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噎住
噎住
林冠雪把放在院子裏的行李箱拉回了屋子裏,歸置完食物簡單歸置了下衣服,又換了身幹淨衣服替換掉在飛機上穿的那身。
換完衣服還沒出門,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呼喊聲——“小雪?小雪!”
林冠雪推開卧室門走出來,看見了站在院子裏的祁阿姨。
祁阿姨看見林冠雪眼睛一亮,連忙招手大聲道:“快來快來,阿姨家飯都做好了,你爸媽都不在,你就來阿姨家吃一口。”
她站在籬笆牆裏招手,周圍都是生機勃勃的花草。
身後的陽光間雜着樹葉的投影,混合着花香編織出一副林冠雪記憶中熟悉的畫面來。
——祁家和林冠雪他們家這麽多年鄰居,關系也算熟稔,尤其是長輩之間。要不然林曉钰先生也不會把自己的寶貝花們的澆水任務托付給祁家。
兒時,林冠雪也經常去祁家蹭飯。
有時候是趙女士和林先生雙雙開會加班的下午,有時候是倆人一拍即合吃食堂的中午——這兩種情況都會導致同一種結果,那就是沒人給林冠雪做飯了。
趙女士一個電話打到祁家,祁阿姨就颠颠颠地跑過來叫林冠雪過去吃飯。
對了,祁書陽是跟媽媽姓的,在祁書陽很小的時候他爸爸車禍去世,祁阿姨一個人養大了祁書陽,聽趙女士說,現在這個叔叔是祁阿姨前些年才二婚領回家的。
眼下熟悉的畫面勾起了林冠雪兒時的回憶,他似乎回憶起來,在那段離自己已有很多年的兒時,自己也經常推開門聽見祁姨大聲喊自己過去吃飯。
有時候祁姨手裏還拎着小胖的一只耳朵。
鼻尖依舊是父親種的茉莉花香,他突然覺得那段日子離自己也沒有那麽遠。
“祁姨。”林冠雪推門出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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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又帥啦!”祁阿姨笑眯眯地打量着林冠雪,上來牽着他的手就親親熱熱地往家裏領,邊領邊道:“你媽也沒說你要回來,祁書陽這個臭小子來了一趟見你回來也不趕緊讓你來這邊。中午阿姨已經做好飯了,豆角焖面,不知道你回來沒準備啥,晚上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噢。”
“不用麻煩……”
“不麻煩,順手的事兒,小時候你天天來阿姨家吃飯你忘啦?你喜歡吃什麽我記着呢!”
林冠雪被祁阿姨領着,被牽住的那只手有些僵硬,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自打長大後,或者說上了大學,回家的時間就少了,畢業後當了演員,整天奔波在各種通告之中,回家的日子更是可以用天來計算。
兒時那些親切的長輩、熟稔的鄰裏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從生活中淡去,演變成也就過年才互相拜訪的“親戚”。
但這種“不熟”,似乎只是對于年輕人們的。
在長輩們那裏,他們看着你長大、讀書、上大學然後工作,即便一年到頭也就過年那麽幾天見個面,可看向你的眼神裏依舊藏着你兒時的影子。
算起來,林冠雪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祁阿姨家吃飯了。
可看到那個缺了一個小角的木凳子、已經磨掉畫的小兔子貼畫,還有電視機前擺着的仿真小貓和祁阿姨家這麽多年都沒變過的米黃色餐桌布,林冠雪忽然覺得這一切都無比熟悉。
就像是游戲裏某個線索道具會觸發劇情一般,林冠雪看着木凳子側面那個小小的兔子貼畫突然想起來這東西是怎麽來的。
貼畫是上小學時買的泡泡糖糖紙裏贈的,林冠雪無數次親眼看着小胖,噢不,是祁書陽把那些小怪獸或玩具槍、氣球的貼畫珍重地貼在他自己用來記作業的小本子上,然後在某個下午興致勃勃地拆開一個黃色的泡泡糖,拆出來一個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兔兔。
小胖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不願意讓這個小兔子出現在自己那個酷酷的作業本上,所以貼在了家裏的木凳子上。
“誰幹的?”祁阿姨下班回來指着凳子,瞪着祁書陽,山雨欲來。
小胖平時都是憨厚且乖順的,唯獨在知道自己要挨打時腦子轉的飛快,他一指旁邊來蹭飯的林冠雪:“崽崽。”
“崽崽啊。”
祁書陽吃驚地看着自己母親臉上出現了笑容:“這個兔兔真可愛。”
祁阿姨的确從小時候就表現出了對林冠雪的偏愛,要不然也不會在小林冠雪那麽無法無天的時期依舊容許自己兒子和林冠雪混在一起。
林冠雪小時候就長得好看,皮膚白鼻子翹睫毛長嘴巴嘟,像個現實版的洋娃娃,祁阿姨不止一次向趙女士當面表達過“我怎麽沒能生出來這麽一個瓷娃娃”。
說實在的,林冠雪覺得祁書陽小時候也挺可愛的。
“來來來,快進來。”祁阿姨招呼着林冠雪。
“陳叔叔好。”林冠雪沒忘了打招呼。
他走到祁家的客廳,陳叔叔站起身來跟他打招呼:“小雪來啦?”
祁阿姨二婚的這位先生姓陳,這幾年拜年的時候林冠雪見過。
林冠雪朝陳叔叔客氣地笑了笑,站在了廚房門口,正好遇見從廚房推門出來的祁書陽。
祁書陽一手一盤焖面,看見林冠雪進來了朝他點了個頭,把手裏的盤子放在桌子上。
“不用這個盤子!”祁阿姨看見祁書陽手裏的盤子發了怒:“我出門之前不是特地叮囑你拿深盤子盛嗎!”
祁阿姨手勁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林冠雪不是當事人都能聽到從祁書陽背上傳來的一聲悶響。
“不都是白盤子麽,有什麽區別。”祁書陽撓了撓頭。
“哎呀,跟你說你也說不聽,起來。”
祁阿姨嫌棄祁書陽擋在門口礙事,一把把祁書陽往邊上撥拉。
林冠雪恰巧就站在祁書陽旁邊,這一推把祁書陽推到了林冠雪臉上……沒錯,臉上。
林冠雪只感覺到有什麽堅硬的東西蹭過自己的唇畔,然後再看就是祁書陽飛快地閃開。
他朝林冠雪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我先去卧室換個衣服,很快。”祁書陽丢下這麽一句話就飛快得跑了。
“哦……好。”
“人呢?這都要吃飯了還換什麽衣服。”祁阿姨一邊盛飯一邊叨叨。
祁書陽回到卧室,飛快地從衣櫃裏拎出來一件T恤。
其實他也沒太搞明白為什麽自己剛才下意識就跑進了卧室……右邊大臂上還殘留着柔軟的觸感,他摸了摸,腦子沒來由地發熱。
怎麽回事……在部隊裏大家不都是大跨欄背心麽,崽崽也不是陌生的人。
祁書陽揉了一把頭發,索性不想那麽多,幹脆利索地雙手擡起把身上這件跨欄背心脫了下來,換上了白T恤。
——應該是天氣太熱了吧。
他這樣想。
祁書陽家餐桌就是個标準的四人桌,祁阿姨和叔叔坐在一側,林冠雪和祁書陽坐在另外一側。
每個人面前擺着一盤子豆角焖面。
祁阿姨廚藝不錯,林冠雪小時候也沒少吃。這豆角焖面無論是色澤還是氣味都很誘人,尤其對于現在饑腸辘辘的林冠雪而言。
剛開始吃的兩口林冠雪還注意着點兒儀态,等到焖面進了肚,饞蟲和饑餓一下子被放大,林冠雪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他索性大口大口往嘴裏塞。
“好吃不?”祁阿姨笑着問。
“好吃。”林冠雪狠狠點頭。
小時候他也吃過祁阿姨做的豆角焖面,記憶裏就很好吃,時隔多年,祁阿姨這手做飯的水平越來越精進了!
他邊吃還在邊想,自己在別人家吃飯吃這麽快會不會不太禮貌,正猶豫着要不要放慢些速度,就聽見了旁邊椅子的挪動聲。
祁書陽站起身來了。
手裏還拿着個空盤子。
林冠雪:“?”
你的面呢?
祁書陽看見林冠雪看過來,還貼心地道:“我再去盛一盤,你要不要?”
林冠雪連連擺手:“先不用先不用。”
“噢好。”
祁書陽拿着盤子進了廚房,很快就端着一盤盛滿的焖面出來。
然後林冠雪就見證了祁書陽是怎麽迅速消滅掉一盤子面的。
吃飯就是直接往嘴裏倒是嗎?
他表示震驚。
由于一邊吃自己的一邊偷偷瞄祁書陽吃飯,林冠雪成功地把自己噎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口飯沒咽對,他突兀地打了個嗝。
“!”林冠雪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太不禮貌了!
“噎住了?”祁書陽問,他的椅子又動了。
“胖胖,去給小雪倒杯水。”祁阿姨開口。
“媽……我都這麽大了別叫我這個外號了。”祁書陽倒是早已經自然地站起身來,不用祁阿姨說,就已經去邊上飲水機下面拿了個幹淨的玻璃杯子,接了杯水放在了林冠雪手邊。
“這麽大怎麽了,從小叫到大的,小雪不也這麽叫你麽?”親媽無語。
“小雪是小雪……”祁書陽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陳叔叔。
這位是後來加入他們家庭的,他這些年就沒回過家幾次,算是知道家裏有這麽一位人物的狀态。
說實話,自己不在家,有人能陪着自己媽媽也挺好的。
但回來之後,畢竟住在一個屋檐下,和在外邊的感覺還是不一樣。他和這個陳叔叔在生活上不夠熟悉,在一些特定場合也就沒那麽自在。
“特定場合”,就包括了自己兒時外號被自己親媽叫出口的時刻。
林冠雪叫他小胖,祁書陽倒是沒什麽感覺。
都叫了這麽多年了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祁阿姨敷衍道。
祁書陽:“……”
他強調了多少遍了,自家媽一直這樣答應,但一次也沒做到啊!
祁書陽看了一眼陳叔叔。
這位在旁邊看着他們母子倆,臉上樂呵呵的。
“嗝。”
又是一個短嗝,即使捂住了嘴依舊能發出微小的聲音。
林冠雪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卡在自己胸口處……早知道就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祁書陽身上了!
倒完水的祁書陽坐回林冠雪身邊,伸出了只手幫林冠雪拍了拍背,道:“吃慢點兒,別着急。”
林冠雪:“……”
在座的誰都有資格讓我吃慢點兒,就你沒有好嗎!
祁書陽!!!
悄悄話:雖然陽哥比我們雪仔大兩歲,但他是一點兒沒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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