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駱恩順着鵝卵石鋪好的小路從湖邊離開,然而沒走多遠便再次被人攔堵住。
“你把話說的也太狠了點吧?”
駱恩擡眼看到周文雅的臉,繼而又回頭看了一眼,張澤蘇全然不知的背對着她們坐着,看起來心情比之前更低落了。兩邊的距離正好控制在正常說話卻不會被對方聽到的範圍,讓駱恩大概能猜到周文雅出現在這裏應該不是巧合。
“狠?”駱恩反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都算不上,又哪裏來的一個“狠”字?她忍俊不禁似的,“她不狠?你哥不狠?”
周文雅沒說話,她确實是在張澤蘇和周文凱吵架後,周文凱讓她過來偷偷跟着張澤蘇的。但因為駱恩意料之外的出現,她的重心一時偏更了方向。
周文雅想到上次圖書館事件後她就沒見到過駱恩了,雖然她們不是一個專業的,就算碰不見也沒什麽大不了,可是不知道出于何種心理,周文雅有意識的去找過駱恩幾次,但結果感覺就像是這個人憑空消失在校園裏了。
“你這段時間去哪了?”周文雅問。
駱恩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和你什麽關系?”
周文雅再笨也能感知到駱恩從頭到腳所充斥的冷空氣,一部分無疑是來自張澤蘇,剩下的周文雅有一種預感,和她這段時間的消失有關——駱恩可能是遇上什麽事情了。
“心情這麽不好?”周文雅又問。
駱恩不想搭話,她打算從周文雅身邊僅餘的那點空間走過去,周文雅卻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心情不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周文雅把自己哥哥叮囑的事情全然忘在了一邊,駱恩看着她故弄玄虛的樣子,竟意外的沒有拒絕——她确實心情不好,也确實壓抑的久了急需一場釋放。
然而駱恩還是沒想到,周文雅會把她帶到酒吧來。不過昏暗迷醉的燈光和震耳欲聾的音響卻好像确實有些作用,震得她頭暈耳鳴,又晃得她眼花缭亂,一時間那些煩心的事情都被摒棄在了這片混亂之外。
“喝點什麽?”周文雅扯着嗓子問。
駱恩沒怎麽來過這種地方,一是不感興趣,二是來不起,不過今天打定了是周文雅請客,她倒也不客氣,像是報複性的在酒水單上指了個最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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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雅似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有拒絕,駱恩毫無愧疚的坐在吧臺上,側過身往舞池的方向看去——那裏擠滿了各式各樣衣着奇怪的男男女女,每一個人都在醉生夢死的忘我舞動着,有人趁機揩油吃豆腐,也有人異常享受着這種不倫不類的身體侵犯。
駱恩興致缺缺,走神時調好的酒水被遞到手邊,她轉回頭,周文雅沖她舉了舉杯——事實證明最貴的酒不一定就是最好喝的,駱恩被辣的舌頭發麻,末了才回味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甘甜來,不過又轉瞬即逝,緊跟着勁兒就上來了,眼前晃得更加厲害。
這種借酒消愁的感覺并不好,用身體的不适去掩蓋心理的難受也算不上什麽好辦法,卻格外的令人受用。駱恩晃蕩着腦袋,連帶着身體也開始微微搖擺,但還是仰頭自暴自棄似的将杯子裏剩餘的酒水一飲而盡。
周文雅來不及阻止,她看着駱恩手中空蕩蕩的酒杯,想說什麽卻又在看到駱恩昏暗中異常痛苦的表情時忍了回去,她下意識虛扶了一把看起來随時都會從椅子上摔下去的駱恩的後背,然後又讓服務員做了一杯果味的飲料。
好在酒吧裏黑燈瞎火,駱恩因為酒精而紅透的臉才不容易被人看清,但高濃度的酒精已然讓她的意識開始模糊——她不滿的将服務員遞來的飲料推開,“我不要這個,我要,我要喝酒!”
周文雅連哄帶騙,“這就是酒。”
“嗯?”駱恩似乎不信,她又把推遠的水杯拿回來,然後低頭湊在咫尺距離用力打量。
水果的香味就像是關鍵性的證據,潛意識裏認定被騙的駱恩緊緊擰起眉頭,“你……你騙我!”
“沒騙你,這是果酒。”
駱恩歪了歪腦袋,大概是覺得也有道理。
不過飲料除了讓駱恩不醉的更厲害,也并沒有醒酒的功能,駱恩喝了兩口後隐約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拿着電吉他,坐在人群簇擁的高臺上彈唱。但駱恩無力掙紮,很快還是迷迷糊糊倒頭砸在了吧臺上,要不是周文雅及時拉了她一把,怕是就滑到地上了。
“……”周文雅忽然有點後悔帶駱恩來酒吧,本來是想幫駱恩散散心,到頭來卻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周文雅就近找了個酒店開了個房間,但費勁千辛萬苦把駱恩弄到酒店的床上時,她還是累的眼冒金星,頹廢的一屁股挨着床邊坐在了地毯式。
駱恩看起來瘦瘦的,卻沒想到會這麽沉,大冬天的硬是把學體育的周文雅弄出了一頭的汗來。
“算你走遠,”周文雅背對着床上呼呼大睡的駱恩,憤憤不平道,“姑奶奶長這麽大,還沒伺候過人呢!”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在兩分鐘後站起來,替駱恩除了外套和鞋,把人塞進被窩裏。
周文雅像是幹完體力活後拍了拍手,她看着駱恩哪怕是睡着了也略顯乖張的面容,不知不覺就走了神。回過意識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真是見鬼了。
周文雅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她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繼而轉身往洗手間去。因為臨時外宿沒有換洗衣服,她只匆匆的沖了一把澡,出來後駱恩仍舊是不久前的樣子,連嘴巴微張的程度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明明是個不讨喜的人,明明她們之間還有那麽多過不去的過節,可怎麽的,她現在卻對駱恩越來越讨厭不起來了。
周文雅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的人發愁,最後終于找到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可能是因為駱恩多少算個好人吧。
想到上次圖書館的事件,她又默默補上一點:還挺勇敢的好人。
駱恩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沉,因為酒精作祟的緣故她的意識大概跨過旅游去了,隔天大中午還沒能趕回來。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她深陷于夢境之中,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來。
她的夢喜悅而悲傷,喜在終于又見到了喬玥,悲在現實中的分離在夢裏又無限次的上演了。她反反複複的承受着她最不願承受的事情,情緒一度瀕臨崩潰,最後一次她猛然坐起身,驚呼将她身邊的周文雅吵醒,駱恩卻一時回不過神,她滿臉的冷汗,瞳孔瞪得老大。
周文雅揉着眼睛,慢悠悠的也坐了起來,她從背後看到駱恩微微聳動的雙肩,對方額頭的汗順着側臉流下來。
周文雅清醒了不少,“做噩夢了?”
勉強有些冷靜下來一些的駱恩頓時受到了二度驚吓般的突然轉過頭去,在看到就睡在自己身邊的周文雅時,她的頭腦陷入一片空白,接着又雞飛蛋打的混亂起來。
“你怎麽在這?”她問完這句話後才慢慢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同樣很是陌生,“這是哪裏?”
周文雅打了個哈欠,駱恩能恢複正常竟然讓她無端感受到了一絲欣慰,“你倒是把昨晚的事情都忘幹淨了。”
“昨晚?”這個時間點聽起來并不友好。但駱恩垂眸想了好一會,還是想起來她和周文雅一起去酒吧的事情,然後似乎還喝了酒……
她記得模模糊糊,後面的事情更是完全就記不清了,但冷不丁的,她又想起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她好像看到雲祭了——雖然這個時候想起來根本分不清楚是做夢的時候看到的,還是昨天迷迷糊糊的時候出現了幻覺。
“你在想什麽?”
周文雅再次出聲讓駱恩重新意識到眼前的“燃眉之急”,她有意的和周文雅拉開距離,現在的情況不難看出,她們應該是同床共枕了一夜,這種認知讓她很不舒服,好在穿着完好的衣服能證明彼此的清白關系,好歹讓她微微松開一口氣。
駱恩本來還想質問一句周文雅為什麽會睡在她身邊,但放眼這房間裏除了這張床外也沒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了,房間的格局看起來應該是家酒店,而且毋庸置疑是周文雅開的房間,所以這個大小姐在慷慨分她一半床位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委屈自己睡在地上。
既然如此,駱恩想問的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蠢了。
“昨晚後來怎麽了?”于是她換了個問題,同時人已經撩開被子下了床,雙腳麻溜的蹬進鞋裏,順手拿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你喝多了,”周文雅似乎是不樂意看駱恩這一副致人千裏之外的做派,側過目光說,“我把你背到這的。所以,想想怎麽報答我吧。”
說話間,駱恩已經把衣服穿戴整齊,她的頭還是有些疼,但好在是能忍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