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清冷的夜色垂挂，繁星猶如兒童塗鴉，點綴在窗口。
自回來後，明棠一直迷迷糊糊，磨蹭到一點多才入睡。
興許是之前親眼目睹的經歷有些許殘忍，她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迷糊之際，好似聽見了一陣窸窣聲。
睜眼，門外點着燈，輕微動靜擾亂了耳邊的頻率。豎耳細聽，不難辨別出，是沈叢宴回來了。
他居然還知道回家。
被窩下的小手暗暗緊捏成拳，偷偷睜眼，順着腳步聲尋找沈叢宴的蹤影。
聽聲音，好像是去了書房？
明棠雙眉稍攏，早秋的夜間，氣溫總是偏冷的。攏緊肩上的小披肩，明棠輕手輕腳出了房間。
循着光影走向書房。
房門虛掩，隐約有光亮漏出。
透過細細的門縫，尚且還能看見有人影晃動，黃花梨三足燈臺擋住了沈叢宴大半張臉。
“沈……”
推門而入。
餘下半句尚未出口，倏地聽見一聲清脆的閉合，沈叢宴動作慌張，匆忙将手中的物件丢進抽屜，合上。
“棠棠，吵醒你了？”
再擡頭，依舊是往日的溫和面孔。
明棠雙唇嗫嚅，好半晌，喉嚨才輕微發出一個音節：“嗯。”
擡手關燈，沈叢宴動作不疾不徐，催促着明棠往外走：“很晚了，先……”
“等等！”
不肯往外挪動一步，明棠立在門口，擋住了沈叢宴的去路。
“我有話問你。”
“回房間也是一樣。”
明棠單刀直入：“你晚上去哪裏了？”
沈叢宴面不改色：“公司。”
心跳漏掉半拍，早先撞見的一幕又一次闖入腦海。心神不安，明棠聽見自己的聲音，搖搖欲墜。
“我看見你了，在酒店大堂。”
她視線緊緊追随沈叢宴，不肯放過半分對方的微表情。
果不其然，沈叢宴臉上掠過幾分慌亂。
不過也只是瞬間。
很快，沈叢宴斂了唇角，口吻比之前淡了許多：“嗯，有事。”
一晚上的焦慮不安，最後只換來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有事。
明棠差點氣得要罵人。
她冷聲：“我覺得我需要一個解釋。”
沈叢宴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你想要什麽解釋？”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桌上敲了一敲，沈叢宴輕哂，似乎是在嘲笑明棠的不自量力。
是了。
他們本來就是協議婚姻，普通婚姻還有出軌一說，更別提他們他們本來就是假的。
眼前迷糊，好像漲了一模糊水霧，明棠努力維持最後一絲理智。
“你們認識多久了？”
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明棠仰頭，恰好對上沈叢宴陰冷的目光：“明棠。”
不帶任何感情的兩個字，似綴了冰：“別去打擾她。”
心情跌至谷底，明棠仰着頭，忽然想起沈叢宴之前在明老夫人病房編的那一套謊話。
原來那不是子虛烏有，故事中的主人公一直存在，只不過不是她明棠。
白月光。
沈叢宴的心底一直有着一個白月光，那他之前對自己那般好……
心情猶如枯木腐朽，明棠猛地瞪圓了眼睛：“她和我是不是……”
沈叢宴沒有否認，垂眼看着明棠，透過那雙眼，好像看見了別人。
“你不知道嗎？”
他輕聲，“你笑起來，真的很像她。”
明棠：！！！
猛地從夢中驚醒，明棠後背吓出一身冷汗。
窗外樹影婆娑，襯得夜色都安靜幾分。
她剛剛做的……是什麽破夢啊。
定定心神，明棠轉身尋找自己的手機，手指剛摸到冰冷的金屬物，倏然，耳邊一陣窸窣聲響。
走廊感應燈亮起，微光透過門縫，偷溜進屋。
這個點回來……
心髒狠狠一震。
是沈叢宴。
頗為熟悉的一幕，明棠心驚膽戰，光着腳踩在柔軟細膩地毯上。
披肩攏在肩頭，掃去了些許的冷意。
房門輕推開，在看見書房亮燈一幕時，明棠一顆心直往下墜。
果然是沈叢宴，他還去了書房！
夢中最後一幕循環在自己腦海中輪番播放，心跳鼓動，明棠腳步輕輕，踱步至書房。
房門半掩，依稀能瞧見裏邊的光景。
沈叢宴手中攥着一個小物件，光影透過玻璃燈罩，淩亂灑在沈叢宴眼角。
眉眼透着疲憊，一雙黑眸盯着手心的東西，卻笑意盛滿。
果然和夢境對上了！
明棠惱羞成怒，一巴掌推開門，氣勢洶洶。
“……棠棠？”
慌亂果然在沈叢宴臉上出現，對上明棠憤怒雙眸，他狐疑，“吵醒你了？”
手中的東西不動聲色丢進抽屜。
可惜有夢境預知，明棠眼尖，一眼就看見。
果然又對上了。
一顆心猶如墜入油鍋，汩汩冒泡。
酸澀混在一處。
夢裏慢了一步，明棠這回學乖，先聲奪人。
“你手裏拿着什麽？”
沈叢宴動作稍緩，望向明棠的目光中滋生幾縷不确定：“你看見了？”
何止看見，她還知道……
惱羞成怒，明棠氣急，努力平穩心神：“我還知道你晚上去了哪裏。”
沈叢宴眼底訝異更甚：“你……”
嘩啦一聲。
明棠往前，越過沈叢宴，直直拉開抽屜。
夢境中困擾自己的罪魁禍首終于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一個八邊形輪廓的小紅盒，皮革打造，金色鑲邊，華麗非常。
明棠一張臉變幻莫測，攥着盒子的手指輕輕發抖。
這是……戒指盒。
按扣就在自己手心下方，只要自己輕輕一按，就像打開潘多拉魔盒，她和沈叢宴之間所有的……
深吸口氣，明棠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眼眶蓄了濕意。
“連戒指都準備好了。”
果然是萬事俱備，只有她還蒙在鼓裏。
憤怒取代了明棠所有的理智。
沈叢宴上前，敏銳察覺到明棠情緒不對：“你怎麽了？先放下……”
都這時候了還記挂着要送給白月光的戒指。
明棠情緒徹底崩堤：“我都知道了，你還想瞞着我！”
沈叢宴錯愕：“你都知道了？那我……”
明棠眼角酸脹：“你果然有一個白月光，那我算什麽，替身嗎！沈叢宴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去挖野菜的，你就……”
沈叢宴：“……我準備告白的事你都知道了？”
明棠絮叨到一半，忽的怔住，睡眼婆娑望向沈叢宴。她嗓音哽咽：“你剛剛說什麽？”
震驚占據了自己的大腦，明棠尚未從悲傷的情緒抽離，身體的反應比大腦快一步。
拇指按下按扣，紅色皮質盒子輕巧翻開，一顆精致晶瑩粉鑽婚戒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明棠面色怔忪，茫然擡起頭：“這是……什麽？”
“婚戒。”
粉鑽是沈叢宴之前在拍賣會上以一點五億高價拍下的，重達十一克拉，內部無一絲瑕疵。
沈叢宴這些天早出晚歸，都是在跟着老師傅學習，将粉鑽鑲嵌在戒指上。
為了方便，他直接将工具都搬到酒店套房。
“今天才做好。”
先前還想過，何時将戒指送出去比較合适，沈叢宴甚至還制定了好幾種方案。
沒想到會以如此戲劇一幕出現。
莫名有些哭笑不得。
早在沈叢宴開口伊始，明棠已然陷入“我是誰我在哪”，茫然無知的情緒。
一直聽到最後，她甚至感覺有點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
“我、你……”明棠喃喃，攥着戒指盒的手紋絲不動，“你怎麽知道我尺寸的？”
總不會是趁她睡覺偷偷量的吧？
沈叢宴無奈笑之。
偷偷量的自然有偏差，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上次領證，為了應付明老夫人，明棠特意和沈叢宴去了一趟珠寶店，尺寸就是那時記下的。
有理有據，無懈可擊。
這一晚的驚心動魄，除了證明自己有點傻，再無其他了。
手上的婚戒耀眼璀璨，猶如夜空明星，明棠愛不釋手，攥着小聲嘀咕，她還是對白月光念念不忘。
“不會是給白月光準備的……”
沈叢宴頭疼：“哪裏來的白月光？”
“夢裏。”明棠咬牙切齒，張牙舞爪，可惜伸出去的最多算是小貓爪子，撓癢癢都夠不上力。
“不行，我要試試。”
如果尺寸不對，那就證明……
蓋子扣上又彈開。
只可惜明棠尚未有動作，手中的婚戒忽然被沈叢宴奪了去。
明棠愕然瞪圓眼。
果然，婚戒尺寸有問題，所以沈叢宴才不敢……
額頭忽然被人彈了一彈。
“懂不懂規矩？”
沈叢宴輕笑一聲，他單膝跪地，修長手指托住明棠手心。
“婚戒都是丈夫幫妻子戴上的，你見過有誰自己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