予洲救了蘇宴,從此他便是蘇宴唯一的執念。

秦予洲可以不喜歡他,可以對他不要,甚至可以傷害他,唯獨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棄他。

蘇宴原本就因再次被綁架的情況而産生應激,他被綁架的恐懼遠比普通人的恐懼更加深重而可怖,如果剛剛沒有人給他打鎮靜劑,恐怕他會在發現自己被綁架後就生生撞死在牆壁上。

因為曾經那特殊的經歷和心理情況,讓蘇宴在此時對秦予洲也産生了一種更加特殊的執念:他再次回到了六歲時的噩夢,而此時能救他的只有秦予洲。

如果秦予洲不救他,十八年來他的執念、噩夢和救贖都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求你了,告訴我你會來救我,求求你了——”蘇宴用全身的氣力在哀求。

他一聲聲泣血般的哀求,電話那頭久久沒傳來聲音,最後蘇宴只聽到秦予洲說:“抱歉。”

“有人被綁架,幫忙報警是我們的義務,但是掏錢不是。我已經報警了。”

自始至終,秦予洲的語氣都沒有出現一絲的動容,連秦海盛他們都産生動搖了。

難不成秦予洲這小畜生果真一點都不在乎蘇宴?哪怕想要裝得不在意以此來讓他們放松警惕,也不會無動于衷到這個份上。

而秦海盛自認非常了解秦予洲,他不在乎一個人時,就真的能做到這樣冷血無情,恐怕人直接死在他的腳邊也無法取得他一絲一毫的憐憫。

蘇宴聽到秦予洲這麽說,他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生氣,但他還是垂死掙紮一般地喃喃着:

“求求你,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

只有你不可以放棄我,求求你,秦予洲。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毫不猶豫挂斷的電話。

電話挂斷的聲音在空曠的廢棄工廠中響起,蘇宴眸中的光芒徹底暗了下來。

他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而小腿骨被打斷和全身多處的虐待的疼痛似乎這時候才蔓延上來,将內心空蕩木然的蘇宴帶入昏死之中。

【叮!劇情線進度:100%】

【攻略目标愛慕值檢測:100%】

【恭喜宿主任務完成!稍後将傳送到系統空間中進入任務評級。】

謝以宴靜靜等待了幾秒,下一刻就從荒廢的工廠中來到了系統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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