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許晚泱這次回老家原本是陪許霜華做體檢的,許霜華生活态度很潇灑,唯獨不愛進醫院,每年都要許晚泱陪着才肯去。不想這次遇到司蘿這事,許晚泱體檢完就沒走,留下來幫忙。
好在司蘿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以前一直忍耐是因為沒有人支持,始終下不了決心。現在一旦做了決定,她就雷厲風行,第一時間搬了家。
她老公也是有病,一方面不想離婚,一方面又覺得司蘿離開他活不下去,态度時好時壞,精分一樣。
司蘿現在根本不在乎他在想什麽,快刀斬亂麻地拉着人先去提交了離婚申請。
許晚泱陪着司蘿從民政局一離開,就打了輛車直奔機場。
明天要錄節目,她今天得趕過去。
從機場出來,許晚泱一眼看到花花在出口等她。
“晚泱姐,這邊。”花花興奮地朝她招手,“這期在船上錄制,我們要去碼頭,車已經叫好了。”
“辛苦了。”許晚泱還以為只有她一個人,上了車才看到池淵也在。
“你怎麽來了?”許晚泱有點驚訝,“我自己能行。”
“誰說是為你來的?”池淵看她一眼,也有點驚訝,“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條鹹魚出門居然舍得化妝?”
今天這妝,确實是許晚泱特意化的,不過不是因為要來錄節目,而是為了陪司蘿。對司蘿來說,這是一個新生的日子,當然值得盛裝打扮。
許晚泱也不解釋,只是道:“不是為我,那是為誰?莫非這期飛行嘉賓,有我們公司的藝人?”
“還沒有。”池淵說,“不過,沒準我今天去過後,就有了。”
許晚泱瞥他一眼,笑着搖頭。
“怎麽?嫉妒了?”池淵撣撣衣袖,“只要你肯好好工作,我也可以這樣為你争取資源。”
“老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許晚泱哭笑不得,“我只是覺得,你撒謊水平不高明而已。又不是多有名的節目,我們公司那些藝人,要想上還真不難,用不着你親自跑一趟。”
池淵:“……”
許晚泱的好奇心真的有限,問過一次,池淵打馬虎眼,她就懶得再問。
池淵反而憋得難受:“你怎麽不問了?”
“想說你自然會說。”許晚泱悠然地閉上眼養神,“如果你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
池淵:“……”
他還真想說,可許晚泱就是不問。
“那個……”憋了一會兒,池淵到底沒忍住,主動道,“你和原川霖錄了一期節目,感覺他這人怎麽樣?”
“你是為了原川霖?”許晚泱微微一頓,睜開眼問,“他怎麽了?”
“就是不知道他怎麽了,才來看看。”池淵不跟她開玩笑了,認真道,“你平時不關注這些,不知道原川霖有多搶手,他的真人秀首秀,有人出到這個數……”
他報了個數,饒是許晚泱在娛樂圈待久了,聽到的天價片酬不少,此刻眼皮還是忍不住狠狠一跳。把他們現在這個節目組賣了,也給不起那個價。
“就算他鐘情于推理真人秀,國內同類型的節目也有很多。”池淵繼續道,“但他選擇的這個節目……說實話,我不信他沒有別的目的。”
他這個分析,許晚泱覺得有點道理,但她想不到原川霖的目的是什麽,也不關心,反正跟她應該沒什麽關系。
“這麽關注,那你對原川霖應該很了解?”許晚泱反問,“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自律到有點可怕。”池淵說,“他這種人,成功是必然。對自己狠的人對別人會更狠,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不要成為他的敵人。”
這不是許晚泱想要的答案:“他的感情史呢?”
那天晚上,許晚泱最終也沒等到原川霖發一個字過來,她也沒主動給他發。
可她的心裏,一直有點不平靜。
根據她不多的暧昧經驗,她感覺原川霖對她似乎有點意思。
但她的經驗都是失敗的經驗,許晚泱又怕是自己多想。
“你問他感情幹嘛?”池淵警惕起來,“你不是手控嗎?他手上有疤,不好看。”
許晚泱:“……”
“我只是好奇,他出道這麽多年,是怎麽做到零緋聞的?”許晚泱解釋了一句,也等于是追問。
但她會解釋會追問,就已經很反常了。
池淵看着她今天精致的妝容,眼神微動,想了想說:“零緋聞也不難,首先少接情感線重的戲,然後堅決不炒CP,最後處理好私生活……我之前聽原川霖工作室一個離職員工說過,原川霖沒談過戀愛,但有P友。”
許晚泱扭頭看了他一眼。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覺得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池淵往後靠了靠,“原川霖的P友不是随便找找,他對P友非常挑剔,選擇的都是高質量對象,絕對不存在感情糾葛,自然也就沒人爆他的料。成年人嘛,有需求很正常,只要彼此單身,也無可厚非不是嗎?”
許晚泱想想原川霖變态的強迫症,感覺這料可信度挺高,忍不住笑了下。
不認識原川霖的時候,感覺他應該是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認識他以後才發現,他也就是個普通男人。
“怎麽?”池淵打量着她的神色,“你也有興趣?”
有件事,他沒跟許晚泱說。
原本就算他覺得原川霖來這節目是另有目的,也不關他的事,他用不着跑這一趟。
但是前兩天,他無意中得知,之前有個找許晚泱演女主的劇本,原定的男主竟然是原川霖。而許晚泱拒絕後,原川霖最終也沒演。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原川霖是因為許晚泱才不演的,但這次的真人秀裏也有許晚泱,池淵還是敏銳地察覺有點不對。
“沒興趣。”許晚泱打了個哈欠,重新閉上眼,“我現在沒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池淵沒再打擾她,扭頭看窗外的風景,手指輕松地打着節拍。
一行人很快來到碼頭,老遠就看到一艘豪華游輪停在海邊。
這一期除了五位常駐嘉賓外,還有三個飛行嘉賓,是某在播劇來宣傳的演員。
許晚泱是最後一個到的,除了原川霖,一群人都下船來迎接。
許晚泱心裏有數,這些人迎接的應該是池淵。
她雖然只是個18線,但公司可有好幾個當紅藝人,池淵在圈內的分量,自然也就水漲船高。
看着被一群人圍住的池淵,許晚泱讓花花留下來等,她自己則先拿着小背包上船去了。
工作人員告訴許晚泱,住宿房間在二樓。
道過謝,許晚泱爬上扶梯,剛冒出個頭,腳步就停了下來——原川霖站在船舷處,望着遠處的海平面,手裏還捏着一支煙,淡白色的煙霧在他臉側氤氲出一片雲朵,陡然拉遠了他和現實的距離。
許晚泱從來沒預想過,自己再見到原川霖,會覺得尴尬,她甚至想掉頭下去。
可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原川霖回過頭來,看到了她。
“來了。”原川霖掐滅煙走過來,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辛苦了。”
“不辛苦,我是不是遲到了?”許晚泱硬着頭皮繼續往上走,低頭看着腳下道,“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你沒有遲到。”原川霖一一回答,“我也剛到……你的房間在這邊。”
“謝謝。”許晚泱只好跟着他走。
游輪再怎麽豪華,船上也就那麽點位置,原川霖很快停下腳步。
許晚泱剛準備去開門,他又說:“對了,你朋友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許晚泱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韓新磊,就是你老家派出所那個民警,他跟我說,和你說過我知道這事。”原川霖馬上又道,“他沒跟你說嗎?”
有點繞,但許晚泱聽懂了,也順勢道:“當時就說了,我還說要跟你道謝呢。但這幾天特別忙,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聯系,你別介意。”
“你們不覺得唐突就好。”原川霖點點頭,“韓新磊是個非常正直的警察,你朋友有什麽麻煩,盡可以去找他。”
“好,謝謝。”許晚泱忽然就想明白了,原川霖那天晚上糾結半天發什麽,可能不是因為她,而是怕她們覺得他唐突,畢竟那事怎麽都算司蘿的隐私。
說開之後,許晚泱也就自在多了,她推開門,看清裏面的布置,驚嘆一聲:“節目組這一期看起來明顯有錢多了,是拿原老師去招商了嗎?”
“也可能是拿許老師招商了。”原川霖笑道。
“拿我能招到什麽商?”許晚泱搖搖頭,“原老師別說笑。”
原川霖說:“如果……”
“晚泱姐!”花花這時候匆匆跑上來,看到原川霖站在許晚泱門口,後半句下意識咽了回去。
“怎麽了?”許晚泱轉頭問道。
“哦,那個,淵哥要走了。”花花愣愣地說,“讓你下去一下。”
“他這不是折騰嗎?”許晚泱嘀咕一句,又跟原川霖說了聲,“霖哥,我先下去。”
原川霖“嗯”了一聲,給她讓開路。
許晚泱從窗邊一看,池淵還在碼頭,根本沒上船。
她只得又下船去。
池淵畢竟是老板,不可能真的留下來陪許晚泱錄節目。而且,這次錄制,是兩期連着錄,船上一期,下一期是到一個海島。今天晚上船就要開,邊走邊錄。
江一葦倒是表示可以為了池淵晚一點再出發,想留他吃頓晚飯。但池淵也不是為吃飯來的,他看接許晚泱的人裏并沒有原川霖,便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剛才和江一葦聊天中,又得知原川霖追加了投資。池淵越發認定,原川霖不是為了許晚泱。
他應該是為以後轉行做準備,先挑一個小項目試試水。年紀輕輕就考慮深遠,這種人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來錄一檔小破綜藝,他當然是為了利益。
池淵沒再多說,只叮囑許晚泱要好好錄制,随後就返回岸上。
許晚泱倒是記得他來是想見原川霖的,結果人還沒見到就走了,也是奇怪。但她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根本懶得提。
回到船上,江一葦讓大家到甲板集合。
節目組已經準備好豐盛的晚餐,擺了滿滿一大桌。
三位飛行嘉賓中的兩位,跟原川霖都有過合作,分別坐了他兩邊。
許晚泱落在最後,跟原川霖幾乎隔了一整張桌子。
飯桌上的閑聊,還是以原川霖為中心。
許晚泱幾乎沒插過話,主要都在吃東西,偶爾跟旁邊的田枝绮聊兩句。
晚餐過後,節目組就拿來這期的身份卡,讓大家抽取。
這期剛好四男四女,男女角色分開,但還是在一起抽,就是方便大家觀察其他人抽卡時的反應。
常駐嘉賓讓飛行嘉賓先抽,飛行嘉賓卻一致要求原川霖先抽,給大家“打個樣”。
原川霖也不多話,走過去從男角色那邊抽出一張卡。
上期原川霖最後一個來的,沒有參與抽卡環節,常駐嘉賓也都是第一次看他抽卡,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企圖從他的表情,看出他抽到的是什麽卡。
但是很顯然,所有人都失望了。
因為原川霖從抽卡到看完卡片,表情眼神沒有半點波動。
後面有嘉賓模仿他,但學得不是很到位,多多少少會露出點破綻。更多嘉賓是走誇張的表演路線,逗大家樂,一時間甲板上盡是歡聲笑語。
許晚泱是最後一個抽的,她只淡淡掃了一眼,就将卡片塞回去。
“泱泱一定是特殊身份!”令栩第一個道,“她都不敢多看,就是怕露餡,對不對?”
“這話我聽你說了一晚上。”許晚泱坐回去,将卡片随手往桌上一丢,“你還能表現得再明顯一點嗎?”
衆人聞言紛紛附和,都說令栩是兇手。
令栩百口莫辯,跑到原川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道:“霖哥,你說說。”
他倆這段時間都在影視基地,估計聯系比較密切,看起來關系親近不少。
原川霖慢悠悠瞥他一眼,又看向許晚泱:“我同意泱泱說的。”
令栩:“……”
大家都笑起來,他們當然也不會真靠這個來推理,就是逗趣,能收集一點場外信息更好。
可惜天公不作美,正說着話,忽然有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下雨了?”
“怎麽毫無預兆?”
“海上就是這樣,來得急去得也快,先撤吧。”
“正好時間不早,回去休息了。”
“晚安。”
……
一番手忙腳亂,嘉賓們各自回到房間,也有人又單獨串門聯絡感情去了。
許晚泱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對社交也完全沒興趣,回到房間先翻了一遍明天的劇情,然後便準備去洗漱。
進了浴室,衣服都脫了,習慣性一摸手腕,才發現那裏空空蕩蕩——她有一條戴了好多年的手鏈,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許晚泱清楚地記得,今天吃晚飯的時候,她還摸過,确定那時候還在。
許晚泱匆匆套上睡衣,在浴室和房間都反複找了幾遍,确定沒有。
多半是剛才掉在甲板上了,下來時太匆忙,沒注意那麽多。
許晚泱衣服都來不及換,急忙往甲板上跑。
大家應該都休息了,整艘船特別安靜,甲板上倒是還亮着一盞暗黃的燈。雨勢小了許多,但還在下,燈光中雨絲連成一片,像騰起的煙霧。
許晚泱沒帶傘出來,這會兒也顧不得那麽多,徑直走到吃飯時自己坐的地方。
之前撤走得匆忙,地上有些狼藉,加上燈光暗,還有雨的影響,可見度極低。她不得不蹲在地上,将頭埋得很低去尋找。
可視野範圍內,并沒有手鏈的影子。
許晚泱咬緊嘴唇,剛要去翻地上的垃圾,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你在找這個嗎?”
沾了淅淅瀝瀝的雨,那聲音聽着竟也帶點潮濕的味道。
許晚泱猛地扭頭,看到原川霖倚靠在船舷邊,指尖勾着一條細細的鏈子,鏈子上還墜着一個白玉雕的花骨朵。
“是這個!”許晚泱跑過去,從他手裏接過手鏈,一疊聲道謝,“謝謝謝謝。”
“不客氣。”原川霖低頭看她喜悅的臉,說,“很精致,看起來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對,很重要。”許晚泱将手鏈緊緊攥在掌心,抹了把額頭的雨水,擡眸去看原川霖,“所以,真的特別感謝你……你不會一直在這裏等我來吧?”
她這才發現,原川霖似乎已經在雨裏站了很久,渾身都濕透了。
他今天本來做了精致的發型,結果頭發全被雨淋濕,他将濕發抓到頭頂,似乎還特意用手指梳理過,濕而不亂。
他的衣服也濕透了,白色的T桖,完全貼在身上,變得透明了許多,導致他胸腹的肌肉輪廓肉眼可見。
許晚泱不好意思繼續往下看,倉皇移開視線。
“剛好也想淋淋雨。”原川霖像是什麽都沒注意到,伸手去接雨水,掌心果然有條長長的疤。
剛好有海風吹過,将他的聲音吹得支離破碎,許晚泱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下意識又看向他。
原川霖的眼神正好也從海平面掃過來,落在她臉上,濕漉漉的,莫名傷感。
發絲上的雨水彙聚成豆大的水珠,正從他的眼角滑落,像晶瑩的眼淚。在臉頰留下一串痕跡,又混合着更多細小的水珠,一路往下,劃過凸起的喉結,沒入半透明的領口內……
許晚泱心髒控制不住地一陣悸動,她忽然,又有了世俗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