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咖啡的熱氣袅袅的升起一絲，輕音樂的響聲過于大，大的李昴覺得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我說，我們複合吧！”呂雪寧沒甚表情的重複了遍。看他表情李昴覺得他說的也沒甚誠意。
“不要被一頭熊吓倒，熊的身後還有一整片森林。”自以為說着玩笑話，可惜呂雪寧不買他賬，直勾勾的看他的眼神裏有着他不敢相信的執拗。
“你……你說真的？”李昴不可置信的反問了句，随即臉色端正起來，“這種話不要随便說。”
“我是随便說的嗎？”呂雪寧沒有退縮，依舊直直的看他，“四年了，若是別人早就和一個臨陣脫逃的人老死不相往來，你呢？為什麽還能願意繼續做朋友？”
“那是……那是因為我能稱得上朋友的只有一個……”終于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李昴皺起眉頭看天花板，歐風的咖啡館裝修的很有情調，吸頂的玻璃燈串反耀着燈光的輝芒，隐隐叢叢。
“我承認，那次和你告白是我欠考慮，就不能……”不能揭過這個致命的錯誤嗎？心下不停下沉，怕是不能了，就算是他……也無法揭過。
“呵。”見他說着沒了聲息，呂雪寧自嘲的笑了聲，“你能揭過我的錯嗎？”
“我沒怪過你。”李昴別過頭，不知道該如何說。
“是不想還是不敢？”呂雪寧的聲音高起來，情緒有些失控，“你是真心不怪我還是只是怕連一個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我……”
“李昴，你總是這樣，沉浸在自我感動裏，以為自己給別人做了那麽多，以為自己對回報的期望很小……”
“別說了！”一句一句都好像刀子，剝開了他的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狼狽的只有落荒而逃，“我以後不找你了。”
“李昴！”
那聲叫他名字的話語那麽痛，痛的連他都覺得錐心，然而他不敢回頭，偷來的就是偷來的，怨不得，恨不得。
“若是你被人揭穿了隐秘，要如何自處呢？”行屍走肉的忙完一天，李昴回到一個人的家裏，摩挲着手機，此刻與賀蘭的心思竟然出奇一致起來。
“你……”賀蘭的電話來的很快，不，是非常快，大概在他的消息發出去後的一秒吧，欲言又止的語氣讓李昴突然覺得窩心。
“我今天想清楚了一件事。”隔着電話，大概真的能讓人放松下來，賀蘭并沒有讓李昴說話的意思，自顧自說開了。
“我想，我是不喜歡女孩子的。”是了，他說過的，要和人去看電影，還是自己建議的，吃個飯，聊聊。
“那你喜歡男的？”忍不住出聲問道，無暇再顧及自己的一肚郁郁。
“現在還沒确定……大概是喜歡的……”賀蘭的聲音小小的，他想，應該又是滿面紅霞了吧。
“女孩子有沒有被吓跑？”挪籲的打趣道，李昴想到自己出櫃時的雞飛狗跳。
“她很震驚……就你和我說你喜歡男人的時候，我的表情一樣。”
“那還真是精彩。”
“不過我們還去看了電影，像朋友那樣……”
“我還挺喜歡有朋友的……”
絮絮叨叨，賀蘭把他們一天的行程說的詳細無比，他想讓李昴知道，想與他分享這些。
“我今天剛失去了朋友。”等他說盡興，李昴感慨道，“能得到朋友很幸運。”
“嗯，就像我遇到了你。”是的了，或許從心底裏覺得李昴才是懂他的人，緣分本來就是這麽奇妙。
“我們下周去西湖吧？”第一次主動的發出邀約，賀蘭想，他是想要一個人陪着去看風景的，人生路那麽長，一個人多孤單。
“好啊。”出去走走也好，這樣自己就能放下了吧。
夜已經很深了，不知不覺間電話的那頭賀蘭已經不再說話，平穩的呼吸透過電波，提醒他他需要早點休息，應付明天家裏的诘責。
然而總是睡不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是怎樣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呢？他想要和人交往，想要和人交往，似乎總是會被自己打亂。
自己的人生是這樣，呂雪寧也是這樣，如今又來了一個賀蘭……
究竟是對他怎樣的一種心思呢？思來想去，也只是回想起就是那一刻，就在那個地方，心動了一下，回過神來，已然把所有的心思交付了出去。
或者自己真的是孤單了吧……默默的在心裏畫上一道線，如果……那麽就走下去。
“昴兒回來了？”門一打開，母親便殷勤的迎上來，過分熱忱的态度讓李昴不自在起來，不經意間動作快過了思維，後撤了半步，避開母親迎上來的手。
“媽……”
“進來吧，你妹妹稍等一會就回來。”看出了他的疏離，李母原本堆滿笑容的臉僵了一瞬，讪讪讓開。
“嗯。”
無甚好說，李昴進了門，明明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卻像個客人。
父親在房間不知道做什麽，沒有出來看他，于是他便一人坐在客廳裏，尴尬而無聊。
除了看電視，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或許還該加上玩手機。
母親又進廚房忙去了，他想他應該幫幫忙的。然而進廚房後，他竟然連醬醋瓶放哪都不知道，純粹添倒忙。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接近十二點，李玫才姍姍到來，帶着自己的丈夫，幸福的小女人模樣。
她打扮的很是精致，初春的天氣還是帶着涼意的，她居然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羊絨衫，搭配一條格子式樣的短裙，最神奇的短裙下沒有打底，卻蹬着一雙長及膝蓋的馬靴。
以他的審美來看，時尚是很時尚，就是感覺很奇怪，尤其和她的丈夫站在一起，高矮不宜，厚薄不一。
“小玫，來來來，今天做了你愛吃的紅燒帶魚，清蒸水蛋，我還備了火鍋湯底，買兩斤羊肉卷，配菜也有，你來自己調……”看到她就有說不完的話，李母的臉上滿是笑容，從心底裏透露出來的喜悅，是屬于一個母親對自己愛女的關懷，不摻雜一絲虛假。
“媽，你又做這麽多，哪裏吃的完嘛！”撒嬌般的埋怨了聲，卻高高興興的丢下包，鑽進廚房按照自己的喜好開始調配，徒留下丈夫和她的哥哥面面相觑。
對的，他們才是外人，哦不，可能這位只見過一次的妹夫還要比他更熟點，自發的找了沙發最舒服的地方坐下，看到洗好的水果便拿着吃，原本播着晚會的頻道開始一個接一個的調動，就和回到家裏一般。
看，就是這樣，他覺得自己是個隐形人，無人看到，也無人在意。
李父拖拖踏踏的從房間出來，剛準備叫自己的女兒，結果迎頭撞見站不是坐不是的李昴，臉上的笑頓時消失，連眼神都銳利起來。
“爸。”客套的叫了聲，李昴覺得他現在若是能憑空消失，應該會很得大家的喜歡。
“回來了。”不鹹不淡的應了聲，仿佛昨天主動要求他回來的那個電話是個錯覺，果然就不能抱一點點期望才對。
兩個男人都不再說話，挨着飯桌坐下，六七個菜早就端上了桌，李昴連飯都盛好了，只想着快點吃完，他也能早點離開。
等人都坐齊，飯菜幾乎冷了一半。
旁觀看着一家人言笑晏晏，李昴停住碗筷，坐着專等正題開始。
“昴兒，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哪？”左等右等，等到父親和妹夫的酒去了半斤，李母才慢悠悠的想起來，她還有個兒子在對面坐着。
“嗯。”
“媽在外面認識了好幾個姐妹，都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兒，見見，總一個人哪成。”口中是說着正常母親關懷的話，然後她的面孔一直面向的是誰呢，李昴莫名煩躁。
“不用了，之前就說過了，我不喜歡女人。”人一旦煩躁，脾氣便止不住的上湧，話音剛落，砰！一聲炸響把正開開心心吃着火鍋的李玫吓得立馬尖叫了一聲，銳利的嗓音和七零八落乒乒乓乓砸在地上的玻璃瓷片互相配合，讓人頭皮發麻，只是就這麽一嗓子，随後整個飯桌都安靜了詭異，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大家一瞬間給靜止了一般。
李昴坐着，連眉頭都不曾動一下。
“出去。”李父冷着臉，硬邦邦的甩了句，李昴恍如沒聽見，不搭理，不看他。
“你幹什麽啊，孩子難得回來一趟。”瞧瞧，這才是正事的開場，李母埋怨了丈夫一句，又轉頭問李昴，一副擔憂模樣，“不喜歡女人，那總得有個孩子吧？等老了以後，誰給你養老送終呢？”
“媽，你和爸要我養老送終嗎？”
“是活的太夠了，想早點死嗎？”李父忍不住嗆聲道，睨了他一眼，恨不得當從來沒見過他。
“那就是了，我的娃也沒姥姥姥爺養額，生了還不如不生。”傷人也傷己，一句話戳了三個人的心窩。
幾人面面相觑，反倒是李玫有特殊豁免權，其他的人都快要被氣氛默的煩悶，她卻依舊涮火鍋涮的開心，在李母被堵得沒話說的時候涼涼來了句，“我哥可以養我的孩子啊……”
一石激起浪，李母瞬間樂開了花，趕緊給她倒了杯奶，一疊聲道：“你懷上了？哎呀，當媽的人還要吃火鍋，早知道就給你做清淡的了……”
一直繃着臉的父親也舒緩了神色，向她看去，半信半疑的偷瞧她的肚子。
反倒是應該激動的丈夫也不知是事先知道了還是怎樣，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默默的吃飯，默默的夾菜，默默的呷酒。
“還沒，也快了吧，媽，養孩子要很多很多錢的，要是不事先籌劃好，孩子也受罪。”無所謂的擺擺手，李玫一點也不為自己一驚一乍的消息感到臉紅。
“錢還不是小事，你爸、你媽每個月還有個幾千的退休金呢，養一個娃不跟玩一樣？”咳嘆了聲，李母沒好氣的打了一下她偷捏排骨的手，“拿筷子。”
“那不一樣，媽，我給你算一筆賬，咱們寶寶出生，就不要求太好了，奶粉紙尿布要的吧？小車小床要的吧？現在物價又高，沒個五六萬根本養不好，再加上早教課，興趣班，我和譚華都商量好了，現在公立小學那麽坑，老師都喜歡上課不講課，課後補習，所以咱就上私立的，一年3萬的學費，中學孩子正值青春期，需要好好教育，送到國外得到鍛煉鍛煉……”一口氣不停歇，似乎吃飽了很有力氣一般，聽的李昴萬分的不入耳。
“……是需要很多錢的樣子哦……你和譚華要好好工作才行呢……”李母欲言又止，不想打消自己女兒的積極性，于是把不動聽的話咽回肚裏。
“所以，我哥不想養孩子不是挺正常？”最後一句結束語，把所有人都說愣了，李昴開始懷疑自己的人品問題。
其實都已經做好了向他伸手要錢的準備了，沒想到人家沒要錢，還給他開脫了一句，其中的落差，自然讓他分外難受。
“我店裏還有事，先走了。”尴尬到這份上，李昴實在待不下去了，提出要離開。
幾乎是起身就走，父親和母親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不過大概率也不會有啥反應，李昴沒管他們，開門時李玫叫住了他，“哥，你會幫我的，對吧？”
沒有一絲相似的臉龐，塗着棕紅眼影的眼睛裏藏着得意，真是個好命的女孩，好運到讓人嫉妒。
