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陸長安一行三人進了他的套房內,這是他在盛世酒店常年包住的房間。當然,就算他不包,只要他人到這裏,經理也會賠着笑給他開一間最好的房間。
因為他是這裏的老板,最大的那個。
黃桃是第一次到陸長安在酒店的房間,不免多看了兩眼,進門是玄關,陸長安彎腰從鞋櫃裏給她們翻了半天,只找出兩雙男士拖鞋,說:“沒女士的,将就一下吧。”
黃桃哪裏當得起陸長安這話,連忙褪了高跟鞋,一邊換鞋一邊笑說:“不将就,可比高跟鞋好穿多了。”
和陸長安夫婦在一起,黃桃總要扮演活躍氣氛的角色,她一不說話,氣氛就僵了。好在黃桃本性活潑愛笑,倒也不覺得困難。
陸長安将另一雙拖鞋放在付晚晚腳邊。付晚晚今天穿了一雙黑色長靴,她低頭去去拉右邊鞋的拉鏈,陸長安則就着彎腰的姿勢,幫她拉另一邊的。
付晚晚沒拒絕,好像已經很習慣的樣子。
黃桃利索地換完拖鞋,剛好看到這一幕,愣住了。
這就是付晚晚說的假結婚?是一樁交易?要是這關心寵愛都是假的,那陸長安可真有直逼奧斯卡的演技了;要是這關心寵愛不是假,付晚晚說的交易又是怎麽回事?分居又是怎麽回事?
黃桃簡直一頭霧水。
客廳分為兩部分,左側是沙發茶幾等一應擺設,只是裝修設計豪華些;右側卻是一排的綠色麻将桌,顯然主人是一位麻将狂人。
陸長安往左側讓付晚晚和黃桃,黃桃的視線卻一直被麻将桌吸引,小聲問付晚晚:“陸先生常在這兒搓麻将?”
付晚晚看都沒往那邊看,回她:“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合着他們不但分居,還互不打擾啊。黃桃想。
“我愛看別人打,自己卻是不玩的。”陸長安自己先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了,整個人都柔軟而放松地陷進去,他示意付晚晚和黃桃坐下,接着說,“如果黃小姐想玩,随時歡迎到我這裏玩。”
“不了不了。你們玩得大,我可不敢亂摻和。”黃桃拉着付晚晚坐在陸長安旁邊的長條沙發上,依付晚晚的意思,還要坐得更遠些。
陸長安的客廳本就大,她再坐遠,說話估計都要靠喊了,黃桃把付晚晚拉着,硬是坐到自己旁邊。
黃桃連着趕了一天的通告,身體很累,一坐下就把雙腿都放到沙發上自行半倚半躺,不太注意姿勢——因為她發現,陸長安幾乎都不看自己,就不用管理儀态了。付晚晚是好朋友,當着她的面更沒什麽可裝的。她說:“你們談啊,我困得不行,先睡一覺,不用管我,談完叫醒我就好了。”
“要不要給黃小姐開個房間?還是叫她睡我客房?”陸長安問付晚晚。
黃桃發現,這夫妻倆,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她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在這陪着晚晚,你們談,不用管我。”
陸長安眼皮一落再一張,已經清楚,是付晚晚不願和自己單獨相處,才叫黃桃來陪着她的。他摸了摸下巴,想,我既不很老,也不醜,她為什麽非要距我千裏之外呢?
殊不知這動作看在付晚晚眼裏,便是他又有了壞心思,付晚晚很直白地說:“陸長安,你要打誰注意都可以,黃桃不行。”
陸長安人在沙發中坐,飛來一口大鍋,他咂咂嘴,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這麽個形象?陸淫.魔?嗯?”
說完,他自己倒笑了。陸長安本就天生帶笑,此時一笑起來,表情爽朗,意态風流。
付晚晚見他笑得坦蕩,不似作假,便垂着眼說:“你不打她注意就行。——反正你也沒什麽形象。”
她低眉順眼的坐在那裏,雙手很自然地交握垂于腿上,不做作,也不放松,很有一種貞靜的美感。
陸長安看了她兩眼,便移開眼睛,不再看了。他從茶幾上的雪茄盒裏抽出一支雪茄,不點,單就用手把玩,不時放在鼻下吸吸它的味道。
他說:“你是不是又看那些八卦新聞了?那都是亂寫的,他們還寫我和黃小姐在秘密戀愛。你倒是說說,我在和誰秘密戀愛?”
付晚晚把臉撇到一邊:“我沒那麽無聊。你愛和誰戀愛就和誰戀愛,犯不着和我說。”
“不和你說,我和誰說去,陸太太?”
陸長安見付晚晚似乎真有點對他的八卦吃味,心裏倒不生氣,只是有點甜滋滋美滋滋。畢竟付晚晚肯為他吃醋,那真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付晚晚見他追着這個問題不肯放,心裏有點煩,轉過頭看着他,說:“不說這個了。”
“好好,不說就不說。不過陸太太,你家陸先生的房間,可是連一雙女士拖鞋都沒有。要是真有那些八卦上說的情人,難道我要讓她們光着腳進來嗎?那實在太不紳士了。”陸長安笑道。
付晚晚眼睛轉了轉,想,你的酒店那麽多,就算藏嬌,也不一定藏在這家。
她不說話,只是慢慢擡腳,把自己腳上那雙黑黑大大,不合甚腳的拖鞋亮給陸長安看。
然後眨着眼睛看着他,意思是,她們也可以穿男士拖鞋進來呀。
她的眼睛裏好像有星星。
陸長安被付晚晚逗笑了,他一邊笑,一邊說:“那陸太太要不要檢查一下?”
付晚晚收回腳回去放好,熄了眼裏的光芒。說:“我才不要。”
陸長安覺得,在付晚晚這,他就是一個常年在外偷吃,偶爾回家看正房的,心裏有鬼的老公。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付晚晚對他誤解這麽深。而且,他哪裏是不想回家,分明是結婚時付晚晚定下的規矩:在她不想的時候,絕不碰她。
他陸長安比付晚晚空長了十歲,定力卻是不如她好。讓他日日守着自己的心上人,什麽都不能做,他做不到;可真要違背她的意願做些什麽,他更是不願。
于是,只好這樣,付晚晚在陸宅做陸太太,陸長安在盛世酒店開了個房,獨自居住,一住就是三年。
只有實在想她發狂的時候,陸長安才允許自己回陸宅,往往也說不到幾句話,付晚晚便開始趕客了。
今天付晚晚竟然親自前來,乃是三年裏的頭一遭。
陸長安竟然有點像新婚夜裏的新郎,在心裏手足無措起來。但陸長安何等人物,即使已經心跳如鼓,面上還能雲淡風輕地和付晚晚開玩笑。
“我要和你說正事。”付晚晚吸了口氣,直視他說,“陸長安,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我找了許多家投資商,都談不妥,不然也不會來找你。”
真直白,是付晚晚一貫的風格。陸長安想,就付晚晚這種不會變通,連求人話都不會說的态度,能拉來投資才怪。真應該找個機會說說她。
但他心念一轉,付晚晚個性如此糟糕,恐怕只有自己願意寵着她、慣着她,為她遮風擋雨,心裏又想她最好一輩子不要改才好。
她的個性,很有幾分是陸長安嬌慣出來的。
“嗯,我知道。你要多少錢?”陸長安也很直白地回應。向人要錢的感受并不好,他才不要他的太太受折磨呢。
“一千萬。”
陸長安不可置信地問:“一千萬?”
“怎麽?拿不出來嗎?”
付晚晚,活了二十四年,從來沒在錢的事上犯過愁。此時頗有點何不食肉糜的糊塗勁兒,試探着問:“是多了還是少了?林姐和我定的數目,她說這已經是最低的預算了。”
陸長安拿着雪茄的手一揮:“少了,陸太太要拍電影,一千萬怎麽夠?”
付晚晚瞪着眼睛,有點無辜地說:“林姐說一千萬就夠了。”
陸長安嘆了一聲,無奈地說:“你好歹跟我張回嘴,就不能再加點嗎?”
付晚晚想,她來找陸長安确實下了很大決心,不然也不可能夜半造訪,實在是走投無路之舉。多要點好像也可以,就說:“那就多點吧。”
陸長安笑,自己要給她錢,捧着給她,她好像還有點勉為其難似的。
“陸太太開個數?”
“五千萬!”付晚晚笑着說道。
她自己沒覺得她在笑,只是她雖然并不太通情理,也知道去求人投資,不該是很容易的事,更何況還有之前的碰壁。
現在見陸長安這麽爽快的答應,還頻頻引誘自己把價格加上去,不由得有點好笑,嘴巴一抿,右邊臉頰的酒窩脫隐若現。
意識到自己笑了之後,她又很自然地把翹起的嘴角收回去,裝作無事發生。
陸長安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笑意更深,覺得自己也稱得上千金博美人一笑了。
他見付晚晚說出五千萬已是極限,便也不再逼她,只說給她熱杯牛奶,去廚房打電話。
付晚晚對陸長安熱的牛奶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剛和人家要完錢,就急忙忙地要走,好像實在是有點不太好。更何況剛剛和陸長安的交談稱得上愉快。
于是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陸長安給她熱牛奶。
陸長安先給他的貼身秘書打了個電話。為什麽說貼身呢,因為這位秘書堪比一臺二十四小時待機的諾基亞,抗用抗罵,業務能力及其強悍。
“我太太要拍電影,給她五個億。”陸長安說完便挂斷了電話,因為他知道他這位秘書,一定會精密、準确地将事情辦好。
付晚晚是陸太太這件事少有人知,這位貼身秘書是知情者之一。
陸長安端了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回到客廳,牛奶是給付晚晚的,她愛喝;咖啡是給自己的,今夜付晚晚的到訪,足夠讓他失眠整夜。既然注定要失眠,那便無所畏懼了。
付晚晚雙手捧着牛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嘴角沾了一點點白,她很真誠地對陸長安說:“很好喝。”
陸長安聽得心都要化了,為了掩飾自己如少男一般失措的內心,只好慌忙尋找話題:“對了,你要拍什麽電影?”
付晚晚姿勢未變,神色也沒變,淡淡地說:“情.色片。”
陸長安一口咖啡搶到嗓子裏,大咳起來。
付晚晚見狀,好心說道:“你怎麽了,感冒了嗎?要不要我幫忙叫醫生?”
陸長安一邊擺手,一邊咳,一邊想:我陸長安的老婆,想法還真是,格外地與衆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