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喻沐楊握着門把手,呆立在原地,淺黑的皮膚再配上他的表情,讓他顯得有些笨拙。

盡管,喻沐楊這個人智商中等,成績中上,在大公司裏勤勤懇懇做了幾年事,也能混個經理當一當。

喻沐楊唯一愚蠢的地方,大概就是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上蕭席,難以自拔地喜歡上一個根本就不喜歡他的人。

傻子。

他低着頭,默默罵自己,傻子傻子傻子。

“不讓我進去嗎?”蕭席說,“有些事我想跟你解釋清楚。”

喻沐楊頹然放下門把,從身旁的鞋櫃裏取出一雙拖鞋,上次蕭席來穿得那雙。

蕭席進家沒一會兒,外賣也到了,那陣蕭席在衛生間裏洗手,喻沐楊拎着外賣紙袋,放到餐桌上把裏面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拿。

“你吃了嗎?”聽到蕭席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喻沐楊佯裝鎮定地問。

蕭席沒說話,他的肚子就迫不及待地“咕——”了一聲,代替他回答了。

原本尴尬的氣氛因為這麽一聲變得輕松了些,喻沐楊笑了下,從冷凍櫃裏拿出兩盒米飯,“一起吃吧。”

“好。”蕭席搓着手,坐到桌邊,開始撕纏在外賣盒蓋子上的保鮮膜。

喻沐楊和蕭席在生活裏的許多方面都有着驚人的默契。

蕭席驚訝地發現,他們就連外賣菜式的選擇上都基本一致,也都不愛吃外賣的米飯,會複熱自己煮的雜糧米。

“我餓一天了。”端起筷子前,蕭席這麽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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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沐楊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米飯上,“那你多吃點。”

吃飯的時候,他們誰都不再說話。喻沐楊只吃了一點點,抱着碗愣愣地盯着蕭席的筷尖,在幾個餐盒之間移動。

吃到八分飽,蕭席放下碗筷,斯文地擦擦嘴角,“喻沐楊,關于上次我說的那些,你可以不用在意。”

“我不是在開玩笑,但也沒有想要強迫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們很合适。”

喻沐楊不清楚蕭席說的“合适”究竟是什麽意思,擡眼看着他。

蕭席讀懂了他的眼神,解釋道:“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不會相信愛情,所以壓根兒沒有想過要結婚,我不可能和誰依靠着愛情的黏合走一輩子。”

“那你現在怎麽又想了呢?”

蕭席輕笑了一聲,“就是突然覺得,如果有人和我一起生活,我們彼此需要,彼此關照,似乎也不錯。”

“就像我喜歡在夏天吃火鍋,喜歡把家裏的東西按照我的習慣收納得井井有條,喜歡安靜,需要一定的個人空間,會有易感期,也需要Omega信息素的撫慰……”

喻沐楊的眼神晃了一下,如果不仔細分辨,這句話簡直像個浪漫得不真切的告白。

可惜不是。

蕭席繼續說:“如果我愛上了誰,多巴胺驅使,我會妥協、犧牲、強迫自己改變,努力适應兩個人的生活。可這段愛情一旦結束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成為徒勞,我的生活因為一個離開的故人而面目全非,而我要站在他的影子裏,重新收拾自己。”

他總結:“得不償失。”

已經見證了太多失敗的婚姻了,他的父母,祁明軒,還有周圍熟悉的不算熟悉的朋友同事,沒有誰能全身而退,婚姻不僅是圍城,更是牢籠和地窖,将人困在裏面,越來越看不到光。

喻沐楊點點頭,“所以,你才要找一個不需要你做出改變的人結婚?”

“嗯,人和人的關系應該建立在利益最大化的基礎上,我們結婚的話,你也不需要改變太多。”

随後蕭席一一列舉着他們共同的生活,距離喻沐楊公司距離更近的公寓,寬敞的廚房,潔淨的浴室,相同的食性,相近的易感期和雨露期。

綜合比較看來,他們倆确實是最适合彼此的結婚人選,婚姻能為他們提供的便利也遠遠大于危機。

“我們可以拟定一份婚前協議,明确劃分我們各自的財産;如果你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心儀的對象,也可以和我離婚。”

“當然,我不會終身标記你,如果你覺得合适,你也可以隐瞞自己的婚姻狀況,認識更多的人。”

蕭席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他自信喻沐楊不會拒絕這麽一份誘人的協議。

Omega的雨露期太痛苦了,他見過喻沐楊嘴唇慘白,渾身都被冷汗澆透了的樣子。他希望下一次雨露期來臨前,喻沐楊能夠答應他。

喻沐楊早就停筷,兩只手握在透明玻璃杯上。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抱着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問蕭席。

“那你,喜歡我嗎?”

蕭席看了他一會兒,淺色的眸子裏映出小小的一個人影,肩膀縮着,只要一句話就會碎成碎片。

忽而,蕭席的眉頭舒展,吐出一聲笑。

“當然不啊。”

他又問喻沐楊,“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心裏的一根弦突然松了,原來塵埃落定之後是這種感覺。

很好笑,這句話之前,他還懷抱着一絲僥幸。

蕭席記得他的名字,蕭席臨時标記了他,蕭席趴在他的背上,或者抱緊了他的腰,他們一次次地高.潮……

他一邊鄙夷自己異想天開,一邊又暗暗相信一種可能:蕭席也許,有一點,一點點地,喜歡他。

傻子!

喻沐楊大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垂頭抱着肚子,哈哈哈哈哈。

有一滴淚就這麽垂直砸到他的小臂上,蕭席什麽都沒看到。

他覺得諷刺,也替自己可惜,最後覺得自己是自作孽。

可即使這樣,他還是忍不住劃亮最後的那根火柴,擡起手臂,飛快蹭掉眼角的淚水。

他笑着回答蕭席剛才的問題:“我也當然不啊。”

喻沐楊看着蕭席,随意卻鄭重,輕佻又緊張,邊哭邊笑地說:“那就結婚吧,我們。”

這一刻,他才終于明白了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什麽會心滿意足地笑着離世。

因為她要快樂。

因為那是蕭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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