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吃過晚飯，林漠和斯蒂芬妮急着離開喻長寧視線，随便打了個招呼便火急火燎離開。西濱似乎受到她們影響，帶着露西緊随她們而去。原本一行六人，瞬間只剩下楚雲苗和喻長寧還站在餐廳門口。
兩人獨處，楚雲苗有些尴尬。
她詢問喻長寧：“我們……也回學校？”
喻長寧看着她，突然笑問：“怎麽？楚班長期末也有挂科的風險嗎？”
楚雲苗知道她是在說林漠，但又不服輸，反問道：“教官覺得呢？我在游戲裏也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嗎？”
喻長寧：“太多了。”
楚雲苗不肯想讓：“比如呢？”
“比如……”喻長寧垂頭，似在思考，但楚雲苗卻看到她唇角分明是上翹的。
她沉吟一會兒，終于給出答案：“比如長公主并沒有很好履行成為一只寵物的基本要求。”
楚雲苗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
她有些憤憤不平瞪了喻長寧一眼：“……我以為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你什麽時候學會了翻舊賬這種壞習慣的？”
“告一段落？”喻長寧不打算放過她，“你的意思是，你在最後關頭直接原地下線，就算是這件事告一段落了嗎？”
楚雲苗強撐着：“咳，當然不是。但是我下線之前……”
她回憶起當時觸碰到的喻長寧柔軟的唇瓣，臉色有些泛紅，聲音也不由得壓低：“你不是已經‘報複’回來了嗎？”
喻長寧捏着她的下颌：“我以為‘報複’這種事是由主動那一方來決定什麽時候結束的。”
Advertisement
楚雲苗咬着牙：“喻長寧……”
她有些委屈：“你還想怎麽樣？”
喻長寧放開她，嘆口氣喃喃道：“真會耍賴。”
在楚雲苗再次表達不滿之前，她安慰道：“好了，別委屈了。你知道只要你不樂意，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情。”
楚雲苗深吸兩口氣，把之前不合适宜的情緒重新憋回去。
她重新問回剛開始的問題：“所以……我們現在回去嗎？”
喻長寧難得拒絕她：“你先走吧。”
她往樂園的競技區域走去：“我有些精力過剩，去發洩一下。”
說着，她回頭朝楚雲苗揮揮手，接着便彙入來來往往的人群中。
按理說現在分別是最好的，兩個人都需要單獨的空間冷靜。喻長寧說她需要發洩，楚雲苗何嘗不需要獨處去整理自己這一整天那些匪夷所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膽行徑。
但不知道為什麽，楚雲苗不想就此離開。
她在原地站了有兩三分鐘，還是無法踏上回校的路途，想了想，一咬牙，往喻長寧剛才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來到樂園內的競技區域之後，她原以為要花費一段時間尋找喻長寧。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幾乎是她一踏進這裏，就知道了喻長寧的所在之處。
熱鬧的競技場館中，面前所有游客的巨大廣播上，此時正播放這一段實時視頻。視頻展示的是競技項目中一個非常熱門的空戰游戲，玩家需要駕駛虛拟戰艦在浩瀚宇宙中擊落敵軍勢力。這個游戲風靡帝國，成績甚至作為民間判斷某人空戰水平的标準。而此時，視頻中正在進行戰鬥的玩家，正是喻長寧。廣播會鎖定喻長寧的戰鬥界面，原因也非常簡單——
她打得實在太好了。
即使不去看視頻旁邊展示的一串串代表打破紀錄的金色數據，光是看喻長寧對戰，都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她駕駛的戰艦像一顆靈活的流星，在敵軍人海戰術的包圍下騰轉挪移，所到之處只留下淡淡餘光。更誇張的是，在保證自己的戰艦不受傷害的情況下，她還能有條不紊擊敗敵軍的艦隊。
這一關曾被游戲玩家成為史詩地獄級難度的關卡，在她操作之下，好像只是一個新手入門教程，給觀衆一種“實在太簡單了，我上我也行”的錯覺。但實際上，稍微在這個游戲上花過時間的人就知道，此時此刻，喻長寧展現出來的水平到底有多麽恐怖。
很多游戲資深愛好者甚至在困惑——明明高手榜上從來沒出現過這個玩家，怎麽這人一出現直接屠榜，讓那些長期盤踞在排行榜的高玩全體喜提排名+1的成就。是真的排名+1，因為第一名已經換人了。
楚雲苗一直呆呆看着屏幕，直到喻長寧打出【perfect】評價，興致缺缺離開游戲艙才回過神來。她往那個游戲所在區域趕去，正巧看到喻長寧避開那些狂熱的游戲粉，獨自前往下一個游戲。
不知道為什麽，楚雲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沒有上前去打招呼，也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做了一個自己也想不通的決定——
她開始悄悄跟在喻長寧身後，看着她輾轉于各個競技游戲，打出一個又一個的新紀錄。
某一瞬間，楚雲苗對這種行為感到新奇。她突然想到她和林漠幾人剛開始來到樂園的時候，她們去射擊游戲區，那時候她就感覺有人在偷偷看她。不作他想，當時那道目光肯定來自喻長寧。而現在，兩人易地而處，喻長寧成為那個專心游戲的人，而她則隐在暗處，懷揣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遙望着喻長寧的背影。楚雲苗不禁好奇，那個時候，喻長寧在她身後默默望着她的時候，喻長寧在想些什麽呢？
她心裏像是堵上了什麽東西，梗在胸口，讓她頓時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喻長寧那個時候，想的事情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亦或者說，自己想的，遠遠不如那個時候的喻長寧。
楚雲苗感覺自己只是發了一小會兒呆，回過神時，卻發現喻長寧正在玩的那個百人逃殺游戲已經結束。這局游戲用時5分鐘23秒，除卻喻長寧的角色，其他人全部被擊殺，創下了用時最短的紀錄。而明明剛才還坐在不遠處帶着游戲頭盔的喻長寧，此時卻不見了人影。
楚雲苗嘆口氣，有些挫敗地垂下頭。
但她沒有沮喪多久，一個精致的兔子布偶突然出現在她視野中。
楚雲苗擡起頭，就見兔子布偶被捧在喻長寧手中。
自己剛才在尋找的人，此時已經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楚雲苗也不知道是該為自己跟蹤暴露感到羞愧，還是該為喻長寧這番明顯在送禮的模樣感到開心。她只知道，剛才梗在自己胸口的郁氣在這一瞬間，莫名消弭于無形。
她接過布偶，有意詢問：“這是什麽？”
喻長寧指了指樂園的管理處：“在那裏換來的，說是整個樂園最尊貴的禮物，全宇宙限量版。”
楚雲苗揉了揉兔子玩偶的兩根長耳朵，明知故問：“咳，那應該……不便宜吧？”
喻長寧抿唇：“不知道。”
她說：“剛好花完了剛才賺來的所有積分。”
楚雲苗瞪大眼：“這麽貴？”
要知道，喻長寧可是一路破紀錄玩上來的，賺的積分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了。而這些積分，居然就換來了這麽一個看着沒什麽特殊的兔子玩偶？！
楚雲苗頓時感覺面前的兔子不香了。
喻長寧卻不在意：“你喜歡就值得。”
楚雲苗沒有直接回應“喜不喜歡”這件事，她對着兔子玩偶的臉一頓揉搓，最終下了結論：“沒有我的小兔子好摸。”
她說這話的時候沒考慮太多，畢竟兔子玩偶雖然用料高級，但确實比不上游戲裏喻長寧變成的那只真實侏儒兔來得手感好。但話一出口，她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果然，喻長寧輕笑一聲。
她問：“是嗎？看來除了給摸給親，它哪都比不上你之前那只小兔子了。”
楚雲苗不敢看她，把下巴搭在玩偶頭上，胡亂點了點頭。
喻長寧又問：“既然不喜歡，那……我還回去？”
楚雲苗聞言，立刻摟緊兔子玩偶：“不行！”
她擡起頭朝喻長寧抗議：“都送給我了，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喻長寧道：“我以為你不喜歡……你不是說它比不上之前的小兔子嗎？”
楚雲苗溫柔地撫摸兔子玩偶，像要在它身上找出和喻小兔相似的痕跡。聽到喻長寧的解釋，她也不知怎麽的，不經過頭腦，突然冒出一句：“可是之前的小兔子并不屬于我。”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凝固。
半晌，喻長寧有了動作，她移動腳步，來到喻長寧身邊，跟她并排在樂園的休息椅上坐下。這張休息椅子是雙人的款式，兩人并排而坐，肢體不免有些觸碰。楚雲苗能感覺到喻長寧的肩膀碰到了自己的肩膀，兩人的手臂也貼在一處。
但她沒有躲，喻長寧也沒有收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喻長寧的聲音。
“是你的。”
楚雲苗呼吸漏掉一拍，随即把整個頭都埋到玩偶身上。
隔絕了光線，她眼前一片黑乎乎，但這樣的環境似乎讓她莫名安心下來。她張了張口，問：“什麽是我的？”
喻長寧順着她，再次開口：“只要你願意，小兔子就是你的。”
楚雲苗悶悶道：“小兔子喜歡自己是小兔子的模樣嗎？”
這句話聽來有些拗口，但是喻長寧聽懂了。
她兩次變成小兔子都是楚雲苗故意為之，當時在游戲裏，她一開始表現還是抗拒的。
喻長寧想了想，鄭重回答道：“她一直在尋找，需要用什麽模樣出現在你身邊才是最好的。
“很久以來，她都覺得，她應該變強，變成能夠将你妥善保護好的模樣。但今天的事情，讓她知道……其實她守護的寶貝，也已經變成很強大的模樣。”說到這裏，喻長寧勾起唇角，輕輕笑了出來：“說實話，被自己守護的寶貝反過來保護的感覺，并不差。或許……她應該考慮多以小兔子的形象出現？”
不知什麽時候，楚雲苗已經不再埋首于玩偶中，而是側過臉，目不轉睛看着喻長寧。
片刻，她回答：“嗯……我覺得你說得對。”
喻長寧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長發：“那就好。”
她主動道：“不糾結了吧？我們回去？”
楚雲苗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回答。
就在喻長寧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她突然扭捏地憋出一句：“現在……是不是太晚了，回學校的話，要遇到宵禁了。”
喻長寧愣了一下，看向場館中央的屏幕。
距離剛才六人晚飯時間已經過去兩三個小時，此時是晚上九點剛過，距離華麒大學宵禁還有兩個小時，只要不是走路回去，随便叫輛車，都可以在半小時內趕回校園。而且很快，她突然想起，今明兩天都是學校的公共假期，這兩天的時間裏，學校根本沒有宵禁。
她疑心是楚雲苗忘了這件事，想要解釋時，另一個念頭冒出，将那番解釋死死壓在她喉嚨口。
喻長寧頓了頓，試探着詢問道：“我大二的時候，為了方便做任務，在附近買了套房子。
“現在回去也晚了，要不……我們去那裏住一晚？”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跳。這不僅是因為期待，也暗含着害怕，害怕自己會錯意。
楚雲苗抱着自己的兔子玩偶站起身：“是啊，太晚了，沒辦法。”
她回頭看着喻長寧，眼底分明帶着催促：“那走吧。”
得到肯定答複，喻長寧一顆心不僅沒有落回原處，反而跳的更加厲害。
她伸出手，輕輕牽起楚雲苗的手。楚雲苗張開手指，兩人瞬間變成十指交握的姿态。喻長寧勾起唇角，帶着楚雲苗，緩緩朝樂園出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