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原川霖竟然有強迫症，這是許晚泱沒想到的。

怎麽說呢，原川霖這人，在大衆印象裏，有點過分完美。

他17歲出道，剛開始資源不算好，也沉寂過四五年。22歲那年憑一部槍戰片爆紅，自此開始急速攀升。

娛樂圈這種流量為王的地方，一個藝人紅了，就會有粉粉黑黑和營銷號争先恐後地去“考古”。

有人說，再完美的男神女神，都有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可原川霖沒有，沒有緋聞，沒有中二言論，沒有非主流裝扮，甚至小透明時期都沒接過亂七八糟的角色。

粉絲狂喜，直呼寶藏。

許晚泱私心裏卻覺得，在娛樂圈這種地方混，沒有黑點實在太難。要麽原川霖背景夠牛，把所有痕跡都抹去了；要麽他這人活得太假，從入行第一天就開始謹言慎行，就是怕紅了以後被挖出黑歷史。

她萬萬沒想到，原川霖竟然會對第一次見面的女藝人“動手”。這事放在別人身上很正常，放在零緋聞的原川霖身上就不太正常。所以，只能是他有強迫症，并且程度還不輕——他看她第一眼時明顯就關注到了發卡，強行忍了，後來實在沒忍住。

如果是這樣，許晚泱倒有點能理解為什麽全網都挖不出他的黑料了。

一個重度強迫症患者，追求完美解釋得通。

周圍全是鏡頭，許晚泱驚訝也不會表現出來，飛快露出得體的微笑：“謝謝原老師。”

原川霖：“……不客氣。”

一時無話，兩人相對而立，氣氛漸漸有點微妙。

許晚泱扭頭去看何PD，示意她發出下一步指示。

何PD卻道：“這一段就是約會，你倆随意發揮就好。”

許晚泱：？？？

這怎麽随意發揮？

“你拿到劇本了嗎？”原川霖看導演組完全沒有要提示的意思，轉頭問許晚泱。

“拿到了，可劇本裏沒什麽實用信息。”許晚泱說。

她拿到的劇本，就是角色的基本介紹。

姓名：小美

年齡：18歲

好朋友：小優

暗戀對象：小俊

基本情況：小美長得很漂亮，但有點口吃，不愛說話，卻因此遭遇校園霸淩。小優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和帶頭霸淩小美的小霸是室友，小優經常會将小霸她們的消息提前透露給小美。

小俊是班長，長得非常帥氣。小美在學校第一次被霸淩的時候，小俊就保護了她，還因此被揍得頭破血淋。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小美開始暗戀小俊。

劇本裏今天是小俊生日，班裏好多同學相約一起為他慶生，小美也被邀請參加了。然後回到宿舍的時候，小美發現自己兜裏多了張字條，是小俊寫給她的，約她在這裏見面。小美于是戴上心愛的蝴蝶發卡，偷偷溜出來約會。

至于怎麽約會，約會後要幹什麽，劇本裏全都沒提。

幾頁紙的文字裏，重點全在描寫小美對小俊的暗戀。尤其是第一次打架的細節，少年清澈的眼眸、手指上滴落的鮮血的顏色、他邊疼得龇牙咧嘴邊微笑的樣子、甚至天空的顏色、風的溫度……确實寫得很浪漫，要不是知道這是在錄綜藝，許晚泱還以為自己接了部校園偶像劇。

可惜，對現在的他們，沒有任何幫助。

“你的劇本呢？”許晚泱反問原川霖。

都一樣，原川霖的劇本也只有基本情況介紹，他的重點在介紹對小美的喜歡。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轉頭看導演組。

導演組顯然是打定主意要他們自由發揮，何PD擡頭望天，死活不跟他們對視。

“算了。”原川霖先收回視線，沒有多糾結，“那就先約會。”

許晚泱：“……好吧。”

她就沒有拍過不給臺詞和劇情的戲，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随機應變。

看原川霖已經往前走去，急忙跟上。

“最近忙嗎？”幹走似乎有點尴尬，原川霖找了個寒暄常用話題。

“我還好，只有這檔綜藝。不能跟原老師你比。”許晚泱雖然鹹魚，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上來先輸出彩虹屁，“對了，還沒祝賀你拿下影帝。恭喜恭喜啊，真是太帥了。”

只是兩個人本來就不熟，這誇獎多少有點浮于表面。

“謝謝。”原川霖對自己拿影帝這事似乎也不怎麽上心，或者說，他是個寵辱不驚的人，看不到絲毫得意，只是禮貌微笑，“泱泱你條件這麽好，要想出人頭地應當不缺機會。”

“我哪有什麽機會，原老師太會說話了。”許晚泱打了個哈哈，莫名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大概意識到她不想讨論這個，原川霖非常識趣地換了個話題：“那些牽牛花快開了，我們過去看看？”

順着他的聲音擡頭，許晚泱還沒看到牽牛花，先被他的手吸引了。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幹淨整潔，晨曦落在他手上，竟有透明的質感。

許晚泱手控，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等原川霖縮回手她才反應過來，略尴尬地看向前方。

那裏有一條L型長廊，兩旁打着木樁，木樁上爬滿好幾種藤蔓，其中牽牛花藤上有很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牽牛花又名朝顏，迎着朝陽而生。

這會兒正是牽牛花開的時辰，倒是可以看看。

許晚泱跟着原川霖走到走廊入口，幾名攝影師快步跑到他們前面，搶先走入長廊，試圖從各個角度進行拍攝。

其中一個攝影師上臺階的時候過分着急，被絆了下，眼看要摔倒。原川霖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同時還不忘跟許晚泱聊天：“我的高中母校，也有一條牽牛花長廊。”

許晚泱在這一刻終于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她在扮演小美，跟小俊約會，然而和原川霖聊的，又是現實生活。

能不割裂嗎？

得不到回應，原川霖扭頭朝許晚泱看過來。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大聲嚷嚷。

“看！他們在那裏！”

“快抓住他們！”

“你倆在幹什麽？”

“不要讓他們跑了。”

……

許晚泱吓了一跳，下意識想回頭看，手腕卻一緊，被人拽住了，身不由己地被帶着往前跑去。

晨風淺露，落在手腕處的指尖帶着涼意，許晚泱手臂上瞬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她跟着跑了好一段才冷靜下來，垂眸瞥了眼那修長的手指，低聲問道：“怎麽回事？”

“可能是……”原川霖剛說幾個字，視線往前一掃，臉色微變，“別看！”

他突然加速，沖到許晚泱前面，又轉過身體，面朝着她。

許晚泱來不及剎車，直直朝他撲過去，原川霖反應極快地扶住她的胳膊。但變故太快，許晚泱還是跟他撞了下。別的倒還好，就是額頭直接撞上他下巴，兩人同時“嘶”了聲，也不知道誰更疼一點。

就算對方是原川霖，許晚泱也忍不住了：“你怎麽回……”

話還沒說完，身後又傳來一陣驚呼，好像還有人在說“屍體”。

許晚泱想起他們這是推理綜藝，推開原川霖，朝他身後看去。

他們站的這個位置，剛好是長廊的轉角，在另一側的長廊上，吊着一具“屍體”，難怪之前沒看到。

那“屍體”披散着長發，穿着和她身上同款的學生制服，還在微微擺動，看起來是有點吓人。

原川霖應該是入戲了，在守護他的“小美”，所以看到“屍體”第一反應，就是擋住不讓她看。

還挺敬業，不愧是影帝。

許晚泱又打量了那“屍體”幾秒，才想起該跟原川霖道謝。

結果一回頭，身後氛圍已截然不同。

剛才叫嚷着要追他們的，就是昨天她已經見過的另外三位嘉賓。

他們這會兒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正搶着跟原川霖寒暄打招呼。

許晚泱不由想起昨晚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四個人依次簡短的自我介紹後，就各自低頭看手機，冷漠全寫在臉上。

昨天她還以為，這三位都是社恐或者跟她一樣鹹魚。

現在看來，純粹是她想多了。

許晚泱冷眼旁觀，發現原川霖能成功，倒也不是偶然。他跟那幾位明顯不熟，但聊天分寸掌握得特別好。幾個人同時在跟他說話，他能精準捕捉到每個人的信息，然後一一回應。一點也不顯冷漠，但又帶着恰如其分的距離感，并不那麽好親近。

場面顯得格外和諧。

許晚泱跟每個人都已經寒暄過，暫時也沒人注意到她，她更不想去插話，幹脆默默退到邊上。

今天起得實在有點早，許晚泱到這會兒也還沒徹底清醒，有事做的時候還好，一閑下來就犯困。

知道有鏡頭在，許晚泱掩着嘴，克制地打了個哈欠。

下一秒，本來在跟其他人說話的原川霖視線掃了過來。

許晚泱雖然鹹魚，但還是不想被人認為不敬業。

原川霖一看過來，鏡頭也跟着轉過來，許晚泱急忙放下手，露出标準微笑。

“江導。”原川霖視線卻只是從她臉上滑過，落在人群中剛剛趕到的江一葦身上，“餓着肚子沒力氣幹活，可不可以先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