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家政機器人拿來醫藥箱，楚雲苗一邊幫喻長寧處理傷口，一邊聽她講述和楚俞的“交流”。
“帝君同意我們的交往了。”喻長寧說，這也是她雖然受了傷，但心情比剛才在餐廳還好的理由。
楚雲苗都有些生氣了：“她當然要同意了，她把你打得這麽慘了，要是還不同意，我都要找她好好講道理去。”說着，她又傷心起來：“母親都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還用這麽粗魯的方式解決問題，她……她這也太過分了！下手都不知道輕重。”
“我沒事。”喻長寧苦笑，“而且，她也不是一昧要求我站着不同給她打，我們就是相互切磋……規則上講，我其實沒有吃虧……就是……
“哎，還是比帝君年輕一點。”
因為比丈母娘年輕，所以技不如人。不說別的，這幾下挨得她心服口服。要不是有楚雲苗的事情在前面，她還要感激帝君這個地位的人還肯抽空指導她武技。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吃悶虧，帝君也被她招呼了幾下，只不過肯定沒有她這麽慘就是了。
楚雲苗還是憤憤，喻長寧只好繼續安慰：“其實我挺能理解帝君的……要是我們将來生了個Omega小寶貝，突然出現一個人說要把她娶走，我也必然不可能輕易答應。”
楚雲苗聞言，手上力氣加重，按到她傷口處，惹來喻長寧痛呼。
長公主生氣道：“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這種事。再說了，誰，誰要跟你生Omega了？你羞不羞？”
喻長寧知道她不是真的動怒，但還是親昵靠過去，溫柔地蹭着楚雲苗臉頰溫言讨好：“嗯，是我不知羞，你別生氣。”
長公主向來很好哄，雖然沒有開口回應，但表情已經是舒展開，甚至不小心還有洩露出一點笑意。
喻長寧差點看得失神，好在及時想起之前在訓練場同楚俞的對話，又打起一點精神。
“對了，帝君同意我們交往也不是沒有要求……她讓我必須做到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向你坦誠之前我背着你做過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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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苗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話吸引，一邊放緩處理傷口的動作，一邊問：“背着我做過的事情？
“什麽時候？”
喻長寧抿抿唇：“我們小時候……就是我還沒有被帝君威脅着離開你的時候。”
楚雲苗歪着頭沉思，十分不解：“那時候……你有什麽事情是需要背着我做的嗎？”
那時候兩人還是親密無間的好友，除了兩人年紀不同上了不同的學校，其餘時間幾乎都呆在一塊，楚雲苗想不出兩人之間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喻長寧皺起眉頭。
回憶起過去，她嘆了口氣。
楚俞會把這一件事作為同意她們交往的要求之一，就是因為這件事其實是有份量的。她要求喻長寧事無巨細，坦誠自己所有的小動作小心思，是覺得如果事情曝光，楚雲苗會重新考慮與她交往這件事。
雖然說喻長寧并不後悔那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但此時卻有一種恍惚感，心中生出一個念頭——欠下的債終有一天需要償還。
楚雲苗也有些好奇，不過她很善解人意：“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并不在乎。
“你自己……想說嗎？”
喻長寧聞言，溫情脈脈看向她，勾起唇角：“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如果沒有帝君，我也會找個時間把事情告訴你，不過可能要再拖幾年，等到我們誰也離不開誰的時候再說。但現在帝君既然已經挑明，我想說，也應該跟你說。”
沒有等楚雲苗再發表意見，她深深吸一口氣，開口道：“你還記得，在我們還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你身邊沒有其他任何要好的朋友嗎？甚至雲歡和雲黎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你也跟她們不親。這一切……其實都是我在暗中故意安排的。”
楚雲苗聞言，微微張大嘴巴。
喻長寧咬咬牙，強迫自己說下去：“大概是因為當局者迷，你自己一直沒有意識到這種情況，只是覺得其他人忌諱你的身份，所以不敢跟你交心。但其實，這種情況不僅帝君，連太後和皇後都隐隐有所察覺。有段時間裏，她們熱衷于給你介紹同齡的玩伴，但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擋住了。”
說到這裏，她居然笑了笑：“面對那些要強的，就當着你的面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再也不好意思出現在你面前。面對那些性子軟的，我可以比她們更弱，她們不争不搶，我就裝病把你引走，反正他們也不敢找來……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小招數，但大抵就是這兩種花樣了。
“這些方法非常好用，總之在我被迫離開之前，你身邊只有我一個好友。”
随着她的話，楚雲苗還真的回憶起某些畫面。
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學期在學校遇到過的方眷羽，她分明就是故事裏那個性子軟的小配角。喻長寧裝病把她騙出皇宮，一直到長大，她腦海中都沒有方眷羽這個人的存在。
喻長寧觀察她神色，繼續道：“至于雲歡雲黎……那一次我做得太過了，幾乎要觸怒太後和皇後。你們三個本是親姐妹，我霸占着你不讓你和兩個妹妹培養感情，讓她們對我也惱怒起來。我很快注意到這一點，思索過後，覺得雲歡雲黎對我而言其實沒有任何威脅，于是才帶着她們兩個一起玩。”
“這次‘讓步’很有效果，打消了當時太後和皇後對我的疑慮。咳，不過……”她舔舔幹澀的唇瓣，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懊惱，“卻沒有瞞過帝君的眼睛。按照帝君自己的說法，她好像就是從這一次開始注意到我的。然後在暗中觀察時，越發覺得我這個人心思重，不應該留在她的寶貝女兒身邊，不然遲早會把你從她們身邊搶走。
“帝君一開始也覺得不能幹涉你的交友情況，于是只是忍着不快，通過其他手段想要給你介紹新的朋友。一直到我二次分化，分化成一個Alpha，她才覺得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于是便親自找到我，威脅我許下承諾……也就是後面你已經知道的那些事情。”
楚雲苗喃喃：“原來是這樣……”
喻長寧點頭，抿唇端坐着，像在等在審判的囚徒。
楚雲苗回神，看着她問：“說完了？”
喻長寧：“對。”她重新思索一番，确認沒有遺漏，點頭确認道：“就是這些了。”
楚雲苗低下頭，重新為她上藥，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麽溫柔，反而故意加重了力道，狠狠按在傷口處。喻長寧是什麽身體素質，這點傷對她來說連輕傷都算不上，但此時她卻借着這點微不足道的疼痛，硬是擠出一個難以忍受的表情，口中呼喊：“嘶——痛痛痛——”
楚雲苗瞪着眼睛：“痛死你算了。”
喻長寧可憐兮兮垂着頭，故意道：“我不痛……你繼續吧，我能忍住。”
楚雲苗抿唇，看着她眼角憋出的淚花，面上不屑。
“都已經全部上完藥了，還繼續什麽？”她道，“你就是活該，母親應該再多揍你兩下。”
喻長寧點頭：“嗯……早知道我就不還手，讓帝君和你好好出出氣了。”
楚雲苗張張嘴，還是反駁道：“我可沒有覺得打你一頓就能出氣。”
喻長寧聞言，肉眼可見慌亂起來。
她雙手拉住楚雲苗的手腕，低聲道：“雲苗……不要和我分手……”她看着楚雲苗的眼睛，真誠而又惶恐地表示“這有這一點不行，其他的，你想怎麽出氣，我都配合你，好嗎？”
楚雲苗一愣。
她沒看過喻長寧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樣。
這樣的喻長寧，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來得脆弱。無需動刀動槍，楚雲苗只要一句話拒絕，就能将對方傷得體無完膚。
她問自己，我能這麽做嗎？
當然能。
聽完喻長寧那些自首詞，她并非不生氣。回首過去，在自己單純将對方當成親密同伴的時候，喻長寧已經在算計她身邊的其他人，怎麽可能不叫她生氣？
那她要這麽做嗎？
楚雲苗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心中和自己拉扯好幾個來回，她陡然間意識到，當年那些事，并不是靠喻長寧一個人就能成功，這背後必然有她自己，或有意或無意的默許和配合。
當年喻長寧裝病引她過去照顧她時，躺在病床上，她仍舊是充滿生機與銳氣。楚雲苗并不蠢，當年過去探病的第一時間，她就覺得不對勁，總感覺喻長寧并沒有信息中說的那樣病得嚴重。
但她沒有戳穿，她想，只要喻長寧說她病了，不論如何，她都願意哄着對方。
一直以來，她都是喻長寧的幫兇。
想到這裏，楚雲苗忍不住笑了出來。
五十步笑百步，她到底有什麽資格去審判喻長寧呢？
喻長寧聽見動靜，惶惶然擡起頭，望進她眼中，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終于，楚雲苗把頭輕輕靠在喻長寧肩膀上。
感受到喻長寧的僵硬，她想了想，扯了一個玩笑：“其實我覺得母親是有私心的。”
喻長寧沒有收到最終判決，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聞言只能機械性發出一聲：“啊？”
“我在想，母親為什麽要等到你分化成Alpha才忍不住動手呢？”楚雲苗說出自己的猜測，“她肯定抱有一絲僥幸，想着如果你要是分化成Omega，那就兩全其美了，她就可以安心任由你留在我身邊，最後順其自然成為長公主妃。
“只不過後來看到你分化成Alpha，怕我即使分化成Alpha也壓制不住你，這才忍不住動手，強硬要将你從我身邊推開。”
“這樣想來……”她擡起頭，認真看着喻長寧，說道，“或許母親從一開始，就是滿意你的。”
喻長寧沒跟上她的思緒：“帝君？滿意我？”
“嗯！”楚雲苗重重點頭，為自己的滿分推理感到驕傲，“母親從一開始就很滿意你，滿意你留在我身邊。”
喻長寧終于回神。
理清了楚雲苗那一番話，她無奈一笑：“那看來……還是我的不對。我要是分化成Omega或者Beta，我們之間就沒有那麽多阻礙了。”
聽到這話，楚雲苗卻搖搖頭。
大概是有之前隐瞞性別裝成Alpha的經歷，在這方面，她比喻長寧看得清：“第一性別和第二性別并不重要，如果只要靠着性別就能戀愛，這世界大概就不會有那麽多感情悲劇了。當初我們重逢，你以為我分化成Alpha的時候，有動搖到你想要重新回到我身邊的決定嗎？”
喻長寧搖頭：“當然沒有。”
她長舒一口氣：“不管你分化成什麽，只要你是楚雲苗，我就會……翻越任何阻礙回到你身邊。”
楚雲苗點頭：“那不就好了。”
喻長寧心中浮起一絲僥幸：“這麽說……對當年的事情，你不生氣了嗎？”
“哼。”楚雲苗別開頭，“我給你記着帳呢，以後你要是再敢有事瞞着我，我們就新仇舊帳一筆算。”
至于她對于自己是喻長寧“幫兇”這件事……還是等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喻長寧說清楚吧。
喻長寧方才只是眼含淚花，這下是真的落下一滴淚，抱住楚雲苗道：“嗯！”
楚雲苗想趁勝追擊，又問：“這只是一個要求，第二個呢？”
喻長寧整理一下思緒：“第二個是比較簡單。
她看着楚雲苗：“帝君要求我在你畢業之前升到上将銜，以此來證明我有能力站在你身邊。而且在正式結婚之前，我們不能完成最後的完全标記。”
楚雲苗苦着一張臉：“上将銜？這還叫簡單嗎？”
至于後面那個……唔，她覺得楚俞就算不提，她也會嚴格遵守的！
喻長寧粲然一笑：“比起可能會遭你厭棄，我覺得算是簡單了。”
楚雲苗抓着她的衣角：“你，你別有太大的壓力，別故意往危險的任務去。要，要是不行……”她皺眉沉思，甚至道，“要是不行，了不起我留一兩年級。
“我不允許你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這麽短的時間要連升兩級，楚雲苗一想就頭皮發麻！
喻長寧抓起她的手，溫柔親了親：“嗯，放心吧，我一定注意安全。”
她看着楚雲苗認真保證：“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愛惜生命，好不容易追到了我的至寶，我不會讓生死成為我們之間的阻隔。”
楚雲苗這才放心，摸着她的臉：“這還差不多。”
兩人默默對視，彼此都忘了言語。終于，也不知道是誰主動，兩瓣唇緩緩貼到了一起。
楚雲苗閉上眼，順勢往後一倒，鼻尖充斥的喻長寧信息素的味道，讓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安心。
這天夜裏，星光閃爍，空曠威嚴的皇宮難得有了些許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